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雁溪长相不算娇艳柔美,却格外端庄大气,任谁一看,都是毋庸置疑的正头夫人。
容长脸,细弯眉,大气雍容。
只是如今板起脸生起气来,也格外严肃刻板。
秦至不耐烦看她。
楚怜儿一个妾室敢如此行事,仗的不就是她这个主母的纵容吗?
她不想想自己为何会养出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妾室。
反而只顾及自己的颜面,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夫人有伤心的功夫,还是多把心思花在管理府中事务上,免得再出这种闹剧!一个妾室也敢对太子赐下的牡丹动手,真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听了这话,楚雁溪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既然将军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她再多说也是无益。
只是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怜儿这计谋又为何会失败,还真是值得人细细探究。
想到这,她自知理亏,也收敛脾气。
“妾身倒不知怜儿敢做出这种事,既然如此,就让她好好反省吧,将军千万别跟着气坏了身子。”
说着她又唤了声贴身丫鬟。
“欢儿,还愣着做什么,快收拾了地面,再给将军重新添一碗燕窝粥。”
“行了,本将军吃不下了。”
秦至心情不佳,没了用膳的心思。
他看着桌子上形形色色的吃食,压低了眉头。
桌上,光是各色甜汤米粥就七八种之多,糕点八九样样,小菜二三十种,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
以往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可今日,秦至不得不想起之前在萧蝶那处看见的剩饭残羹。
“夫人一向早起胃口不佳,下次也用不着再摆这么多,一餐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我们将军府虽不缺银钱,可也不兴奢靡浪费之风,省下钱,给下面人添些好处吧。”
说完,秦至拂袖离去。
楚雁溪楞在当场,看着这一桌餐食,真是吃不下咽不下了。
楚怜儿被关禁闭后,萧蝶的日子消停了不少。
花园里新提上来的管事比那刘婆子还机灵。
她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有人提点过。
对于萧蝶,她就当不存在一般。
不会刻意讨好,更不会有意为难,随着萧蝶来来去去,爱做什么做什么。
萧蝶舒坦了,白日里照顾照顾美人将军,闲着时给花园里那些不起眼的小花浇浇水。
剩下的时间,她就补补眠,夜深后吹灭烛火装作睡下后,再偷溜出去。
等到了第二天天不亮,再偷偷溜回来。
而且自从上次后,她的伙食也好了不少,顿顿有菜有汤,说句丰盛也不为过。
萧蝶满不满意这样的生活不知道。
但二蛋可满意了。
虽然宠爱值一直停留在60没再涨过。
可日子消停下来了。
按这么下去的话,它这个宿主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完成这次的任务。
只是它不知道,如果它的念头被萧蝶听见,估计又要被无情的嘲笑一番。
时间又过了半月。
夫人突然病倒了。
夜半时分,夫人的贴身丫鬟欢儿来书房外请人。
把秦至从萧蝶的温香暖玉中,请到了夫人住的栖雁院。
据二蛋的转述,楚雁溪又是床头垂泪,又是认错服软,又是小意温柔,又是交代后事,终于是把秦至留下了。
秦至也是自知理亏。
自从有了萧蝶,他已经许久未曾睡过自己正头夫人的床榻。
确实是冷落了她。
除了萧蝶对他的吸引力巨大之外,还有一个小缘由。
那就是他身上的伤。
萧蝶平日里娇羞可爱,可床榻间却仿若变了个人。
受不住的时候不是抓挠就是啃咬。
那些小伤,秦至不以为意,反而会在那时因为疼痛的刺激更为尽兴。
可这毕竟过于私密。
有那些伤痕在身,他实在不好留宿在自己正头夫人这里。
如今留下,他也是把中衣穿的严严实实。
而这一晚上,楚雁溪到底还是把他从对萧蝶的迷恋中拉了出来。
秦至不是会宠妾灭妻的糊涂人,相反,他理智到多数的时候都很冷漠。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的正头夫人,也该有正头夫人的体面和尊容。
认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偏离后,他此后几日都忍着没再找过萧蝶。
从外头回来后,多数都直接到楚雁溪的院子里。
二蛋怕萧蝶心里不舒坦,想安慰她几句。
“宿主,你不要不开心哈,夫人只是一直病没有好,等好彻底后,秦至一定会再来找你的,他对你的宠爱值可一直都及格哦。”
萧蝶听了,笑的前仰后合。
片刻后,用指尖戳了戳二蛋软软的小身子。
“你还真是可爱呢。”
被夸了的二蛋,从雪白色渐渐染上了桃粉。
下一句话,又让它气的涨红。
“真是,蠢得可爱。”
第10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0
“宿主!!!”
