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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闲言碎语，莫冬回到住所，一巴掌拍碎了桌子，兜帽也往后掉下来，露出了完整的惊悚面貌。
两年多了，自他回归，就享受了一天的光环！第二天就身上长疮，不仅如此，修为亦跟被封印了似的停滞不前，多少医修都看过，皆束手无策，今日去看的大夫也不行！
他不记得接触过其他人，一定、一定是该死的白乐妤给他下了毒，难怪他脱离魔教那么容易，原来她就没想让他好好活下去，恶心！都是一教之主了，何必与他一个小人物过不去？
不是白乐妤，那就是与他双修的养尸人，魔教女的，没一个好东西，全是脏东西！
莫冬将拳头捏得嘎嘎作响，想起路过时瞥见的世渺鉴画面，魔教要做直播？哼，他不会让他们成功的！
幸好，莫冬呼出一口气，走进内室，锁链拖拽的哗啦声响起，瘦成皮包骨的男人蜷缩在角落，见到他来，目眦欲裂。
室内三足铜炉里的香刚燃尽不久，向上升着灰黑色的烟，莫冬取出一根新的香，点燃。
“放心，你弟弟很快就会找到你了，这可是我从掌门得意弟子那里窃来的九族香……不过你弟救你的心思不高啊，怎么这么磨蹭，我快等不及了。”
青空国某处，谢渊寂正拿着从魔修那儿得来的世渺鉴看直播，见到突然停下脚步、嗅嗅鼻子、改换方向的鬼修杨宇，无语地道：“到底去哪儿，你想好了没，怎么一会儿一个方向。”
杨宇迷糊：“小生不清楚，护法，好像有东西在干扰小生？”
谢渊寂：“谁会干扰你找哥啊！他又不是大人物。”
这样下去他何时何日才能返回魔教啊！
看到屏幕里被拍到的白乐妤，谢渊寂恨恨咬了咬牙，这妖女，让她别给他发消息就当真一点不联系。
他想了想，一边追上杨宇一边拿出鹤{。
那厢，魔教众人凯旋，白乐妤漫步缀在队伍后面，感知到有人给她传消息，取出{页看了看。
谢渊寂：【以防你没看见，再发一遍，很忙，千万别找我。】
白乐妤：“……”
哦，知道了，好的。
系统忽然在她脑海道：【宿主是不是许久没休息过了？】
“是吗？好像是吧。”
白乐妤走向教主宫殿，揉了揉后颈，琢磨待会儿忙什么。
【宿主歇歇吧，我看您都没给自己放松的时间，从您收编魔教后就一直在忙碌奔波，眼下直播也算平稳进行，就等正式上线了，或许您可以放放假？】
说到最后，系统的声音都变成了恳求，它可是陪伴式AI，以照顾宿主为首要准则，其他皆为次要，【要不，我给您播搞笑视频？】
“……不看。”
前方十米多远，丑陋的高领男推着饲料车走过去，给白乐妤吓得心脏一紧。
想到今天直播时用的餐具有点旧，她抿了下唇，招手喊道：“阿怪，过来，随我去逛街！”
阿怪转动死鱼眼，愣愣地投来视线。
第37章 教主可怜你罢了
走在街道上，系统在白乐妤脑海不消停地尖叫：【啊啊啊，要逛街为何不选杭星澜，选阿怪对我的眼睛很不好啊啊啊！】
“你有个屁的眼睛，不是代码吗？”
长街繁华，熙来攘往，白乐妤歪头摸了下耳垂，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身边的阿怪，注意到周围评头论足，取出一张玄黑色面具，“要不将脸遮起来？”
高大的男修接过护面，停下脚步，低着头，从始至终沉默不语。
看到他怪异扭曲的鼻梁，白乐妤眼皮颤了颤，微张嘴唇憋了半响宽慰道，“想开点啊，至少……你发质不错。”
