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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明日起慕望野就要照例回国子监念书，上回大半夜找大夫，正是他从国子监回家的时候。
若今日不逮他，至少要拖延一天，斯凝梦想到这，立刻起身，往书房走去。
走到一半，斯凝梦忽然刹车，转身对青荷说：“你去厨房看看，今天有没有炖什么汤，若有，提一盏过来。”
青荷应了，斯凝梦就站在原地等，想着一会儿怎么开口。
她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要绕圈子，今天下午事太尴尬，若是绕圈子，一不小心，误会就大了。
青荷很快就提着食盒回来，于是主仆二人继续往书房走去。
门口的小厮自然不会拦斯凝梦，毕竟这个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
不过小厮问安的声音略大了些，在斯凝梦迈入书房的那一刻，慕望野装作整理书本的模样，将木匣叠在几本不常用的书之下。
随后从架上随意抽了一本，口中默念。
斯凝梦见他正在认真看书，犹豫一会，想着是上前还是在旁边等待。
她观察到慕望野的表情不是很自然，似乎是，有些心虚。
她自然以为是因为下午的事。
既然这样，想必这人现在是没多少心思在正经看书的。
斯凝梦从青荷手中接过食盒，笑着上前：“夫君看书辛苦了，我特意从厨房”
斯凝梦将从厨房取来的汤端出来，话说到突然卡壳，因为她看见了碗一模一样的汤品，正摆在慕望野书桌一侧。
额
斯凝梦急中生智，改了话头：“我特意从厨房取了这汤，来与夫君一同用膳。”
慕望野的表情，有些奇怪，可眼下的情景实在是太尴尬了，不能再进一步尴尬。
所以，他顺坡下驴。
“正好，我也还未用膳，夫人，一起吧。”
慕望野的嗓音还有些沙哑。
咋一听他开口，斯凝梦脸上挂着的笑差点崩开。
两人干巴巴地面对面用膳，斯凝梦还给慕望野夹菜，慕望野则是埋头苦吃。
原本他没什么食欲，现在是要吃撑了。
斯凝梦找不到话题，还是一个劲的夹菜，还在心中默念，她是为了赚钱，不寒碜。
等到菜基本都吃的差不多了，斯凝梦才开始斟酌如何开口。
而慕望野，他突然打起嗝来，一个接着一个，停不下来。
他真的吃的太撑了，还吃的特别快。
下午的慕望野想死，现在的慕望野，也想死。
他的自尊心，又瞧瞧地碎了一地。
斯凝梦赶紧给他倒茶：“一口气把喝下去，就能好。”
然而慕望野看着斯凝梦递过来的茶盏，打嗝的间隙憋出一句：“烫。”
斯凝梦才反应过来，他们房里的茶水是一直热着的。
斯凝梦又把茶盏收回来，小跑着去书架上拿书，想用书扇风。
书架上是不怎么用的书，比拿书桌上保险。
两人之间有身高差，于是斯凝梦拿书的时候，放木匣的那格书架刚好在，她眼前
那木匣又，格外精致。
所以她，认出来了。
斯凝梦停滞一瞬，装作若无其事地抽出本书坐回慕望野对面，开始给茶盏扇风。
尽管她的反应很快，但慕望野的观察力远高于常人。
他看到她猛一停滞的动作，再粗略判断位置，就知道她动作的异常是因为什么。
书房里变得更安静了，慕望野打嗝的声音显得异常明显。
那些本来就已经破碎的自尊心，好像，变成沫子被风吹走了。
他麻木了。
经年之后斯凝梦回想，也许就是这个夜晚，给慕望野种下了彻底放飞的种子。
而她，就是那个推手~
茶水终于凉下来，慕望野一口闷下去，打嗝果然止住。
“谢谢。”
他的声音忽而变得冷静从容，斯凝梦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哇，斯凝梦忽然想起一句不十分妥帖的话：“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果然，书不是白看的。
既然他已经强行把自己从尴尬的情绪里抽离出来，斯凝梦自然也很快就调整好。
这事对她来说没什么，以前她还跟闺蜜分享网站呢。
于是斯凝梦淡定开口：“你知道我在做生意吧？”
慕望野点头：“知道。”
斯凝梦：“我要开个胭脂水粉的铺子，这店名一直想不好，你文采卓然，帮忙想一个？”
慕望野却没接这岔：“我对胭脂水粉不了解，取的名字不一定合适。”
斯凝梦这才想起，是啊，如此直男，似乎是有点为难。
斯凝梦：“无妨，你随意想几个，我做个参考。”
慕望野点头：“那我明日下学后给你。”
斯凝梦起身：“明日等你好消息。”
目的达成斯凝梦起身向外，只听身后的慕望野说：
“我收拾下笔墨，与你一同回去。”
斯凝梦的脚步一顿，啥？
他下午还不好意思地躲书房，怎么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她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或许她不该跑这一趟书房。
