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醒来,那便说说那天青竹居找的什么人吧。”
他说话的嗓音还是那么清淡,好像在跟她说那天晚上吃了什么。
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音折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竖。
她虽然怨金元思,但绝对没想要他的命。
要是真给他抓着‘奸夫’,音折真不敢想象会如何。
她试探性地嘟囔:“无非一小倌。”
姬梵把玩她微卷的长发,发丝即使握在手里,也弯弯绕绕。
“可店主说那人是追着你来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
“急忙送走他,可见你倒是很护着他?”
说话的这个语调还是平平,音折却感到话音外他的阴鸷和危险。
听他的意思,他还没找到金元思的身份。
音折心头安心,眼瞳狡黠一转,抬头冲他娇嗔:“我本来就是拿他来气你的呀,你要是把火都发在他身上,哪还有我什么事儿?”
瞧瞧这美艳蛇妖,脑筋甚是机灵,黑的说成白的,竟将自己越轨行为美化成情趣,保护奸夫也成了钓鱼的鱼饵。
姬梵倒是一愣,真没料到有这样一番回答。
方才危险阴郁的气息雨化春风般散去,只觉上下一清。
“呵,那你们之间……”
他没有那么简单被绕过去,那时分明感受到了她发/泄后的舒爽之意。
音折嘟起饱满的红唇,垂下眼瞳。
“当时只是自摸了一下呀……非要说有什么,见他脱了衣衫,身材长相颇像主人,所以一时情迷……”
“像我?所以你将他当作我……”
最后两个字,姬梵在唇舌间滚动一番,才缓缓吐出:
“自渎?”
“咳咳咳……”
这狡猾女人哪里敢承认自己差点假戏真做,只装得不胜羞涩,轻轻点头。
她粉面含羞,低声嚅嗫:
“况且,第一次不是给了你么。”
此言将姬梵拉回那夜。
他刚入时就发现出红了,自然惊愕中也藏了些隐秘的欢喜。
当即携她入秘境,雪白亵衣铺地,全都接住了。
此刻那亵衣放在他芥子中的宝箱里,束之高阁,藏得严严实实。
本紧绷危险的氛围,早就暗含微妙,暧昧流转起来。
她还是侧着脸,羞于与他对视,他却心头早就软化。
捏着她的尖尖下巴,轻轻掰过来,又覆上一个亲近怜惜的吻。
在她耳边温声说:“此后,便是我的人。”
嗓音分明温柔,却也透露出不可反驳的坚定与偏执。
音折什么也没说,只是回他一个吻。
他清醒沉醉地垂首,她却谎言封缄罢休。
说不上强与弱,是与否,只道春光尚好,绮梦难收。
*
百日大比一直持续十天,这期间先是擂台混战,众学子可以抱团迎战,每击败一人便得一分,而后便是分开守擂。
擂主可选择攻擂,也可守擂。擂台上战斗,认输或下擂台者失失一分,反之得一分。
像姬梵姬卧雪落天奇等人的擂台,自然是鲜少人敢挑战。
有些自认为了不起的,例如柳家石家之流,也端坐擂台上等人挑战。
擂台四周,不少长老和导师们都在围观,震慑想偷袭取巧不轨之流,也警惕学子们互下杀手。
本只是学院内部交流,若自己都窝里斗了,还有三年后三院大比哪还有人参加。
“坐得都腰酸背痛了。”
落天奇动动脖子,活动活动筋骨便开始下台主动找人挑战。
只上了七八个擂台,个个擂主被他用鞭子掀飞出擂台。
他的鞭
子缠绕在一位学子的脖子上,意兴阑珊翘着腿坐在对方背上。
“啧,都是些不堪一击的软蛋,连让我打个痛快的都没有。”
台下学子们都怒目而视,打败了便打败了,还做此凌/辱姿态做什么!
落天奇眼睛却是一亮,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看向远处。
“终于轮到凌尘了!好家伙,耐打的来了。”
凌尘才上擂台,一身黄衣扎小辫的落天奇就飞到了他的擂台上。
才一打眼,他便挑了挑眉。
“哟,短短月余没见,竟然晋阶了?”
