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时远嗯。
两个人又原路返回,途径街市,百姓们都在摆摊做生意, 一派欣欣向荣。
李楚仪从一家蜜饯店里买了一份金丝蜜枣和杏脯,店老板认出李楚仪是王妃, 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李楚仪扭头看向蔺时远。
蔺时远道:“拿着吧。”
他说着,不着痕迹在店老板的摊位角落里放了一锭银子。
李楚仪抱着蜜饯与蔺时远一起离开店铺, 走在路上忽然又有点感慨, “殿下, 百姓们都很喜欢你。”
蔺时远没言语。
为官者,惠及庇护百姓是最基本的, 官对百姓好,百姓自然也会拥护为官者。
李楚仪和蔺时远回到王府时,赵岩以及镇南侯麾下的贺将军已经在王府等候了。他们是从许城那边赶过来的,特意来向蔺时远汇报陈朝那边的动向。
陈朝皇帝被蔺时远打怕了,这次蔺时远一到乌州,陈朝皇帝还以为蔺时远要继续往南打,连忙派了十万大军增援南州,生怕南州也被蔺时远攻破。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局势变了,蔺时远没心思继续锤陈朝,所以特意吩咐了赵岩,等让他回许城之后,派个人去跟陈朝皇帝议和。
现在蔺时远一门心思都在晋国都城那边,陈朝必须要好好安抚。否则等他带兵攻回晋国都城的时候,陈朝很可能会趁机攻打许城和益城。
蔺时远做了两手准备,一,如果陈朝皇帝是个怂包最好,那就没什么后患了。二,如果陈朝皇帝还有点脑子敢趁蔺时远率军回京时攻打益城和许城,那么,就先放弃益城和许城,等来日事成再跟陈朝算总账。
赵岩与贺将军来到王府,蔺时远自然是设宴款待。赵岩就不必说了,蔺时远一手提拔的心腹,贺将军虽然是镇南侯的人,但贺将军与镇南侯都是蔺时远的党羽,也不是外人。
一行人在正殿用膳,李楚仪也参加了。她是王妃,蔺时远不会让她回避。而且李楚仪也认识赵岩与贺将军。
两个人都对李楚仪非常尊敬,见到李楚仪连忙起身行礼,“臣等拜见王妃!”
李楚仪赶紧让两位将军请起。
李楚仪其实不太适应这样的饭局,主要是跟两位将军没什么共同话题。饭局一开始,李楚仪就只一味地炫饭,当个饭桌吉祥物。
蔺时远跟两位将军谈论了一会儿军事问题,但慢慢地两杯酒下肚,大家就都开始说些别的了。
贺将军没什么文化,性格也豪爽,他特瞧不起陈朝皇帝的龟缩做派,先是骂了陈朝皇帝两句,又想起当初攻下许城后陈朝皇帝想议和的事儿,一张嘴吧啦吧啦的,“那个陈朝皇帝也不是个东西,为了议和连自己妹子都不要了,还想把妹子嫁给咱们殿下。”
贺将军又哈哈笑,“但咱们殿下不愿意娶他妹子,他不没办法了?不过要我说,娶个公主也不错,那公主生的挺美……”
他未说完,赵岩赶紧一把捂住了贺将军的嘴,“将军喝多了,少说两句吧。”
贺将军微愣。
赵岩不着痕迹眼神儿示意李楚仪的方向。
贺将军:“?”
怎么这事儿王妃不知道?
赵岩不动声色点头。
贺将军:“……”
李楚仪斜了蔺时远一眼。
蔺时远默了片刻,“我当时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所以就觉得这事儿也没必要说。”
李楚仪拖着尾音哦了声。
蔺时远:“……”
一顿饭吃完,蔺时远吩咐仆人帮赵岩与贺将军安排了客房,然后便陪李楚仪一起回寝殿。
在回寝殿的轿子里,蔺时远问李楚仪,“生气了?”
李楚仪很茫然“啊?”了声。
蔺时远:“……”
李楚仪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蔺时远指的是陈朝皇帝要把妹妹嫁给蔺时远和亲这件事。
李楚仪噗嗤笑,“殿下,我有那么不通情达理吗?”
该说不说,这件事根本就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首先,蔺时远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就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其次,是陈朝皇帝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给蔺时远,又不是蔺时远主动求娶,她有什么可生气的?
蔺时远握住李楚仪的手,“你放心,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李楚仪心里微甜,然后窝进蔺时远的怀里,“殿下也放心,我也只喜欢殿下一个人。”
蔺时远浅浅弯了下嘴角,“好,那我们永远都只喜欢彼此。”
李楚仪伸出小拇指去勾蔺时远的小拇指,“殿下,拉勾勾。”
蔺时远嗯,然后轻轻跟李楚仪的小拇指勾了下。
之后的一段日子,蔺时远便一边陪李楚仪玩一边把分田制给落实了。士兵们都非常喜欢这个分田制,毕竟只需要劳作就能又挣钱又得粮,比上战场舒服多了,而且还没有生命危险。
各地太守都积极配合,从士兵的个人信息到分配土地全部记录清楚,为日后的收粮工作做好基础准备。
这些事情都不需要蔺时远亲自去做,但各地太守把资料汇总之后,还是要出一个统一的数据给蔺时远过目。
李楚仪也在一旁看那些数据表,就是好几本账簿,厚厚的,密密麻麻的小字,把所有情况都写的清清楚楚。
李楚仪翻了两页就犯困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枯燥,而且李楚仪也看不太懂,她只是出于好奇才拿过来看看。
蔺时远随手将李楚仪的那本数据表拿走,“去看话本子吧。”
李楚仪:“……”
蔺时远道:“这些东西是很枯燥,其实我也不喜欢看。”
李楚仪顿时有些意外,“殿下也不喜欢吗?”