“好了,叫那么大声作甚?你能吃东西吗?这道甜汤不错,尝尝?”
“不吃!”
二蛋生气的转过身,不想理人。
“我只是被创造出的一段数据,不需要吃东西。”
“不需要,又不是不可以,谁说吃东西只能是需要。”
萧蝶盛出一小碗甜汤,递了过去。
“来,尝尝,很好喝的哦。”
二蛋板着小脸转过头,尝试似的喝了一口,继续板着小脸生气。
但萧蝶看着,它的瞳孔明显亮了两个度。
又过了几日,没等萧蝶着急,二蛋先耐不住了。
前几日还说夫人只是病没有好。
可今早萧蝶去请安时,正好在院里见着了用膳后消食的夫人。
那气色,那状态。
哪还有一丝病容。
明明是比谁都精神。
从夫人院子回来后,二蛋就蔫儿了。
萧蝶故意逗它,“你不说只要活到寿终正寝就算完成任务吗?现在怎么了?你怎么还郁闷了?”
二蛋坐在桌子上,用小胳膊撑着自己的小脑袋瓜,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
“我这还不是替你难过?明明前些天他还每晚陪着你,温柔体贴,还说要一直护着你,现在呢?他夫人病一场,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他这是彻底把你忘了?没心的男人!”
“好了,你总该习惯的。”
“习惯什么?”
二蛋还是不明白。
“习惯……男人都是没有心的。”
萧蝶说完,一阵风吹过,卷起院子中的尘土,同时送来一阵喧闹。
祈芙院的院门被踢开,一群人气势汹汹涌了进来。
“那间!那间就是那个萧蝶住的房间!快进去拿住她!”
萧蝶从窗户往外看,说话的是隔壁的胡通房。
而她身旁站着的几位,她也眼熟的紧。
都是夫人院子里婆子。
看来他们这位夫人,还是沉不住气了啊。
与此同时,栖雁院中,楚雁溪正有些焦躁不安。
说实在的,这种事她做起来还是少的。
从小到大,她作为尚书府嫡女,身边总有无数人替她筹谋分忧。
比如楚怜儿。
嫁进将军府这么久,她看不上的人也有。
年初将军一位同僚送了个瘦马进府。
那女子弱柳扶风,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将军对她虽然一般。
但也不知为何,她就是百般看不上她。
一如现在这个萧蝶。
究其根源,楚雁溪想着,应该是她们的身份,都同样卑贱吧。
一个是烟街柳巷出身,即使是清倌人,也是个肮脏东西。
一个乡下来的,整天和泥土花肥为伍的下贱玩意。
她们凭什么敢染指将军?
楚雁溪最厌恶的,就是这些不安分的。
人,生来就分高低贵贱。
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妄想靠勾引男人,改变命运一步登天的,死了都是活该。
她这个尚书府嫡女,又岂能和她那种人共用一个夫君?
楚怜儿能看出她的厌恶。
所以那个瘦马被楚怜儿以偷人的名义,直接打杀了。
只是可惜,如今楚怜儿被将军关了起来。
听伺候的人说,她又气又恨,整日作闹着不肯吃饭,身子骨也一日不如一日。
这萧蝶,就只能由她动手了。
楚雁溪想着,可心里总觉得不安定。
她唤了欢儿一声,问道:“去城西庄子打听的人还没送消息回来吗?”
“还没呢夫人,城西庄子的管事是王爷的人,咱们的人根本进不去,夫人在担心什么?”
欢儿看着自家夫人眉间的担忧,有些想不明白。
“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那日刘婆子的事,有些蹊跷。”
“夫人不已经查清楚了吗?是那个刘婆子办事不力,居然在花园中堂而皇之的带人追打萧蝶,冲撞了将军,这才被打死了。”
“可即使如此,将军为何不处置萧蝶?难道是刘婆子自己没经住吓,认了栽赃的事?”
“以奴婢看就是如此。
萧蝶不是把那几盆残花也端走了吗?
也有可能是她许诺会把花救活才被将军放了一马。
也怪那刘婆子平日看着精明,谁知道是这么个草包,活该她被打死!
