迎面小跑而来的周玉英微张的嘴猛地闭上,改为大叫一声:“王念。”
眼前又是一黑,王念身体摇晃了下,只来得及说出:“饼干我也吃了。”的话就彻底晕死过去。
*t**
眼前持续一片黑暗,身体却像是羽毛那样轻飘飘的随风飘荡。
王念只觉得自己好像去了很多地方,耳旁能听到很多人说话。
有前世那些她所谓的亲人,他们谈论起王念死后留下的那些遗产,笑声此起彼伏,就好像那些钱早已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可惜这些贪婪的人注定要失望,王念老早就已经公正了遗嘱,去世后所有遗产都将捐给国家。
那里……不是她的家。
脑中强烈的念头让她迫切地从这里离开。
耳旁的声音似乎又变成了大娘和大爷的哭声,虽然看不见,可王念知道他们是在一边哭一边收拾着行李。
大娘骂天杀的竟然下毒害人,大爷说先去求土方子给王念养身体。
“她什么时候能醒?”
冰凉的手背传来一阵阵暖意,施向明嘶哑的声音在耳旁炸开。
“活性炭洗胃已经完成,接下来是维生素K1静脉滴注,王念中毒不深……应该很快就能醒。”
是周玉英的声音。
施向明:“两个小的就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我也是他们干妈。”
“王念为什么会比孩子们的情况严重那么多。”
“这也是医生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两个孩子醒来后各项指标都很健康,要不是胃里未消化物检测出老鼠药成分,根本不像是中了毒。”
施向明:“……”
“你陪着王念吧,我上楼去看看施宛和施飞英。”
“你别告诉他们王念也中毒的事。”
“我知道。”
嘎吱――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王念觉得自己的只觉好像恢复了不少,眼下已经能感觉到施向明的鼻息喷洒在脸上。
“你也听见了!孩子们已经没事,你什么时候才睁开眼睛。”
施向明将脸贴到王念冰凉的手背上摩挲,似乎想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王念很想点头,可任凭怎么努力还是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下毒的人是林卫东和林静,他们把老鼠药掺在面粉里亲手做成了饼干……”
林静就是那个引嫉妒而扭曲的人,看到王念日子越过越好,竟产生了她死自己就可以取而代之的荒唐想法。
林卫东以为妹妹只是想通过饼干向王念和施向明示好,不仅没有听林静的话偷偷摸摸进去,还高调的向徐兴邦表明了身份。
只是饼干不仅加了老鼠药要置王念于死地,施宛还记得清清楚楚哪盒饼干是林卫东叔叔送来的。
林卫东被抓后林静将所有事都撇得干干净净,甚至连不在场证明都有。
只不过天算不如人算,林卫东得知王念还在医院没有脱离危险后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林静在什么地方买的烤箱和面粉等。
林静和林卫东双双被抓,故意杀人还是杀人未遂就看王念是否能清醒过来了。
“等你好了咱们去照婚纱相吧!我欠你的。”
“你不知道……”掌心传来阵阵湿意,施向明的声音哽咽,隐忍哭音终是变得颤抖:“我很害怕,害怕回家看不到你该怎么办!”
“我……我很害怕。”
“我一直很担心年龄比你大那么多,要是我先一步成了老头子该怎么办!”
掌心上的泪水越来越多,痒得王念想缩手,想取笑施向明老夫老妻了还说些肉麻话。
就在这一瞬间,王念觉得好像能掌控身体了。
眼皮虽然依然沉重,却能伴随着施向明的句句吐诉不停颤动。
王念想睁开眼看看施向明现在的窘态。
想看看两个孩子情况究竟怎么样?
想送施书文进入高考考场。
还有……那张答应了的全家福还没照,既然答应了肯定要做到。
最重要的是,想回握住那双手告诉他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呃――”
近乎呢喃的声音并没有陷入伤痛中的施向明察觉,他犹自在诉说着许许多多埋藏在心底的心里话。
“我喜欢你,从坐在车里看到你第一眼起就已经管不住自己心了。”
王念眼皮咻地睁开,不敢相信地望着施向明。
原来他们不是在黄秋红家门前第一次见,原来只是匆匆一瞥就已经惦记上了那个笑盈盈的年轻姑娘。
“我当时特别后悔没有下车问你名字,要是当时没有去相亲,更是得后悔一辈子。”
“原来……你那么早就想老牛吃嫩草了。”
“是……你醒了!”