蔺时远嗯。
李楚仪嘴善如流,“我还以为殿下很喜欢呢,每次都看的那么认真。”
蔺时远:“……”
李楚仪拿起话本子翻了两页,想了想又放下了,“我还是练字吧。”
她说着,便拿了宣纸和毛笔。
李楚仪一直在坚持练字,虽然现在的字也没多好看,但总算不再歪歪扭扭的了。
蔺时远从账簿中抬眸扫了李楚仪一眼,后者乖乖巧巧地握着毛笔,像小孩子初学写字一样,一笔一划地往宣纸上描。
蔺时远没来由被李楚仪可爱到,他继而起身走近,然后就发现李楚仪居然在写他的名字,整张纸都是“蔺时远”。
蔺时远默了片刻。
藩王的名字不能随便写,除了当初的晋先帝和蔺时远的嫡母以及生母之外,包括现在的小皇帝都不会直接写蔺时远的名字。于私,小皇帝可以写皇兄,于公,小皇帝可以写瑞王,但绝不会写“蔺时远”这三个字。而李楚仪只是蔺时远的王妃,放到古代这个大框架里,李楚仪写蔺时远的名字属于大不敬。
蔺时远默默看了会儿。
结果李楚仪一抬头,一双大大圆圆地眼睛人畜无害地望着蔺时远,“殿下,我把你的名字写的很好看吧?”
蔺时远心里一软,然后点了点头,“好看。”
规不规矩的算什么?他的王妃开心最重要。
得到表扬的李楚仪便继续去写蔺时远的名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写的非常认真,即便李楚仪的字还实在算不上名品,但在蔺时远的眼里,就是写的很好看啊。
蔺时远看了一会儿便又回到自己的桌子前继续看数据表了,夫妻两个一个办公,一个练字,岁月静好,可堪入画。
两个人一直在书房里面待到傍晚,外面下起了雨,雨水缀在墨绿的树叶上一颤一抖无声坠落,然后落在湿漉漉的地面消失不见。
李楚仪放下毛笔走到窗台前看雨,窗户是开着的,空气随风扑进来,湿润且夹杂着泥土的味道,微凉。
蔺时远坐在椅子上一边翻阅账簿一边对李楚仪道:“不准跑出去玩。”
李楚仪:“……”
她有那么傻吗?这么大的雨还出去,她都是淋小毛毛雨。
蔺时远无声弯了下嘴角,“好像也不太聪明。”
李楚仪:“……”
蔺时远合上账簿,然后起身走到李楚仪旁边,他也看向外面的落雨,风不大,雨势倒不小,“你种在后院的菜,好几天都用不着浇了。”
蔺时远对士兵们颁布了分田制,李楚仪也非要在后院种菜。蔺时远宠她,便特意让仆人单独给李楚仪在后院开了一小块地,然后在那块地里种了些好养活地大白菜。
自从种了白菜,李楚仪一天能去看好几回,但她不会种地,就只知道给白菜浇水。不过也无所谓,别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施肥之类的,都会有仆人来做。所以,李楚仪的大白菜依旧长势喜人。
李楚仪想起她那块地里的大白菜,都还处于幼苗时期,她顿时有些怀疑,“殿下,雨下这么大,会不会把我的白菜苗都冲倒了?”
第65章
李楚仪紧紧抓着蔺时远那湿漉漉的衣服,又害怕但又觉得甜蜜。
蔺时远说不会, “它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弱。”
李楚仪这才放下心来,“殿下,我们去看看那些白菜苗吧?”
蔺时远说好。
他继而吩咐守在门外的仆人拿伞, 仆人守着规矩主动帮李楚仪和蔺时远撑伞,但蔺时远先行把雨伞接了过去,“不必伺候。”
仆人恭敬称是退下了。
蔺时远将伞撑开举过两个人的头顶, 然后对李楚仪道:“下雨路滑, 我们走慢点, 你抱住我胳膊。”
李楚仪眉眼弯弯嗯。
两个人继而同时慢步走进雨中。
后院离书房不算远, 走过石子路右拐就是。李楚仪的那块地也不算大, 五个平方左右,纯粹是种着玩。
如蔺时远所说,白菜苗并没有被雨水冲倒,反而还挺支棱。在雨水的冲洗下,白菜苗绿油油的又干净又可爱。
李楚仪蹲下身摸了摸那些白菜苗,“殿下, 它们什么时候能长大?”