【杭星澜发质更好哦，比阿怪更护眼哦。】系统在脑海配了段阴暗、扭曲、爬行的音效。
白乐妤不理睬它，杭星澜是好，纯真热情，如抹了蜜的糖果，的确是助人恢复元气的极佳伴侣，但他黏人的劲也让人招架不住啊。
当然，她绝不是厌恶杭星澜缠人，黏黏腻腻要贴贴的杭星澜可太讨喜了，然而她不是前世那个对世界一无所知的白乐妤了，天道的掌控悬在头顶，她无法停下来再感受一次。
并且前段时间杭星澜刚被她气跑了。
那天晚上，杭星澜来她屋里，同她保证，契约只是形式，不会真将她当妖兽对待，白乐妤限定恶毒版冷漠地回答了一句“不感兴趣”，刺痛少年脆弱的心，泪眼婆娑地跑走。
如今魔教荒田麦浪滚滚，收割了好多斤的粮食呢。
白乐妤笑了一下，对面默不吭声的阿怪眼皮微颤，将面具按到脸上，沙哑声音道：“戴上了，不吓人了。”
“啊，我不是在嘲笑你。”白乐妤踮起脚尖，手抄到阿怪的后脑，给他调整面具系绳，“别紧张，方才在想别的事。”
温柔的手落到后颅，阿怪眼神微闪，似枯枝一般难看的手指在衣服旁蜷缩：“没关系，我，怪胎。”
晚霞烧红大半天空，衬得他像熔浆里爬出的黑色怪物，这个叫阿怪的教众，似乎心理极度敏感阴郁，白乐妤攫住他手腕：“两码事，你是模样丑，但不意味我可以因此讥讽，走了，跟我去买东西。”
阿怪蹒跚跟在她身后，不理解地盯着她的背影，震动的风吹开高高的领子，缝隙间隐约露出一颗绯红色小痣。
“我想买些给刘芳直播用的餐具。”一家瓷器店，白乐妤拉着阿怪走进，挑拣盘子式样，兴趣缺缺地拿起一个三彩釉花纹瓷盘，“这个好看吗？”
阿怪没有焦距地看着盘子，随后目光移到她身上：“如果不是长相，是内里怪胎呢？”
“你怎么还在想这个？”白乐妤放下盘子，又拿起旁边的双鱼莲花釉碟，“内外都无所谓啊，只要你的心不是恶的，G，看看这个小花碟子，适不适合放作料？”
……只要心……吗？
倒是听人讲过，可是谁又真能做得到呢？
阿怪倾了倾身体，靠近她，指向一旁的青白釉套件：“这个。”
“你认真的？”白乐妤紧拧眉心，瞅了瞅那几个颜色黯淡的盘子，“怎么就不镶圈金边。”
过来的掌柜听见，当即抬起袖子：“这位客官，真是识货，这组青白釉若镶上金边定将出类拔萃、独领风骚、无与伦比啊！”
白乐妤点头：“是吧是吧。”
掌柜：“加钱，我给您订做一套！”
白乐妤：“行！”
她高高兴兴正要掏钱，却被阿怪摁住了手，大片白的眼睛透过面具孔洞盯着她：“不要，金边。”
青白釉讲究素雅大方，色泽浅淡可更好衬托菜品颜色，镶金边累赘了，除了，满足白乐妤奇特的个人喜好。
阿怪松开手，不再说话。
白乐妤看向那套素淡的餐盘……多难看啊……依她看，不仅要金边，还至少得三寸宽。
算了，又不是她用，忍忍吧，白乐妤扫向掌柜：“包起来。”
她转向阿怪，“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她挑不得，以她眼光，这里所有的都需要镶金镶玉。
阿怪不动，白乐妤于是推着他走，“没事，不会怪你，我就靠你啦。”
按在两肩的手纤细温热，手的主人不加掩饰地觉得他相貌丑陋，却未因此唾弃嫌恶。
阿怪挑瓷盘，白乐妤便在旁边静静看着，漂亮上挑的眼尾没有丝毫不耐，哪怕对她而言，阿怪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名教-徒，六万多人中的一个。
“要不要去别家店看看？”
最后二人锅碗瓢盆什么都买了个遍。
回到魔教，阿怪抬起手解面
具，要还给白乐妤。
