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几步的力气都是她硬撑出来的。
太医诊不出任何问题,只能给她开了提高精神的方子,再每日熬点浓参汤吊着精神,她才能有点子力气。
要不然,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能睡接近十个时辰,只剩下两个时辰是脑里清明的。
绿珠垂下眉眼,眉头出现丝丝忧虑:“奴婢无用,并没有察觉出任何问题。”
这进殿的每一个人她都细细观察过,都是小心翼翼的做事,别说下毒了。
娘娘的身边只有她能近,可太医查验了一遍却说没有任何问题。
德妃冷笑一声,她的身体她清楚无比,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会这样。
只是背后之人太过于高明,她一直逮不住。
殿内沉默良久,她长叹一声:“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生生打乱了本宫的绸缪,下一次,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这么好的机会。”
绿珠扶着她往床榻上走去:“娘娘别想这么多,如今事情已然成了这个样子,不妨好好歇息一下,细细调养一下身体,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德妃心乱如麻,瑜妃虽然身死,她身边的人也处理掉了,可这次动作,一定会引来贵妃强烈反扑。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往往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不知道为何,她感觉一股寒意蔓延。
***
长乐宫里。
郑淑宁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殿内并没有点灯,她透过落日的微光,看见小桃抱着襁褓在床榻前走来走去。
她一口气嗓音无比沙哑:“小桃。”
小桃猛然回头,看着自家娘娘醒了,连忙把小公主放在小床上,自己去给她倒了盏水,半跪在床榻边:“娘娘可算是醒了,算来娘娘睡了两天一夜,可把奴婢吓坏了。”
郑淑宁接过水,没急着喝,反而脸色焦急的问道:“烨儿呢,烨儿醒了吗?”
她面上带着忐忑,生怕听到不好的结果。
小桃点点头,“殿下昨日早晨就醒了,这个时间正吃药呢,刚刚皇上还在这里守着娘娘呢,现在去了偏殿去哄殿下吃药。”
郑淑宁几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掀开被衾还想起身,被小桃严厉制止了,小桃面上一派严肃:“娘娘,太医说您万万不可操劳了,这两个月必须好好在榻上养着。”
郑淑宁眉眼弯弯笑道:“哪里这么严重。”
小桃也笑道:“娘娘就听奴婢的吧!您还没好好看看我们小公主呢,奴婢抱来给娘娘瞧瞧。”
郑淑宁点点头,坐在床榻上倚着软枕看着小桃的背影神色温柔。
小桃把小公主抱过来,她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娘娘,你瞧,咱们公主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呢。”
郑淑宁接过襁褓来抱着,小小的身子温热,隔着衣衫传过来,郑淑宁红了眼贴了贴她,轻声道:“对不起。”
是她情绪太不稳定,才会让她早产,差点没把她生下来。
小桃连忙安慰,“娘娘别忧心,太医查看了小公主,说小公主身体健康的很,没什么问题呢。”
郑淑宁亲亲她白皙柔嫩的面庞,无比爱怜的轻声哄着。
忽而她仰头问道:“皇上没给咱们的公主起名字吗?”
小桃摇摇头,“皇上没给起,但是娘娘昏睡的时候,皇上一直坐在榻边守着您,除去上朝的时间,一直都不曾离开长乐宫呢,他拉着娘娘的手说了好多话。”
郑淑宁轻轻勾起唇角,她抱着小公主哄道:“父皇不是故意不给我们小公主起名字的,我们一会让他起好不好?”
锦被里的小公主睡的正安稳,她比烨儿出生时要小一圈,粉雕玉彻的小模样,握着小拳头,在吸允着嘴熟睡。
郑淑宁轻轻逗弄,打量着自己闺女,发现眉眼间跟她有几分像,更不由得欢心。
抱着她不撒手,直到内室门口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阿宁。”
郑淑宁询问看去,傅君意红着眼睛在那里不敢靠近。
连日来的委屈和伤心喷涌而出,她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傅君意。”
小桃很有眼色,趁机抱过她手中的孩子,进了殿内。
傅君意大步朝榻边走来,把她拥入怀,力度大得吓人,郑淑宁有种错觉,他几近要把自己揉碎在怀里。
第259章 女鹅名字傅安妍
郑淑宁被他抱在怀里,感到久违的心安。
这宫里明争暗斗,一时一刻也不曾停歇,唯有他在的地方,自己才能放下所有,只做真实的郑淑宁。
而不是宠冠六宫,高高在上的明贵妃。
傅君意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阿宁,别再吓朕了。”
郑淑宁在他怀里哭泣,不断的点头,她哭道:“再也不会了。”
傅君意稍稍撤开距离,他眼眶微红,把郑淑宁凌乱的青丝拨到耳后,轻声说:“你也知道,话说出来不能不算数,你若骗朕,朕就真的生气,再也不见你了。”
郑淑宁泪眼婆娑看着他:“不要,我不骗你,你不许生我的气。”
傅君意没回她的话,轻轻吻了她,这些天的担忧和思念尽数藏在这个吻里。
郑淑宁被他无声抚平了伤痕。
许久以后,郑淑宁仰头目不转睛的看他,嗓音软糯:“皇上怎么不给咱们的小公主起个名字呀。”
傅君意握住她白皙的手吻了下,拉她入怀,“朕这两日想好了,小名叫她妍妍如何?”
