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音折现在应当不那么怕他,毕竟金莲镯已经在秘境中摘了下来,可假意奉承已经成了本能。
她嘀咕着:“是是是。”
便飞到了姬梵手中。
空间一闪,两人消失。
姬唤雨一怔,问:“这是?”
落天奇说:“大概是去了水月镜天,主上的秘境。”
这世上唯有半步之遥的化神期大能才能凝聚成独属自身的秘境,在秘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无所不能。而死后,秘境会沦为天地间的无主的宝藏。正如天珩秘藏,便是一人即将成神却陨落的院长所化,里面珍奇瑰宝,无所不有。
这是极其私人的领域,也是无人可攻破的堡垒与神秘巢穴。
姬梵被称作神子的其中一原因便是,他一出生就自有秘境与法相。
因此,除了自身毁灭,无人可伤他。
音折再度进入水月镜天。
莲海上方前空无一物的枯岛不何时桃花纷然,如云霞,如胭脂,大片大片,占据了整座岛屿。中间还有一雅致的小屋和几处小桥流水,围成了一处诗情画意的田园风光。
姬梵将音折扔在地上,音折化为人形,好奇地四处打量。
“一下变得这么漂亮?还长――呜呜――”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掐住了下巴。
“你做什么去了?”
姬梵幽暗得恨不得吞噬掉她的眼神,分明透露着怒意。
音折被迫嘟起嘴说话:“窝窝吃饱了,就沿着草丛钻出去,去溜达了一下。”
“说实话。你这条淫/蛇。”
他掐得更痛了。
音折几乎想竖中指骂贼老天:天杀的这就不算伤害了?
她有些气,眼睛也亮起来了,狠狠拍下他的手。
“饱暖思淫/欲,怎么啦?我就问怎么啦?这不是正常吗?”
“你对什么东西动了情,妖兽?在哪?我要去灭了它们全族。”
“是啊是啊,我对一条可可爱爱的白色小蛇动了情啊,他又温柔又体贴,什么都任我做,可爱极了!”
姬梵真是恨不得杀了她。
果然是孽畜,果然是妖兽!
他才喂饱她,她便要倾泻欲望,不知收敛。
这便是没有廉耻之心的兽。
“你发泄自己的欲/望,便是在借机羞辱我。”
音折:“凡是生物,生来便有欲/望,更何况蛇呢?再说,那日你不是也有欲/望吗?”
姬梵话音微顿,被她抵了个正着。
音折嘲笑:“没话可说了吧,假正经!”
姬梵眼神晦暗,掐住她的腰,将她抵在桃树下。
斑驳的桃粉花瓣落在两人身上,姬梵过于高大的身躯,能完完全全将面前这个不驯服的少女拢在怀中。
音折无所顾忌地昂着头看他,甚至有闲心思用尖尖的苍绿指甲在他胸襟上画着圈。
“怎么,厌恶妖兽的少主,不是最讨厌被妖兽勾引了吗?现在您的原则已经没有了?”
姬梵俯视她挑衅的脸,和方才在外的谄媚判若两人。
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欲/望和野性在她的瞳孔中熊熊燃烧,也将他的心肉烧得炽热滚烫,令他恨不得一口一口将眼前人吃掉,彻底吞进腹中,好餍足痛快。
妖蛇嘻嘻地笑着,顺服地拥进他怀里。
日月合抱,阴阳相融,榫卯之契。
姬梵认为,他们该就这样契合的在一起。
妖蛇沁鼻甜香的信子滑过他的耳根,留下濡湿的水痕。
她笑着,娇着,在他耳边缓缓说了一句话:
“这么生气,等到蛇的发/情/期,该怎么办呢?”
姬梵浑身一震,脸上竟然有一瞬间罕见的空白。
“发/情/期?”
音折用手指圈着他的长发,一圈一圈地绕。
“说出来,你又要说我不知廉耻。但我有什么办法,要是托生成人不就好了,虽知道竟然变成妖兽了……”
她真想起,上辈子她最害怕蛇不过。
可是真变成蛇又能怎么办?只能学着使用蛇身捕猎。
她还记得当时捕了一些鸟儿和田鼠,当时觉得血腥厌恶,现在回忆起来倒是很有趣。
什么时候再去试试用蛇身捕猎呢?
她漫步目的地畅想起捕猎的情形,竟然有些向往。
“果然是兽,早已被欲望所蒙蔽,失人类的清明。”
姬梵的一句话突然将她震了震。
她下意思反驳:“我本来就是妖兽啊,有本事找条小蛇给我配对。”
等下,她为什么说得这么快?她打心底里认为自己是妖兽了?
