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是要看二位的喜好,我尽力而为。”干这行最怕的就是遇到没有任何想法的客人,没想法意味着出片后需要花大量时间解释,非常考验沟通技巧。
“只拍一张,拍完就走。”流浪者直接走向露景泉,然后回头看看二百,“……”
好吧好吧,期待的意思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单纯就是嘴硬。
“我来了。”她跟着走过去,摄影师悄悄松了口气:“二位可以稍微向后再退一些,别踩进水里就可以。”
“……”一阵清风拂过,二百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横着抱起来,摄影师激动不已:“看这边看这边!”
这两位客人生得实在好看,又正值初入花期的大好年华,取景器里看到的画面美好到能拿去挂在店铺外面充当广告!
机械清脆的响声过后少年把女孩放回地面,大踏步从她身边走过去看摄影师手里的画片。那一瞬间琉璃光的表情里混杂着吃惊与意外,没有怀疑和恐惧,或许她自己都没注意到那份信任的存在。
“很好,这张费用我来出。”他给了摩拉,摄影师谢过后去找二百结账然后迅速消失。
干这行别的都可以不行,眼神儿必须行!
“给我看看画片拍成什么样了?”二百凑上前去,流浪者把手里的画片亮给她。
本以为她会害羞或是小小抱怨一下不打招呼就把她抱起来的事,结果几秒钟后他听到了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我好像没给你发过工资,所以……你哪儿来的摩拉?”
“……”
这……能说是从本地势力那儿“借”来的吗?不用还的那种。
第189章
私房钱这种事,向来都是稻妻男士们讳莫如深百般逃避的话题。流浪者还记得在踏鞴砂时亲眼见过的小故事――每到发放工钱时工匠们早上意气风发高谈阔论,等到了晚上就会变得蔫哒哒的仿佛躺平了十年的咸鱼。
人偶少年好奇的问过这到底是为什么,丹羽笑得神神秘秘,只是塞过来一颗糖要他含在嘴里。后来他偶然见识一位背着婴儿牵着孩童的主妇活像敲打树干的啄木鸟一样从上到下敲打自己的丈夫,最终她成功从他身上各处拍出叮叮当当的摩拉提着袋子心满意足去购买粮食、肉类和蔬菜。
那丈夫望着妻子平安离开工坊后蹲在地上抠啊抠啊抠,从裂开的鞋底夹层里掏出两枚摩拉。
再次向丹羽问起这件事,他又塞了颗糖要少年含在嘴里。
直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流浪者突然明白为何那个工匠比自己的妻子高出一头宽出一大半为什么还会被她硬控在原地不敢动弹,任凭娇小瘦弱的主妇从头到脚细细搜寻。
要不然呢?赚了钱不就是要交给她花用的么?他身上穿的衣服,脚下破烂的鞋子,一天三顿饭,哪样不是妻子给张罗的。工匠的妻子难道真不知道她丈夫在鞋底里藏了两枚摩拉?笑话。
她当然知道,但她不说,她放过的不只是两枚摩拉,更是丈夫在繁重工作后的小小爱好。
解开了过去的困惑这很好,然而流哥发现他现在面临第二个难题――如何解释额外收入的来源。
以琉璃光的脑子,在她面前说谎是没有意义的,徒增笑料罢了。但要是照实说……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追查到寄送恐吓包裹的小组织冲进去把那些枫丹人一窝给端了而已。既然他们很喜欢玩偶娃娃,大概率也不会讨厌被别人装在口袋里挂树上。
搜寻证据的过程中顺手抄了别人的小金库这种事不能怪他!要怪就怪愚人众的教育有问题!
但他莫名其妙的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当初因为稻妻邪眼工厂的事琉璃光宁可背着“忘恩负义”的名声也要尽数将愚人众驱逐出境,让她看到自己格外凶残的一面她会不会心有芥蒂?
“嗯?”二百略微眯起眼睛,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接下来如果还不按照她的意思办事后果将会非常可怕。
关于流浪者手里突然多出来的摩拉……她只担心他闲得无聊找个地方占山为王打劫路人。不是说这么干不行,而是咱现在好歹洗白上岸有公家的官职和身份,赚外快千万记得换身衣服蒙住脸呐!
她怕自己兜不住他捅出的篓子。
“……”人偶少年脸红了,愤愤不平瞪着少女,“能不问这件事吗?”
老天爷!除去失忆以及假装失忆的那段时间,这家伙什么时候说话语气这么弱过?嗖嗖甩小刀的视线这会儿就跟抛媚眼似的。
“那……眼下需要用钱就直接从我账上拿,等回稻妻我给你把工资补上?”二百小心翼翼深呼吸,已经做好被执律庭查上门的心理准备――不行,不然还是赶紧把枫丹的工作忙完走人吧,美露莘总不可能不远万里跑到稻妻去抓人。
“从你账上支取?”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这家伙的脸红到让人不得不为他的血管感到担忧。少年掏出斗笠戴上,挥手赶走想来搭顺风车的团雀:“哼,勉为其难接受了。”
回到下榻酒店后所有人都发现远国监司司长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那样拖着所有人一起开启疯狂加班模式,之前她还会专门空出时间给登门拜访的商人,现在干脆一边看文件一边听人说话。大人她早上一睁眼就往沫芒宫跑,十次里总有三四次能抓到水神,剩下的时间不是看文件就是亲自与枫丹各部门协调业务。
在枫丹人眼里这简直是倒反天罡!稻妻来的外交使节强迫水神大人干活,偏偏芙宁娜女士怂的不行,见到琉璃光就主动逃去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要求工作。
这一幕好#枫丹粗口#的诡异啊!
