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阮乔发现有两个画面重复,都是有人在台上唱戏。
找到可能的记忆重点,阮乔灌入更多魔气,试图用强大的力量直接帮他重塑记忆。
大概一个小时后,她才睁开双眸。
楚思源已经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她醒来连忙冲过来:“大师,怎么样?”
阮乔说:“我还没来得及看。”
楚思源:“啊?看什么?你不知道刚刚这个鬼一直喊头疼,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安静下来。”
阮乔没理他,看着瘫软在虚空中的老头鬼。
她再次问:“你是胡重光吗?”
老头鬼抬起头,满脸皱纹的脸上泪水纵横。
他说:“我原来不是。”
阮乔朝楚思源挑眉,又回头问:“那你到底是谁?”
老头鬼流着泪道:“我出生在天元二十七年,从小便是戏痴,十五岁就豢养了大批戏子在府中,我父亲知道我无心无能,便许我逍遥自在。”
“直到天元四十四年,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半个月便屠尽三城,七万百姓丧生,我兄长也因此战死。”
听到这里,阮乔认真回忆回忆,歪头说:“我知道你是谁了。”
楚思源瞪大眼睛:“你知道了?”
他连忙问老头鬼:“你到底是谁?”
老头鬼低头不言。
阮乔淡淡道:“你继续说吧。”
老头鬼悲痛道:“本来以为战事只在边境,可那些铁骑却长驱直入,边关告急,一封封加急报送到我父亲病床前。”
“那上面写,铁骑人生性残暴,不带军粮,只带数千我族妇孺,侮辱后当成‘粮食’,或以活人蓄养,或以盐腌做成人干。”
“我军阵亡将士,亦不能幸免。”
说到此处,老头鬼悲痛难忍。
“北方铁骑今日下一城,明日又下一城,朝中人人自危,而我父亲重病,在看到兄长死讯之后竟然吐血而亡。”
第22章 是他自己母亲
雷声过后,窗外大雨磅礴。
而阮乔已经知道这一段结局。
她说:“然后,你就被自己其他兄弟推上了皇位,成了留名历史的晋哀帝。”
晋哀帝泪如雨下:“我本无心政事,登基后更是举步维艰。”
他说着苦笑一声:“幸好我那些兄弟也没指望我能匡扶大业,只需要我做一个替死鬼,而他们能逃往更南方。”
“就这样,我战战兢兢当了半年皇帝,看着他族杀入皇城,入城后他们将所有房屋钱粮付之一炬,未逃出城的百姓不分老幼尽数屠虐,皇城尸身堆积如山,护城河被染成血色。”
“只有六十七年!”
晋哀帝悲愤交加:“区区六十七年,先祖武帝一代雄主,我却成了亡国之君。”
阮乔却道:“不对。按照你说的时间点,外族占领皇城时你才十八岁,史书上也写着你在寝宫自焚而死,那你为什么是耄耋老人模样?”
晋哀帝泪眼朦胧:“当时我手握皇族佩剑,本来打算自刎,可有一名宫人找到了我。”
阮乔挑眉:“宫人?”
“应该是我以前豢养的戏子,可惜我记不得名字,他当时说愿意替我一死,我本来不愿,可他把我关进皇宫密道。”
“等我出来时,已经是数月之后。”
阮乔点点头。
按照历史记载,那外族铁骑只在皇城待了一个月左右,然后继续南下。
“从此,我便成了一个流民。”晋哀帝望着虚空:“我四处流浪,知晓那名宫人已穿着龙袍替我而死,而铁骑正在追杀我的兄弟,可我又有什么本事?”
“我带着一点干粮,想南下去找寻他们,可经过的地方满目疮痍,要么是尸首如麻,要么是饿殍遍地,瘟疫横行。”
“很快,南方也传来消息,我不用再找他们了。”
晋哀帝眼神昏暗:“我没有地方可去,只能继续流浪,后来又听说镇南将军组织义军,将铁骑赶了出去,而李崇显也顺势称帝,下令屠尽外族。”
“虽然江山被夺回,但我不可能再回去,再说一个亡国之君回去做什么?所以我依旧四处为家。”
晋哀帝道:“再后来,民间渐渐恢复生机,而我没有什么谋生的本事,唯一会的就是……”
阮乔猜到了:“唱戏。”
晋哀帝说到这里,双眼充满悔恨:“我从小痴迷戏剧,我母后为此骂我打我,我依旧以此为乐,不读书不求上进,没想到最后沦落到用它来讨生活。”
“所以,”阮乔说,“你现在身上穿的其实不是龙袍,而是破破烂烂的戏服。”
晋哀帝脸一僵,瞬间老泪纵横。
戏子死时,身穿龙袍。
皇帝去世,却穿着戏服。
世间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如此,连阮乔都不知该如何评价。
更何况这个皇帝还是亡国之君,所讲之事无一不惨。
甚至太过凄惨。
阮乔让他哭一会,又问:“既然你已经寿终,为什么不去投胎?”
