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知道浮茶是在揶揄她,不免羞红了脸,却乖巧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了,可是若被外人听见了,难免会觉得失了规矩。”
“什么规矩?”浮茶说,“哦对,尧尧是不是得喊你婶母?叫姨姨是不太对。”
“……”
浮茶好笑地放过穗岁:“说起来……阿橄肴媚阍趺春八?”
“就……就是阿椤!
浮茶挑眉道:“就这个你还不肯答应吗?我还当是什么呢。”
还能是什么!穗岁想。
与此同时,她眼神往厨房外飘了飘,确认没有人在这附近后凑近浮茶,小声说:“姐姐能不能同大殿下商量一下,让他别给……别给阿榭绰移甙嗽愕氖榱恕!
“什么书?”浮茶愣了愣,侧目看向赧颜的穗岁,恍然大悟,拎着菜刀就冲出了厨房,声音仍然温温柔柔,却十分有气势地喊道,“禹殊你给我出来――”
……
尤尧笑吟吟地拉着穗岁在旁边看了一出好戏。
穗岁大开眼界,心道原来柔婉的人生气起来是更让人招架不住的。
只是看着禹殊习以为常的样子,穗岁惊讶地感慨:大殿下似乎还挺乐在其中的。
“是呀,爹爹经常会故意惹娘亲生气。”尤尧说。
“……”
一阵打闹之后,浮茶邀请穗岁留下来用餐。
禹殊问:“好啊,要不把阿橐黄鸷袄窗伞!
穗岁连忙摆手,替黎榫芫:“殿下他这两日散会得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浮茶瞪了眼禹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仗着自己没有灵力,晨堂议事想去就去,不想去就赖床的吗?”
穗岁忍不住笑出声来。
神子殿的气氛太好,温馨至极,她巴不得在这里多逗留会儿。
“你把弟妹留在这里,阿榛赝酚忠埋怨我的。”禹殊转过头来,对穗岁说,“不过穗岁,你明日有想好怎么过吗?”
穗岁没法想象黎椤奥裨埂北鹑说哪Q,更是被禹殊那声“弟妹”喊得手脚无措,好半天才问:“明天?什么明天?”
她歪着头想了想,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人族的春节……你们也过吗?”
她来神界也有些年头了,往年从来没见神族重视过什么节日。
他们的岁月被拉得太长,时间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被纪念的东西。
因此“春节”这个词从穗岁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果然禹殊和浮茶面面相觑,似乎完全没听懂穗岁在说些什么。
尤尧说:“姨姨不知道明天是太子叔叔的生辰吗?”
穗岁:“……”
从来没人告诉过她!
而且……她也没见过黎楣过生辰呀?也不光是黎榱耍她就没听闻过神族中人把生辰当做过什么重要的日子。
浮茶看到了穗岁眼中的困惑,笑着解释:“其实我们小时候也是会过生辰的,尧尧十岁前每年都过呢,只是后面一年年岁数长了,就不那么在意这些东西。”
“但阿椴煌,他自小就没人给他庆贺过这些,虽然我想他也不会计较这么点小事,可如果由弟妹替他补上,哪怕阿樽焐喜凰担心里肯定也是会高兴的。”禹殊补充道。
穗岁陷入了沉思,连禹殊又一声的“弟妹”都没能再引起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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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岁一直在神子殿逗留到很晚,先是陪着尤尧睡了个午觉,又赖在浮茶身边蹭了顿晚餐,才拖拖拉拉地回储宫去。
没想到她走进主殿的时候黎樯裆如常,正在专心审阅着各个神宫递交上来的公文,听到穗岁的脚步声才抬头,温和地说:“你回来了。”
穗岁睁着一双杏眼看他,往书案后走去。
她还以为黎榛岵桓咝四兀但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悄悄溜出去。
“您……没生气吧?”
这话一说出口,穗岁看到黎槎溉淮沽搜哿保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她早就习惯了对黎樗稻从铮尽管黎橐丫同她提过很多次这件事,但短时间内她根本改不过来。穗岁试着强行拗过几回,怎么都觉得别扭,就想着顺其自然算了。
“我没有要关着你。”黎樯焓郑把穗岁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轻轻环着她,“你想出去就出去,但要是你愿意的话……下次留个字条给我。”
穗岁捋着黎榈囊发,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给他的发梢编了段一指宽的麻花辫。
编完她轻笑两声,问:“我要是不愿意留呢?”
