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笑而不语,黄秋红知道王念脸皮薄,并没借此打趣,而是借由鸡肉提起了养鸡的事。
“厂里现在是不是不管养鸡鸭的数量了?”
“嫂子说这个我也关心着呢!娇娇身体不好,我想攒点鸡蛋给孩子补身体。”许芬连忙跟着说道。
崔树林和张亮都摇了摇头,他们平时哪会关心这些事。
两人虽然没明说,但心里都默认家里的琐事都归女人管,他们就负责上班挣工资。
而张亮认为一直心无旁骛搞研究的施向明却笑着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
“厂子新建的家属楼前一律不准饲养鸡鸭,只能到厂子划定的地方集中饲养,但……”说到但字时看向了王念,接着又说:“要是自家有院子的他们就管不到咱们头上。”
十七栋家属院属于盖得比较早那批,所以家属楼前摆了几大排鸡笼,各家用个竹篱笆围起来就算自家的位置。
天冷还好,天热的时候气味着实不太好闻。
后来建新家属楼时就故意把楼前空地减少,避免家属们又在地坝上养鸡。
轮到四十三顿家属楼,更是一点空地都没留,除水槽之外,干脆全部种上了景观竹林。
虽然竹林到夏天能藏蚊子,但王念那瞬间心里是狠狠松了口气的。
在空地上养鸡,遭罪的准是一楼。
“难怪我今天路过十三号家属楼瞧见一楼那家至少养了十几只鸡鸭。”黄秋红说
“吃菜吃菜。”
一口白酒含在嘴里烧得喉咙发烫,张亮看几个人又停下筷子不夹菜,忙又招呼大家。
饭菜虽丰盛,但大人们总有许多要生活上的琐事要担心。
孩子们就不一样,黄家没电视,此刻几个孩子除了碗里饭菜,没有其他需要关注的点。
年纪最大的张立国端上饭碗早早进了里屋,茶几边属张美丽年纪最大。
她也特别有大姐姐的自觉,吃饭前又着重提醒几人。
“吃鱼一定要慢点,像我这样……”
施宛和崔娇碗里都没鱼肉,忙不迭又跑回去找大人要了点鱼来学。
施宛小心地抿了口鱼肉,并没有感觉到张美丽说的鱼刺,一时间很是疑惑。
鱼肉吞了下去,忙探头去看张美丽的碗:“姐姐,我的鱼怎么没有刺?”
张美丽也奇怪,往施宛碗里一看瞬间了然:“王念姨都帮你挑了遍,肯定没刺。”
“难怪鱼是从王念姨碗里夹的,肯定她早就挑好刺放碗里了。”施书文皱着小脸若有所思。
他坐的位置正对饭桌,只要抬头就能瞧见大人们。
而他又特别注意王念的一举一动,所以早注意到王念在其他人聊天时夹了几筷子鱼却并没有吃。
原来是准备随时能夹给孩子们。
“王念姨对你们真好。”张美丽羡慕地捻出一根鱼刺:“我妈妈才不会管我呢。”
“姐姐的妈妈长得真好看。”崔娇忽然插话进来,小嘴塞满菜说得含糊不清:“而且做的菜好好吃。”
“你说我妈好看?”张美丽震惊反问。
崔娇摇摇脑袋,短胖短胖的手指指向施宛:“是小姐姐的妈妈。”
“王念姨不是施宛妹妹的妈妈,不对……其实现在也算是妈妈……”
张美丽也解释不清楚亲妈和后妈的区别,说了好半天崔娇越听越糊涂。
“我觉得王念姨对你们好,那就是妈妈。”
施宛连忙点头:“我也想让王念姨当我的妈妈。”
“那你以后就叫妈妈,她就是你妈妈啦!”
“我喊妈妈的话王念姨姨会不会生气?”
“我也是喊妈妈,所以我就有妈妈啦……”
两个三岁的小孩儿,牛头不对马嘴聊了半天,t又很快沉浸在美食里。
张美丽专心致志地挑着鱼刺。
只有施书文,脑袋里一直回响着妹妹说的话,偷偷瞟了眼王念。
王念心有所感似的忽然转头,吓得施书文差点没把脑袋埋进碗里。
“妈妈,我还要。”
崔娇好似被某道菜打开了胃口,三两口吃完就立刻端起碗跑向许芬。
许芬吓了大跳,端过女儿的碗仔细一看。
碗底除了那口米饭没动,菜果真吃得干干净净,嘴角油汪汪的还真骗不了人。
“都是你吃的?”