两人走出书房，一前一后，竟是斯凝梦落在后头。
她观察着慕望野的脚步，发现他气定神闲，是彻底不受干扰了。
斯凝梦心中暗道不妙，对手进化飞速，果然不能低估高智商人群。
然后她又想起书架上的木匣子，以及自己下午对他说的话：别跟个愣头青似的，你应该学的很快啊。
斯凝梦揉了揉太阳穴，他是不会，但他着实好学。
于是斯凝梦的步伐开始慢下来。
那什么，学会之后就是学以致用，学霸的行动力一般都很强，那今天晚上
好了，现在轮到她苦恼了。
走在前头的慕望野发现斯凝梦没跟上，于是转身回来，颇为体贴地问：“夫人可是走累了？”
慕望野脸上似乎写着：若是走累了，不如我抱你回去，反正一回生，两回熟。
斯凝梦装作看廊外风景：“我只是觉得这春色宜人，不免多看一会。”
慕望野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原来夫人贪看园中夜色。”
斯凝梦赶紧点头。
慕望野：“可这园子这么黑，不如吩咐人多挂些灯笼，我再与夫人一同来观赏。”
斯凝梦：
何必拆穿~
第35章 微妙
两人洗漱之后就躺到一起，气氛有些微妙。
斯凝梦磨蹭一会儿，等慕望野上了床之后，她才爬上去。
良久之后，忽听慕望野开口：“不如就用你的名字吧。”
斯凝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名字就很好听，那也是你的心血，你可以考虑。”
或许是有些困了，慕望野的声音有些慵懒
“凝梦”
斯凝梦忽而想起原身，她刚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跟原身之间是颇有孽缘的。
撞名字不是很稀奇，稀奇的是死后还能穿到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这名字亦是原身在这个时空最后的一点痕迹，斯凝梦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
斯凝梦：“不如叫此间凝梦？”
身边传来轻微均匀的呼吸声，慕望野已经毫无心事地睡着了。
斯凝梦：
只剩下斯凝梦还在想，若是用自己名字的话，那之前自己钻狗洞出去的事会不会暴露？
虽说暴露她也不怕，但
说起来终归不好听啊，她将来可是要做首富的，谁家首富怕狗洞发家？
想来想去，不如就说之前的女子就是孟清歌？她是见生意好，看中孟清歌的潜力，后头入股的。
反正孟清歌今后是铺子的总管事，上回演唱会众人聚焦的也在她身上。
斯凝梦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明日与孟清歌打个招呼，想着想着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斯凝梦醒来的时候，慕望野两兄弟已经出门。
斯凝梦亦出门，家里三人各自忙碌都没在饭桌上碰面。
过了两日，铺子已经修缮完毕，斯凝梦正打算去布置软装，从城西别院来人，报来齐光已经醒来的消息。
斯凝梦放下手头的工作赶过去。
接连受伤，又连续躺了多日，每日只服用些汤水，齐光整个人瘦下一圈，看着就剩下一把骨头。
见到斯凝梦，齐光就想起来。
斯凝梦上前按下他：“好好躺着，若是养不好，我是无法安心了。”
齐光看了眼阿兰，想起她第一回 来时对他说的话。
齐光面上带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让小姐担心了。”
斯凝梦叹息：“也是天灾人祸赶一块儿了，先在别院好好养上半年。”
斯凝梦看他精神不济，安慰几句之后，劝他多休息，就出门去了厨房。
斯凝梦正在交代厨房注意齐光的饮食，只见阿兰满脸焦急地跑过来。
“齐光非要出去。”
“去哪儿？”
“要去义庄。”
“他怎么知道了？”
“齐光问小五，小五瞒不住他。”
斯凝梦一路疾行，快到的时候，见齐光已经挂在小五身上一瘸一拐地往院子外走。
“你站住。”斯凝梦小跑上前拦住齐光。
“你不要你的腿了？！”
齐光本想趁斯凝梦没来赶紧走出别院，如今被拦在半路。
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斯凝梦缓和语气：“人死不能复生，即使你冒着废一条腿的风险过去，也改变不了他们已经身死的事实，难道你往后要拖着条废腿过一辈子么？”
齐光摇头：“可方大娘对我们有恩，若不是她，那一群孩子早就饿死冻死了，还有杏儿小六和小十，我若最后这一程都没去送，怎么对得起他们。”
斯凝梦之前就看出他是个犟种，好好讲道理怕是不会听。
她只得故作冷淡地开口：“那你就对得起我么？”
