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应下。
第二日比往常起的都早,斯凝梦将那些要带进场的东西都细细看了几遍。
慕望野在一旁,看她停不下来的模样笑道:“怎么看你比我还紧张。”
斯凝梦抽空横了他一眼:“怎么,有人替你操心还不好?”
慕望野:“自然是好的,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斯凝梦轻哼:“说的跟我平日里多苛待你似的。”
慕望野:“不敢。”
检查完毕后,斯凝梦先出了府门,她今日坐的是往日慕望野坐的的马车。
自打八月后,斯凝梦怕慕望野骑马受伤,便一直让他坐马车出行。
她自然是要送慕望野进贡院的。
而慕家兄弟的那一辆,则从后门出发。
马车往前行进,速度渐渐加快。
忽然间,外头传来惊叫。
“死人啦,死人啦!”
“举人老爷撞死人啦!”
第66章 拦路虎
帘子外传来车夫有些惊慌的声音:“夫人,有人拦车,怎么办?”
青荷正想掀开帘子,被斯凝梦按住,继而对车夫道:“先别搭理他们,看看情形。”
因已入夏,马车换了竹帘,斯凝梦凑近,掩在车夫身后,透过帘子的间隙向外看去。
只见地上躺了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满身满脸的血污,但她身下却多少血迹。
她的身旁有一对男女,男的拦在马车前破口大骂,女人则跪坐在女孩身边哭天抢地。
“青天白日,当街纵马,害人性命啦!”
“举人老爷纵马行凶,害人性命了!”
“我刘老三,今日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讨个说法!”
“我的儿,你的命好苦。”
“如今死在已举人老爷手里,那还能有公道么?”
路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挤在马车两侧。
人群中议论纷纷,其中有几个声音格外大。
“真是惨,仗着自己有功名,这样草菅人命,这还没当官呢,若是真让他当了官,那还得了。”
“这是谁家马车?”
“还不是那个娶了国公家嫡女的穷书生。”
“哎呦,是他呀,我就说,哪儿有人这么好命,这不,报应就来了。”
“今日不是开考么,他怎得还在这?”
“这种人考什么,若真金榜题名做了官,怕是将来到处搜刮民脂民膏。”
“就是。”
斯凝梦腹诽,看来水军这一套不仅她会用。
车夫在外头直面人群,有些顶不住压力:“夫人,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去报官?”
说到报官,立马就来了两个巡街的衙役。
其中一人刚过来,就起不客气地嚷嚷:“车上的人,与我们走一趟。”
斯凝梦靠近车夫,小声吩咐他。
车夫干咳两声壮了胆:“我家主人问两位差爷,因为何事要我家主人下车,他如今正急着去贡院,若无要事,麻烦行个方便。”
这话一说,衙役还未说话,那刘老三先叫嚷起来:“呦!这是要官官相护了!各位,我们夫妻无权无势,如今唯一的女儿横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恳请诸位,今日做个见证,万不可让他们得逞!”
人群中有人回应:“你放心,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休想不给公道就放人走!”
“就是,咱们都看着呢!”
两衙役足等这一干人等都说完了,才慢悠悠地回话:“当街撞死了人,莫说你是个举人,就算是个官老爷,也得跟我们去衙门里走一趟。”
车夫回道:“实在是赶考要紧”
衙役:“少废话,如今给了面子让你自己下来,若再拖延,我们就当场拿人了!”
斯凝梦估算着时间,慕望野应当已经到了贡院附近,无论怎么,对方都来不及排下一场戏。
车夫被衙役吼了一声,正在犹豫要不要将适才夫人说的哈继续背完,还是再请示,这时他听见了身后竹帘掀开的声音。
众人见马车内走出衣着华贵的女子,身着朱红色襦裙,头上一整套明珠凤钗,在日光下流光四溢。
通身气派,富贵逼人,明艳夺目。
一眼看去,初时觉得是个明媚美人,可还未来得及欣赏她的美貌,便见到她眸色凌厉,芙蓉面上凝了寒霜。
“刘老三,撞死你女儿的举人老爷在哪儿?”