总之在稻妻远国监司司长的的敦促下枫丹光速完成了两国互建使领馆以及相关一系列事项的协议,到最后大家连价都不讲了,互相亮出底牌看看差不多就签字。
二百手里的权限相当之高,现在稻妻境内根本没人能管她,神里绫人全力收拾政敌和虫豸压根腾不出手堵远国监司这个口子。他也相信琉璃光不会逼退了雷神后放纵自己成为第二个雷神一样既不管事又乱管事的家伙,所以对外签署的这些协议只要二百认为没问题,她就可以代表稻妻签下大名。
但枫丹不一样,说好听些他们天性浪漫,说难听那就是散漫,下雨也能成为请假不上班的理由,而且参与讨论的人越多越就拿不出个统一的主意。咸鱼遇到卷王的痛苦沫芒宫上下终于彻底体会了一把,琉璃光小姐压根不听任何她不想听的话,你是阴阳怪气也好还是委婉劝谏也罢,反正只要没达到她想要的目标她就会亲自出现陪着你盯着你完成。
好可怕!稻妻人真的好可怕!
她怎么还不走!
骤然加速的工作节奏则被稻妻使团其他工作人员理解为国内有事需要司长大人赶回去主持,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跟着卷,直把枫丹同行们卷得生不如死。
硬生生把很可能超过三个月的工作内容压缩在一个半月内完成,抵达枫丹廷时满两个月后稻妻的船队准备出发驶向蒙德。
考虑到蒙德城深处蒙德腹地,能够通入果酒湖的水道无法承载海船往返,和船长商量过后二百确认将座船与商船队伍放在荆夫港,她本人带领使团走陆路前往蒙德主城去见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从抵达荆夫港开始算,走到蒙德城路上时间大约需要耗费一个月,完美规避了蒙德几日游可能带来的尴尬。
至少脸面上看,稻妻对每一个国家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你们几个留下盯着使领馆的建设,该催就催,另外主意安全,必要的话就去找那维莱特雇佣几位美露莘共处。”临行前二百照旧点了四个工作人员留守,出于安全考虑她出了个损招――和美露莘捆绑。
在枫丹这地方谁伤害美露莘简直就是找死,美露莘们也愿意试着与真正的岛民稻妻人往来。审判官也不必担忧该怎么安排愿意走出海洋探索未知的小精灵,给稻妻人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枫丹廷对美露莘们做什么。
――最多也就发出猴叫央求合影,以及什么“一生唯一的请求”之类的话,亏他们说得出口。
越靠近离别,沫芒宫上下除了那维莱特以外欢送稻妻使团的氛围就越是浓厚。连同现任水神芙宁娜女士在内,所有人宁可在条款上吃点小亏也实在是不想继续被卷王卷了。你们稻妻就该和璃月凑到一起去,不要过来啊jpg.
早上琉璃光小姐雇佣美露莘共事的申请才递入沫芒宫,下午人选就准备好了,生怕对方有什么不满索性停下脚步再多待上几天。
道别的礼物啦,枫丹送给稻妻的国礼啦,送给使团的物资啦,等等等等,主打一个“欢送”。
二百心里也虚,生怕执律庭找上门的她索性先下手为强卷得整个沫芒宫上下不得安宁。好不容易协议和使领馆选址全部尘埃落定,这家伙前脚笑着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与水神以及最高审判官道别,后脚上了船就交代船长等会儿跑快点。
如今还跟在座船前后的商船数量已经不多了,有的商人就没从璃月港离开,有的商人留在须弥和枫丹做粮食生意,剩下这些为得只有蒙德的酒。稻妻自身粮食产量不足,酿酒这种又耗费谷物又消耗水源的产业要不是有本土BUFF加成早就完蛋了。比起蒙德水土丰沃气候适宜的葡萄庄园,稻妻许多酒坊都是贵族人家私有的赚钱产业。
可恨的是这些家族赚了钱反而不交税,哪怕没用的料渣也不肯低价卖给平民果腹或是发酵成肥料回填――他们宁可把这东西扔进雷废水里去也要保证粮食价格居高不下,只有这样才能把绝大多数国民的命脉掌握在手里。
这也是为什么二百极力促成与其他国家的粮食交易。
你不降价售粮有的是人出售,为了赚钱商人们敢把脑袋摘下来挂在腰带上,还怕那些躲在宅院里不见人的贵族老爷?
更便宜的粮食,更便宜的酒,更便宜的副食和糖,是谁晚上躲在被子里哭晕司长大人浑不在意。
“传话让商人们都知道船停在荆夫港,购买酒水量足够大我就去和西风骑士团商谈要他们派人武装押运的事。”二百看着枫丹廷在身后越来越小,转头对百合华道:“国书发了吗?”
