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顿时浑身发毛,下意识后退一步。
邓煜却也与上次极为不同,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客气行礼。
“抱歉,上一次是我误会了表妹,才多有得罪,下次不会了。”
洛笙将信将疑,“当真?”
“那是自然。”邓煜行过礼后,就站在原地,也没有再过来动手动脚。
洛笙抿唇,这才放松下来。
两人就这样站了一会儿,有些无声的尴尬。
直到邓煜再度开口,“上次……是不是吓到你了。”
洛笙没说话。
邓煜继续,“其实,我是挺喜欢你的。”
洛笙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一愣,抬头之时,正好看见不远处洛清晏站在槐树之下。
也不知来了多久,他只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气度温和,眉目澄明清澈,遥遥的看着他们。
第20章
邓煜顿了顿,顺着洛笙的视线看过去,撞上洛清晏的视线,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心虚,“清晏。”
洛清晏适才缓步上前,走到了洛笙身边,“是我来的不巧。”
“没有。”邓煜尴尬的笑了笑。
洛笙长久以来的不安,在洛清晏靠近之后,才平静了不少。
“笙笙是我家小幺,是被父亲母亲捧在掌心里养着的,在家里没吃过半点苦,没受过半点委屈,”洛清晏看向邓煜,“得亏邓兄今日表明心意是被我撞见了。”
“要是被我父亲母亲看见,你就随随便便一句话,连个正经的赠礼都没有,难免会觉得你对笙笙这心意,太廉价了些。”
邓煜敛起笑意,脸色有些难看,“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觉得笙笙招人喜欢罢了,你这么说事情就严重了。”
“既然如此,那倒是我的不是,”洛清晏也没有扭捏,“毕竟说喜欢我家笙笙的太多了。难免有些轻浮之辈说的是别的意思,既然邓兄不是这个意思,那我给邓兄道歉。”
邓煜压了一口气,却见他这么坦诚直率,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赔笑,“也是我太唐突。”
邓妙琴回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
邓煜径直道,“没什么。”
邓妙琴将手中经书递给她,又说了两句什么,洛笙没认真听,反正也不重要。
总归就是一些客套话。
洛笙就是奇怪,这兄妹俩怎么突然之间对她这么好。
陶晗与邓夫人不久之后从房里出来,瞧见几个孩子都在,两家人就表面和和气气的说了一团话,就散了。
等人走后,陶晗冷不防的开口问洛笙,“你觉得邓煜怎么样?”
洛笙很直白的否认,“不怎么样。”
“母亲怎么突然这么问?”
陶晗看了看她,笑道,“邓夫人看上你了,说想让你做她的儿媳。”
洛笙心下一紧,“啊?”
“放心。”陶晗拍着她的手,“我没答应。”
洛笙略略放心,“她都与您说什么了?”
“她说愿意以正妻之礼,让你做当家主母,听起来是挺好的。”陶晗盘算着,“其实门第倒是其次,母亲主要想给你找个人品贵重的,踏实良善的。这邓家,着实不能算个好人家。”
“何况,他们想娶你,存了什么心思,还未可知。”
邓家那一群人,都是无利不起早。
陶晗不可能放心把这般单纯不经事的洛笙交给他们。
事实上,她之所以不急洛笙的婚事,还是因为洛笙的来历,到底是洛笙呆过十年的青楼,她是真的怕万一被夫家发现了,洛笙该如何自处。
因而她格外在意人品和感情。
有人品,起码能担责任,敬重妻子。
有感情,兴许可以接受这些过去。
但是太难了。
倒不如让洛笙呆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吃喝不愁也好。
可这么想也显得自私。
陶晗问她,“你方才在大堂说的,没有心上人,可是真的?”
洛笙点头,“真的。”
“你要是有,就跟母亲说,能商议的我们就帮你商议。”
“我也不觉得,我一定要嫁人。”洛笙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她又何尝不担心。
她更担心的是,出嫁日后朝夕相处,她会的一些东西真的很难跟丈夫自圆其说,万一自己身份暴露了,连累他们,阿姊兄长的未来都要受牵连。
冒这么大风险,去赌一个人,不值得。
她最不信男人了,除了父亲和兄长。
陶晗握着她的手,无奈的笑了笑,“你想如何都好,还有你阿兄在呢。”
洛笙弯起眼睛,“阿兄只要不赶我走,我就能一直赖着。”
洛清晏突然笑了,“你最好是能一直赖在家里。”
洛府外,邓家的马车离开。
邓煜坐在马车里问着,“母亲,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给脸不要脸呗,”邓夫人一改方才和善的态度,“这是真拿着太子妃娘家的名头了,咱们主母的位置都不放在眼里,知不知道他们家那是个庶女。”
“啊,”邓妙琴有些不满意,“那不白让我低声下气道几次歉。”
“无妨,”邓夫人看向邓煜,“过阵子进宫祈福,二殿下不是帮你铺了路吗?”