刘老三回了神,往她后头帘子看去:“你们休要耍花样,分明就藏在你身后。”
他这话说完,只见青荷掀开竹帘从马车中走出来,她将竹帘子撩开,里头空无一人。
刘老三眼睛瞪的老大,飞快地转着眼珠想法子。
斯凝梦冷笑道:“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折腾死自家姑娘,趁着京都众才俊赶考,抬着尸首来拦车,莫不是听闻我家夫君嫁了个有钱的娘子,特特选了他。”
人群轰地起了一阵议论声。
刘老三气的大骂:“你血口喷人,不得好死。”
斯凝梦大声笑了起来,眼神上下扫过刘老三,仿佛在看个极大的笑话:“我日日行善积德,可不像你,杀女拦路,讹诈钱财,罪大恶极,两位差爷,都叫爷了,怎么还不干活呢,在这堵着,这路还让不让人走了。”
那两衙役相互看了眼:“刘老三虽然认错了人,可也不能说明人不是你撞死的,还是与我们与衙门一趟。”
斯凝梦笑道:“两位差爷要证据,好说。”
她把手往旁一伸,青荷将取出的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有看到刘老三携尸拦路的,出来说句公道话,得一百两。”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轰地炸开了锅,那可是一百两!
立马有个小孩跑出来:“我,我在巷子里玩,见他们两个横拖着尸体出来,那尸体上的血,还蹭在路上呢!”
斯凝梦立时让车夫将一百两银票递到了那小孩手上。
这一下,人群涌动,一时冒出来一大堆人,纷纷说自己也看到了。
这本就是人流拥挤的地方,对方选择这里,就是为了扯皮,不让人顺利到达贡院就行。
拖着尸首出来拦车,特意走了人迹罕至的小巷,以为无人发现,实际上那些小巷的院门后处处都是好奇打量的眼睛。
刘老三气的破口大骂,但已无人理他。
斯凝梦发了一圈的钱,对拿了钱的那些人说:“烦请诸位领着两位差爷去看看那巷子里的血迹。”
众人立时簇拥着那两衙役往一旁的巷子里挤。
衙役连连拒绝也没人停下手,仗着人多,一个挨着一个,将那两衙役挤到了巷子里。
斯凝梦居高临下地看着刘老三:“不知道你家主子给了你多少银子,我刚散出去了,哦,好像是两千两。”
刘老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斯凝梦看向不远处女孩的尸体,原本只停留在她身上的血迹,已经浸染了她身下的土地。
血液还在流动,或许她死的时间并不长,用她的一条命,设今日这个局。
斯凝梦猜想这对男女,根本就不是这个女孩的父母,她并未从他们脸上看到丝毫悲伤。
刘老三眼睛往四周不断打量,可斯凝梦适才发了一圈银子,让周围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重重包围,他想跑都没地方跑。
那两个衙役很快回来了,身边重重围着人。
“夫人,咱们都看见了,确实有血迹,适才还在巷子里还遇到了吕婆子,她在院子里亲眼看见这对男女拖着人经过呢。”
斯凝梦笑道:“那就烦劳差爷,将人带去府衙好生查问,务必要还某位看不见的举人老爷一个公道。”
人群开始笑起来,今日可真是热闹极了,比说书还好看。
两个衙役没再言语,带着人走了。
这二人刚走,远远来了一对衙役,上来嚷嚷着让人群散开。
他们配合的倒是挺默契,斯凝梦回到了马车里。
车夫问道:“夫人,咱们还去贡院么?”
斯凝梦:“去啊,总不能白花银子吧。”
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在京都一众人中抢下了庆云楼的三层,摆了桌宴席,据说若能在庆云楼三层吃上送考饭,就能金榜题名。
斯凝梦明白这是商家的噱头,不过她不介意图个吉利。
青荷却开始叹气:“小姐说不白花银子,适才那两千两算什么?”
斯凝梦按了按太阳穴,她的语气很冷:“我就是要让这件事闹大,闹的满城皆知。 ”
敢对她身边的人出手,那就别怪她直接掀桌子!
五皇子府,卫晓禀报完毕,僵着身子不敢动。
良久之后才听上方传来一句:“把尾巴扫干净。”
“属下明白,”卫晓略一犹豫:“那边问,还要继续拦么?”
青瓷茶盏碎在地上:“滚。”
“是。”卫晓倒退着走出房间。
庆云楼三层,长宁早已在了,见到斯凝梦姗姗来迟,忍不住调侃:“都说你们夫妻感情好,我怎么见着慕二公子没人送,是自己进的考场呢?”
斯凝梦坐下先喝了口花茶:“哎,你可错过了一场大戏。”
于是将适才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与长宁听。
长宁重重拍了桌面:“岂有此理,这可是京都,携尸讹诈,还有没有王法。”
斯凝梦摇头:“他们不是为了钱,他们是为了拦着慕望野,不让他去贡院。。”
长宁恍然大悟:“哦,对,我把这岔给忘了,他们一直喊举人老爷,难不成是哪个同窗嫉妒他,所以使这下作手段。”
斯凝梦:“这就要借郡主你的人手了,去府衙探探,这刘老三夫妻后头是怎么处置的。”
是处以重刑呢,还是无声无息地消失。
长宁立刻派人去往府衙。
“你这次一出手就是两千两,真是散财童子,怕是不出半日,整个京都就都知晓了,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猜测?”
