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第一次被绑架,但是同这么多人一起被绑架的经历却是第一次,就是不知道对方目的为何。
他顺着年轻男子的视线望向樱芜,在注意到她冷静的神情之时,心下忽然一定。
她看起来,不像是没有把握的样子。
反倒是手冢……
迹部瞥了一眼旁边尚处于昏迷状态的手冢,微微皱眉,心下担忧,面色也带出几分。
手冢那会不在餐厅,应该是歹徒特地去寻了之后加了药量。
但是他还是想不明白,一次性劫持他们这么多人,歹徒到底想要什么?
从经验来看,歹徒敢于直接暴露真容,被绑的人多半难以善终,可是他们这么多人都在这里,难道真想全部灭口吗?
何况这次合宿是官方组织的,真出了问题的话肯定要加重追罚,歹徒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迹部景吾抿唇不语,目光紧紧地盯着年轻男子和宫野希晴。
“怎么不说话?”年轻男子笑了下,神情诡异地显出些柔和,“断灵散的滋味好受吗?”
“我都没有试过呢,还好有你们。”
他笑得很开心,声音也放轻了,然而落在旁人眼中却只觉得癫狂。
“疯子!”和生零介低低骂了一声,心里一想到被这样一个家伙放倒了,一时既憋屈又气愤。
“哦对,还有你……”年轻男子听到了和生零介的话,脸上略显病态的笑意凝结了一瞬,眼神愈发阴沉,“连继承人都还算不上,你们和生家的水平,也就这样了……”
话音落下,和生零介像是被刺激到了似的,勉强地用力气直起了身子,双目圆睁,喉间溢出怒到极致的低吼:“你这个混蛋!”
“哈哈,”年轻男子被他的模样取悦到,竟畅意地狞笑了起来,“你这副跳梁小丑的模样,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脸上的神情快意而疯狂,落在一众人的眼里,只觉得汗毛直立,心有戚戚。
这样一个疯子,绑架他们的目的不会是为了寻开心吧?
“你们家族难道就很厉害吗?”
空荡的储藏室内,除了年轻男子猖狂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另外一个清冷的声音。
“那当然!我们……”他像是被踩到痛处,下意识地激动反驳,却蓦地顿住了话语。
他猛地扭头转向樱芜,脸色冷了下来,眼底凶光毕露,沉声道:“你诈我!”
年轻男子怒极之至,毫不收敛地放出了自身独属于阴阳师的“气”,直直向樱芜袭去。
空气中浮现出一阵说不出道不明的冷意,众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粘稠而又可怖的恶意缠绕,脊背生寒。
一时之间,众人惊骇之余,又不禁看向被杀意锁定的中心――樱芜,既揪心又担忧。
虽然不少人都在餐厅听她承认了自己的阴阳师身份,可现在的情况明显敌强我弱,那个断灵散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准就是专门克制阴阳师的……
这种情况还敢和对方呛声,她现在得多危险!
众人不由为樱芜捏了一把冷汗。
出乎意料的是,樱芜却不闪不避地迎上年轻男子的目光。
“是又如何?”她哼笑一声,唇角勾起的浅淡弧度轻蔑而讽刺,只激得年轻男子怒意更甚。
但没等他开口,便见她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审视他的目光不含温度,带着讥嘲的嗓音,一字一句,矜慢而冷漠:“你们家族,难道这么见不得人吗?”
众人:!!!
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好想说――
好胆!
与众人或惊奇或钦佩的表情比起来,年轻男子的脸色相当难看。
他眼中的杀意浓郁得如同凝成了实质,却又像是强行克制着一般,显得神情扭曲而狰狞。
半晌,他挥了挥衣袖,冷笑一声:“你不就是想激我吗?”
众人的心中刚刚提起来,便又听他说道:
“不过说也无妨,我的家族岂是你们这些出身卑贱之辈可比的,让你们在忘记之前知道,也叫你们见识我们家族的能耐。”
他声线已经恢复了平静,细听甚至还有几分骄傲自豪。
有人暗中翻了个白眼:所以你这还不是受到刺激了吗?
樱芜却没有注意这个,在听到他话语中的某个关键词时,微微眯起了眼睛,脑海中有什么念头转瞬即逝。
但没等她细想下去,年轻男子已经换上了自得的笑意。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勘解由小路弥。”
他话音刚落,樱芜就错愕地睁大了眼,唇瓣微微颤抖起来,先前的理智与冷静转而被惊骇所替代。
天意,网球。
绑架,打网球的气运之子。
嘲讽她同和生的家族。
‘在忘记之前’……
勘解由小路……
刹那间,脑海中的念头溃散崩解,先前觉得古怪的细节顷刻串连成线,指向一个可怕的答案――
“你疯了吗?”
