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我来帮忙。”
几米开外的张立业一把丢下自家的花生,不顾老妈死亡凝视立刻变身成t为了施家小帮手。
儿子靠不住,刘超仙只能把怒气撒在慢如老黄牛的张贵强身上。
“人家施主任都割完黄豆开始翻地,叫你拔点花生跟要你命似的。”
张贵强:“……”
这两年日子好过了,张贵强吃得饱又动得少,眼瞧着头发越来越稀少的同时肚子也越来越圆。
长时间弯腰这活儿是真难为了他。
“你看看你种的这花生,全剥了壳能炒一盘花生米下酒吗?”张贵强以牙还牙,专挑刘超仙痛处戳。
刘超仙气得两只鼻孔出气,但是又说不出回怼的话。
今年种花生婆婆没插手,王念给的药渣子又因为工作忙忘记扔在屋里发霉没埋
还想大展身手来着……结果花生苗长得倒是茂盛,结果底下就几颗花生。
“王念,你那还有药渣子吗?给我点!”
“早没啦!”王念特意高声回:“没机会去省城,家里都大半年没熬过药了。”
“都怪我。”
“晚上打平伙咋样……我晚上推豆腐。”
今年黄豆收成感人,足够一家四口吃个整年,加上在地里就晒干了不少,敲敲就能直接落下来。
新鲜出炉的黄豆第一锅肯定要做豆腐尝鲜。
以前红旗大队集体劳动收黄豆后,每个生产队也会分点豆子做豆花吃。
新鲜的胆水豆花微微泛甜,配上自己做的糍粑辣椒,光吃豆腐都能吃饱。
“成啊!昨天我家买的肉不是在你家冰箱冻着吗!正好晚上添个肉菜。”刘超仙头也没回地答应下来,又把了两下,把花生苗往地上一扔:“全挖了算求。”
说完,也丢下自己地里的活儿加入了王念家收割黄豆的大军中。
“那晚上咱们再叫秀梅和罗顺利两口子一块打平伙,人多热闹。”
“这几天怎么没见孙秀梅?”
忙工作,忙孩子,还得伺候家里老人和地里的活儿,刘超仙最近根本没心思关注其他邻里。
王念笑着眨了眨眼,示意刘超仙凑近点:“她也怀孕了,月份就比我小一个月。”
普通人怀孕头三个月都讲究不对外说,等坐稳了胎才向亲朋好友宣布好消息。
王念的情况实属意外,是直接从周玉英嘴里得知情况。
而孙秀梅则是王念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她才悄悄说了出来。
“怀孕?”刘超仙皱了皱眉,看看王念脸色红润的样子,满是疑惑:“可我怎么瞧着她脸色不怎么好啊……不像怀孕倒像是……生病。”
“她孕吐严重,听说吃什么吐什么,晚上又休息不好白天还得上班,脸色能好看就怪了!”
孙秀梅的孕吐来得毫无征兆而且汹涌异常,经常吐得只能喝点汤补充营养。
罗顺利这些天下班就往家里走,研发组的加班只能请假,昨天都打算去卫生院找大夫看看。
孙秀梅也不知从哪听说孕吐会传染,生怕也让王念遭了罪,平时都躲着走,刘超仙自然也就没多少机会见着人。
“那还真是遭罪,还是你好,什么事都没有。”
刘超仙从五个月起也吐,一直吐到七个月突然就变成了什么都想吃。
再看王念,除了肚子能看得出是个孕妇,和以前根本没什么区别,不是做饭就是在喂鸡,精神头她都羡慕。
“趁现在能动的多动动,以后生孩子也少受点罪。”
在眼下医学水平还处于初级的阶段,唯有爱惜自己身体才能少受罪,王念可不想穿越来一遭最后是因难产而结束。
“你这种想法才对头,你看黄小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说起她,我好久没在菜站瞧见人,李燕结婚那天就谢华一个人去也没见她。”
“那姑娘死心眼,认定谢华对她才是真好,其他人说的一概都不听。”刘超仙撇嘴。
按照月份,黄小慧已经九个多月,随时都可能临盆。
越临近生产越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可黄小慧倒好……只听谢华这个“文化人”的话,天天躺家里养胎。
刘超仙不跟黄小慧来往就不来往,徐大姐这个当干妈的却不行。
远方侄女许芬刚出事,她担心干女儿再因为生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放心不下还是先上门去看人了。
结果又是不欢而散,徐大姐路上遇到刘超仙拉着她郁闷地发了好半天牢骚。
“徐大姐说黄小慧胖得……”刘超仙圈起手比划了个大小:“连翻身都难。”
“她未必不清楚做的是错事,可还是义无反顾地继续。”最后一把黄豆捆完丢进背篓,王念拍拍裤子上落满的豆荚:“后果只能自己受着。”
黄小慧多聪明的人,要不能单身就分得间房子?这么些年还能一直留着父亲工位?