凌尘束紧护臂,笑容略带挑衅和凌厉。
“的确,正好拿你来练练手。”
“找死――”
落天奇的包子脸一沉,戾气丛生,甩出狰狞锋利的铁鞭。
这铁鞭软则坚韧不断,硬则贴合的铁片像鱼鳞般片片竖起,锋利到能将人血肉剜成一条条。
“嘶――打得真精彩。”
黑蛇悬挂在树梢,找了个好位置,在枝头观战。
正反派到精彩交战缓解,她怎能不在。
看着看着,她难免心生向往。
修成人形以来,她一直没多少机会能磨练战斗技巧,所会的,不过是野兽一般的撕咬和偷袭下毒罢了。
她空有灵气,实际上和怀抱金山的小儿无异。
突然,她感应到姬梵射来的目光。
她当即一个激灵,挂在树枝上的蛇身给他扭出来个爱心来。
一派谄媚。
姬梵无声无息收回目光,只是唇角微弱地勾起。
同时看过来的姬卧雪,见此眼睑抽搐,忍耐地闭眼,权当看不见。
音折继续看戏,不,看战斗。
男主不愧是男主。
以下克上,由弱直强的逆袭典范。
两月前,他还被那小恶霸落天奇摁在地上打,两月后,他竟然将落天奇击落下擂台。
落天奇飞下台后,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才消了那力道,尤不敢置信地抬起脸。
“你竟然?”
围观者甚众,看完一场精彩绝伦的比斗后都大声喝彩起来。
落天奇一张脸打翻了颜料板似的,赤橙黄绿青全都滚了一圈。
他咬紧牙关,怒道:“不服!我不服!再来一场!”
他再次飞升上擂台,却被长老请下去。
“你积分全输给凌尘,没有多余的可以挑战。”
落天奇含恨下台,带了满腔怒火,回到自己擂台。
无人敢挑战他,他没有积分也不能挑战别人,坐在台上,气得赭黄的焦发愈发毛躁了。
音折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拿点零食过来嚼一嚼了。
等下应该是到凌尘挑战姬梵了吧。
啧啧。
在原书中,他大概是三院大比的时候,战斗力才勉强和姬梵持平。
所以在这里的百日大比,他是必败的结局。
一会儿他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她该怎么去送爱心呢?
姬梵拿给她的药膏倒是挺好用,不然带回也带去给他用用吧。
正构思着如何花样给男主施恩,那边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上了擂台。
黑蛇差点没跌下树。
金元思?
他想做什么??
她好不容易花了不少时间糊弄姬梵,将之前的事含混过去。
饶是如此,四喜都告诉她,从前胭脂湖畔热闹的红坊,如今全都搬空了。
说是为避免引得学子们流连勾栏,失去修者的锐性,禁止在学院方圆百里内开花楼小倌。
这红坊都开了百年了,早不禁,晚不禁,偏偏这一个月搬了个干净。
真是学院内一片哀鸿遍野,甚至连不闻耳边事专心炼丹的四喜都知道了。
四喜将这事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告诉音折,音折反倒听进心里去。
再次对姬梵那病态的占有欲和偏执心有了更深的体会。
也就打定主意,定要死捂马甲,不能泄露一点。
此刻见金元思竟主动挑战姬梵,她惊得背后冷汗都冒出来了。
就怕谎言被拆穿。
金元思在书里一直都是谋略大于武力的人物,给男主出谋划策筹借资金是第一人,从不以武力见长。
现在是发什么羊癫疯!
音折暗骂不休。
音折忙化作人形,挤开围绕的学子,生生挤到擂台最前头去。
“哎你谁啊,挤来挤去做甚?”
“哎哎你踩到我的脚了。”
“谁呀,别推啊!”
学子们被她推得趔趄,有怒气冲冲回头看,直看得眼神呆滞,脚步凝滞。
“快看,快看,这是哪位?”
“我怎么没见过,是学院内师姐么?”
“惊为天人,如此貌美,我见过一定不会忘。”
得益于众人震撼于她的貌美,她轻而易举地就闯到了最前排。
她才不管周围人各色打量惊艳的眼神,目光灼灼地盯着擂台。
姬梵见她人身立于一群男修当中,被人拿觊觎垂涎的眼神打量,眼皮一跳,心生戾气。
他面向金元思,不耐催促:
“速战速决。”
他厌恶那些看向音折的眼光,有一个算一个,眼珠子都想剜出来。
原本的奸夫还不确定是不是那小倌馆的脏货,现在哪个男人都不准靠近她!
第52章 百日大比(二) 男小三又勾搭小蛇……
的确是速战速决。
看得出金元思已经是勉力应对, 可一而再、再而三,他还是屡次被打倒。
然而每到最后一刻,他却擦掉唇边的血, 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
为什么啊?明明打不过,赶紧认输呀。
音折仰着头看他。
可他一眼都没有看她,更看不到她眼中的催促。
他只是爬起来,继续拿着那把家传武器玲珑玉扇迎战。
那玉扇分明不是嗜血的武器, 他也不是战斗的那块材料,却偏偏要争一个意气。
音折心头复杂难言。
他自知不敌, 却还要挑战姬梵,到底求什么?