“嗯,我还要。”崔娇拍拍小肚子撒娇:“要很多很多的圆子。”
她所说的圆子其实就是指肉丸汤,许芬夹了两个小姑娘还觉得不够,又指着青菜:“绿色的菜也要。”
崔树林停下筷子,低头看向活泼的女儿。
“我以前总觉得是我给孩子取了娇这个名字才让孩子娇气得很,其他孩子们吃不饱,我家这个倒好……什么都不吃。”
崔娇这孩子能养得如此胖乎,其中许芬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孩子脾胃弱吃什么都没胃口,她就每天变着花样地做饭菜,只为了让孩子多吃几口。
许芬听到丈夫这么说,要不是过节,高低得掉几滴眼泪。
“不怕你们笑话……生娇娇那阵儿我差点死在医院,大夫说以后没机会有第二个孩子,我们夫妻这辈子就这么个孩子,能不当眼珠子一样捧着吗!”
“我瞧这孩子今天吃得挺好呀。”黄秋红疑惑,随即又立即明白了过来。
不止是崔娇一个孩子吃得香,是全部的孩子都吃得香。
“妹子教教我怎么做这道菜,我也学学。”许芬也意识到了这点,夹起个肉丸咬下口。
鲜……入口如法阻挡的鲜在舌尖盘旋。
许芬从小在海边长大,海里的海鲜吃过不少,一口就尝出这股子鲜来自虾。
肉丸口感很有弹性,而且肉丸里吸入了汤,唇齿间全部被鲜甜所充斥。
看着很平常的丸子,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种口感。
王念很爽快,把丸子的制作方法细致地说了遍,最后以滴入几滴虾油作为结尾。
许芬:“……”
首先能买到这么大的河虾就难住了人,其次虾油……那就更为难了。
所以听下来就一句话可以概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哈哈哈――”
黄秋红忽然笑了起来,在许芬一脸茫然的表情下拍拍她肩膀:“王念妹子做的菜我们就别学了,同样的菜咱们炒出来就是不一样。”
这都是经历过亲自实验之后得出的结论。
就那道炒猪肝,黄秋红炒了几遍张亮都说差点意思,要不今天怎么会特意等着王念来做饭。
这就叫……天赋。
“许老师别急,待会儿我让我爱人给你送瓶虾油去,你煮面煮清汤舀一勺子进去,味道保准不会错。”王念很是大方地提出直接送。
张亮连忙把嘴里的鱼片吞下去:“要是有多余的,也给我家点。”
“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孩子一样贪吃。”黄秋红好笑地瞪了眼丈夫:“还用你说,妹子早就送了碗来,要不今晚你吃的啥!”
“那明早煮面放点。”张亮立刻笑着接话。
他们和王念关系亲近自然不会不好意思,今天第一次见的许芬则不然。
“哪能白要,你做那么些虾油肯定不容易。”
“光是油都得花不少。”崔树林也跟着连连推辞,接着提出:“我们花钱买,要不我们两口子可没那个脸要。”
上赶着不要钱的话讨好意思太明显,王念心思一转笑着道:“那我就厚着脸皮换张书本票。”
作为学校副校长,家里孩子又没到读书的年纪,崔树林手里就书本文具票剩得最多。
“那怎么好意思。”催竹林连忙说:“书本票哪有油值钱,除了两张书本票外,我再多出一元钱,以后要是有什么好吃的,别忘记我们就成。”
“那我再拿点虾仁给你们送去。”
“妹子怎么还越拿越多了。”许芬笑,对王念自然而然地亲昵起来,称呼从王同志已经变成了妹子。
“都是朋友,以后有来有往的机会还多,嫂子可千万别客气。”王念立刻从善如流地叫起了嫂子。
“好,我们住在……”
一来二去的,王念和许芬开始商议着过两天一起去赶长生公社。
崔树林对施向明也比一开始要热络得多。
黄秋红与张亮对望一眼,双双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吃惊。
他们想方设法跟崔树林拉近关系,这好几年也没见有多少成效。
崔树林在子弟学校挂了个副字,可人家主要负责方向是技术学校。
老大张立国学习成绩不好,想要考上技术学校以后接班,少不得要先跟校长打好关系。
别的不说,毕业之后只要崔树林几句推荐,张立国就能立刻进厂实习。
没想到王念就凭一道肉丸子就成功和许芬拉近了关系。
所以说……亏哪都不能亏了嘴。
谁重要都没有孩子重要!
第25章 牛肉坏了,你偏不信!……
四十三号家属楼。
中秋过后,长生沟的气温仿佛一下子冷了下来。
雾气弥漫中,寒意悄然而至,早晨起床时已经能看到窗上凝结的水汽。
“今年冬天不会下雪吧?”
原身记忆里文西乡就没下过雪,冬天最多能在田里看到点霜,一年四季山里都被绿色所覆盖。
可今年有点奇怪,九月底就结霜,这才十一月冷得就要穿上薄棉袄。
愣神间,后背忽然贴上滚烫的胸膛,施向明把脑袋靠在王念肩头,懒洋洋地蹭了蹭。
“一个人在这自言自语什么呢?”
