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朗姆就是因为情报上出了差错,才会失手杀了不该杀死的人,还连累了我的父母。
莱伊目前在行动组主要负责狙击,但在收集情报方面也有两把刷子。
“这就是你迟到的原因?”
我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微笑起来,“这位诸星先生,你不会以为几张照片就能打发我吧?”
我并不是很信他这么长时间只是去盯梢任务目标了。就算是去调查情报,他也完全可以给我回个电话。
除非……他中途刚好去了一个不能接我电话,也不能被我定位的场合。
刚刚问他是不是去见了别的女人,虽然是开玩笑,但也有试探敲打的意思在。
过去的一年中,其实发生过三次类似的情况。
临时约见面结果迟到,无意中「查岗」发现他不在,还有一次任务目标竟然提前失踪了。
因为他事后总能找到理由圆回来,我也就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是很想轻易放过他。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语气很淡定。指间烟雾缭绕,朦胧了与我对视着的双眼。
在这一时片刻间,我分神了一瞬。
从遇见这个男人开始,我就没见过他慌张的样子。无论我找什么麻烦,出什么难题,他都从容自若,好像笃定了我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
我有些烦躁,抬手抢走了他的烟,放在自己唇边吸了一口。
这牌子,劲儿有点大。
我没什么烟瘾,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的时候才会抽一根,更偏好清淡一点的味道。
于是我嫌弃地把烟又塞回他手里了。
烟一点都没短,只是多了一道浅浅的口红印。
他看了一眼,也不介意,就这么重新咬进自己嘴里。
气氛沉默了片刻。
我转过头目视着前方,稳定好了情绪。
“没想好,先欠着——”
我话还没说,便觉得脸颊一热。
是他的手指在触碰。
虎口和指腹的枪茧有些粗糙,摩擦过我的脸颊,带来些许痒意。
他扣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回去,重新与他对视上。
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我没有赊账的习惯。”
话音刚落,他按住我的肩,整个压了上来,咬上我的唇。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开嘴。下一刻,他唇齿间的烟雾渡了过来,充满我的口腔。
我猝不及防被呛得喉咙发痒,有点想咳嗽,下意识抬手想推开他。
他像是笑了一下,握住我推拒的手,扣在椅背上,不为所动地深入索取,舌尖纠缠不休。
恶趣味的男人。
但与此同时,他轻抚我头发的手又格外温存。
我有些喘不上气,脑子里所有的思路乱成一团,理性完全掉线。什么可疑线索试探手段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逼仄狭小的车内空间里,他身上的温度完全驱散了夜晚的寒凉。
直到这个吻结束,他的手松了劲道,我依然昏昏沉沉的,靠在椅背上缓不过气。
听到车子启动声,我的大脑才清醒了一点。
视野里,身上安全带已经被系上了。
而旁边的男人正单手扶着方向盘,拿烟的手搭在车窗外。白色的烟线被夜风吹散。
弯曲细碎的刘海下,线条分明的侧脸被月光笼罩,柔和了往日的冷峻。
我看到他的眼瞳被路灯光线浸染,幽绿的色泽仿佛融化了冰凉。
不由抬手触碰了一下嘴唇。温热湿润,有点发麻。
回味了一下之前的对话,我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账付得有点多。”
第2章
疑心暗鬼
月黑风高杀人夜。
代号奥吉尔的男人屏住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瞄准镜上。
视野里是对面的酒店大楼。
落地玻璃窗内有人影晃动。一男一女正搂在一起。
酒店房间里的男人名叫坂井俊博,四十六岁,运输行业的政ꔷ务官员,是这次任务的目标。因为墙头草行为得罪了组织,半只脚已经迈入了黄泉之门。
架在窗台上的狙ꔷ击ꔷ枪口对准着前方,子弹飞行不到600码就能抵达目标。
作为组织里有代号的狙击手,奥吉尔能力出众,他有信心只要自己的食指扣下扳机,对方绝对不可能躲开他的子弹。
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正在快乐搂着情人跳舞的目标就将脑袋开花。
瞄准镜里,任务目标忽然接起手机电话,简短地通话完后便挂断,继续抱着情人舞动起来。
奥吉尔眼神冷酷,握枪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动,食指放在冰凉的扳机上。
寒风凛冽,浓重的夜色完全掩盖了杀气。