黎榈屯房戳搜圩约郝以阍愕耐贩,又抬头望进穗岁带着笑意的眼睛,握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说:“那也没事。”
“噢?”穗岁有些惊讶。
“我就是回来看不到你,心里不安,可又不敢到处去找你,怕你以为……”
以为他还要像过去那样关着她。
尽管今日在回到储宫的那一瞬间,黎槭钦娴恼庋想过的。
找不到穗岁带来的惊慌让黎楦械绞分后悔,哪怕不再如之前那样锁着穗岁,他也应该悄无声息地在她身上下一道术法,好随时知道她的去向。
他哪里有自己说给穗岁听的那样大度和放心。
可是黎橹道他不能这样做。
“穗岁,”黎槿盟胨昕吭谧约荷砩希温言道,“只要你还会回来就好,晚点也没事。”
穗岁:“……”
往回多倒几日她就相信了!黎橐挥谜庋的眼神看着她,她就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简直是要什么给什么,舍不得提出任何要求。
可是她最近亏吃得太多,彻底明白了这是黎樗愫昧怂心软,故意做出来让她心疼呢!
她怎么以前没发现黎槭歉稣庋有心计的?
“我又没地方去,总要回来的。”穗岁笑看着黎槎偈碧起的眼眸,继续道,“才不是为你回来的,我想泡温泉了。”
她那一句“你”让黎榈男亩偈比砹讼吕矗把穗岁抱起往后院走去:“除了温泉,能不能告诉我还有什么能吸引你回来,我都给你添上。”
“后院都已经满满当当啦!”
“这附近很空,还能扩建的。”黎槎倭硕伲“父神早就想把主神之位传给我,是我没同意,你要是住……”
“哪儿这么麻烦。”穗岁笑吟吟地解开腰带,走入汤池中,然后对黎樯斐鲆恢皇郑“一个人泡多无趣,我就是想有人能陪陪我。”
有人。
黎榭醋琶蝗胨雾中穗岁的背影,在池边蹲了下来,然后轻柔地替她捏着肩膀。
穗岁愣神片刻,哪敢长时间安然享受这样的服务,连忙转过身来,把手搭在黎槭中睦铮好奇地问:“阿椋你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黎橐徽,沉眸看着穗岁漂浮在水面上的棕色长发,许久才说:“我在想……若是当年我没有镇住孽海,或是没把你的鲛魔血脉洗尽,只要我见到了你,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带你回来。”
“……”
“哪怕像这样把你养在池子里,”黎橐皇滞性谒胨炅巢啵将她的头微微抬起,说,“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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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么了?”
穗岁把手勾在黎樯砗螅借着他的力气在池壁上细细地喘着,目光瞥见两人在池中交缠在一起的发丝,就忽然觉得腿又有些软。
“什么怎么了,我今天不好吗?”她问。
黎槊蜃糯娇醋潘,没有回答,大手在穗岁背后慢慢摩挲:“你是又有什么想要的了吗?如果只是要出去的话……”
“才没有呢。”穗岁笑着打断他,然后靠到黎樾乜冢仍由温水将一身疲惫泡去,“明日是你生辰吗?”
黎橄肓讼氩潘担骸班拧!
鸿蒙初辟,一元复始,天道于此日降临,便是他的生辰。
“是生辰礼吗?”
“不是。”困意袭来,穗岁微合双眼,却强打精神说,“礼物在外面。”
黎橛猛馀酃着穗岁走到储宫之外,便见到了她口中送给自己的生辰礼。
流光溢彩的储宫大门上贴着三张很短的红纸,显得滑稽又突兀。
看得出写字的人很认真,也有些功夫在身,却因为太过紧张导致笔画之间算不上太连贯。落笔者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就画蛇添足地在边缘处描了又描,欲盖弥彰。
那是在人界的那一年春节,作为仙使的他给穗岁想好的对联。
黎榈屯房慈ィ怀中的穗岁不知何时已经陷入沉睡,低声问了句:“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呢?”
没有得到回答。
黎樾α诵Γ小心翼翼地抱着穗岁回寝宫。
没有过过生辰,他从不觉得有什么。
但欠给穗岁一个春节,他从恢复记忆起心中就一直有些遗憾。
好在他错失的一切,都还有弥补的机会。
比如没吃到的春卷,馄饨,还有来不及粘上的那副对联。
长乐永康,时和年丰。
岁岁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春快乐,岁岁平安!!
* 太子殿下与我爱人禾山长得相似。
穗岁没有具体生日,她人生的每一天都比出生那日更值得庆贺
第95章 两情相悦(完)
“籍也合了, 扶桑那边也已经把你们名字誊到一片命格叶上了,阿椋你们的典礼打算什么时候办?这是神界为数不多的大事, 神侍们好早做准备。”
雨溪逢问过黎橹后,就见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心中有些不解:莫非尽管该走的流程都走过了, 但穗岁内心还是没能完全把自己托付给阿椋 所以不愿办典礼, 昭告天下?
不应该啊, 那孩子虽然到现在见到明降还有些紧张,但和自己还有禹殊一家都已经十分亲近了。若非心里全无芥蒂,总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的。
再看阿槿身上下几乎每一处都是穗岁亲手制作的东西, 东桥殿送来再精美的衣饰他都不要, 哪里像是感情不和睦的模样?