斯凝梦点头:“我想了一圈,慕望野那边,确实有同窗嫉妒的可能性,可我这边也有人不怀好意啊。”
长宁:“春香楼?或者五皇子?”
斯凝梦手指轻敲桌面:“这几日,或许要想你借些人手。”
长宁极大方:“好说,我身边的人,那可以母亲千挑万选,静心培养的,就借你夫君半个月,保证他安安稳稳结束会试。”
斯凝梦点头:“他们再出手的可能性也不大,只是也不能小看了这些只会耍阴招的蟑螂臭虫,万一他们就是蠢呢?”
长宁笑道:“这人若是沈琢玉,那你可就是在骂皇子了。”
斯凝梦:“呵,皇子怎么了。”
长宁一愣,笑道:“你的脾性越发大了。”
斯凝梦轻哼:“难不成就因为他是皇子,我就不能反击么?我与他可都是肉体凡胎。”
是皇子了不起啊,她如今近两百天的生命值,大不了舍了一百天换把手枪把人给崩了。
就算是龙袍也挡不了子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撒花][撒花]
第67章 气跑弟妹
长宁收起笑容:“别说了,这些话若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斯凝梦闭了闭眼,敛去眸中那些许戾气。
她喜不喜欢,都无法改变现。
她的喜好不重要。
斯凝梦换了个话题:“对了,那个女孩,我怀疑不是那刘老三的亲女,能否让你手下的暗卫查查。”
长宁:“行,不过你为什么要查这个?”
斯凝梦想到凌婉的事不宜向太多人知晓,说与孟清歌听是为了让她着重注意凌婉的状态。
斯凝梦:“只是想多条线索,查指使的人。”
长宁感慨:“你这一天天的,事可真多,居然还能找回我舅舅的遗腹子。”
斯凝梦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她指的是齐光。
她笑了笑:“我只不过是凑巧,能认亲,最后还是靠那玉佩,你最近见过他?”
长宁点头:“自然,母亲收到消息立刻就带着我进宫了,她与祖母哭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我与庆王在旁边,他哭不出来,我也哭不出来。”
斯凝梦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齐光的消息:“庆王他在宫里过的如何?”
长宁:“对了,他托我给你带话,说他如今在文华殿念书,学的比在别院时还刻苦呢。”
斯凝梦笑道:“他如今已封了王,倒也不必这么用功。”
吃了十五年的苦,如今荣华富贵在手,不必紧逼着自己。
长宁侧头看了看远处的贡院:“你之前是不是总在庆王面前夸慕二来着?”
斯凝梦疑惑:“有过几次吧,怎么他苦读与这有关?”
长宁一脸的我就知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年纪的男孩就是如此的争强好胜,何况庆王这些年,过的总之比一般的男孩还多了些敏感。”
斯凝梦问道:“你是怎么看出他敏感的?”
她倒没注意到这个,或许是因为每次去他们两人就是聊聊天,她心里记挂的事又多,没注意到他细微的变化。
小孩能有多复杂的心思~
十五岁,也就是个初中生啊。
长宁回忆道:“我原本以为他流落民间,打小无人教养,初入宫中会有些莽撞,行为拘谨,可据我看庆王极会察言观色,处事也利落干脆,祖母很喜欢他,夸他聪颖能干,连那些初初跟着他的宫人,也把控的极好,这必然是敏感多思,走了一步看三步,不然宫里头那些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这居然是齐光:“他”
长宁:“怎么?”
斯凝梦按了按眉心:“没事,可能是我之前忙碌,有些忽视他。”
长宁笑道:“你对他还不够好啊,非亲非故的,他初进宫的时候,祖母还以为他被哪户富贵人家收养了,没成想是在眼皮子底下街头巷尾的十几年,抱着他哭成一团,可惜我对舅舅没印象了,不然也是要跟着哭一哭的。”
斯凝梦笑道:“看来往后有人要与你争宠了。”
长宁满不在意:“让给他,你要知道应付祖母也是很累的,她每日都会想起舅舅,看着我的脸就是在找另一个的人痕迹,这下好了,有庆王在,不必总是拘着我,我做生意就更方便了。”
斯凝梦听她言语中带到太后,索性转了话题:“生意如何?”
长宁笑的很开心:“有祖母和母亲开路,自然是不会差的。”
确实不差,看系统统计的销售额,每日增长的速度,出乎斯凝梦的意料。
果然是有钱人的钱才好割啊。
斯凝梦往外瞧,来送考的人已渐渐散去,贡院附近已经戒严:“我们也走吧,去铺子里逛逛,十五那日再来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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