夫人也别多想了,那萧蝶怎么看也不是个有本事的。”
“夫人可还记得让奴婢送去的那件不合身的旧裙子?
她现在可还视若珍宝,每次请安都穿着呢。
最近将军也一直宿在夫人这,对夫人体贴入微。
怎么看,今日这事也是十拿九稳。
左右不过一个通房,不足夫人挂齿。”
欢儿的劝慰,让楚雁溪的心里安定了一些。
她说的对,不过一个通房罢了。
她一个正头夫人还处置不了了吗?
不过是找个理由发卖她而已。
算不得什么。
想明白后,楚雁溪的坐姿都跟着放松了些。
她舒服的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翡翠佛珠手串,正好看见萧蝶被婆子们拖了进来。
萧蝶被摔在地上时,额头正好磕在了台阶上,
原本白嫩的小脸上,顿时就青红了一片,丝丝血液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鲜红的血,乌黑的发,水洗般透亮的瞳孔和失了血色的唇。
鲜明的颜色对比,却给她添了一分伤弱的美感。
楚雁溪隔着窗户盯着她的脸,目光中的嫉恨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和萧蝶一起砸在地面上的,还有一根金钗。
那金钗分量一般,工艺也不算出众。
楚雁溪妆匣中,比这好的能捡出一大把。
就连她手上一串翡翠佛珠手串,其中的一颗珠子也远超那金钗的价值。
可这对于没有家世也不得宠爱的通房们来说,却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胡通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夫人,就是这根金钗,旁的不说,这可是奴家母亲给妾身留下的唯一物件,她怎么能把这个偷走!”
胡通房说着,一个头又磕在了地上。
“夫人,还请给奴家做主啊!今日她敢偷奴家的金钗,明日就敢偷夫人的东西!咱们府中,可不能留着这么个偷东西的小贼!”
楚雁溪没说话,更没动,她只看了欢儿一眼。
这种事,还用不着她一个主母出面,萧蝶不配。
欢儿得令,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咱们府中自然留不下她这种人,夫人有令,通房萧蝶不知廉耻,行为不端,不配继续伺候将军,赶紧拖下去发卖出府,”
众人应声。
七手八脚的扯着地上的萧蝶,就要拽着她离开。
第11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1
楚雁溪瞅着那花骨朵般鲜妍的美人,猜测着她的下场。
其实也不用猜测。
一个破了身又被冠上偷盗之名的贱婢,左右不过那一个去处罢了。
喧闹杂乱中,一道声音清晰的传进楚雁溪的耳朵。
“夫人,难道连奴家一句辩解都不听听吗?”
那是萧蝶的声音。
楚雁溪笑而不语。
什么辩解,她有必要听吗?
如今还看不明白,她只是找个由头发卖她吗?
真是个蠢人。
楚雁溪不发话,婆子们就继续撕扯着萧蝶。
眼看着她被拖拽出去后,院门重新关上。
院子重归安静祥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楚雁溪心中一颗心算是彻底落了地。
想想也觉得可笑,她刚才居然担心会生波折。
事实证明,一切不过是她多虑了而已。
她一个正头夫人处置一个通房,还不是像让厨房宰个鸡鸭一样简单?
正想着,刚刚关好的院门,却突然被一脚踹开。
楚雁溪眼看着刚被拖出去的萧蝶,被她夫君亲密又自然的打横抱在怀里。
就这么一步步,重新抱回了院子。
阳光穿透交织的树叶,落在萧蝶的脸上,光影交错,她就在这样的光影间对她勾起了唇。
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没错,是嘲讽。
楚雁溪看的真切的很。
她终于不能再稳稳坐着。
楚雁溪猛的站起身,快走几步走到门口。
随着她的走动,一声清脆的破裂声落在众人的耳膜上。
佛珠手串砸在了地上,七零八落。
可惜此刻价值千金的东西也分不走楚雁溪的目光。
她的视线中,萧蝶就那么依靠在秦至的胸膛上,依恋,委屈,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像飘在水面上的浮萍,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主心骨。
而这个主心骨,是她的夫君。
他们身后,刚才押着萧蝶的那群婆子们连滚带爬的摔进来,齐整整的跪在院子里。
那一双双眼睛都在向她诉说惶恐与惊诧。
而她的身旁,她的丫鬟们也不知所措的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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