她心甘情愿被谢华牵着鼻子走,外人说得再多只不过是让自己郁闷而已。
***
豆荚铺到地坝上,没有农村专门用来打菜籽的连夹,只能用木棒顺着顺着敲。
王念和刘超仙躲在走廊下,边吃葡萄边看两个理工男在地坝瞎忙活。
刘超仙乐不可吱,嘲笑张贵强就像是头第一次下地的黄牛。
王念笑眯眯地将葡萄籽吐到手心里,其实也和刘超仙有种相同的感觉。
两位老父亲在地坝辛苦的捶打着黄豆,四个孩子却在后院商量着等会儿要出去显摆。
显摆……家里种的葡萄。
“书文,葫芦头不是老笑你,咱们一会就拿着葡萄去他家门口吃,馋死他!”张立业噗嗤一声往天空吐出葡萄皮,又忙不迭地往嘴里塞个。
种在后院靠窗的葡萄藤已经结满了深紫色果子,每一串都有施宛脑袋那么大,和去年又酸又涩的小果子简直天差地别。
“王念姨真的好厉害。”吴珍珍斯文地扯下小个果子塞进嘴里,甜得和蜜一样的滋味让她高兴地眯了眯眼:“你们家后院什么都有。”
“珍珍妹妹也浇了水,这些葡萄也有你的功劳。”施书文先对吴珍珍说完才回答张立业:“我们去葫芦头家门口摆一桌!”
“哥,你要去葫芦头家门口吃饭?”施宛惊讶地张大了嘴。
施书文耐心地给妹妹解释:“老师说这叫修辞手法,意思就是咱们多带点吃的去,摆满一张桌子。”
“我家有红薯干,等我再把我奶藏的奶糖偷出来,还有我爸托人从省城买回来的饼干我也知道放哪!”张立业开始揭自家老底。
施书文认真思考过后,忽然站了起来:“我得先去问问妈,咱们不能偷拿家里东西。”
张立业:“……”
“珍珍姐,最近荷花婶子是不是又打你了?”施宛问。
吴珍珍摇头:“我妈没空管我,她忙着讨好冯亮呢!”
“那就好,不管也总比天天打你好,以后你就天天来我家,在我家吃饭。”施宛嘟起小嘴,学着张立业噗嗤一声朝天吐出葡萄皮,紧跟着哎哟叫了声,忙拿下掉到眼皮上的葡萄皮。
孩子们不懂段荷花今年年初为什么突然又对女儿管得很严,只晓得那段时间吴珍珍因为一点小事就挨打,他们看得可担心。
吴珍珍笑眯眯地点头。
以前也期望妈妈能好点,可真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后吴珍珍只觉得更累。
好在后来冯连山又找了个什么和尚算出冯亮才是她未来的依靠,于是又对自己不闻不问了。
片刻后,施书文端了个筲箕跑回后院大声宣布。
“妈让我们去屋里自己拿,不能浪费。”
客厅角落有个五斗柜,王念平时做好的零嘴都往里放,施书文领着伙伴们直接过去就打开了柜子。
“你家都有些什么……”张立业的嘴巴张成圆形,好半晌才吐出句:“要是王念姨也是我妈妈就好了!”
柜子里有两层,上层满满一层玻璃罐子。
张立业认识的花生糖、果丹皮在其中,还有更多是些他也没见过的糕点零嘴。
“这是啥?”
施书文从柜子最边上的饼干盒里拿出把红褐色果干,冒着甜滋滋的气味。
“南瓜干。”施宛抢答:“比红薯干好吃。”
“妹,你去拿爸爸的饭盒,咱们用饭盒装。”
小小少年施书文也遗传到了施向明的轻微洁癖,抓起来又嫌弃筲箕不干净。
“这是什么?”
“鸡蛋酥条。”
“这个呢?”
“昨天刚做的米花糖。”
“还有这么呢……看着就好吃。”
“那是让我爸带去办公室吃的肉干,咱们不能拿!”
“书文拿点吧!今天吃不到肉干我晚上肯定睡不着。”
“那好吧……我们就拿一点点,要不然我爸废寝忘食的时候要饿肚子。”施书文还记得送饭那天王念所说的精神追求。
“你以后就是我亲兄弟,谁敢说你一句不好我都不答应t!”
一阵吵吵闹闹后,柜子又被重新合上。
施宛又提议:“我们去摘点葡萄一起带上吧,还有番茄也要。”
于是大家又呼啦啦地冲入了后院,把后院能生吃的蔬果能摘的都摘了个遍。
收拾妥当,几人整装待发。
“你们要去哪?”