郑淑宁轻声重复一遍,“妍妍,好听。”
妍者,美貌姣好,纯洁聪慧之意。
傅君意神色温柔的和她对视,轻声道:“大名就叫傅安妍。”
郑淑宁如玉的面庞扬起一抹浅笑:“咱们的小公主一定会喜欢这个名字呢。”
傅君意想起小人儿,也露出笑来,他埋首郑淑宁的颈窝:“阿宁,谢谢你给朕生下一双可爱的儿女。”
郑淑宁摸着他如墨的黑发,轻轻笑着,室内岁月静好。
晚间傅君意喂她用了晚膳后,就去长乐宫的西次间处理奏折,这几晚他不放心郑淑宁,都是在长乐宫处理政务。
郑淑宁看着小桃把妍妍哄睡后,她面无表情,冷下了声音:“皇上怎么处置她的。”
她,自然指的是瑜妃。
小桃怕刺激到她,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郑淑宁皱着秀眉:“怎么?皇上是降了她的位分还是让她去冷宫,说便是。”
她紧攥住锦被,瑜妃给烨儿下毒,比她进宫以来任何打击都大。
宫妃为利益而不断争斗着,这其中不过看谁技高一筹,所以以往种种,郑淑宁可以坦然自若的面对和反击。
可如今,背叛之人居然是自己付出真心的姐妹,诛心之痛,不过如此。
小桃不敢欺骗她,只好嗫嚅道:“瑜妃娘娘,薨逝了。”
她声音小而轻,郑淑宁有些没听清,“什么?”
小桃低头不敢看她:“瑜妃娘娘薨逝了。”
郑淑宁错愕,随即而来的是不可置信:“皇上处死了她?”
可为了景安,皇上也不会处死她的,顶多让她进冷宫待着。
薨逝,怎么会呢?
“瑜妃娘娘自戕了。”小桃原本知道她害的殿下,对她深痛恶绝。
自家娘娘对她那么好,什么好东西,好赏赐都差自己送过去,甚至经常在皇上面上说她的好话。
可她居然能对殿下下毒,实在是恶毒至极。
可听到她死了,小桃一腔愤愤不平也没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郑淑宁怔愣坐在榻上,神思有些恍惚,她死了?
她还没跟自己说清楚呢,就没了?
郑淑宁声音带着些涩然,开口艰难道:“她什么时候没的?”
“昨日娘娘离开启祥宫后,瑜妃娘娘吃了掺有断肠的糕点,不一会就去了。”
郑淑宁狠狠攥着手心,没想到昨日一面,是她们的永别。
“皇上晋了瑛容华的位分,现在已是贵嫔了,以后由她抚养着三殿下。”
郑淑宁没由来的觉得胸口有一种窒息感,让她喘息不上来,“景安怎么样?”
听到景安,小桃表情有些沮丧。
昨日她去启祥宫看过三殿下,平里日活泼爱笑的小脸面无表情,谁说话也不理,蜷缩在灵堂里。
小桃摇摇头,红着眼道:“三殿下不太好,这两日不说话,也不吃喝,就待在瑜妃灵前不走,谁也劝不动。”
郑淑宁沉默不言,听到瑜妃死的那一刻,本来应该为烨儿高兴,毕竟,是她害了自己儿子,可她并没有,心间弥漫的是一种荒唐感。
又听到景安如此,她心尖发痛,景安还这么小,这么大的打击他能接受了吗。
“景…景安知道他母妃为什么去世吗?”