姬梵冷哼一声,将她甩在地上。
“做梦。不如学学如何克制你泛滥成灾的欲望。”
说完,他将她扔在了这桃花源中,返身离开。
他的离去并没有吸引音折的注意。
现在,她恐惧无比,她察觉到,自己的灵魂渐渐真的和这蛇身融为一体了。
她上辈子也会撒谎,这辈子堪称狡诈多谎。
更别提突然对捕猎、生食的渴望,且自从饮血过后,她的修士血液的馋欲,在凌尘那里竟克制不住了。
她喝的人血,化作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兽性的大门。
音折咬咬指甲,念念有词:“不能再这样下
去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为首的姬梵走后,两拨人也只得撤退。
金元思心事重重,却见到坐在篝火边的凌尘比自己还满腹愁思。
不由得询问:“怎么了?那位繁音姐姐呢?”
繁音?
凌尘先是一愣,后才会想起昏迷前听见小音姐姐向丹珠她们介绍自己叫做繁音。
繁音、繁音……
被她救过那么多次,竟然现在才知道她的全名。
他喉咙干涩:“走了。”
金元思:“走了?我们还没来得及拜见她。”
凌尘:“不用了,她不是讲究这些繁文缛节的人。”
他神伤了片刻,见闻人g朗背着昏迷的闻人始影,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了?始影受伤了?”
闻人g朗面色难看,一言不发,背着胞姐找了间空房便走了。
丹珠:“始影姐姐是被姬梵打伤的……”
说完,她便将前因后果都讲给了凌尘听。
凌尘脸色也难看极了:“怎么不叫我。”
金元思:“当时你灵气透支都昏迷过去了,我们叫你做什么?万一你被姬梵失手斩杀了呢?”
他竟然没有丝毫怀疑姬梵可能不会对体力不支的凌尘出手。
无根基无家族的凌尘,如果没有学院保护,贸然对上姬梵一行人,只有惨死的可能性。
姬梵他们的不择手段,今日让他认识得更深刻了。
丹珠:“闻人g朗大概对我们心有不满极了……我现在熬一些丹药给始影姐姐送去。”
凌尘锤了一下地,站起来。
“我看看那边村子还有多少活人。”
金元思按住他的手:“没多少了。况且,他们现在都走了,你去又有什么用。只能说疫鬼确实消失了,但人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凌尘顿了顿,只能无奈坐下。
他拨弄着燃烧的树枝,说道:“元思,你这次不该和我们一组。闻人姐弟也不该和我们组队。”
金元思:“这是闻人始影的选择,我跟来当然也是我的选择。”
“那个问题,你想出答案了么?”
“自然……”
金元思被火光照亮得发红的眼睛,第一次这样的镇重。
“大义还是小义,姬梵都不具备。他只是全然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如此。
那天半日闲后,我和父亲联系。父亲问我,从小到大,你是不是只知国师,不知国君。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南诏国,甚至大半个天南诸国,早已是姬梵的囊中之物。”
他将旁边的枯枝扔进火堆中,仍在凝视着那火堆。
“其实从前我知道,掌权者不过都在玩一场权利的游戏。
但在想到他时,我却刻意忽略了这一点。因为我内心,其实也想做这种人。
不可一世,宛如天上神。
认识了那个人,认识了你们,来到这里以后我才发现,大家皆不过是有欲望的凡人。
爱恨贪嗔,欲望与索求,权利与力量。
说什么义,不过是一层好看的外衣。
那天,我见到已经为人奴仆的她,我才回忆起,年幼时我想变得更加强大,只是为了保护姐姐妹妹们可以不被迫去联姻。原来,我的初衷是保护弱小,可我经历漫长的时间,竟然已经忘记了。”
金元思缓缓说:“现在,我记起来了,以后,我也不会忘记。
我还有能回头的机会,我不希望越陷越深。
姬梵,他所在的姬家,是中州氏族中最强大的一支。连能接任族长之位的少主都是如此,我不敢想他们的族群内又是一群怎样的人。
眼下,我们只能团结所能团结的一切力量,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
他伸出拳头。
“凌尘,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了。
这次,我不会再退缩。”
凌尘伸出拳头,和他碰撞。
“绝不后退,绝不背叛。”
“绝不后悔,绝不背叛。”
而在另一旁,皓焰终于将自己的脚腕从女童的手中拯救出来。
它活动活动翅膀,到处巡视一圈。
它飞到凌尘休息时的房间时,看到了躺在地上早已死去的疫鬼。
“烧你们都浪费本大爷的火……”
它嘀咕两句,飞到一旁,却撞到了一个碗。
“什么玩意?”