晋哀帝看着她道:“我去过,可地府不许我进去,还把我赶回人间。”
阮乔稀奇了:“地府不许你进?”
晋哀帝糊里糊涂:“他们说我身上有债,需要还完债才能投胎转世,可我是亡国之君,欠的人太多了。”
“回到人间后我根本不知道该找谁还债,最后记忆渐渐丧失,我浑浑噩噩成了游魂,就记得自己当过皇帝。”
说到这,晋哀帝满脸羞愧:“没想到我日夜狂想,竟然以为自己是先祖!”
晋哀帝又开始抹眼泪。
楚思源听得不忍,安慰了一句:“别这样,你其实也不想冒充的,谁叫地府不收你?”
阮乔却继续问:“那你跟秦永元怎么回事?”
晋哀帝抹干眼泪,说到这个更郁闷:“我已经说过了,我经常在那座仿造宫殿逗留,有一次正好看到他正在拍戏,他演的实在不堪入目,再加上那时候我以为他演我自己,才会冲动附身。”
“那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合作?”阮乔。
晋哀帝回忆道:“后来我又看不惯附身过两次,可能他察觉到了,有一天突然跪在地上求我,说想让我代替他演好武帝。”
“我想,也不能让他侮辱了我自己,再加上我实在心痒,便答应下来。”
楚思源心道这时候还是戏痴,也是心大。
可见晋哀帝一脸羞愧,他也不好多说。
阮乔更关心别的:“那是谁想出夺人寿元的法子?”
晋哀帝一惊,连忙道:“大师!我没有!这一切都是秦永元怂恿的。”
“当时我们还在剧组,他说身体不舒服,我想可能是阴气所伤便想离开,谁知道他又哭又跪的求我。”
“他说,我们可以试试用别人的。”
阮乔:“哦?”
晋哀帝:“我吓了一跳,质问他是不是疯了,他说只用一点点,只要把武帝传奇拍完就行。”
阮乔明白了:“所以你心动了,那当时你们第一个吸的谁?”
晋哀帝羞愧:“是他自己母亲。”
“卧槽!”楚思源叹为观止:“秦永元真是疯子!居然骗自己妈妈送命!”
阮乔却觉得正常:“世间罪恶很多如此,首先都是从认识的,甚至是亲近之人下手。”
“大师说的没错。”晋哀帝哭丧着脸:“我其实明白他,他说自己从上学后一直勤勉,可老师还是不喜欢他,同学也瞧不起他。”
“更过分那些根本不钻研演技的人却开始演主角,而他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怎么会甘心放弃?”
晋哀帝叹息:“武帝传奇拍完后,我本来打算离开,可他再次声泪俱下,跪求我留下来。”
“他不停劝说我,我也是稀里糊涂,我们开始一起……”
晋哀帝突然提高音量:“可我们从来不敢闹出人命,每个人只拿一点点,绝不会害人性命!”
楚思源哼一声:“那还不是害了人?”
晋哀帝缩头,表情羞愧。
楚思源见状,侧头问阮乔:“大师,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接下来怎么办?”
阮乔也转头看向他:“当然是你先给我一百块。”
“啊?”楚思源震惊:“说了这么多你居然还记得赌注?”
阮乔不说话,眼睛笔直的盯着他。
楚思源见躲不过,心痛的拿出手机给阮乔发红包:“你是我老板,居然真的要一百块。”
“你是我经纪人,红包都不想发?”阮乔收掉红包:“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楚思源没想到她会问自己意见,思考一番才道:“反正不能让他们俩这样下去。”
“其实晋哀帝挺可怜的,而且鬼好处理,不让他再作恶就行。可人却没那么简单,总不能去打他一顿,再说秦永元就算以后不拍戏了,靠着现在的资产也能逍遥自在。”
阮乔却道:“那倒不是。”
楚思源:“诶?”
阮乔说:“秦永元既然利用胡元章获得名利,我们可以让胡元章再附身回去,让他把名跟利都吐出来。”
楚思源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我怎么没想到?”
两人讨论完,齐刷刷看向晋哀帝。
晋哀帝胡元章立刻挺直背:“我愿意将功赎过!这些年我把那些人列出了名单,一共二百二十九人,就算秦永元不愿意,我也会逼他补偿。”
阮乔满意点头:“好,我给你三天时间。”
胡元章松口气,站起身后犹豫片刻,朝着阮乔用古礼一拜:“大师,多谢您让我醒悟,大恩大德,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阮乔说:“你先把秦永元的事情解决吧。”
胡元章原地消失。
等他离开后,楚思源摸摸下巴:“你觉得他能解决这事吗?”