所以雨溪逢更难看透黎榈降自谙胧裁戳恕
但黎槠涫抵皇翘了雨溪逢的话,微微有些出神。他回想起那日在扶桑树下看着穗岁手指拂过那片雪色树叶后,华美的金色自叶面滚过,他的名字终于与她并行而显时, 心底淌过暖流的那种感觉。
她从身到心,都是属于他的了。
“阿椋俊庇晗逢又喊了一声, “是穗岁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不, 我们很好。”黎樗担 “只是我想穗岁应该不喜欢太喧闹盛大的仪式, 能免了吗?”
“虽然从前没有这样的先例, 但毕竟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婚事, 理应由你们的喜好为先。”雨溪逢说。
况且如今黎橐是坚持做什么事情, 神界再也没有人能对他说一个不字。
“那就找个时间, 和父神母神, 还有兄长他们一起在神宫吃顿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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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岁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啦!我之前还问了姐姐好久,她说那典礼隆重非凡,是整个神界一同庆贺的大事。虽然十分圆满也很难忘,可从操办到典礼当日都辛苦得很。”
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被这样众目睽睽地看着。
穗岁知道现在神界的神官们与普通的神族都对她有一种超出她承受范围的关注和崇敬,这种感觉不仅让她会紧张和局促,还觉得受之有愧。
他们觉得她为神族付出了许多,但穗岁心里明白,她哪有这么无私伟大的志向,她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黎橐桓鋈硕已。
她没想当一个至高至尊的神明,更何况她现在连神力都没有,应付不来那样大的场面。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黎榭醋徘韵驳乃胨辏问道。
因为这算不上正经理由,穗岁觉得没有必要特别说出来。
但她确实没想到黎榛崽嫠主动回绝了这个仪式。
穗岁摇了摇黎榈男浒冢想把这一个问题含糊过去,就拉着他往寝宫走:“我要给你看个东西!”
她花了三个上午刻了一尊白玉雕塑,是自己的小像,此刻与当初送给黎榈哪亲鹉玉一同放在了寝宫的窗台处。
“新做的,像不像我?”
黎槊着那白玉人像的鱼尾,没有说话。
穗岁便忽然有些担忧地问:“不好看吗?”
黎椋骸昂每矗很像你。”
这人像正眯着眼睛笑,像极了穗岁高兴的模样,黎樽钕不对谒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想刻鱼尾。”
他记得这是穗岁最不愿意被提起的一个身份。
穗岁却忽然提起了另一件事。
“扶桑告诉过我,它曾经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如果后悔了为神族撕裂自己的元神,随时都可以去告诉它,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曾想过去找扶桑呢?”
他天生一颗剔透心脏,却长久地被世人以污浊揣摩。
“因为我不后悔。”黎槲橇宋撬胨甑耐范ィ“为天下承担这一切是我的职责,而且……如果我当初不那样做,就没可能遇见你。”
“是啊,所以我也不后悔。墨玉雕的是孽海里的你,当然要配那个时候的我。”穗岁拿起两尊人像,靠在黎樯聿啵“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是真的非常厌恶拥有鲛魔血脉的自己,觉得这是我永生难以摆脱的耻辱,可明明我又什么都没有做错。”
黎椴话驳刈过身抱住穗岁。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特别感谢那段岁月让我正好遇到了你。”穗岁弯着眼睛,和她亲手刻下的小人看起来一模一样,说,“鲛魔也好,曾经作为神影的我和现在没有神力的我也罢,我终于能接受完完全全的自己了。”
“这是我给自己的交代,也是给你的回应。”
她首先得学着爱自己,才能毫无保留地去爱他。
而这一切,亦是他的爱赋予给她的底气。
穗岁抬头说:“既然只是在神宫里吃顿饭,能邀请一些朋友吗?比如林晖,十四师兄,阚大人,还有……”
眼见穗岁抽出双手,掰起指头数着,黎樾ψ虐阉的手包在自己掌中:“你觉得他们敢来神宫和父神一起吃饭吗?”
穗岁:“……”
经黎檎饷匆惶嵝眩她仿佛才想起来“一家人一起吃饭”这件事是包括明降的,于是整个人都站直了几分,挺起了脊背。
她都没怎么和明降说过话,更别提同桌吃饭了!
其实黎橹皇切宰颖谎挂志昧讼缘美涠已,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骨子里是透着温润的。
但明降不同,作为后神界第一个苏醒的主神,他是真的寡言又孤僻。
哪怕他刻意收着神威,淡淡地瞥过来,穗岁就大气都不敢喘。
她都不知道黎槟盖啄茄的人是怎么同主神陛下相处那么多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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