碗里还有几滴尚未干涸的血,凝固后不是一般人的暗红色,而是红中带绿的色泽。
它眼睛里闪过几分疑惑,凑近去闻了闻。
“蛇血?”
第43章 茫江疫鬼(六) 闻人始影的过去……
闻人始影再次梦到了童年。
他们的母亲, 只是一名无意中从凡人入道的散修,后来她因为惩恶扬善,得罪了许多仇家, 被追杀得如同丧家之犬。为了能活下,她不得不成为闻人家家主的炉鼎,也加入了闻人一族,成为旁系。
即使修炼来的灵气只能供给家主,她却不像别的炉鼎自暴自弃只顾享乐, 而是认真修炼,自珍自爱。
不被召唤的晚上, 皓月当空。
她就让两个孩子坐在门槛上,看她练剑。
她总是着一身素衣练剑,虽然灵气微弱, 剑法没有杀伤力。
可她舞动时, 月下的身姿翩若惊鸿, 宛如游龙。
从第一次见母亲练剑起,闻人始影就认定往后也要练剑。
他们的父亲,闻人家家主闻人丛, 炉鼎侍妾众多,更不论还有一位明媒正娶地位尊贵的正室。
那位正室兰若柔只诞下一位女儿闻人瑛。
除此之外,几十位公子姑娘, 全是庶子女。
他们姐弟在这些极会争宠的孩子们中并不突出, 天赋也称不上顶级。
她性格温吞,不爱争抢, 弟弟倒是机敏不少,却体格羸弱。
母亲和人交好,得宠时不作威作福, 优待仆从,失宠时宠辱不惊,也善待旁人。
周围仆从都很关照她,她们一家三口在院子里自得其乐。
母亲告诉她,强者才有选择权,才能有包容他人,拯救他人的本事。
惩恶扬善,护佑凡人,才是修士的根本。
所以,闻人始影只想练好剑,保护好母亲和弟弟,做到惩恶扬善,护佑凡人。
只是一次,兰若柔得了病,风寒不止。
闻人瑛跑进所有庶子女居住的院子里,要求他们在寒冬腊月里跪在山寺外,为母亲祈福。
闻人始影并不在乎,但闻人g朗身体更差。在冰冷的台阶上跪久了,唇冻得乌黑发紫,脸色煞白。
再跪下去,闻人g朗身体会出问题。
她跑去向闻人瑛求情,却正撞在箭靶子上。
不少贵妾的儿女也在那求情不止。
闻人瑛发怒:“那便拿起你们的刀剑来挑战我,若是打赢了我,能居于我上,那你们自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闻人瑛天赋极佳,有最好的老师和最细心不过的父母教导,修为是闻人氏族新生代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大家都叫她闻人家的公主,并认为她日后一定会接替家主之位。
此言一出,旁人都不敢再吭声。
祈福受苦事小,丢脸受伤事大。
而这时,闻人始影却从他们当中走了出来。
“我要挑战你。”她说。
在场人无一不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这籍籍无名的炉鼎之女竟敢挑战闻人瑛?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小道消息传得飞快,整个闻人家的小辈都跑来看她的笑话。
大家都认为闻人瑛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尊卑的家伙。
闻人瑛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拿起长剑,闻人始影也拿起了剑。
她们同样都使剑。
闻人瑛:“此战之后,我会让你羞于持剑。”
闻人始影:“此战之后,我会压你一头。”
她在心底说,因为,我不会输。
果然,她赢了。
闻人瑛大败,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我会去祈福的,但我弟弟不会去。”
闻人始影收剑,离开。
此后,她打败闻人瑛的事迹响彻家族,传到闻人丛耳
中。
闻人丛召集所有闻人家小辈比武,她拿到了头筹,和闻人g朗的双人剑法,甚至传到了族外。
至此,他们的地位如同鲤鱼过龙门,成为闻人家族享誉族内外的天才双剑客。
闻人瑛深以为耻,主动避开她。
她却在想:有机会再切磋切磋就好了。她的剑法真的挺不错的。
闻人瑛主动退避,按理说,她也该遵守嫡庶之分,明确尊卑,恭敬于她。
只是,她性格太过蛮横,不能敌她,便把气撒在别的没有依靠的庶子女头上。夏天逼他们立在烈日下打扫庭院,冬天逼他们寒冬腊月在外廊上祈福。
闻人始影看不下去,再次挑战她,将她再度逼退,以放过那些无辜姊妹。
闻人瑛接二连三败在她手,怀恨不已,命所有人都不得向他们姐弟示好。
闻人双胞胎过了好几年被人排挤的孤寂日子,直到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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