然而下一秒,男人随着音乐旋转身体,将怀中情人的脸暴露在了瞄准镜中。
“!”奥吉尔的食指不由地松开了扳机。
他认了出来,那是他的女友。
上个月还在与他温存的女人,此刻正在和任务目标热舞接吻。
震惊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大脑。
伴随着过往甜蜜的回忆翻涌上心头,杀气在逐渐消融。在这一刻,他忘记了任务,忘记了开枪。
也因此,他没有发现,就在对面房间的几层楼之上,一扇斜对角的窗户内,同样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着他的脑门。
那是坂井俊博的私人保镖。雇佣兵出身,身经百战,无论是身手还是枪法都十分强悍。
——敢背着组织做出另攀高枝的事,自然有所倚仗。
一片黑暗中,连续响起了三道枪声,血花飞溅在夜色深处。
组织的狙击手奥吉尔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他的女友,也在跳舞时,毫无防备地被情人当成盾牌,挡下了奥吉尔临死前射来的子弹。
被溅了一身血的坂井俊博深吸了口气,才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缓过神来。
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子弹如此近距离地击中怀里的情人,情况还是十分危险的。
没有第二枪打过来,说明杀手已经被解决了吧。真是多亏了他的贴身保镖。坂井俊博心想。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最放心、最倚重的那位保镖,刚刚也被不知何处打来的一枪爆了头,死得无声无息。
坂井俊博拿起手机,给保镖打了个电话。
手机的听筒里传来拖长的咚声。一声一声,无人接听。
紧接着,渐近的手机铃声和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然后,脚步声停下,敲门声响起。
一下、两下、三下。很有礼貌的样子。
“先生,我是服务员。这个捡到的手机是您的嘛?来电显示是您的名字。”
是女人的嗓音,听起来十分亲切柔美。
坂井俊博心生警惕,他没有马上打开门,而是凑近看向猫眼。
下一刻,他瞳孔瞬间缩紧,喉咙里惊恐的尖叫还未来得及喊出,一颗子弹便透过猫眼击穿了他的脑袋。
加装了消ꔷ音ꔷ器的枪声有些沉闷,淹没在无人接听的手机铃声里。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按断了手机通话键。
门外的女人将手机扔在地上,收起枪。
她抬手压低帽檐,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一抹明艳的红唇。
“任务完成。”
女人转过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酒店走廊。
与此同时,远处大楼的楼顶上,戴着针织帽的长发男人将狙ꔷ击ꔷ枪收进了枪包里。
站在遥远的天台上瞄准对面楼层中间的保镖,狙击的距离已经超过了1200米,但依然在他稳定的射程范围内。
长发男人代号莱伊,真实身份是美国FBI探员赤井秀一,目前正化名诸星大,在组织里卧底。
黑沉沉的夜晚,连星光都无比暗淡,远处层叠的建筑物被迷离的霓虹光线映照得轮廓模糊。
他没有马上撤退,而是靠在栏杆上点燃了一根烟。
一缕灰白的烟雾萦绕在指间,被夜风吹散。
尼古丁的作用是缓解压力和不稳定的情绪。
他低下头,借着闪烁不定的霓虹和星星点点的路灯光线,看着手里的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坂井俊博的照片。
这是他前些天跟踪任务目标时拍下的。背景就是对面的酒店。
另一张则是今天行动之前,卡慕忽然递给他的。
照片上,代号奥吉尔的男人正和一名女性亲密地靠在一起。
照片的背面用马克笔写着一个词——「叛徒」。
“这种任务本来是琴酒的,但那家伙最近太忙了,脱不开身,BOSS就派给我们了。”
傍晚说出这句话时,女人昳丽的脸上表情冷淡,赤井能看出她的心情很不愉快。
相处了一年多,他对她的好恶已经有所了解,知道她最讨厌清除任务。
“不过——”她抬眼望向他,话锋一转,“那个坂井的保镖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两个任务一起做反而省心了。”
她抬手轻抚了一下他的面容。指尖温润,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下颌。
一双幽深的眼瞳倒映着他的脸,凝视他的目光带着亲昵和柔情。
“你和奥吉尔关系不错吧?我记得去年你们一起做过任务……所以这次不用你动手,等那个保镖先开枪就行了。”
在天台上架起枪,透过瞄准镜看向对面的一瞬间,赤井秀一就想明白了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这段时间,明明他一直跟在她身边,却不清楚她是如何联系上奥吉尔的。
