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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思含脸上又微微泛起了红晕，只不过这次是因为欣赏到了美妙的作品而产生的。
下楼梯的时候，因为太高兴了，葛思含原本挽住Adit臂弯的手改为握住他有力的小臂借力，一跃跳下了三层阶梯。
Adit看着她，忍俊不禁地摇头，长腿一迈，也直接迈下了阶梯。
“这么高兴？”
葛思含继续挽着Adit的臂弯，笑道：“看到优秀的作品，当然很开心啊！谢谢您带我来电影院，让我开心的日子提前了！”
她松开手，居然转过身面对着Adit，很可爱的在人来人往的影院门口对他行了个合十礼。
Adit握住葛思含合十的手，打趣道：“不客气，Khun Saengkea，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葛思含忍不住笑了，转身和他并排，一起往停车场走。边走她还边问Adit：“Pi Chai，您也是律师呢，有经历过电影里爵士那种案子吗?”
Adit低头看了眼葛思含因为好奇闪闪发亮的双眼，假装回忆道：“嗯……”
葛思含：“嗯？”
Adit思索般道：“嗯……让我想想……”
葛思含期待地睁大双眼：“嗯嗯！”
Adit笑了出来，在葛思含发现自己在逗她之前立刻忍笑道：“咳，在国内我目前还没接过刑事案件，但是在法国，我在律所工作的时候接触过不少……其实和电影里演的差不多——当然案情和一些细节还是有所区别的——在程序上，如果我们临时增加证据，对方律师会要求质证和增加准备时间，而一个案子我们通常会准备更多时间，庭审持续的时间和开庭次数也会更多，毕竟对抗制就是这样，要一条一条的盘问和反问，光是使用Objection（反对）这种技术去打断对方的盘问都要花很长时间。”
“对抗制？”
“就像电影里演的这样，双方律师盘问己方证人，接着交叉盘问，本方盘问的英语是Examination-in-chief，交叉盘问的英语是Cross-examination。”Adit知道葛思含不会法语但是英语很好：“通过交叉盘问对方证人，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和结果，这就是对抗制。”
葛思含好奇道：“那泰国呢？泰国是对抗制吗?”
Adit停住了脚步，挑眉道：“我发现你是对我们国家的法律一点都不了解啊Khun Saengkea。”
他伸手替葛思含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葛思含眨了眨眼，乖乖溜进驾驶座，不出声了。
Adit关上车门，从另一边上了主驾驶位，启动轿车。
车子里安静了一会儿，葛思含给自己找到了借口：“那我不是失忆了吗?……Khun Pi，您继续说呀。”
Adit无语的看了葛思含一眼，他还没忘记葛思含曾拿过她泰语差的理由糊弄过他呢。
Adit似笑非笑道：“Saengkea啊Saengkea，我发现一旦你觉得形势对你不利，你就会开始找借口……什么失忆啦、泰语差啦……今年是第五年……那么，我会很期待再过五年，你啊又会有什么新借口。”
在葛思含反驳之前，Adit又加了一句：“虽然你泰语成绩的确不好。”
葛思合：“……”
葛思含：“我泰语成绩只是一般，没有不好！”
Adit好整以暇：“你知道我手上有你每一次考试的成绩单吧？”
葛思含惊了：“……呃，您有吗？”
葛思含开始紧急回忆起自己近期的考试成绩。
……嗯，很放心，因为她的成绩真的很不错，尤其是数学和英语！
Adit开着车也忍不住为这个小女孩的糊里糊涂叹一口气：“你都知道自己失过忆了，那么Khun Saengkea，请问你觉得我会有可能就这样把你往学校里一扔，不管不问吗？”
葛思含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感激向Adit行合十礼：“Pi Chai Lop，谢谢您对我的关心。”
Adit笑了：“不客气，不如说我很高兴自己选择了这么做……好了，继续说吧。泰国除了对抗制外，专门法院也会采用纠问制，比如说税务法院、劳动法院。纠问制主要是法官提问，律师回答，这和对抗制有明显不同。还有一个不同点在于，国内没有陪审制，所以法官如何判决会非常重要，我们也没有出庭律师和事务律师的区别……做诉讼律师还是非诉律师，主要还是看哪方面做得更好。”
葛思含好奇道：“那您呢，您哪方面做得更好？”
Adit平静道：“我没有特别倾向……我当然有不足和需要进步的地方，我唯一可以说的是，我会把每一件我能做的事做到极致。”
葛思含不得不承认，Adit那种对自己能力的客观评价和自信笃定，真的会让人忍不住想去相信他。
而葛思含，早就对他非常信任了。
第46章 告别 ...
