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蝶坐她近了些,偏头靠在了她的肩膀,“阿香姐,别回头看,也别为了别人的无耻和卑鄙责怪自己,谁也不会想到,有些人烂的这般的快。”
“我们要看,也要看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也要记那些愤怒和仇恨,因为很快,就会有清算的那天。”
吴阿香叹了口气,也偏头靠了过去。
“不回头,那我们就往前看,日后我一定会做的更好。”
“嗯,我们都会做的更好。”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靠着。
她们的身影像两棵互相依偎支撑的树。
昏暗的月色中,她们都变得更加坚定。
当晚,宁王府许多人彻夜未眠。
一场大清洗在夜色中悄然进行。
等第二日宁王睡醒,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居然换了一遍。
他原本残留的三分酒气彻底散了,想去找萧蝶,却发现自己压根没能推开院子的门。
他被囚禁了。
宁王如在梦中,一时难以相信。
这里是宁王府,他是宁王。
他现在却被一个女人彻底架空囚禁了?
就因为昨天他喝醉了酒?
即使她是因为吃醋才如此,也做的实在太过了。
简直是倒反天罡。
宁王更清楚的意识到,萧蝶不是他能把握在手中里的刀。
她这把刀太利了,伤敌也伤己。
失权的恐惧让他慌张。
他想见萧蝶,片刻后,来的只有吴阿香。
宁王曾经是投其所好,送了不少礼物给小豆子和阿香。
曾经他也曾真心感谢过吴阿香在他养伤时的照料。
只是过去星星点点美好,远远抵消不了如今他内心泛滥成灾的阴暗,
在他因为嫉妒、自卑等等负面情绪开始对萧蝶产生埋怨恨意时。
和萧蝶相关的每个人,也都在他心里成了惹人厌烦的泥点子。
他面容冷漠的看着吴阿香,问萧蝶是不是想造反。
吴阿香却只是问他,“听说昨日,你打了阿秧,还对我女儿拔了剑?”
听她兴师问罪,宁王只觉得好笑。
“你也配来质问我?”
吴阿香抿嘴笑了笑,依旧是温柔到软弱的形象。
可下一刻,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顺着院门的缝隙就泼了进去。
吴阿香在宁王的怒吼中拍了拍手,“明日我还会来,还有,你一日不为这事感到愧疚,你就一日别想吃东西。”
吴阿香说完转身离开。
宁王狼狈的像个掉进热锅里的落汤鸡,他看着她的背影,气的一拳拳砸向漆红的木门。
看样子萧蝶是来真的了。
她不放他,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当务之急就是逃出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脸生的小侍卫突然从门缝处探出头来。
他看见宁王,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说道:“王爷,别出声,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宁王警惕的看着他,“你是何人?为何帮我?”
“诶呦我的王爷啊,你可是宁王殿下,我不救你,难道要和其他人一样帮着那个不安分的王妃吗?”
宁王还是不信,“如今跟着她,可比跟着我有前途多了吧?”
那脸生的小侍卫笑了下,“回王爷的话,你说的这话可不对,我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难道真要一辈子听那个女人的话?更何况她做了什么你也知道,本来我家娘子对我一向言听计从,可谓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自从昨日听说了可以立女户的事,她居然也敢跟我叫嚣和离了!而且这才是刚刚开始,如果真让女子当政,时间一长我们男人岂不是连腰板都直不起来?”
宁王依旧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如今他的亲信一个都不在身边。
他绝不能轻信旁人。
万一被骗,他可就真是难以翻身了。
看他依旧怀疑,那小侍卫也不多说。
见和他一起守门的另一人如厕回来了,就告诉宁王有事可以吩咐他,接着上一边继续守起了门。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宁王少了些疑心。
此后几日,吴阿香果真没让人送饭给他,反倒是日日想办法磋磨他。
萧蝶也始终没有出现。
宁王按耐不住,每天抽空找那小侍卫说话。
那小侍卫也找到机会就给他送东西送食物。
几日下来,宁王还是相信了他,答应让他救自己出来。
又过了两日,那小侍卫找到机会打晕了其他守卫,果真把宁王救了出来。
宁王这么多天没出那院子,一恢复自由,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只是他没看见,在背着光的黑暗之处。
萧蝶、吴阿香和阿秧并肩而立,正一齐送他离开王府。
第297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9
那小侍卫叫邢二,河阳城本地人。
他把宁王带出府,一路往西,钻进了最鱼龙混杂的街巷,落脚在一处狭小闭塞的院子。
“王爷,小的不敢带您回家,怕家里娘们坏了事,所以还请王爷暂时在这里委屈一下,这里多的是外来的难民流民,最好隐藏踪迹。”
宁王如今还能说什么?