她猝然直起身子,死死地盯着他。
胸腔的怒火几欲冲破胸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底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森寒,明明是被绑的弱势地位,但她近乎强势地质问道:
“献祭他们的气运,你不怕反噬吗?”
一石惊起千层浪!
从来没人见过她这个样子。
同在学校的温和可亲与真实的清冷疏离都不同,她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是前所未有的失态,但――
更令人震惊的,却是她话语中的含义。
在旁侧的和生零介径直愣住。
他想起自己曾经同君明的对话,那时候,他怀疑过君明是否窥伺了天意,但他相信君明有分寸,也就没有多想。
因为同仁王交好,和生零介也看过了不少次网球比赛,对于打网球的人多有气运之子早有自己的猜测,结合樱芜刚刚的话,又联想到对方的姓氏,也便不难推测对方的目的了……
不论是想要复兴家族还是复仇,都需要增强实力,可勘解由小路家早在历史的长河中衰落,就算曾经蛰伏积蓄实力,一时又怎么能比得上其他阴阳师世家延续至今的底蕴?
最快增强实力的方法都写在阴阳师的禁忌守则中,而献祭气运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几个禁忌之一。
只是这个方法第一个前提
就是需要习得窥伺天意的术法,但现如今,除了几大阴阳师世家的继承人和家主,其他人基本没有机会习得这个咒诀,也就少有人想到还会再有人借此生乱……
可偏偏他们勘解由小路家,曾经最擅占卜。
“勘解由小路,弥……”和生零介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握了握拳,却又脱力地松开。
倘若这次绑架事件只是针对他与君明也便罢了,但是,献祭气运之子的气运,可是会影响一方世界的运转的!
虽然某种趋势只是世界一段时间的天意所向,但是献祭气运,干扰天道运行,会带来因果的紊乱和无法预料的后果……
除此之外――
和生零介的视线移向或不解或震惊的众人,眸中渐渐染上晦涩,细看还能辨出哀恸之色。
心里涌起痛惜和不甘杂陈的复杂情绪。
他们,会失去本该属于他们的辉煌啊。
是真正的,夺取未来。
“勘解由小路家,由平安时代赫赫有名的阴阳师家族贺茂家改名而来,在江户时代煊赫一时,后被土御门家族击败,自此衰落……”
柳莲二微微阖着眼,声线淡然地念出曾经记录的资料,饶是心中同样被樱芜所说的话惊起汹涌波涛,面上仍是从容平静。
只是说着说着,他也停住了话语,心上苦涩一笑。
献祭,气运吗?
果然不是所有的阴阳师,都如她那般高风亮节啊。
他神色怔松,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棕瞳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心脏在某一瞬冰封又冰释,像盛夏落入汽水中的冰块,在气泡中消融崩解,逐渐在炙热的温度中化为虚无。
没救了。
柳莲二近乎呢喃般地叹息一声。
但没关系。
如果今天便是他的末日――
没救了,也很好。
“其所源继的贺茂家,尤擅占卜之术。”在柳莲二失神之际,他旁边的乾贞治补充了一句,神色却不辨喜怒。
不二周助难得地蹙了蹙眉,想到那句“忘记”,不知怎地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笑容鲜活的身影。
越前龙马不忿地咬了下牙:“切,卑鄙。”
桃城武和海堂熏顺着越前的话狂点头,向来不对付的两人难得地统一了战线。
“超级超级超级无耻!”菊丸英二生气地涨红了脸,他看着身侧的大石,一想到两人之后有可能因此不能打网球了,气愤之余,又不禁难过起来,“大石……”
大石秀一郎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沮丧地垂下眼睑:“英二……”
切原赤也被向来敬重的学姐话语惊到,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真田弦一郎。
巨大的信息量冲刷着他的脑海,他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睁着大大的眼睛,艰涩地问了一句:“副部长,我们会死吗?”
