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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去，距离毛利兰最近的一个教室门被人从内部踹开，门里探出的一只脚，一个人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这应该不算是人吧！
或许，叫它怪物更为贴切。
因为它就像是赛博朋克中的机械改造人，不同的是，赛博朋克是用机械改造身体，而这位是用身体改造身体。
它的左半张脸明明带着瘦削温和的笑容，皮肤细腻白皙，眉毛弯弯，眼睛大而水灵，鼻梁挺直，头发柔顺得贴合耳边，可以看出来是一个清秀的高中生；可是右半张脸却皮肤粗糙，眼睛中爬满血丝，眼皮有些血肿，脸颊下巴上有一层横肉，头发乱糟糟、油腻腻地贴着头皮，嘴唇也瞥向一边，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看着毛利兰。
毛利兰没看清它又整洁又凌乱的像是用破布拼接起来的衣服是怎么组织在一起的，因为它正在以迅雷之势朝朝毛利兰冲来。
“小兰，小心！他是魔女的使魔。”丘比在使魔冲过来的一瞬间，从毛利兰的肩膀上跳到了远处的地板上，它独自躲开了魔女使魔的攻击。
“啊！”毛利兰再次抱住脑袋。
过了几秒钟，意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临，毛利兰没有被怪物袭击，她慢慢张开手掌，从指缝中往外看。
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帮她拦住了那个怪物。
是新一吗？
脑海中的幻影重叠在了一步之外的那个人身上。
不，不是新一。
“折…折木同学，你怎么在这里。”毛利兰惊呼。
折木江被使魔扑倒在地。
现在，毛利兰距离那个怪物只有一步之遥，而她这才看出来这个使魔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或者说它连有血有肉的怪物也不是，因为它只有薄薄一片，刚才毛利兰只是被它的正面形象给欺骗了，它行动起来才能发现，这家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纸片人”。
虽然是“纸片人”，但是也不耽误它力气大，折木江被这个使魔扼住咽喉，一动也不能动，整张脸憋得通红，目眦欲裂，嘴唇僵颤。
折木江挣扎着撇头看向这里唯一一个有可能救他于水火，可是现在却在一旁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毛利兰，他奋力捏住纸片人的手，从嗓子眼里憋出两个字：“救…我。”
毛利兰被瞬息万变、光怪陆离又恐怖怪异的场景吓得脑袋有些混沌，但是面对奄奄一息的折木江，她的肌肉先于意识，右手一伸，“铿锵”一声，虚空中幻化出一柄锋利的武士刀。
毛利兰双手握住刀柄，举起落下之间，刀刃于灯光下一闪，纸片人就已经身首异处，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毛利兰见使魔已经幻化成烟尘消散无踪，这才跪倒在折木江身侧，手足无措。一会捂着嘴巴眼泪止不住落下，一会又在折木的鼻子下面探着他的呼吸。
“你怎么样，折木同学？”毛利兰凑近折木江等待他的回应。
折木江本人见警报解除，先是闭上眼睛躺平，接着咳嗽了几声，然后撑着地慢慢坐了起来。他垂着脑袋，呼吸有些急促，右手抬起，无力地按在脖子上慢慢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最后扯了扯衣领，深深呼出一口气。
缓了一会，折木江才慢悠悠地瞥向一旁捂嘴哭泣的毛利兰，沙哑着嗓音说了句：“干的漂亮，毛利同学。”
“是吗？”毛利兰的眼泪还是止不住落下。
她虽然在帝丹中学还算个空手道高手，常年跟在工藤新一身边也见过杀人案，但是这种鬼怪之流是她最害怕遇到的类型。面对使魔时，她手脚冰凉，全身都僵住不能移动，要是她的动作稍微慢一点，折木江说不定都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毛利兰很自责愧疚，她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丘比想找的那种勇敢坚韧、可以对抗魔女的魔法少女。
丘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角落里又跳到了毛利兰的肩膀上，也顺着折木江的话夸了毛利兰一句：“小兰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厉害了，魔女的使魔也是很难对付的，小兰能一招致敌，看来我确实没有看错你的天赋。”
丘比能看出毛利兰的退意。
不过开弓哪有回头箭。
“折木同学，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我还好。”折木江慢慢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又向地上的毛利兰伸出手，“毛利同学呢？没受伤吧？”
毛利兰看着在自己眼前张开的手掌，并没有借力，只是摇摇头，擦了擦眼泪，自己站了起来。