施向明双眼通红,胡子拉碴,瞧着瞬间老了十岁。
“你现在……跟我爸看着年纪差不多。”
王念笑着眨了眨眼,虽说还有些虚弱,但能完全控制身体的感觉还是令人高兴。
“嘿嘿,你不准嫌弃我。”
施向明又哭又笑,双手在王念脸上摸来摸去,终于确定他的主心骨……回来了。
***
安怀市,龙溪影楼。
洁白的婚纱裙摆缓先一步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一层轻纱似乎给王念整张脸都蒙上了层薄雾。
她从最后一阶楼梯走下来,带着和十二年前如出一辙的笑容。
王念双手抓着裙摆,在施向明和三个孩子面前转了一圈。
“怎么样!”
“妈妈真漂亮。”施飞英蹦蹦跳跳地拍着手。
“妈妈今天特别好看。”施宛一袭淡粉色公主裙,既漂亮又相当可爱。
施书文只是缓缓点头,一如既往地沉稳。
“爸还在楼下等我们牌照,下去吧!”
施向明伸手,王念回握。
他们开始于长生沟里的431厂,似是最老套的故事情节那般平淡中又带着惊险。
而现在……他们将继续以家为名的幸福生活。
正文完
第103章 番外
番外。
“离婚就离婚,真以为我怕你了!”
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卧室里清晰的吵架声传了出来,吴珍珍捂住耳朵,烦躁地翻了个身。
她不关心妈妈和继父为什么吵架,也不担心这个后组建的家会不会散。
听说前几天王念阿姨打电话回来了,不晓得有没有提到自己。
还有过几天的期末考试,名次应该能保持在班级前二。
吴珍珍心里的目标很明确,只要高考结束,她就能彻底脱离这个家庭。
“离婚就离婚,以为我稀罕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说谁是不下蛋的母鸡,珍珍是我亲生的……我肚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
“冯亮也是我儿子!”
“狗屁!谁晓得冯亮是不是你的种,又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紧接着屋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吴珍珍眉头皱起,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摸黑打开屋门走了出来。
就在她离开家的几分钟后,卧室门被打开,段荷花怒气冲冲地走到客厅,冲着空无一人的床铺泄愤似的狠狠踢了脚。
每次被冯连山打,段荷花都会转过头来拿吴珍珍出气,以防被隔壁的刘超仙发现,还会挑被衣服遮挡的地方打。
可上个月张贵强叔叔下岗了,他们一家也将离开长生沟。
吴珍珍心里很清楚,这个厂里除了葫芦头哥哥,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帮她了。
那一夜,吴珍珍在家属楼前的树林里蜷缩了一夜,直到段荷花去上班之后才回家收拾读书。
也就是因为心中的执念她才能坚持到现在。
就在段荷花和冯连山吵架过后的第三个月,厂里又下发了一批下岗通知。
冯连山的名字赫然在列。
那天晚上,吴珍珍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扬眉吐气。
段荷花不论怎么辱骂风连山,对方都不敢回嘴,那晚上吴珍珍竟然还破天荒的吃到了一个大鸡腿。
段荷花好像那一刻忽然想到了她还有这么个亲生女儿。
冯亮从小房间里被赶了出来,吴珍珍住进了单人房间,段荷花还给她换了新床单。
可这一切并没有让吴珍珍心安理得接受。
她一直在等……等着变数来到那天。
这个变数很快到来,段荷花也在两个月后接到了下岗通知。
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终于彻底垮塌,冯脸山立即提出了离婚,段荷花又变成了那个只晓得将所有不幸都怪罪到女儿身上的怨妇。
王念从黄秋红那听说的是两人离婚后吴珍珍跟着段荷花回了老家。
可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
段荷花和风连山离婚后说是要带着吴珍珍一起回老家,可等真正到县城火车站后人就彻底消失了。
段荷花将吴珍珍抛弃在了火车站。
吴珍珍在火车站候车厅里睡了一晚,天亮后再厕所洗干净脸后只是叹了口气。
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或迟或早而已。
吴珍珍摸了摸放在贴身内衣里的包,心下总算安定了下来。
包里有刘超仙离开前给她的钱,还有t王念阿姨每个月寄回来的生活费,吴珍珍一分都没舍得花,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那些钱完全足够她读完初中和高中,至于生活费……还得想法子。
站在火车站前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吴珍珍还是登上了回长生沟的汽车。
王念也是在一年之后才偶然从黄秋红那得知吴珍珍又回了厂里。
她在厂子里租了间屋子,继续跟着葫芦头在厂子弟学校里读书,平时就在没人种的地里种点蔬菜吃。
虽说经常会有厂子里的叔叔婶婶好心帮忙,生活还是过得很辛苦。
葫芦头将王念寄来的生活费一分为二,
那时候王念因为中毒身体还很虚弱,无法经受住长途跋涉,所以没法第一时间返回长生沟。
不过既然知道了情况,肯定不可能继续让两个孩子节衣缩食。
施向明托人走了那么一趟,直接将三千块钱送到了吴珍珍手上。
“五千块是你们这一年的生活费,等葫芦头来安怀上大学,你就跟她一起来……”
王念当时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那些话吴珍珍一辈子都记得。
而且因为知道了段荷花抛弃吴珍珍的事,王念还会经常打电话找她聊天开导。
时间过得飞快。
“珍珍妹妹,我的录取通知书!”