“你看外边这么大的雾,我在想冬天会不会下雪?”
气息环绕在王念耳边,让人不由想起昨夜温存时黑暗里的呼吸声,痒得王念缩了缩。
“下雪应该不会,不过今年应该有霜冻。”
施向明抬起脸,先用下巴短胡茬蹭王念的脸,逗得她轻笑出声来。
而后随着小房间的门咯吱一声,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开,一个装作继续看窗外,一个整理被抓皱的衣衣领。
“爸……王念姨。”
施书文揉着眼睛从两人身边经过,迷迷糊糊地叫了人后冻得一哆嗦,随即立刻清醒,快步冲向厕所。
今天周六,两个孩子都没那么早起床。
施书文上完厕所,又赶忙冲回了屋里。
“我们办公室有个同事会看天气,他说今年北方的雪会特别大,咱们南方是霜冻。”施向明清了清喉咙接上刚才的话。
王念一下子正色,有些担心起来。
娘家王念倒是不担心,水稻已经收拢分发到各家,灾荒年留下的习惯一直延续到至今,入冬前会把一些耐存放的蔬菜送到地窖等冬天吃。
就算霜冻,最多也就是少了些绿色蔬菜。
可厂子不一样,供应的蔬菜都来自附近两个省份,一旦农场没法产出蔬菜,菜站和供销社就得断货。
对日常生活只能靠买的职工们来说就是灾难。
王念觉着自己或许有些杞人忧天,自己能想到的别人肯定也能联想到。
“你说……会影响到咱们的生活吗?”王念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出来。
“会!”施向明非常肯定地回道,长臂一伸搂住王念肩膀:“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到那你就知道了。”
王念抿嘴轻笑,这关子卖了一月有余,今天可算到了!
***
431厂国营饭店。
上一回来饭店是两人结婚办酒,这一回是施向明刚发工资要请母子三人下馆子吃牛肉面。
听说是因为饭店生意一直没多大起色,最近专门从城里请来位大厨掌勺。
大厨是西北人,一手面食做得相当精湛,原本该退休的年纪又被请来了431厂。
“咱们厂子有不少北方职工,这大厨一来生意好了不少。”
饭店大门已经挂上塑料透明胶皮,施向明撩开帘子让母子三人进去时王念不由多看了几眼。
生意果然红火,饭店大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整个大堂闹哄哄的,服务员穿梭在其中,大声询问着每桌客人要点什么菜。
“哟!原来是施总工小两口,现在没空桌,只能和人拼个桌、”
饭店经理显然还记得在这办过酒席的他们,刚进去就忙迎了上来。
“人可真多。”王念也觉得。
早上八点半,平时这个点儿路过饭店总看到服务员们在门口烤太阳,哪像今天走路都快得能冒烟。
“那边有位置,你们先过去坐,一会儿服务员就拿菜单来。”
说完,饭店经理又t风风火火地去接待刚进门的客人,根本没空多说两句。
“咱们先去那边坐下再说。”
饭店经理指的位置是个十人大圆桌,对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正跟服务员点菜中。
几人都被服务员身体挡住了脸,直到走近王念才发现遇到的还是熟人。
“许老师!”
对面的正是崔树林和徐芳两口子,崔娇一看到施宛,立刻高兴地连连挥手:“施宛姐姐,来这儿坐,来这儿坐!”
施宛摇摇被牵着的手,王念松开手,立即欢快地跑了过去。
两个小伙伴儿抱在一起又跳又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好些年没见了,其实前天王念去送虾油两人凑一起玩到吃晚饭才回。
“王念,你们也来吃面呀,咳咳――咳咳――”
许芬解开脖颈上的蓝色丝巾,捂住嘴猛烈咳嗽起来,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怎么感冒了?”
王念没坐下,转身到旁边的柜子上倒了杯白开水放到许芬面前。
“老毛病,一换季就开始咳,要咳几天才能好。”
“那以后出门可得注意着点,吸了冷风就容易发。”
典型的过敏性咳嗽,前世王念也遭不少年罪,怎么痊愈的最后也没弄清楚,稀里糊涂地就没再犯过。
“还是妹子心细。”许芬抿了口热水,喉咙的干痒终于是好了些:“你看我们家老崔,坐下这么久就没想到给我倒杯热水。”
“许老师今天穿这么漂亮,准备去哪玩?”王念笑着把话题往其他地方扯。
“说起来我也是糊涂。”许芬拍拍自己的脸,赶忙介绍旁边的年轻女同志:“这是我妹妹,许洁。”
王念:“……”
许芬不介绍王念只以为这年轻女同志就是拼桌的陌生人。
毕竟许芬咳得那么厉害也没见许洁动一动,目光要么在大堂里转来转去,要么看一眼王念,似乎全然不熟。
“我妹妹前两个月刚调到厂区卫生院上班,是内科的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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