况且他在外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君子之风,扮了这么多年,早就像扒在脸上的面具一样。
他见邢二真的带他逃离了王府,心中对他也更是信任。
“本王如今遭了难,相比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委屈,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等日后本王夺回权势一定重用于你,让你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谢王爷!谢王爷!”
邢二喜的连连鞠躬行礼。
退出院子后,脸上的喜气却是如烟消云散。
他急步回了家。
吴阿香正坐在他娘子旁边,教他娘子怎么把花绣的最漂亮。
可他亲眼见过吴阿香把这花绣到人的身上,不管那人疼的如何惨叫,她都像现在这般专注,认真。
不像在刑讯,只像在给家人绣一个精美的荷包。
豆小姐也正在教他儿子打弹弓。
她随意的从地上捡起石子,随意的拉开弹弓,随意的打下枝头上的花苞。
他傻儿子还在一个劲给人家鼓掌。
可邢二记得,那日替宁王守着书房的两个侍卫,就是被她用弹弓打的头上血流如注。
治好了以后也得流口水。
邢二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宁王还许诺他封妻荫子,可他们一家子总得有命活才行啊。
他弯着腰,极其恭敬的走到吴阿香面前。
“吴、吴夫人,事情办妥了。”
吴阿香抬眸,笑意柔和,像个最贤淑最温柔的普通妇人。
可邢二却觉得此时的她,比每日找机会去磋磨宁王的那个她可怕的多。
宁王被泼了热水被挨了饿被逼喝脏水,他就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
可邢二知道,在真正的吴阿香面前,那根本算不了什么。
吴阿香应了一声,道:“你办事我放心,之后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办,小心着点,别受了伤,不然家里人该心疼了。”
邢二连连点头,“我知道的吴夫人,我一定小心谨慎,把事情办好。”
“嗯,听你娘子说,你一直想让你家墩儿读书认字,这是好事,只是如今城内没有那么多好先生,要么学问稀疏平常,要么束脩要的太多,不如你再等一等,王妃准备开设国学,请几位有真才实学的大儒,再让朝廷上的官员们轮流去传业解惑,可比那些私塾要好得多。”
邢二一听,忍不住喜上眉梢。
那可是国学啊。
这在以往,都只有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子女能去。
如今他的儿子也能去国学了?
更何况还有朝廷官员们轮流去做夫子。
随便被哪个夫子相中,收做弟子,他儿子以后也能平步青云啊。
肯定比他这个武夫出息的多!
邢二这次行礼道谢,是最真心的。
而与此同时,宁王这小院里,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齐石是在萧蝶和宁王成婚的那日到的河边城。
一入城,他就看见宁王穿着婚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当即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往后看,他果真在被风吹起的轿帘下,看见萧蝶一身凤冠霞帔坐在花轿之中。
他的女人,不光抢了他的机缘,还嫁给了他的主君。
齐石被气的喉头腥甜,暗自在心中发誓,此生不杀了萧蝶,他誓不为人。
此后每看见萧蝶威风堂堂的打马在街上经过,他都觉得她是个无耻的窃贼。
她偷走了属于他的人生。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找机会。
只是如今他们已是云泥之别。
几个月下来,他不光没能找到机会,反而混的极为凄惨潦倒。
他依旧提不起力气,很多活计他做不了,能做得了的,他又看不上。
只能窝在这难民区一般的地方,像沤在土里的落叶,一日日的日渐腐烂。
他以为幸运之神已经离他远去。
却未曾想,宁王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就像在狼风寨一样,突如其来,毫不讲道理。
齐石没钱赁屋就住在没人的荒屋里。
出去买个烧饼的时间,再回来院里就站了个人。
推开门看见有人,他以为是这屋子的主人回来了,吓得转身就想跑。
看清宁王的脸,齐石愣住,随后双眼含泪,扑通一声跪倒。
“皇上……!”