“已经发了,连同发回稻妻的公函也都已经一并委托给冒险家协会走快速通道。”秘书长翻开记事本逐项勾画,“大人,我们真的不考虑纳塔吗?”
司长没有回答,她抬起头就看到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如果是我自己出门,或是只带你们几个,纳塔是必去的地方。不为别的哪怕只是去游览风景泡温泉也很好啊,听说那里地貌特殊,盛产各种粮食、宝石和矿物,我都快馋死了!”
奈何稻妻商人武力值低且胆子小,一时半会儿的还是以稳妥为上,就不放他们出去丢人现眼了。
“唉……”百合华也很遗憾,跟着琉璃光大人就没有什么地方是不敢去的,奈何国内也还等着大人回去呢,坐在这个位置上任性不得。
“不过我倒是可以写几封信寄过去,稻妻与纳塔地理距离虽远,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他们的尊敬与好感。”二百思考了一会儿,认为这封信确实得写,而且是现在就必须动笔。
一碗水总要尽力端平才好,人家纳塔又不是被从地图上挖掉了,总不能干脆查无此国吧!
第190章
座船行驶在海面上,离开枫丹廷后没有了频繁来访的商人那些文件也暂时消失,二百躺在床板上望着天空发呆。
海鸟奋力拍打着翅膀随行,希望能从水手和乘客手里混到些食物――这是条繁忙的航线,海洋生物已经被来来往往的船只给喂熟了,根本不怕人。
“琉璃光大人,您要不要来甲板上和我们一起喂海鸥?”百合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坐在床边看书的流浪者抬起头:“去?”
没什么事她就这么躺着,就像吃饱肚子无事可做的狮子,昏昏欲睡时和猫也没有太大区别。
二百翻了个身:“不想动……”
“问你喂不喂海鸥,只论这个。”想动有想动的喂法,不想动有不想动的喂法,单看愿不愿意做这件事,反正他有得是手段让外面那些聒噪海鸟听话。
“不,还是算了,这一路难得能有现在这样清闲的休息时间,就让我瘫着多偷会儿懒吧。再者我要是出去大家都会变得很紧张,彼此都没办法放松。”
她又翻了个身,好声好气回答门外等待的百合华:“谢谢,我就不去了。麻烦你问问船长航程还有多久,如果物资够用就给大家添些零食酒水。”
船在海上航行,无聊时喝上几杯也是正常。
“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百合华不再询问,退出船舱去船头找船长问话。
房间里二百轻轻吐出口气,希望蒙德北部的战事不要太紧张,拉着一群商人穿越火线这种事真的不要啊!
“你有烦心事?”看书的少年撕了颗巧克力的包装纸,她能嗅到那股醇厚苦涩的味道缓缓晕开,毫无由来的烦躁慢慢舒缓:“嗯……有一点,旅程总有结束的时候,我在想接下来何去何从?”
她翻身趴在床上,撑着下巴看向椅子上的人:“你想去哪儿?辛苦你陪着我走了这么远,接下来我觉得我的时间可以归你调用。”
不辜负深爱的国家,也不辜负身边的人。
“先去趟踏鞴砂,然后去至冬。”流浪者放下书,“我还没有和丹羽道过别,这么久过去,也该是时候去和他说一声。至于说至冬……你可以不去。多托雷绝非善类,而且至冬很冷,我倒是无所谓,但你很可能受不了。”
室内安静了几分钟,二百轻轻叹息:“我一直认为稻妻人的认知有点问题,什么出身做什么事,什么才能做什么事,那既无出身又无才能的人该怎么办?这样的人才是沉默的大多数,难不成就因为这些可笑的原因连生而为人的资格都要被剥夺么?”
“出身不重要,才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的选择,他们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希望自己的国家成为什么样的国家,这才是重点。”
她曲腿让脚向后翘起来,优哉游哉来回晃:“所以先出发,实在冷得受不了再说。”
“哼,”少年轻笑,“常有理。”
和人前或冷淡或戏谑的笑完全不同,他并无嘲讽之意,眉眼也平和舒展着,和百年前纯白的那个孩子有了几分相似。
“那当然,我可是很会讲道理哒。”二百撑不住了,松开胳膊整个人扑进被褥,懒洋洋像只晒太阳的猫。
窗外传来人的欢笑和海鸥的鸣叫,一些工作人员忍不住借了钓竿企图丰富下午餐的内容,更多人还是更喜欢和鸟类互动,毛肚肚放在任何生物身上都能对人类产生极致诱惑。
“我读,你听?不能再睡了,生活规律对人类的健康有好处。”说着流浪者抬头寻找上次读到一半的论文,然后看到了璃月发来的历史书……同样读了一半,“须弥论文还是璃月古文,自己选。”
这两种东西都极其烧脑,二百蔫哒哒的选了论文。
钟离先生很好说话,学生偷懒也不会生气……应该吧?
论文就论文,少年打开上次读书留下的折页,气息稳定语速缓慢――这种东西只能是活了很久的存在才能正确断句换气,一般学者头一次看多半要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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