阮乔偏头:“为什么不行?”
楚思源:“我看他稀里糊涂的,做人做鬼都没做明白,八成又会被秦永元耍。”
阮乔淡淡道:“他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看你如果聪明,现在应该马上回家睡觉。”
楚思源立马笑起来:“我的锅,我现在就滚。”
说着,他连忙跑到茶几那边把收集好的破铜钱一把抄起来,又回头朝阮乔挥挥手。
阮乔心里摇摇头,回房打坐。
经过这些日子的实践,她发现一个窍门。
那就是敬仰她的人自身越有气运,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气运,她获得的力量都越强大。
比如出生大富之家的丰新言,还有带有王朝衰败气运的晋哀帝胡元章。
从他们身上涌入的敬仰之力,让阮乔实力大增。
阮乔决定再试试召唤命剑。
魔将大人闭上眸子,浓郁的魔气瞬间布满整个房间。
比起上一次使用所有魔气效果,这次魔气浓稠的仿佛已经化为实体,如同海浪在屋内翻滚。
不仅这样,阮乔还感应到新的画面。
她踏入一个山洞之中。
第23章 总有一天我会再去见你
阮乔踏入山洞之中。
洞内阴森寒凉,没有暗流,没有动物休憩,甚至连一颗杂草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石壁。
像这样寸草不生的地方,必定有魔族或者魔物踪迹。
阮乔正要再看,窗外忽然乌云压顶,电闪雷鸣,轰隆声如同万马奔腾。
“又是你!”不耐睁开眸子,魔将大人横着魔气剑瞬移到窗边:“只是百分之一的力量,你就这样监管?”
“你怎么不直接再劈九十九道天雷下来?”
说是这么说,但阮乔还是压制住魔气。
窗外雷声逐渐平息。
可阮乔心情不平息,她眸子泛冷,突然道:“鲁家怎么说。”
三个穿着寿服的鬼从黑暗里显形,其中高个走上前道:“那边人什么都没说,带着鲁安烨的身体便离开了。”
阮乔:“这是要做好准备再来找我?”
高个鬼马上奉承:“以大师您的能力,他们怎么准备都是白费心机。”
阮乔没说话,冰凉的眸子睨向他。
高个耸然大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师饶命!”
阮乔偏头再次看向窗外。
雷声已经止住,零星几点雨从夜空坠落。
阮乔将指尖伸出窗外,接住冰凉的液体:“总有一天,我会再去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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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阮乔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昨晚耗费了点精力,所以她现在状态不是很好。
魔将大人昏昏沉沉把手机拿起来,看见来电人是李真。
接通手机后,对面立刻传来小孩子声音:“姐姐!有没有想我?”
阮乔听出是李轩,放松阖上眸子,声音稍哑:“怎么这么早?”
李轩说:“我听爸爸说你住的地方窗户破了,不过楚叔叔说不用担心。”
阮乔没想到这件事楚思源居然汇报到那儿,心中有些奇怪。
她顿了顿:“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李轩声音清脆:“我很好啊。姐姐,我有点想你了,今天来找你玩好不好?”
阮乔睁开眼睛,稀奇的很:“有了爸爸妈妈,你还记得我?”
李轩羞涩起来:“姐姐对我最好了,我怎么会不记得你,而且爸爸妈妈说要带工人给姐姐换窗户,我当然要跟着来啊。”
“原来如此。”阮乔眸子不自觉染上笑意:“那你来吧。”
李轩立刻耶了一声,对旁边人道:“姐姐答应了!”
然后又对阮乔说:“姐姐你等着,我们一个小时就能到。”
阮乔嗯一声,挂掉电话。
她从床上起身,莹白的脚尖轻点虚空,衣柜里衣服自动过来替她换上常服。
其他起床功夫,当然也不用她亲自做。
搞定一切后,阮乔用魔气打开房间大门,冰箱里飞出一瓶矿泉水到她手上。
修士修为越深,对凡间的食物依赖也越浅,阮乔现在已经不需要食物度日,喝点水便可。
这也是当年在无情宗养成的习惯,即使当了魔将之后,她也不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在魔族里算是异类。
不过阮乔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用魔气把沙发清理干净,然后才坐下去给楚思源打电话:“今天不用来接我上班。”
楚思源道:“丰先生已经通知我了。”
阮乔问:“是你把昨晚窗户事情告诉他?”
“当然不是。”楚思源连忙解释:“是昨天动静闹的太大了,楼下听到动静联系了魏总,魏总才联系我。”
阮乔嗯一声:“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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