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玩闹的声音渐渐大起来,气氛在冰块摩擦中升温。
坐着无聊,曹念叫人拿了骰子和牌,一边玩游戏一边聊天。
“我真是磕了药了。”
温知语低头回了个消息,听见对面的女生忽然没前没后说了一句。
“这家伙大半年不进组也不参加活动,大晚上在这请客喝酒,他到底想干嘛,实在不行直接退圈好不好,停止互相折磨。”
旁边的女生双手摇晃骰杯,随口道:“这话听你说八百遍了,别念了姐姐,而且说错了吧――是他单方面折磨你。”
“来都来了,你过去扇他一巴掌算了。”曹念笑道,说完把酒放下,转脸给没听明白的温知语解释道:“谢牧清疯批事业粉,高中就是他站姐那种,看不了谢牧清闲一点。”
温知语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一下。
其他人显然也都知道,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人插了一句:“挂在一棵树上多没劲,你要是喜欢那种顶级长相的,那堆里不还有周灵昀吗。”
女孩说着朝着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温知语下意识跟着看过去一眼。
男人还是靠坐在沙发里的姿势没变,两条长腿大喇喇地敞着,坐姿不怎么端正,这会儿他们不知道在玩什么,他指尖拎着几张牌,眉骨眼梢都散漫,脖颈因为微仰头的动作暴露在灯光下,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条延伸到脖颈间冷白的凸起,锁骨凹陷的弧度可以盛酒,看着就很性感,也很会玩。
在这种场合里他一贯漫不经心,浑身上下慵懒得浓郁,和传言里游戏人间浪荡子的标签适配度简直快要拉满。
两桌之间隔着的对角线卡座有人在抽烟,灰白的烟雾在空气中上升。
许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周灵昀抽出一张牌丢出去,下一秒忽然掀眼,目光隔着一层薄薄的烟雾不轻不重看过来。
温知语也看见他,脑子里忽然又浮现出那两个大拇指的emoji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笑。
坐了会儿,温知语看了眼时间,把杯子里的葡萄汁喝掉。
她低头从包里放着零散用品的小夹层拿了块创可贴,凑过去对曹念说了声去洗手间,然后从位置上起身。
洗完手烘干,温知语走出洗手间,没直接回卡座,而是从相反的方向来到长廊尽头另一侧的露台。
露台空间不大,摆着两张长椅,对面不远处是一块街区,偶尔会有人过来吹风醒酒,但这会儿没人。
温知语趴在栏杆上吹了会儿风,院外的梧桐树叶掉到地上,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空空如也的长廊,又过了两分钟,温知语忍不住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眼。
微信的聊天框里在几分钟前多出一条。
是她刚才离开座位的时候发出去的,问他有没有空过来一下。
不过对面还没回复。
温知语不确定对方是没看到还是单纯不想搭理她了,犹豫了会儿,正准备敲出键盘问问,一道斜长的影子落到面前的地面,浅淡的苦橙叶随着侧边的身影靠近的同时窜进鼻尖。
一只冷白的手闯进视野,指尖捏住手机。
温知语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稍稍用力,她眼睁睁看着手机被从手里抽走。
下一秒,干净低磁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
“找我做什么?”
温知语抬头。
周灵昀垂眼看着她。
他单手抄在兜里,背着光不太板正地站着,半张脸匿在阴影里不太看得清的表情。
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神情很淡。
――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温知语目光在他脸上观察似的逡巡了会儿,想好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周灵昀双眸扫了眼周围,先开口丢出来一句:“你这是准备跟我偷情呢?”
露台没灯,只有对面街区的路灯和走廊的光照过来,刚才温知语一个人在这儿的时候感觉还挺亮的,这会儿光被男人的身体掩住大半,四周像是忽然陷入一个隐蔽的暗空间,两个人的距离勉强看得清对方的脸。
温知语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么一说,听见楼下的音乐声和人群的欢呼声热热闹闹地传过来,对比之下这一小块空间安静又黑啦吧唧,还真有点不太光彩那味了。
温知语下意识解释了句:“因为只有这边没人。”
周灵昀:“我见不得人么?”
“...不是。”
温知语耐着性子,“我没想那么多。”
“是么。”周灵昀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不远处有脚步声,周灵昀忽然漫不经心折了一下脖颈往外看过去,出声叫住了正从对面走廊经过的裴凯:“凯子。”
温知语没想到他这么突然,眼睛意外地睁了睁。
裴凯:“咋了?”