“是。”
“本来想着咱们两家是亲戚,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才摆在明面上谈,如今看来是没这个必要。”
邓夫人满脸不屑,“你们照样跟她和和气气的,骗她放松警惕。只要事成,这小庶女可就只有哭着求做妾的份了。”
他们本也不是诚心想让洛笙做什么当家主母。
她那个身份也配?
无非是先哄到手拿捏洛府,协助二殿下牵制太子罢了。
日后就算再休了又能怎么样。
*
临进宫前,洛笙怕出岔子,要时常温习经书,从书房里出来回到自己院子时,看见了放在自己房间桌上的一个小盒子。
洛笙好奇的上前,“这是哪里来的?”
旁边婢女解释着,“回姑娘,这是刚刚大少爷送来的。”
洛笙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放着一对护膝。
“大少爷说,姑娘你去给九公主诵经祈福,多半要跪很久,很伤膝盖的,让你带着护膝过去。”
洛笙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坐下来摸了摸柔软的布料。
因着前阵子府中细作的事,洛府对于洛清晏去贡院的东西小心再小心。
洛笙这两日也鲜少看见兄长,“阿兄自己忙着呢,还能想到我。”
“瞧姑娘说的,你整日往别的院里送东西,大家伙又不是看不见。”
洛笙弯了弯眼睛,将护膝收到了自己的行李包裹里,“可惜我没办法去送阿兄考试了。”
除去祈福的三日,还有去一日,回来一日,总共五六天。
偏巧洛笙入宫祈福的最后一日,是洛清晏去考试的当日。
她多半赶不上送洛清晏去考试。
“没关系的,”含双将洛笙要用的装起来,“咱们家人也不讲究那么多,姑娘你要是实在遗憾,不如到时候祈福就带上大少爷那份一起,免得在家里上香了。”
洛笙点头,“说的也是。”
况且她这次去,还有任务在身。
家里的细作处理掉了,但是贡院的还未可知。
万一萧楚淮知情,她能套出来呢。
洛笙又想起来自己的装备,趁着含双不注意偷偷把自己的衣服和药都塞了进去,规规整整的放在床脚。
含双好奇的问,“姑娘怎么还抱着行李睡?”
洛笙认真道,“这不是里面放着经书,我正好晚上睡前再看看。”
“啊,要这么认真嘛。”
“是啊,做不好要吃亏的。”
含双信了,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那姑娘晚上看完了,可要早点睡。”
洛笙装模作样的拿出了经文,放在了腿上。“好。”
含双叹了口气出门,“这进宫可真辛苦。”
洛笙见她出门,才拉上自己的小帘子,将经文放在一旁,偷偷摸摸翻出来自己的小话本看着。
大抵是这几日劳心伤神,洛笙刚翻了两页就睡了过去。
纤细匀称的手指仍搭在书页上,莹亮的指甲映着昏暗的烛灯,泛出点点光晕。
烛灯一点点燃烧殆尽,光线微弱难辨之时,书页上的玉指忽然间蜷曲了一下。
指尖摩挲了下床枕,继而缓缓攥紧。
梦境之中,她被人握着纤腰。
少女眉眼流连缠绵,有意无意撩拨心弦,“这曲谱中还有一处,我不太懂,先生教教我啊~”
男人眸色沉下来。
大殿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屋外连天闷雷骤雨,狂风卷起纱帐,少女被拽进殿中,踉跄几步,被堪称粗暴的甩到圆榻之上。
本就松散的衣衫摔得滑开些许,露出白皙如羊脂玉的莹莹雪肩,裙摆之下,纤细匀称的双腿瑟缩着磨蹭了下锦被。
夜色浓稠,洛笙迎着屋外闪电明光,看着朝她压过来的人影。
男人深不见底的目光牢牢的将她锁住,呼吸间都是摄人心魂的侵占意图,在风云搅动间缓缓靠近。
屋内温度急速攀升,烧得心腹滚烫。
第21章
“哪里不懂?”
她突然间被惩罚性的捏了一下,鼻尖溢出细细的轻哼,“殿下……”
男人冷着脸施力,嗓音却严厉,“叫错了。”
洛笙望着他,绵绵低唤,“先生,快来教教学生~”
屋内氤氲着暴风雨前的宁静,她被直勾勾的盯住。
而后昏暗房中响起令人浑身发酥的处置,“笙笙这副身子是欠教育。”
洛笙身体羞耻的蜷曲起来,耳边却不合时宜的响起一声轻唤。
“姑娘,该起床了,已经卯时三刻了。”
洛笙忽然从睡梦中惊醒,睁眼即是天光大亮。
她还未来得及羞耻梦里的事,耳朵里钝钝的过了一遍含双的话,一下子惊坐起身,“啊,卯时三刻了?”