“应该知道,那日他来跟皇上求情,皇上跟他说了。”
郑淑宁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在生死面前,任何话都略显苍白。
她摆手示意小桃下去,盖上被子睡在榻上,心中如一团乱麻。
她不明白,如何她和瑜妃就走到了这一步,明明前两天几个人还在长乐宫言笑晏晏。
而且瑜妃这几年对烨儿的疼爱并不作假,她是怎么忍下心给他下了断肠这种剧毒的。
一夜几乎无眠。
宫里贵妃刚刚生产,德妃又缠眠病榻,无主位妃子主持后宫丧事,只落在了瑛贵嫔身上。
傅君意看在景安的面子上并没有说瑜妃种种所为,他生母谋害后妃,若是让人知道瑜妃这个养母戕害皇嗣,那他怕是要被人诟病一辈子,这一生都抬不起头。
故傅君意只说瑜妃因疾去世,但她毕竟是罪妃,没再宫里停灵多久,只待了三日就送往了妃陵。
瑛贵嫔站在宫门口亲自送得她,看着她的灵柩逐渐远去,还是哭成了泪人。
她回到了启祥宫,看到了狼藉一片,宫人们进进出出,景安的情绪也安抚不好。
她让人拿了酒,去了花房,正值融融春日,殿内花开的生机勃勃,一朵朵怒放,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但瑛贵嫔只感觉到了无尽的悲凉,花在人已亡,她喝醉在花房里,不省人事。
等宫女再次把她叫醒的时候,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没再流连一下,目光清明的吩咐:“给我梳洗一下,准备轿辇,我要去趟长乐宫。”
宫人们看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
“你们有没有觉得,贵嫔娘娘有什么不一样了啊?”一名清秀的小宫女盯着她的背影问道。
“我也这样觉得,总觉得娘娘和之前不一样了…”
一个略微年长的宫女说道:“咱们娘娘也成了为别人遮风挡雨的存在了。”
众人恍然大悟,以前的娘娘,自在,无虑,有瑜妃娘娘和贵妃娘娘庇护着,所以总像长不大的孩子,和两个小殿下打成一团。
今时今日,她褪去自己未泯的稚气,气质尽然改变,成了殿下的母妃,也成长为一位真正的宫妃。
第260章 被人活生生算计了性命
瑛贵嫔站在长乐宫门前,看着朱红的大门驻足,长叹一口气,还是鼓足了勇气进了主殿。
殿内当值的宫女并没有拦她,她一路顺畅无比的进到内室,郑淑宁正在床榻上喝药。
她身子太虚,太医嘱咐了让人每日熬来补药给她喝。
余光不及防看到一道丽影,她开口道:“挽姐姐。”
这一句话差点让瑛贵嫔绷不住情绪,阿宁依旧叫自己姐姐,她睫毛湿润,坐在了榻边。
郑淑宁屏退了众人,室内只剩下两个人。
瑛贵嫔泪眼模糊的望着她,“身子还好吗?”
郑淑宁轻轻颔首,“姐姐放心,长乐宫里有太医照料着呢。”
她伸手轻柔的给瑛贵嫔擦去泪痕,自己眼眶也微红。
瑛贵嫔再也忍不住,狠狠抱住她,哭的一塌糊涂。
郑淑宁在那里默默的给她擦眼泪,倒是最后瑛贵嫔有些不好意思,她来长乐宫是说正事的,怎么又哭了起来,自己说好要坚强的。
她鼻尖哭的发红,声音有些重,却带着无比的认真:“阿宁,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你要好好听。”
郑淑宁看着如此郑重,保证道:“姐姐尽管说,我一定认真听着。”
“徐归怡说,断肠并不是她下的。”
郑淑宁始料未及,她眼神一凛:“可那日早晨我去问她,她承认了,为何又说断肠不是她下的。”
郑淑宁感觉前路的重重谜团就要被拨清,那些她不理解,不明白的东西,都会在瑛贵嫔这番话里得到真实模样。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瑛贵嫔,“挽姐姐,你告诉我这是何意。”
提到徐归怡,瑛贵嫔有些哽咽,随即想起她的托付,逐字逐句清晰道:“那是因为,徐归怡当日在糕点里下的,是玫瑰花汁,那种东西只会让小孩子消化不良,她根本没有杀害烨儿之心!”
郑淑宁猛然攥紧的手掌,她咬紧牙关,望向瑛贵嫔:“所以,断肠不是她下的?”
瑛贵嫔回望她,重重点头,“启祥宫出了叛徒,有人把玫瑰花汁替换成了断肠,想借徐归怡的手来杀烨儿。”
郑淑宁眸光杀意蔓延,脑中浮现一个人,她嗓音冰冷道:“德妃。”
能有这种本事,阖宫里只有德妃了。
瑛贵嫔这几日思来想去,心里浮现的也是德妃,这个女人披着温和的外皮,实际上,歹毒至极。
“徐归怡说,让你别放过启祥宫里的任何人,去揪出叛徒,扳倒德妃。”
这两日郑淑宁最想不明白的地方,彻底明了。
她反问道:“为何她要认!你说的玫瑰花汁又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为何她会如此做,但她说,她后悔了,所以烨儿刚吃进去,就被她扣了出来。”
郑淑宁卸了全身的力气,往身后软枕倚去,“所以,这才是太医说,烨儿只食用了微量的断肠,若是他吃了一块,那现在就该不在这个世上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瑜妃好端端会想给烨儿吃带玫瑰花汁的糕点,让烨儿消化不良,然后呢,她能有什么好处?
瑛贵嫔也不知道为何瑜妃会这样做,她意识里有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她努力回忆,到底是什么呢?
有微光一闪划过,瑛贵嫔惊呼道:“我想来了,除夕家宴!除夕家宴我位置靠后,看见德妃有说有笑的和她说着什么,她一脸的不高兴,我回宫路上问了一句,她随口扯了过去,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郑淑宁思量一顿,她听着瑛贵嫔的话,那些疑惑不解的地方被串成一条线,赫然摆在眼前。
除夕家宴中,德妃不知同瑜妃说了什么样话,让她心里种下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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