夜已经深了，轿车驶入金顶的时候只有司机在等待他们，但金顶仍然灯火通明。
自几周前葛思含夜游被突然出现的Adit吓哭，问Adit金顶晚上能不能不关灯后，Adit当下虽没对此做任何反应，但从第二天开始，金顶就彻夜亮灯了了。
虽然葛思含再也没夜游过，但每到夜晚看着金顶的灯光，她都知道这是为谁而明。
葛思含坐在车里看着金顶建筑内露出来的灯光，转头面向Adit，合十道谢：“Pi Lop，谢谢您。”
Adit看了眼车外，只是淡淡道：“这样看过去，金顶还不错，对不对？”
葛思含转头看着金顶，笑叹道：“嗯，对啊……金顶一直很美。”
Adit从驾驶坐下来，绕到副驾驶帮葛思含打开车门，和她一起进到金顶之内。
房子里面寂静无声，大家应该都睡了，Adit和葛思含并排走着，送葛思含回到房间门口。
可能是为了不吵醒别的人吧，他们的脚步都很轻很慢。
葛思含的卧室到了，她心里涌上一丝不舍。她看了Adit一眼，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才转身对Adit告别：“Pi Chai Lop，谢谢您带我去看电影，我今天过得很开心。”
Adit淡笑道：“不，是我要感谢你……因为我今天也很开心。”
他们对视着，一时间没人说话。
过了会儿，葛思含才移开目光，低声道：“那我先回房间了……Khun Pi，您也早点休息吧。”
Adit点了点头，在葛思含准备行礼的时候他突然道：“明天上午我要送奶奶去乡下……”
葛思含一怔，抬头看他。
“……然后陪一下她老人家。下午，我直接从乡下到清迈机场坐飞机去曼谷，第二天飞法国。”Adit的声音很低柔，与外面的夜色非常相称：“明天早餐后，下次再见可能是半个月后了……我想我会很想你的，Saengkea。”
事实上，他们现在虽然还没分开，但他已经开始思念她了。
葛思含的那丝不舍变得更有强烈了，与此同时，在因Adit特意地交代而感到喜悦和羞涩的同时，葛思含还感受到了一阵不解。
Adit……这是在干什么啊？
就像在车里，Adit亲吻她手腕时，她伴随着与心动、紧张产生的不解那样。
Adit，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别人对妹妹，也会这样有这么多亲密接触、如此依依不舍吗？
只要稍微用下常识就可以判断，答案是否定的。
而葛思含最想知道的是，她是否可以因此心怀期待？
葛思含看不明，搞不懂。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向Adit坦白，她不打算生育、所以也不打算费心寻找在这时代能愿意接受这一点并且尊重她的人的这件事——这是一个在此时多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啊。
而重点在于，她不知道也猜不出自己坦白后Adit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她也会想，这是她的隐私不是吗？离Adit操心她结婚的事最起码还有十年，她有必要在自己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时候冒着和Adit产生矛盾的风险告诉Adit这件事吗？
……除非，她必须告诉Adit，否则那就是在欺骗他的感情。
……那么问题在于，Adit对她产生了那种感情了吗？
刚才，从电影院回来他们在车里聊天的时候，葛思含认为自己已经很信任Adit了。但现在她才发现，是的，Adit非常可靠，但她无法知道这个如此可靠的人是否会因为仅仅只是‘为你好’这个理由而做出什么她无法接受的事。
就像在电视剧里，Adit为Usa好、为家族名誉好，就拆散了Usa和Pansoon那样。
但即使如此，Usa能说她不信任Adit吗？
葛思含在这一刻像是和剧中的Usa共情了，她突然读懂了Usa对Adit那种信赖和敬畏交织的情感——她们当然相信Adit，但她们正是因为相信他所以深深明白，很多时候，能力越强的人，能做出的事就越可怕。
葛思含退却了。
她没有把问题问出来。
她知道自己可能又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想了……有时候她就是恨自己这一点！但谁又能说，她这样不是在保护自己呢？
或许她有一天会鼓起勇气吧……但不是今天，不是现在。
葛思含不由得闭上眼，无声长叹。
Adit看着她因微皱的眉头和闭上的双眼而更显苍白沉静的面孔，向前一步，伸手轻轻碰了碰葛思含耳边的黑发。
葛思含睁开眼，和Adit对视，在灯光下Adit深遂的双眼好像一片幽深的湖泊。
葛思含轻轻叹一口气，低头双手合十，因为距离太近，她行礼的时候额头靠在了Adit宽阔的胸膛上，从远处看她几乎是在Adit怀里。
“……祝您一路平安。”她低声说，慢慢从Adit身前退了出来。
Adit没有问葛思含‘你会想我吗？’，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要想我。”最后，Adit如此‘命令’。
第二天葛思含起床的时候很艰难。
因为看电影太激动、到家的时间太晚、Adit对她说的话、她内心复杂的情绪让她难以入眠和因为睡不着所以干脆起来补作业等等原因，葛思含下楼的时候就像一具随风飘荡的尸体。
Usa和Bua看到她的时候被吓了一跳，Usa连忙问她是不是生病了，Bua就差立刻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了。