王念回头就看见几个孩子背着军挎包,跟要出远门似的,施宛还特意背上了王念用多余毛线勾的小挎包。
“我们去对面坐跷跷板玩。”施书文指指家属楼对面小公园,是今年刚建起来的孩童娱乐设施,全水泥建造。
“玩可以,不能下池塘。”王念交代。
修建小公园是好事,可新修的大池塘水位不浅,经常有大孩子们在里边游泳,看得人心惊胆颤。
张立业立刻拍着胸口表示:“我们坚决不靠近池塘。”
“张立业你要是敢闯祸今年过年你一分压岁钱都别想得。”刘超仙扬起敲黄豆的棒子狠狠威胁。
“我们不下水。”施书文也跟着保证,王念才摆手让他们出发:“看好两个妹妹。”
“知道啦――”
四道身影飞快地跑远,只留下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几人穿过竹林,手牵手经过马路,经过跷跷板饶过花坛,来到了四十二栋家属楼的前头。
四十二栋家属楼前鸡窝全被移走,修建了几个可供人休息的石桌石凳。
几个娃娃四处寻找位置,务必要让葫芦头看见他们在这“摆席”
“就这个位置,葫芦头一出门就能瞧见咱们。”
最终施书文选中靠近进入家属楼的路边,施宛立刻从包里拿出块花布铺到桌上。
“今天一定要让葫芦头知道咱们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张立业从挎包里扯出根红薯干叼在嘴里:“一脚踩在花坛上,观察着葫芦头在不在家。”
葫芦头真名叫钱铁蛋,因为脑袋长得像葫芦,下圆上尖从而得了个葫芦头的外号。
他和施书文不对付,起因是两人名字。
一个铁蛋一个书文,听着就像是天上星星和地上牛屎蛋子的区别,不少人拿他们名字做比较。
钱铁蛋恼羞成怒,嘲笑施书文是没有娘的娃娃,名字好听有个屁用。
至此……两人就结下了“血海深仇”
“葫芦头在家,你们看……”张立业指向家属楼,兴奋地跳上花坛:“他出来了!”
钱铁蛋带着个刚会走的孩子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葫芦头!”张立业挥手。
“干什么!”葫芦头被妹妹烦得正烦躁,没好气地瞪了眼张立业:“今天我没空跟你们吵架。”
“要不是你骂我,谁想跟你吵架。”施书文也跳上花坛,叉着腰很是神气活现。
“谁叫你说我名字难听。”葫芦头大声辩解。
“又不是我说的,有本事你打他们去。”
葫芦头:“……”
那些孩子都是初中生,他……哪打得过!
气势上已占上风,施书文立刻乘胜追击:“我看你是钥匙锁屋里进不了屋了吧!”
葫芦头:“……”
“哥。”最烦躁的时候,刚一岁多的妹妹又扑了上来,立刻被葫芦头下意识推开。
只听哐当一声,小孩脑袋碰到了灶台,立刻疼的张嘴大哭。
“……”、
哭声越来越大,双方都有些被眼下的情况弄得措手不及。
施书文抢先从花坛跳下来,朝摔倒的小孩跑去,边跑还边跟葫芦头比划起孩子们之间的停战手势:“先看看你妹妹。”
葫芦头这才反应过来,慌张地蹲下身去抱起妹妹。
“你撞哪了?”
小孩说话都说不清楚,哭得一脸鼻涕眼泪,不管葫芦头怎么哄都哄不好。
“怎么办!”几个大孩子都着急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没有主意。
还是施书文反应快,忙问:“快找你家大人看看啊!”
“我妈去买菜了,我奶不晓得去哪了……”葫芦头急得眼泪汪汪,抱着妹妹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哥,我们让妹妹去我家,让妈看看是不是哪摔着了。”
施宛心软,最看不得别人哭,眼看着眼眶也红了起来,只能想到带小妹妹回家去找大人求助。
“对,去我们家!”张立业也同意。
哇哇哇――
小妹妹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瞬间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都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几人当即决定抱小妹妹回家去找大人。
“谢谢你们。”葫芦头抹掉眼泪,赶忙抱起妹妹:“以后我再也不笑话你了。”
几个孩子都顾不上收拾桌上的花布,咋咋呼呼地就往家里冲。
王念正把石磨洗干净,就听到孩子们叫着“出大事了”风一样地卷过来。
“你们又闯什么祸了!”刘超仙直起腰就骂。
就见几个孩子抱着个大哭的娃娃跑来,中途还换了几次手,最后轮到施书文抱着那孩子跑到王念面前。
“妈,你快看看葫芦头的妹妹是不是撞疼哪了?”
“怎么回事!”王念赶忙放下丝瓜瓤,接过孩子摸摸脑袋:“你们详细说说撞到哪了?”
“没看清。”葫芦头边哭边说。
孩子很轻,头发黄而稀疏,一张小脸哭得通红。
“我看见了,肩膀是肩膀。”施宛连忙报告,比划得着急,刚才随手塞到包里的小麻花直接翻了出来,掉得一地都是。
“……”
哭声就在这时戛然而止,小姑娘朝地上的小麻花伸出手,结结巴巴地喊着:“饿,要吃……”
施宛赶忙捡起根麻花递到小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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