齐光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斯凝梦。
斯凝梦：“我为你的伤势，费了多少心思，且你这腿是因我伤的，若真残废，是想让我一辈子亏欠你么？”
齐光摇头：“不，不是，我没这意思。”
斯凝梦厉色道：“你没这么想，却是这么做的。”
齐光看着她的眼神瑟缩一下，斯凝梦立即又放缓语气。
“你不能只依着情绪做事。”
齐光垂眸：“我只是不明白。”
斯凝梦有了不好的预感。
齐光复又抬头，眼里含泪，但面带倔强：“都说好人有好报，那为何方大娘会死，好人有好报，是不是对好人的谎言！”
“为什么，死的不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人！”
“为什么他们过得那么好！”
齐光质问的声音在院中响起，语气里已然带着怨恨。
斯凝梦眨了眨眼睛，她知道此时必然不能顺着他的话说。
“自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可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晚间饭桌上，斯凝梦只草草填口肚子，就回了房间。
塌上睡不踏实，又跑去自己的小书房，在里头临时抱佛脚找书，试图找出什么大道理来回答齐光下午的问题。
可这一时半会怎么会有答案呢？
斯凝梦就开始发呆，没发现慕望野已经推门进来，在她侧面站了半天，才猛然惊觉。
“有心事？”慕望野随手拿起她桌上的书，心想她从前在国公府的书房并没什么放有用的书，倒是这里的书房布置精致。
分不清究竟是爱看书的还是不爱看书的。
斯凝梦心想自己无头苍蝇似的瞎忙，不如问问慕望野，于是将下午的事跟他复述一遍。
斯凝梦戳着太阳穴：“我怕他因为这事，想偏了，若一个不甚，万一走歪了路。”
慕望野安静地听完，想了一会：“他正好要修养半年，不如让他读书认字，也好修养身心，不然每日闷在房里，怕是越想越偏执。”
斯凝梦支着脑袋：“我看我也开始偏执了。”
慕望野笑道：“前世今生，因果报应，你看，解释不了这事，就只能用前世今生这说法了。”
斯凝梦一拍桌：“不如过段日子，我安排个道士，就说他们几个，投了好胎，一辈子都能平安和顺。”
慕望野惊讶她这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可，真才实学的道士难找，招摇撞骗的街上抓一个就是。”
斯凝梦摇头：“不行，不能随便找，我得寻个大师，远近闻名那种。”
慕望野默了会：“我帮你问问吧。”
斯凝梦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又开始准备店铺开张的事。
见慕望野还在书房，便问道：“你是有什么事么？”
慕望野摇头，随后离开了书房。
斯凝梦嘀咕：“难道是看我不高兴，特意来安慰我的？”
她忍不住用笔杆子挠了挠头，继而决定不再想这些糟心事。
慕望野亦回了书房，其实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斯凝梦的问题。
弱肉强食罢了。
斯凝梦歪在八仙椅上，咬着笔杆子在纸上写写画画。
压下其它烦心事，她还得操心自己的小命。
她打算这次出相对完整的套装，在之前底妆和口红的基础上，加入眉笔，口红，腮红，眼影，阴影，再配套五支化妆刷。
首推套装，亦可单买，在当天实施限流制，一次只能进五人，进行现场教学和试用。
只这样，这价钱就没得便宜了，她还剩下七百两的任务额没完成。
好在这里是京都，整个大晋最繁华富裕的地方，不愁卖。
第二日，斯凝梦早起，打算先去城西看望齐光，之后去店里做软装的监工。
马车驶进小巷，前面有人争吵堵住去路，老许本想绕行，斯凝梦看离别院不远，就下车步行，让老许在外等待。
等走过那群争吵的人，斯凝梦认出其中一人就是她先前在夜市遇到的李娘子，她丈夫正是张屠户。
因那天李娘子是第一个走出来让试装的，故而斯凝梦对她的印象很深。
李娘子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对面的中年女人：“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叫我们背了人命，早晚会遭报应。那火与我家何干？”
对方丝毫不弱，面露鄙夷：“潜火队都说了，是你家柴火带出来的火星，烧了半条街的房子，十几条人命，还不早出家做尼姑日日祷告去，好意思这么花枝招展地出来显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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