当葫芦头将那封像是喜帖一样的大红色录取通知书放到吴珍珍手上。
他们没有欢呼没有到处分享喜悦,反而是对望了一眼,双双哭得泪眼模糊。
被继父骚扰时没哭,被亲生母亲殴打时没哭,却在收到这封通知书时哭得不能自已。
“我们去给王念姨打电话。”吴珍珍抹干净眼泪,对葫芦头说道。
彼时厂子的供销社都可以打电话,只是长途电话仍旧昂贵,平时两人都是花五毛钱等王念打过来。
电话拨通,没多久对面就接起了电话。
“葫芦头哥哥,珍珍妹妹。”
吴珍珍听出对面是声音变得很嘶哑的施书文,立即很高兴地跟他分享了喜悦。
“葫芦头哥哥,我也收到安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没想到,施书文竟然也和葫芦头一样考上了同个大学,只是一个数学系一个是文学系。
“文学系是安怀大学录取线分数最低的。”葫芦头不好意思地挠头。
他的目标是考到安怀,但并没有想过究竟要读什么系,所以报志愿时专门选了分数最低那个系。
而与之相对的是……安怀大学的数学系是全国数一数二。
不过现在那些都不重要。
“我们马上就能团聚了!”吴珍珍眉飞色舞地朝着电话听筒那边叫道。
三个幼年的小伙伴相隔千里,共同欢呼出声。
可惜王念当天去医院复查身体没在家,施书文一在保证等妈妈回来就立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我们晚上再来。”葫芦头说,吴珍珍点头。
他们都想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念。
高考结束后,围绕着吴珍珍的困难好像一夕之间都远去了。
她跟着葫芦头踏上了前往安怀市的火车,在火车站台上终于扑进了想念许久的怀抱中。
吴珍珍仔细回想,好像就是从那时起她脸上笑容多了起来。
安怀很繁华,许多新鲜食物看得她应接不暇。
新家也非常非常好。
那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四合院。
前院正中种了一颗枣树,每到结果期她都能在窗台上捡到成熟掉落的枣子。
王念阿姨和施向明叔叔住在正房,施书文和葫芦头喜欢安静,所以房间都被安排在窗子靠西的西厢房。
东厢房三间她住在中间,左边是施宛,右边是吵闹的施飞英。
四合院虽然大得走路都得十来分钟才能绕完,可是因为有这么多人住在里面,一点都不显得空。
吴珍珍顺利转学成为了施宛的同班同学。
每天早上只有王念阿姨都起得很早,因为她要先去开饭馆的大门准备做生意。
随后是施向明叔叔和徐爷爷,他们去店里吃了早饭就要去上班。
差不多七点,吴珍珍才会去叫施宛和施飞英起床,洗漱完就会一起去饭馆里吃早点。
不管店里生意再好都会给他们留下一份早点。
两个本来应该住校的哥哥这时候才会起,不忙着去店里吃早点,而是先给后院的菜浇水。
忙完王念阿姨交代的事之后再懒洋洋地去饭馆里吃早饭。
吴珍珍非常珍惜每一天,痛苦时希望时间能过得快点,眼下的生活她却希望能再慢点就好了。
所以她习惯了将开心的事记录下来。
慢慢的,记事本写完了一本又一本,她也从满口蛀牙的小孩子长成了漂亮能干的女强人。
她事业做得风生水起,随随便便就能拿出钱来买一套大别墅。
可她还是一直住在王念阿姨家里。
因为……这就是她的家。
亲生母亲的消息断断续续会传入吴珍珍耳中。
或许是再婚生了个姑娘,又或许是因为生产落下病根。
当年段荷花在火车站抛弃吴珍珍,其实一直在暗处看着她上了回长生沟的汽车。
包括后来去安怀,一直住在王念家,段荷花都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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