真田弦一郎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却还是安慰他:“……应该不会。”
千石清纯从意识混沌状态中清醒,就听到这么刺激的对话,他张了张唇:“真是,相当不lucky……”
手冢国光自昏迷中醒来,只觉得周围环境似乎很嘈杂。
从细碎的只言片语中难以拼凑出完整的答案,有熟悉的声音夹杂着怒意地对峙,耳侧的嗡鸣声和后脑的钝痛感时刻提醒着他被敲了闷棍的事实。
手冢眉心隐隐发疼,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恢复几分意识,便将目光投向众人视线的焦点,神情却蓦然凝滞。
怎么会……
迹部景吾暗自攥紧了拳头。
君明同那勘解由小路的对话虽然语焉不详,但很多信息还是不经意间透露了出来。
比如,他们身负看不清说不明的气运;再比如,君明和勘解由小路都知道这事,但两人一为守护,一为献祭。
他虽然不清楚他们是不是真的有气运,但是献祭这个字眼,光是听着都觉得让人头皮发麻,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主人公便是他。
望着樱芜怒极的面容,迹部景吾内心既酸涩,又陡然升腾起一股无力感。
真是,糟糕透顶。
“资料还是很齐全的嘛……”勘解由小路弥神情得意,似是赞赏地看了一眼柳莲二和乾贞治的方向,又倏忽将目光投向樱芜。
“你说得很对。”他忽然笑起来,脸上带着明晃晃的讥诮,“不过,谁说这气运是要献祭给我了?”
“够了……”沉默许久的宫野希晴突然出声阻止了他,她也不怎么往网球少年那边看,只是冷漠地睨了勘解由小路弥一眼。
“快点办事,你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第79章 反转 不好意思,现在轮到我的回合……
“宫野!”勘解由小路弥提高了音量, 鹰隼般的眸森寒地盯着自己的同伴,“像你这样无根无底的散修,怎么会懂得家族的荣誉感?”
即使被同伴奚落, 宫野希晴依然神情平静,只是声音冷了下去:“我只知道, 像你这样说下去,等他们的人找来了,我们都别想做成事。”
“已经过去了一天, 我放在那里迷惑他们的替身偶可撑不了几个小时了。”
“到时候, 你就抱着你那可笑的家族荣誉感一起去死吧。”
有人呢喃出声:“……这是看到反派内讧现场了吗……”
宫野冷漠的声音掷地有声, 句句直戳肺腑。
勘解由小路弥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两人于是催动灵力,一起激活了早已布下的阵法。
玄色的法阵在储藏室中央逐渐亮起光芒, 阵法上悬空浮动着深黑色的符号,随着灵力的输入,转动速度越来越快。
法阵光芒渐甚,涌现出的玄奥咒文隐约散发着危险而不详的气息,看得一众网球少年心不断下沉。
今日莫不是要凉了。
等到阵法将成之时,勘解由小路弥和宫野希晴各自拿出了灵玉为自己补充灵力。
感受着身上缓慢的灵力回复速度, 勘解由小路心情阴沉。
虽然从君明樱芜身上收来的清心玉是上好的补灵法器, 可这法器认主, 除非她死去或者解除绑定,不然这清心玉都不可能为他人所用。
偏偏为了计划成功实施,他们还不能杀了君明樱芜与和生零介。
这次活动是官方组织的, 他和宫野就是利用这次活动才能将这么多人一网打尽,但如果出了人命引来追查,到时候他们做的事情兴许就会暴露出来。
如果被警方联合长老会那群老不死的深挖, 他们家族想要重新起势就难了。
故而献祭完成后,宫野会把他们这段时间的记忆都进行修改。
勘解由小路弥眼底阴鸷之色一闪而过。
不过这样也好,等到事成之后,他一定会击败这两人,也让这两个只能跟在土御门后面捡便宜的家族认清他们的地位,重新回到泥土之中。
再然后……
他勾了勾嘴角,脑海中想象的未来画面过于美好,足够覆盖过去忍辱负重时所有的不堪与痛苦。
只要成功,重现家族荣光,不过指日可待。
灵力恢复得差不多后,勘解由小路弥同宫野希晴最后一次为阵法注入灵力。
随着黑色的符文骤然发出巨大的光亮,整个法阵瞬间成型,所有的光芒收敛,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古朴深奥的阵法,细细端详却让人觉得目眩神晕。
勘解由小路弥走到一众网球少年面前,停住脚步。
他回头看向和生与樱芜的方向,唇角勾起神经质的笑容:“你们就好好看着他们的气运献祭吧!也好叫你们知道,卑贱家族之人,连想要保护别人都做不到。”
旁边的宫野希晴乜他一眼,见他都到了这会还在放狠话,神情不虞,唇角向下撇了撇,但想到阵法已成,还是没说什么。
和生暗暗咬牙,樱芜却锁眉凝眸,似乎在沉思什么。
勘解由小路弥见只有和生零介受到了冲击,冷嗤一声,但也不再耽搁,转头重新挑选起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我看看……”他嗓音浑浊,犀利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
被他扫视到的人,或低头不语,或失魂落魄,亦有人怒目而视。
直到勘解由小路弥的视线对上手冢国光。
对方冷淡平静的眼神仿佛面对不是气运的坟场,而是一次普通的网球训练。
他冷哼了一声,假清高。
50/62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