“我没事。”葛思含的声音还有点喑哑：“看完电影太兴奋睡不着，就干脆熬夜把作业给补了。”
Usa温和的面孔难得严肃起来：“以后不许这样了。”
葛思含坐在餐桌上，喝了口温水，脑子清醒了一点，看向Usa，故意道：“好啊，就是不知道Pi Sao（姐姐）是不许我和Pi Chai（哥哥）去看电影呢，还是不许我写作业呀？”说完这句话，葛思含在Usa真的生气之前立刻道：“当然啦，我知道Pi Usa你的意思，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保证下次就算睡不着我也不补作业了，一定爱惜身体，好不好？”
嗯，Adit明天就走了，按照计划，葛思含也要开始自己的熬夜大计了。
熬夜看书的话，先把Adit接自己的《欧·亨利作品集》看完吧，还可以顺手做一下读书笔记。
Usa这一秒生气下一秒又被安抚，简直哭笑不得。
在她看来葛思含这种喜欢开玩笑乱逗人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和几乎Adit一模一样，只不过妹妹更擅长见好就收。如果说Adit是让人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亦不敢发脾气的话，葛思含则是会用她那可爱的笑脸和迅捷的反应让人连脾气都发不出来。
“Saengkea啊Saengkea，你真的……！”
葛思含对宠爱她的姐姐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嘛Usa，我逗你玩的，原谅我好吗？”
Usa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然……你啊还能不知道吗？我从来就没生过你的气。”
“是的，我知道Pi Sao非常爱我……这对我非常重要。”
葛思含隔着餐桌，对坐在对面因为‘爱’这个词而脸红的姐姐俏皮地敬了个礼。
Bua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斗嘴……呃，虽然主要是葛思含在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们快吃完饭后Adit还没下来，反倒是佣人Laee下来，说Adit吩咐叫她们上去向老夫人告别。
葛思含联想到昨晚Adit说的话，知道他现在应该就是在老夫人的房间里了。
她和Usa对视一眼，拿餐巾擦了擦嘴，一起携手向楼上走去。
老夫人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在房门打开、她们鱼贯而入的时候，葛思含和侧身坐在床头的Adit对视。
昨晚葛思含产生的所有的犹豫、忐忑、不安都消失了，唯一留下的，只有她对Adit将要离开泰国这件事深深的不舍。
葛思含和姐姐一起向老夫人行礼，将头垂下，而Adit眼中只剩下那个小女孩单薄的身影。
第47章 理想 ...
周末很快到了，Sayer从曼谷赶了回来。
经过讨论，他们选择看的电影是《乱世佳人》，这也是一部由经典小说改编的经典电影，葛思含没有意见。
尤其是，她想看的电影，已经和重要的人看过了。
Sayer是开车带着Layne来金顶接Usa和葛思含的，她们看的是下午的电影，看完正好可以去吃晚餐，按照Sayer的说法，他向Adit承诺过，晚上八点半之前会把她们送回来。
Layne提前告诉了葛思含他们兄妹会在几点到，并且询问葛思含他们这个时间到可不可以，葛思含一眼就看出来Mahapromyao兄妹预留出了用来做客用的时间。
虽然他们是来接人的，但是人家第一次第二次来，她们直接坐车走人、也不让客人到主人家里坐坐，无论是对客人而言还是对主人而言，这些行为都很不礼貌。
这么细节，不像是Layne的性格，葛思含问了一下，果然是Sayer要妹妹转告的。
……唉，截止至目前，Sayer的表现的确是很不错啦。
就算Sayer曾是葛思含和Adit吵架的导火索，但葛思含在经过自己的反省后，也已经决定不再对Sayer充满偏见，尽量客观的看待他了。
Sayer和Layne到达金顶后，葛思含和Usa将Mahapromyao兄妹一起请进了金顶之内。
Layne第一次在白天来金顶，金顶的建筑和装饰细节在白天更清晰，Layne仰着头看着金顶，发出赞叹的声音：“Saeng，你就生活在这种大宫殿里吗？太幸福了吧？”
葛思含哭笑不得：“我想Mahapromyao府是不会差的。”
Layne抱怨道：“家里的装饰都太老气了，反正我不喜欢。”
说话间，葛思含和Usa将Mahapromyao兄妹带到了一楼的起居室内。
相比庄严华丽却又肃穆的客厅，窗户打开使人能欣赏到大片修剪整齐的草坪和沿着窗边肆意生长的玫瑰的起居室能更好的接待客人。
微风吹来，送来了玫瑰花的香味，佣人Ging和Bua端上了茶点。
Sayer喝了口茶，尝了一口甜品，遵循礼仪微笑问道：“Khun Usa、Khun Saengkea，不知道Than Phu Ying（‘探普颖’，老夫人）和Khun Adit现在是否方便，让我们前往拜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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