她睡过了。
洛笙慌慌张张的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更衣间,更衣梳洗。
含双见状忙道,“姑娘慢着些,别摔着。”
她走到床边掀开床幔,拿过洛笙的行李包裹,冷不丁看见了被褥上放着的书本。
洛笙喜欢在自己常用的书外面包一个纸质的封皮,按照洛笙的话说,不至于总是摸弄脏了书本,因而外面看着也没有什么区别。
含双感叹着他们姑娘太辛苦了,睡前还一直在看经文,转而将书本塞进了包裹里,起身放到了外间。
而真正的经文书本,悄无声息的压在洛笙的枕头下。
洛笙匆忙梳洗整理好,咬了两口早膳就没多余的时间了。
宫中来接的人已经到门口了。
洛笙也顾不得仔细检查,只看见自己床上还有一本书,以为是自己那香艳的小话本,连忙藏到了柜子里锁起来,命人拿好含双收拾的包裹,就出了门。
时至夏初,明媚日光从繁密枝叶间筛落,点点光晕落在马车珠帘之上。
四周人来人往,稍显喧闹。
洛府马车珠帘被探出的一只纤纤玉指拨开,圆润珠玉搭在指缝,洛笙探出身子下车,刚站稳便看见不远处邓妙琴朝她招手。
洛笙顿时视线不知道该往哪放,装着没看见,转头往旁边的方向走。
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进,而是皇宫的西偏门,空间并不大,而且这会儿都是受邀前来给九公主祈福的官家千金。
车子挤着车子,洛笙躲也没能躲哪去,反倒是迎面碰上了一个姑娘从马车上下来,一个没站稳就要摔下来。
洛笙刚巧路过,下意识扶了一下。
那姑娘心悸不已道,“多谢。”
洛笙扶她站稳,冷不丁看见这姑娘袖口裸露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洛笙惊骇不已,“姑娘,你怎么受伤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愣住。
这不是元茉她妹妹元佳滢吗?
洛笙又看了看她的伤,元佳滢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不碍事。”元佳滢显得很是慌张,立马抽开了扶着她手臂的手,遮掩住袖口的伤痕,后退两步离开。
洛笙薄唇开合了一下,那句“我带药了”还没说出来,元佳滢就已经走没影了。
洛笙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走得好急。”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笙笙阿姊。”
洛笙屏气凝神,绝望的咬了咬唇,麻木的回头迎着邓妙琴,“好巧啊。”
“我刚刚在那边跟你打招呼,你都没看见呢。”邓妙琴顺着元佳滢离开的方向看过去,“你刚刚跟她说话啊?”
“我刚刚瞧着她身上有些伤,想问她需不需要药来着。”
邓妙琴听后笑了,“她啊,那想必是她在家惹到了她嫡姐,被小惩大诫了而已。”
“啊?”洛笙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阿姊打的?”
“多大点事,笙笙阿姊怎么这么惊讶,”邓妙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笑眯眯道,“这庶女啊在一般人家都是半个奴才,要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受点惩罚不是应当的吗。”
“又不是谁都像笙笙阿姊这样命好。”
洛笙听来很不舒服。
就算奴才也是人啊,他们家除了前阵子犯错的李福,还没有谁只是惹主子不高兴就被打成这样。
“她犯了多大的错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
邓妙琴并不在意洛笙的问题,只惦记着自己家里那点计划,“笙笙阿姊,一会儿分房间,咱们俩个住一起吧。”
“不要了吧。”洛笙艰难的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怀里抽了抽,但没抽出来。
邓妙琴不解,“为什么啊?”
洛笙胡说八道,“我晚上梦游,睡起来打人。”
邓妙琴:“……”
邓妙琴这回主动松开了洛笙的手,“那,那是有点麻烦。”
“是吧,”洛笙善解人意的继续找补,“其实我特别想要跟你住,但我这不也是怕半夜不小心伤到你。听说还有几个房间可以单间的,我还是自己住吧。”
邓妙琴也没敢再搭话。
到了时辰,宫内的宫女太监出来,让他们做好登记进宫。
而后一并将前来祈福的诸位千金领到仙灵宫。
仙灵宫规模颇大,正殿是给皇亲铺设的祖宗祠堂,后面几处大殿供奉着佛像。
九公主追封所用的殿堂属于西偏殿,宫殿进院后,就能看到四处挂着的白色灵幡,远远看起来有些渗人,正殿之上摆着棺椁和灵位,说是九公主下葬也不顺利,送棺的两个太监半路摔了腿,送葬的人就赶紧把棺椁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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