毛利兰把手中的武士道收入刀鞘挂在腰间，她身上的装束在她进入结界的一瞬间就已经换成了魔法少女的衣裙。她现在身着蓝白相间的连衣短裙，外加黑白相间的手套和长靴，长发也被高高束起，比起平时温柔的打扮，现在的她看起来干练许多。
结界中的魔女并不给入侵者喘息的机会，受刚才击败的纸片人的影响，魔女的脾气更大了，一楼走廊中的教室被一扇扇踢开，一个个用碎片拼接起来的纸片人蜂拥而出。
“毛利同学，靠你了！”折木江看到如同丧尸出巢一般的景象，一个转身，竟是自觉地退到了毛利兰的身后，“你的那柄刀有些厉害，或许是用了扭转大马士革钢的工艺，刀刃有很强的硬度和稳定性，锋利非常，对付这些怪物应该不成问题。所以，加油，毛利同学，我会帮你看着身后的敌人的。”
身后哪有敌人？明明空无一物，所有的敌人都在前方，你这时退到我的身后是什么意思？
毛利兰脸上的泪痕还在，但是她还来不及拾掇心情，也来不及细想折木江此时这毫无风度的退后一步将她推向前方的举动有何深意。
因为对面，就是成堆的纸片人。
她必须立刻鼓起勇气，计划下一步战略。
“毛利同学。”折木江沙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毛利兰背后，“拔刀！”
纸片人如山倾倒而来，毛利兰无暇细想，左手扣住刀鞘，右手紧握刀柄，“铿锵”一声，利剑出鞘，锋鸣阵阵，冰冷到散发寒气的刀刃在手，折木江的体温透过后背衣料熨贴着毛利兰的后背。
说不上为什么。
以前，毛利兰总是被护在身后的那个人，这是她第一次被迫直面自己内心恐惧的鬼怪之物。
但是，这一刻，毛利兰感觉到渺小的自己，可敌万军。
第3章 3
毛利兰手起刀落。
她一向赤手空拳惯了，原本不习惯这样的武器，但是这柄武士刀确实趁手。它使用了大马士革钢的锻造工艺增强了刀刃的硬度，让刀刃在砍击硬物时不会有崩刃、卷刃的危险，并且为了减轻大马士革的多层钢料导致的刀重，刀身上还被锤压了一条狭长又干净利落的血槽，这刚好能让这柄刀的重量处于毛利兰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刀柄的形状也正好贴合毛利兰纤细的双手，让她在挥舞武士刀时游刃有余，最重要的是，这柄刀的平衡感很好，就算大力出手，也不会在收力的时候让刀柄有脱手的机会。
前方涌上来纸片人有的被砍掉了手臂，有的被砍掉了头颅，有的直接拦腰截断。
趁手的武器，再配合毛利兰从长期训练空手道培养获得的爆发力、持久力和敏捷性，她挥刀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干净利落，力气也恰巧能掌握地刚刚好，能让她在与纸片人的战斗中更好地保存体力。
不过，后方的纸片人还是一批一批从教室中涌出，前仆后继，络绎不绝，因为这些纸片人可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他们只是遵从魔女的指令：拿下这些结界入侵者。
毛利兰身为魔法少女，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天赋能力，不过她从丘比那里获得的不是魔法天赋，而是身体素质的加强和重伤的快速疗愈，所以她不能利用自己魔法少女的身份给这些使魔什么一招制敌的魔法攻击，只能靠自己被加强的身体对他们进行物理攻击。
“毛利同学，小心，你的右后方来了三个人。”折木江沙哑的声音再次出现。
毛利兰转身跳起，横劈断了纸片人前进的脚步，再一个交叉斜劈就了结了这三个准备偷袭她的纸片人，纸片人在被劈掉脑袋的瞬间就化为灰飞消失不见了。
“毛利同学，左前方。”
毛利兰跟着折木江的指引，再次转身，一个纵挑加前冲横劈，又干掉了几个发起攻击的纸片人。
折木江身在局外，能更好的充当毛利兰的眼睛，帮助她看清四面八方而来的敌人，而毛利兰的任务就是在折木江的指引下帮助两人从这群穷凶极恶的纸片人中逃离出去。
两人各司其职，在没有任何训练磨合的情况下，奇妙地迅速适应了对方的节奏。
虽然今天他们才第一次与对方讲话，彼此之间不了解，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们都想从这里活着出去。所以在此时危急情况下，两人心照不宣地建立起一个战斗小组，尽力做着自己当下能为对方做到的事情。
冲在前方保护他人的行为让面对这些诡异怪物的毛利兰第一次有了无畏之感，而且这种无畏之感并不是来自他人，而是来自自己。
“毛利同学，右前方。”
“毛利同学……”
“……”
不知道劈砍了多少纸片人，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次被纸片人划伤，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又裂开，裂开了又愈合，就算有灵魂宝石的魔法加成，毛利兰的身体也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是她始终将折木江死死地护在身后，纸片人半分不能近身。
最终，所有的纸片人都灰飞烟灭，毛利兰看向自己镶嵌在腰间的灵魂宝石，发现宝石的光亮又变得暗淡了些，透蓝色被黑雾笼罩地更多了些。
毛利兰收刀入鞘，右手伸至肩头将刚才被带到身前的马尾抚到身后，转身看向背后的折木江：“折木同学现在应该是没办法出结界，你就跟在我身后，等我打败魔女破除结界后就可以出去了。”
折木江点点头，看起来对自己现在的状况适应的很好，或许身处结界中的普通人会自动合理化自己在结界中看到的事物。
“丘比，普通人不是会被附近的结界蛊惑而进入魔女空间，继而被吸取神志成为魔女的猎物吗？为什么折木同学看起来这么正常，完全不像被迷惑了的样子。”