如果是以前,有人和宁王说他做了一个关于未来的梦,那梦里还涉及到他。
宁王是一定不会信的。
但是如今他自觉认清了萧蝶的真面目,齐石说的话,就成了他怀疑的证据。
他就知道,就算没有萧蝶,他也是可以做皇帝的。
他就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萧蝶的阴谋。
他被骗了。
杀了先皇的是她,偷偷藏起玉玺的是她,在狼风寨把他掳走的也是她,阻止能臣和他相见的,也是她。
如果没有萧蝶从中作梗,他又怎么可能经历这段时间的痛苦。
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不体面的事。
他本可以一直清风朗月,一直襟怀坦白。
这都怪萧蝶。
如果之前他还有些求而不得的失落和惦念。
此刻,他已经和齐石一样,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他自己也能打天下做皇帝,他堂堂一代帝王,没必要留着那样的女人。
两人同仇敌忾,关系立马拉近了不少。
宁王和他打听了许多他梦中的事。
齐石什么都说,就是没说他那个惊天雷留下了多少祸端,制造了多少人间悲剧。
宁王听的心潮澎湃,恨不得立马拨乱反正。
之后两日,宁王一直藏在那小院里和齐石商讨如何除了萧蝶。
邢二每日去给他送饭,也把外面的消息带过去给他。
邢二称萧蝶没对外说他失踪的事,只说他身体不适,卧病在床。
宁王想知道他那些在朝堂上的亲信,如今还愿不愿意追随他。
就吩咐邢二拿着名单挨个去试探。
只是结果让他一次次失望。
萧蝶把河边城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想联合众人轻易废除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宁王和齐石并不气馁。
因为除了这河边城,宁王还有一个南陆城。
小剧场:
萧蝶:阿香姐、小豆子,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们啊?
吴阿香:“不知道啊,我每日就是绣绣花。”
小豆子:“不知道啊,我每日就是打打弹弓。”
第298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50
又过了三日。
宁王已经没有可以派邢二去试探的人了。
他也和齐石做好准备,要一起去南陆城东山再起。
有惊天雷在,就不怕他们打不赢胜仗。
所以即使如今再困难,他们也完全不怕。
邢二替他们买通了城门的守卫。
把他们藏在拉菜的牛车中运出了城。
三人出了城,换上提前准备好的马匹,一路向着南陆城而去。
走出半个时辰,穿过一片树林,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只要再继续往前,不用天黑,他们就能抵达目的地。
两人的心境也跟着一片开阔。
宁王心情极好的问齐石,“等到了南陆城,你最想要什么?金银?女人?只要你想要,我都能满足你。”
齐石眼中闪过精光,可嘴上却道:“回皇上,微臣只想要尽快做出惊天雷,为皇上分忧,也为报微臣之仇。”
“好!”
宁王意气风发的大声道:“前路坦荡,就请你与朕一起,杀萧蝶,夺天下!”
“杀萧蝶!夺天下!”
齐石也跟着大声重复,豪气干云。
声音随着风划过草地,拨动树梢,一直飘出老远。
萧蝶身下骑着斑斓猛虎,在树林里侧耳听着,忍不住笑了。
怎么办,替人尴尬的病都要犯了。
她向后挥了挥手,十几个黑骑黑甲的骑兵缓缓靠近。
其中一人,正是刚刚脱队的邢二。
宁王和齐石豪言壮语的畅快了一阵,这时也发现少了个人。
本来已经飘到云端上的两颗心,不由自主的往下坠了坠。
“邢二呢?刚才在树林里,不还跟在我们身后?”
“是啊,邢二呢?皇上,我们要不要回去找一找?”
一股不安从宁王心底升起,他握紧了缰绳,脸上的笑意也如雾气遇见烈阳,顷刻间蒸发不见了。
“别回去,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不然恐会生变。”
“好。”
齐石答应一声,正要挥动马鞭,就听一阵破空声袭来。
他下意识弯腰一躲,一支利箭从他上方擦过,深深的扎入了草地。
没等他回头,萧蝶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这就急着走了?你们两个不是要杀本王的吗?口号喊的那般响亮,就不怕风闪了舌头?”
宁王听见她的声音,极致的恨意已然升起。
可和这恨意一起出现的,还有深入骨髓的惧。
只是他认准了,她并不敢杀他。
此次也只能是抓他回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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