求个她的心安?还是求自己的心安?
可这些都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场戏, 被台下看客评价。
姬梵有些不耐。
他发觉, 凌尘那一行人, 都有些虫子特质,到处都是,一下能捏死, 却又源源不断,让人厌烦。
最后一击,他的戒尺狠狠抽了出去, 将那不肯认输的小子拦腰劈下台。
只见他在空中喷撒出一道血, 倒在地上,被同伴包围住。
音折怔怔地看着他, 从始至终,她就在台下,可他没有看自己一眼。
腰际被人握住, 掌控欲满满地将她的身体掰向自己。
姬梵沉沉的声音辨不出喜怒,只说:“下次化人身,要带帏帽。”
“知道了。”
音折还想转头,却被他两根手指衔住下巴。
“看他做甚?”
“好奇他死了没有,觉得他生命挺顽强的。”
姬梵嘲讽地哼了一声,携着她的腰身回洞府。
“再韧的弓,到极限也会断,再傲的骨,也会被寸寸踩断。这次没死,是因在学院内,下次在外面,我不会留手。”
音折听出他话音里的杀意,下意识讨好地笑笑,而那笑影很快消失在了眼尾和唇角。
姬梵不将这些弱者放在心上,回到府内则打坐修炼。
翌日,凌尘不出意料向他挑战。
音折依旧去观战,但是到夜里他们都没有打完。
凌尘屡败屡战的顽强信念,世无其二。
她便先回水月洞府休息。
“啪嗒。”
正在床上闭目冥想时,窗纸忽然被砸响。
音折睁开眼,以为是窗外风大,晃动了树枝。
“啪嗒。”
又一声响声。
一枚花枝敲在窗上,而后落
下。
音折疑惑地起身,将窗打开。
窗外,明月高升,整个天空都是淡淡地蓝色。月华如流水,顺着打开的窗户,流入室内。
柔蓝夜暮下,摇晃绿云中,坐着位鲜亮的红衣少年,他单膝屈起,一腿松散放下,手里捏着一支花枝,正要扔到窗上。
见窗户打开,他扔到动作止住,始料未及,莞然一笑。
灼灼如夜花盛放的桃花眼,盛着两汪月露。
“我以为你不在,也以为你不会开窗。”
音折没好气道:“这算什么?伤好全了?等下若是姬梵回来你就完了。”
金元思撑着下巴,竟真的在认真思考。
“这算……这算是月下幽会?”
音折:“……”
她翻了个白眼,道:“快走!”
说完,便要关上窗。
可那厮竟然毫不收敛,跳上窗台,手臂挡在中间,阻止她关窗。
动作太快,扯到身上的伤口,掩着唇咳嗽了好久。
音折瞪他,他止住咳嗽,笑着递来一支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觉得很适合你。”
“收下了,走吧。”
音折接过桃枝,再关窗,还是关不上,她不得不蹙眉望去。
爬姑娘窗的风流浪子露出几分落寞的表情,哄着说:“容我再多说几句话呀。他和凌尘斗得火热,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你兄弟在那边打架,你趁他的东风来偷家?”
音折有些好笑地说。
金元思不懂她的意思,但懂她笑容的揶揄和轻松。
他便也满足地眼角含笑:“他们能打便打个火热去。”
“我打不了太多,只好陪姑娘说说话了。”
他调笑完后,又正色:“那日……你有受到惩罚吗?”
音折懒懒地把玩手里的桃花,这叫她怎么说,说像这桃花被弄得满手狼狈吗?
最后还是简单说了句:“没有。此事算过去了。”
金元思久经花场,见她眉梢眼角粉媚含春,意兴阑珊,又怎会听不懂她的画外音。
他喉结滚动,却无法润滑干涩的心脾。
诸多情绪,千回百转,全都压下心底。
他自嘲地浅浅一笑,低声说:“我过来找你,是同你告别的。”
“告别?”
“没错,我此次打算出门远行,短则一年,长则三四年才能回。”
“这么久?”
她记得原书中,金元思一直和凌尘在一块,后来还要发展在中洲的商业版图。
怎么突然剧情有了分叉?
“是。”金元思含糊地解释:“此次……天高地远,路途艰辛,我怕……我怕自己回不来,所以来向你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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