“不用了，以后你出门可以用。”她道。
只是一副普通的黑铜面具，白乐妤都不记得是从哪个死人的储物袋里扒的，不在意地挥挥手，转头走了。
夜晚的清光下，她的背影轻盈潇飒，飘扬的银白衣边闪着点点星色。
阿怪收紧攥着面具边的手，宛若虚空的眼眸里瞳仁动了动，一只手骤然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他往后拖拽。
暗金色墙边，阿怪撞倒在地，面具也被夺走。
白乐妤将买来的东西送给刘芳，便返回宫殿，天色已晚，一路除了巡逻卫队都没人，殿内倒有个休息了一整日的男人苏醒过来，打开房门，手里还拿着打水的瓷盆。
“你醒了啊，方誉。”
方誉轻笑，华丽的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懒散地走向她：“我看了直播反馈，效果不错，白教主可以放心了，我毒也解，明日就会返回云落墟传授炼器师世渺鉴制作方法，安排正式出售。”
“嗯。”白乐妤点头，与他错肩而过，又停顿脚步，回首，淡淡地道，“辛苦了。”
方誉往前走的步伐一滞，按紧了盆边，也掉过头来，挑起如墨的眉梢道：“白教主对我很客气啊，要是杭少主的话，就不是这般言行了吧？”
白乐妤皱眉，快步走上前，夺过他手里的脸盆，砰地敲上他的头。
方誉：“”
白乐妤：“我的感情状况关你屁事，少说三道四。”
――就是他多嘴，提醒了杭星澜白乐妤对他的“特殊”。
而此刻，他还想提醒白乐妤发现这一点。
她又不是傻子，轻易就想明白，方誉是想锁死二人，以摆脱应康的撮合。
好家伙，这人都骚得没边了，结果竟然看不上她是吧？
白乐妤两颊不由泛起生气的红，抬起瓷盆又敲了一下方誉，将盆丢到他怀里，“反正我对你绝对没兴趣，快走，不送。”
方誉双手抱着盆子，盯着白乐妤甩发离开，半晌，对着空气下意识地轻笑，摸了下并不疼的头，忍俊不禁。
墙边昏暗，阿怪摔倒下来，后脑勺撞出血，如流线般滑落，三个男修投下阴影，挡住了照向他的星光。
“天哪天哪，一个丑八怪居然敢盯着教主那么久。”
“教主可怜你罢了！”
“面具给我。”
“我的。”
嫉妒的魔修上前，狠狠踹上阿怪的肩，“丑鬼。”
阿怪慢腾腾昂起头，黑暗的阴影遮掩住了他一半的脸，显得面容更加丑陋可怖，但他却未有太多表情，只是清清冷冷地仰望着欺负他的家伙们，动唇道：“可以停下了，我讨厌受伤。”
“啊？哈！你有说这话的资格吗？”魔修捧腹大笑，神色更戾，语调抖成古怪的弧，“你就是凭这副无能为力的样子获得教主青睐的吗？”
三个魔修，两个结丹一个筑基，怎么看在只有筑基初期的阿怪面前都好比天堑。
可是阿怪却一点都没有害怕，目光平静如一汪苍白的水，反倒让欺凌他的魔修生出恐惧。
一人抬起手：“倔什么东西！已经够丑了，再多一道疤也无妨吧！”
火红的灵力如同滚烫的铁链忽地甩出去，发出破空的声音，阿怪颤了下眼睑，垂在地面的手指抬起又落下。
比火焰蛮横百倍的水龙猝然从夜空攻来，直接吞掉了这一招，白乐妤落地，一掌将恃强凌弱的三人拍到墙上：“本尊是这么教你们的？都滚下去领罚！”
方才出招的人边擦血边爬起来：“教主，我不服，你明明让我们每个人都注意外在形象，我每天都服用美颜丹药，结果到头来你往教里收一个丑人！”
显然另外两人也是这么想的，“教主这样做不是让我们寒心吗？凭什么让他入教，他这么丑，他连活着都没意义！”
白乐妤看着这几人，指尖发抖。
今夜要不是她放出灵识，看门外的方誉有没有离开，刚才就叫他们得逞了。