丘比用自己的后爪挠了挠耳朵，从地板上又跳到了毛利兰的肩膀上。每次遇到危险时它跑得倒是快，不过毛利兰也不跟它计较，毕竟一个吉祥物能干什么呢。
“确实有点奇怪，这个魔女的结界并没有对他产生影响。或许这个魔女性格比较温和，不想伤害折木这种普通人，所以并没有蛊惑折木同学的神智。”
“那等他从结界出去，还能记得结界中发生的事情吗？”毛利兰又问。
丘比抖抖耳朵，红色的眼珠转向对面的折木江：“一般不会，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毛利同学，你是在和我讲话吗？”折木江看到毛利兰侧着脑袋，嘴巴一张一合，但是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于是疑惑地询问毛利兰。
“没什么。”
毛利兰继续往前走，折木江跟在毛利兰身旁，两人穿过主教学楼的走廊，从正门对面的后门而出，直接来到了篮球场。
“后面的楼有些奇怪吧？刚才我看到的时候，还不是这个形状，也没这么高。”毛利兰很确定，自己第一次看到篮球场后方的楼时，它还是有着白色外墙的三层建筑，而仅仅转眼，就变成了单层玻璃、落地大窗的十层高楼，紧接着又变成了西式建筑样式的礼堂。
“是的，我也发现了。”折木江一边数着对面高楼的层数，一边认真鉴赏着它的建筑风格，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有点眼熟。”
“最开始看到的楼和我们学校用于社团活动的楼风格基本一致，而现在这个，看楼顶曲面的雕花以及丰富的配色，倒是有点像巴洛克式建筑，这种风格用于学校也太富丽堂皇了些，不过，它和我去过的一个教堂的风格倒是有点类似。”
身旁的折木江微微仰着头，嗓音平稳又略带沙哑的点评着对面的建筑，脚步也不徐不疾，仿佛他现在不是在危机四伏的结界中，而是来这里鉴赏艺术品的。
“折木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这个厂房已经废弃很久了，一般不会有人夜间在这里散步的。”毛利兰看着比自己略高半个头的折木江，“折木同学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这里的怪物。”
折木江收回了视线，垂眸看到了毛利兰紧握刀柄的左手，那里的伤口早已经愈合，现在连一条红痕都看不见。
“折木同学？”
折木江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前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折木同学？”
“我觉得……”折木江继续往前走，毛利兰赶了两步追上折木江的脚步，“如果能像你这样，似乎还不赖。”
“像我这样？”
毛利兰听不懂，折木江却不再解释。
比起看到毛利兰手里的石头，折木江心里的那点希望此时又变多了些。跟踪毛利兰无意间闯入这个魔幻世界，他看到太多神奇的事情了。
一个有魔法的世界。
都有魔法的存在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折木江握了握拳。
一切都还来得及，小野柚一定会没事的，他只需要再快一点、再努力一点去寻找，一定可以找到小野柚的踪迹，然后把她带回来。
两人穿过篮球场，又绕过那栋不停变换形态的大楼，然后再往前就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来到了结界的尽头，这里一片黑暗，只有很远的地方能看到一点微弱的亮光。
两人站在道路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会跌入无尽的黑暗，毛利兰伸出一只脚往前试探，以她当前的身体素质，通过一个支撑点借力跳跃就可以飞跃几十米宽的鸿沟，就算加上折木江的重量，她也有把握。
那盏微弱的灯光突然靠近又远离。接着学校的广播用所能使用的最大音量，发出了一句夹杂着耳麦啸叫的女声：
“滋啦滋啦！”
“你们是谁？”
“滋啦滋啦！”
“出去，出去！”
耳朵差点聋了。
等广播的啸叫声消失，毛利兰把捂着耳朵的双手放下，问一旁的折木江：“折木同学刚才看清了吗？那个光源好像是一盏台灯，但是太快了，我没办法确定魔女是不是在台灯旁边。”
折木江有些失神，仿佛是被巨大的声响震麻了。
丘比从毛利兰肩膀上跳到了折木江身上，然后对毛利兰道：“应该就是魔女的本体了，看起来这个魔女不喜欢人类的打扰。”
“折木同学，你还好吧* ？”毛利兰拍了拍折木江的肩膀，“你在这里等我？”
“不，我和你一起过去，等下次灯光再靠近的时候，我们迅速抓住那张书桌。”折木江眼神凝重，但是语气却异常斩钉截铁。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两人所在的地面往前延伸了一段距离，黑暗的远处还不停地有碎片飞来，这些碎片在拼凑在路面以及校园中建筑的切面。有一块碎片恰好拼接在来毛利兰的脚下，她这才看清楚，那碎片不是水泥，不是砖瓦，更不是钢筋，那块碎片，是实体化的文字，是无数的平假名和片假名，经过变换组合最终拼凑成了他们脚下的一砖一瓦，身旁的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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