蔺时远道:“差不多还要再等两个月。”
李楚仪:“那到时候给殿下包白菜猪肉水饺。”
蔺时远说好。
他说着,把李楚仪扶了起来。
已经快到晚膳时间,两个人便又一起往内殿的方向走。他们途径湖边, 雨势瞬间转大,简直像从天上拿了个大盆往下泼水一样。雨伞不大, 即便蔺时远第一时间把雨伞全部倾斜到李楚仪那边,但还是挡不住这瓢泼大雨。
蔺时远只好拉着李楚仪快步躲进湖面停靠的船上, 船是那种带船舱的小游船, 船舱两头带着竹子做的门帘, 人坐在里面正好可以遮风挡雨。
蔺时远浑身都湿透了,李楚仪稍微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春末衣服都换薄了, 被雨水这么浇下来,若隐若现呈半透明状态。
蔺时远不自然移开视线。
李楚仪脸上一红。
其实蔺时远的衣服也透,只不过蔺时远的衣服颜色深,没有李楚仪透的那么清晰。
蔺时远言简意赅,“一会儿吩咐从这里路过的婢女去拿新衣服即可。”
李楚仪听着船舱外面噼里啪啦地落雨声顿时有些怀疑,“会有婢女从这里路过吗?”
蔺时远:“……”
平时也就罢了,但雨下这么大,哪个仆人或婢女会到湖边来?
蔺时远拉着李楚仪坐下,“等雨停吧。”
李楚仪哦了声。
身上的衣服湿答答的,两个人一坐到软榻上就立刻湿了一片。他们挨得近,因为衣服都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两个人的体温便一下子交错了。
蔺时远喉头滚了滚,忽然伸手把李楚仪抱到他的腿上。
李楚仪微惊。
蔺时远不等她说任何话就已经亲了她的唇,“没人敢来打扰。”
外面是夹风落雨,竹子做的门帘被风吹起一角但又不会完全被风吹开。李楚仪紧紧抓着蔺时远那湿漉漉的衣服,又害怕但又觉得甜蜜。
李楚仪不敢出声,虽然可能不会有婢女或仆人在下雨天从湖边路过,但李楚仪还是害怕万一。但蔺时远故意轻一下重一下,李楚仪还是没忍住娇声在他耳边。
风雨停歇时,李楚仪的身上已经完全湿透了,但这一次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已经全部都混成一片。
这时有脚步声从船舱外面传来,蔺时远抱着李楚仪走到门帘处,但门帘挡住了李楚仪,只有蔺时远半探出身子。
路过的两个婢女察觉船上的动静抬眸去看,然后就看到了从船舱里面探出一半身子的蔺时远。
两个婢女连忙守着规矩垂眸行礼,“殿下。”
蔺时远嗯,“本王与王妃的衣服被雨淋湿了,去拿两件干净的衣服。”
两个婢女恭敬称是,她们全程都没敢抬起眼眸,就那么垂着眼快步离开湖边。
蔺时远抱着李楚仪又在船舱里等了会儿。
两个婢女很快便拿了衣服回来,一件李楚仪的,一件蔺时远的。蔺时远先帮李楚仪将衣服换好,然后才又自己换了衣服。蔺时远继而抱着李楚仪一起离开船舱,岸边早就已经停了轿子在等候。
蔺时远与李楚仪一起坐进轿子里,蔺时远言简意赅,“回寝殿,晚膳也送到寝殿。”
抬轿子的仆人和取衣服的婢女同时恭敬称是,轿子随即晃晃悠悠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这之后的第二天,雨依旧在下,京城传来密信,丞相跟段将军闹翻了,小皇帝听信丞相之言,将段将军封为冀北刺史,即刻离京。
冀北苦寒且偏远,段将军等于被贬。蔺时远有理由相信,段将军一旦离京必定造反。
主少国疑,各路诸侯早就已经蠢蠢欲动,只不过涉及杀头的死罪,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罢了。而如今段将军被贬,所有人都会等着看段将军如何处理,一旦段将军造反杀进京城,恐怕各路诸侯也就都坐不住了。
蔺时远眼眸微沉,丞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不住气,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蔺时远继而将密信置于烛火之上,火苗舔过信纸一角逐渐将其吞噬,然后全部化为灰烬。
这时书房外面就传来一阵轻快地脚步声,蔺时远不用抬头去看就知道是李楚仪。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功夫,李楚仪就抱着几个小瓷罐子走了进来。
蔺时远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小瓷罐子上,“抱的什么?”
李楚仪正准备跟蔺时远说,她先把那些小瓷罐子都放到桌案上,然后一一将它们的盖子打开,“殿下,这是制香室今年新制作的香粉,你过来闻闻看哪个好闻。”
春末夏初,很多花都开了,王府里的制香室也开始忙碌起来。制香室是负责研究香粉的地方,古代没有香水,只有那种燃烧的熏香,但熏香也有很多种,比如檀香、花香、果香、混合香等等。从前蔺时远没成亲,制香室主要就是制作檀木香和薄荷香,后来李楚仪入府,制香室才开始制作花香和果香以及混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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