“修饰边幅不等于外貌歧视！招弟子的标准也不是相貌！阿怪和你们一样，在外头无法生存，本尊为何不能收他？要是凭相貌收人，你以为最开始的你们配进魔教吗？都滚下去誊抄教规百遍，再有一次，本尊取你们的命。”
白乐妤发了一通火，等人走后还喘着粗气，脸也是红的，伸手要扶阿怪起来。
对方却抱紧了膝盖：“他们说的对，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对个屁！”
第38章 讨厌……喜欢……讨厌………
觉得自己语气过重，白乐妤咳了下，弯腰蹲了下来。
阿怪很高，大概有一八八的样子，白乐妤此前没和他平视过，这会儿细看――确信他真的丑到惨绝人寰，丹药都救不了的程度。
“你活着不是没有意义。”
阿怪用他那一片白只有一点黑的眼瞳看着白乐妤，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白乐妤问：“你是谁？”
阿怪：“阿怪？”
白乐妤不怎么安慰人，挠了挠头发，有点笨拙地说道：“阿怪是我的手下，我的手下为我做事，所以，我就是你此时此刻身在此地的意义。”
她指了指脚下的魔教地域，旋即对他轻轻一笑，前倾身体，一只手搭上他的臂，另一只手绕到他的后脑，治疗伤口。
裂开的口子随着力量渗入慢慢缝合，后颅重新生长的皮肉惹起瘙痒，清润的女声再度落到耳里，“我决定了，鉴于你表现很好，从今日起，你调来我殿中做事。”
白乐妤，炼虚期强者，一教之主，数万拥趸，一个屹立于灵洲顶尖阶层的大能，然而这样的她，却丝毫未看轻无关紧要的阿怪，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作为一个教主，平等地对待手下每一个人。
她在给他疗伤，疗的是外伤，却仿佛治愈到了内心，一颗破烂不堪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如同游离在死亡边缘的病患，突然爆发出了求生欲。
阿怪本能地抬起手臂，想就着目前姿-势，求一个拥抱。
一个尖利的声音将此打断：“白乐妤！”
消失许久的杭星澜气呼呼地跑过来，抬着抖动的手，“你那天抱的人就是他吗！”
那天？
白乐妤摸着后颈转过头，扫了扫杭星澜：“怎么哪儿都有你。”
她还没说什么，杭星澜就将她提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放到他脸上：“我不比他好看啊？！”
说完后，他又感觉不妥，撇过眼珠，小心翼翼地向阿怪道歉，“对不起，我没有相貌攻击的意思。”
阿怪眼神淡漠：“但你攻击到了。”
杭星澜：“我。”
善良的少年显出慌乱的神色，直接向阿怪弯下了腰，急匆匆埋低头，“对不起！”
又偷偷抬起眼睛，看阿怪。
他暗中调查好几日了，都没找到白乐妤那晚保护的对象，谁都不像，但眼前的阿怪却很符合怀疑，莫非是因阿怪长得丑，所以那天夜里白乐妤才不让他看到脸？
想起当时的画面，杭星澜顿时脸色就不好了，直起身，继续抓白乐妤的手，“他比不过我，方誉那个招蜂引蝶的也比不过！”
可真行，这个时候还要拉踩一下不在场的方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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