甚至她还通过某种方式,让奥吉尔的女友去给坂井俊博做了情人,一次性完成了灭口的任务。
那一刻,他分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那个女人。
狡诈冷酷的坏女人。温柔体贴的好女人。
一体两面,她就像笼罩在一片迷雾中。他看不透她。
他确实认识奥吉尔。
不过不是在组织里认识的,而是八年前在海ꔷ豹突击队。
印象里是个脾气有些暴躁却豪爽大方的男人。
炎炎夏日,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枪林弹雨,尘土飞扬。他们穿着部队厚重的制服和防弹衣,一起并肩作战。汗水浸湿了身体,硝烟味充斥着鼻腔。
他们一起喝过酒。抽烟时也互相借过火。
后来,奥吉尔因为犯错离开了部队,去向不明。
在因为卧底任务重逢之前,赤井秀一也没想到会在组织里遇见对方。
当时,奥吉尔看到他也十分惊讶。但两人默契地没有叙旧,只装作初次见面的样子。
潜入一年多的时间,赤井已经初步摸清了这个庞大跨国犯罪组织的情况。
这个组织每年招揽的新人很多,除了一些在逃罪犯、雇佣兵之外,也会从世界各地的情报部门、军ꔷ队、警ꔷ察队伍中吸收人员。
而这些人是组织干部的重要来源。
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加入组织。这些家伙不仅能力强,还掌握着大量的情报,控制着相当多的noc,能够为组织的行动提供支持。
只是这些家伙鱼龙混杂。
有些人忠诚于组织,但是有自己的算盘。
有些人是为了赚取金钱,或者单纯喜欢刺激的生活。
有些人厌烦了体制于是选择了背叛。
有些人是双面间ꔷ谍,想领取两份工资,从中获取自己的利益。
还有一些是潜入进组织里的卧底,比如他自己。
正式吸纳成员之前,会有一个新手考察期,对新人进行甄别。
但甄别是很困难的事。越是有能力的人,就越是擅长伪装自己。光靠短期观察,很难摸清楚一个人的身份和目的。
BOSS的对策是定期安排调查和清洗行动。琴酒就是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的干部。
奥吉尔被组织认定为叛徒的原因,他不得而知。
或许是做了出卖组织利益的事,或许是泄露了重要情报,又或许……和他一样。
放任情绪和回忆翻涌只是短短的片刻。
男人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丝毫动摇。
他捻灭烟,将照片放回衣服口袋里,然后背起枪包,转身离开了天台。
独自一人的背影,鸦羽般的长发在寒风里轻轻扬起,沉稳的脚步消失在夜色中。
第3章
疑心暗鬼
日子在任务中飞逝。天气不知不觉已经入冬。
月底我抽空去了一趟乌丸集团总部大楼,参加惯例的年宴。
会场上,我见到了不少与乌丸集团有关联的政商界人士。
组织成员遍布全球各行各业,有情报人员、杀手这样专门干脏活的行动组,也有研究人员和企业家。
干部们都有合法干净的表面身份,但一般情况下都很少在这种公共场合亮相。出席这种年会的,大多都是为组织提供金钱的企业家之流。
我和集团下属的企业家们基本都是点头之交。组织里与我关系比较好的贝尔摩德正在美国拍戏。没有个说话聊天的人,整场宴会我都感到十分无聊。
宴会中途,我在香槟区碰到了皮斯克。
老人表情慈祥地跟我寒暄了几句,我礼貌地回应,敬了他一杯。
这位汽车集团董事长是组织的元老级成员,听说与BOSS关系不错,是我父亲生前的朋友,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
夜里,我躺在酒店的床上失眠了。
当然不是因为认床,也不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的体温不习惯,而是在想事情。
——莱伊的身份可能有问题。
得出这个推测并不难。一切有迹可循。
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可以伪装得很好。但朝夕相处时间长了,难免会露出破绽。再聪明的人也不例外。
因为人不是机器,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紧绷着心神。
而当他在我面前心神松弛,露出真实的自己时,某些根深蒂固的行为习惯,以及真正的想法观念,都会在无意识间流露出来。
刚认识莱伊时,我觉得他冷酷傲慢、杀伐果断的作风有点像琴酒。但交往了一年多之后,我的看法变了。
只能说,好人装得再像,和真正的坏蛋相比,还是有些区别的。
我向来直觉敏锐,不会轻易放过细节,他身上的蛛丝马迹落在我的眼里全都是疑点。
想在组织里生存,就要时刻保持警惕。无论对谁都不能投入百分百的信任。这是十七岁那年刚进入组织时,琴酒教给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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