温知语站的位置在露台墙壁的阴影里,虽然知道外边的人看不见她,但蓦地听到外边男人的声音,不自觉抬手抓了把周灵昀的手腕。
裴凯应声后却没听见下半句,周灵昀今晚没怎么喝,应该不是在那儿醒酒,以为他有话说,裴凯脚下转了个弯。
刚朝露台的方向走了两步,就看见男人的手臂被不太明显地晃了下。
很轻的一个动作,像是警告,也像是撒娇。
周灵昀勉强分出的视线被这个动作一下就扯了回去。
裴凯作为一个在女人堆里泡着的人,脑子里还没反
应过来,脚下就已经识趣地先停下了。
周灵昀叫完人也没管。
他这会儿低头看了眼被她抓住的手,目光不太明显地顿了一瞬,而后掀起眼皮看她。
外面走廊上的人笑着骂了句脏话。
温知语没表现出紧张,但面上多了一点无奈,她松开阻止他的手,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几秒,似乎想叹气,不过忍住了。
她唇很慢地开合,无声地问了句:“你幼不幼稚?”
周灵昀唇角缓慢地上翘了下。
他摘下嘴里的烟夹在指尖冲外面的裴凯示意了下,说:“不用了。”
意思是刚是想借打火机,但现在不抽了。
-
一墙之隔的走廊重新安静下来。
周灵昀似乎愉快不少,拎着温知语亮着屏幕的手机转了半圈。
不过看起来并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温知语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视线从手机上收回。
“昨天的电话本来是打算明天请你吃饭的。”
温知语看着他,面前还算平静,把话题扯回来:“但是那会儿我领导突然给我发消息说要出差,所以才会突然改变主意。”
温知语试图解释:“不是故意耍你的意思。”
虽然没说谎,但时间点实在太巧,这个理由可信度听起来显然不高。
周灵昀看着她没立即接话,看不出来相不相信。
过了会儿,他才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
没了。但还在看她。
思索了两秒,温知语平静道:“这还是你教我的。”
周灵昀难得没反应过来:“我教你什么了?”
“不是说吊你吗。”
温知语抬手指了指他拎着的手机,稍稍回想了下:“第20条,适当主动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反悔,让对方心痒痒,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你发给我的。”
“......”
她说话的模样和口吻一本正经。
周灵昀偏开头时喉结很轻地颤了颤。
再转头看向她时,眉骨眼梢染上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温知语的手机被他拎在手里,屏幕还停留在和他聊天界面上。
周灵昀没说什么,拿着手机往上滑了两下就看到了那条分享链接。
当时直接搜的关键词,随便看了眼之后挑了点赞最多的一条发过去。
写的什么鬼东西。
周灵昀干脆利落地把链接删除,然后才把手机还给她:“当我没发过。”
又很不好糊弄地丢出一句:“只原谅一次。”
温知语很有礼貌:“好的,谢谢。”
“......”
大少爷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但站着没走。
温知语刚把话说完,也不好直接绕过他就走了。
“刚才听到有人说你们刚从鹿鸣山过来,”温知语想了想,问,“你今晚是摔了吗?”
周灵昀:“嗯?”
刚才她抓过的那只手,手腕偏上的外侧有一道红色的伤,看着像是被粗粝的沙刮过。
周灵昀抬起手看了眼她指的地方。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蹭的。
“今晚开的跑车。”周灵昀抬眼看她,吊儿郎当地笑了下:“摔的话估计当场就死了。”
“......”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大少爷气消了。
目的达成,温知语点了点头:“好吧,没事就行。”
她看着他,伸出手:“这个留给你。”
周灵昀低头。
一枚创可贴安静地躺在她手心里。
是那种特别普通的老式创可贴,记者工作经常外出,以防突发状况她一般都会在包里备一些药和日用品。
在包里装久了,薄薄的纸边变得有点皱。
周灵昀站着没动。
手机振了振,是曹念打来的语音电话。
以为他不想要,温知语也顾不上再考虑大少爷的心情,正打算收回手,创可贴被他伸手从指尖抽走。
“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第38章 台风天去我那儿么(修细节)
早上八点,社新部几人在高铁站汇合。
他们这次是要去邻市的安晴县做一个留守家庭人员的采访,这几年全国大量年轻人口涌入新一线城市务工,导致大量小县市留守老人和儿童情况加剧,杨功打算以京宜周边的县城和乡镇为例,深入了解分析之后将其做成一个专题栏目。
安晴县不通高铁,一行人租车走高速,下午才到县城。杨功雷厉风行,初到的第一天摸清楚情况之后次日一早就直接带着人去了县里的村镇,村镇距离县城太远,当天采访结束之后,他们没回县城的宾馆,住在一家农家乐。
晚上,温知语在院子里和老板聊天,杨功走过来递了瓶水给她。
“发给你的文件看了吗?”杨功问。
温知语点头。
这次的出差一开始没定她,是那天杨功看到了温知语收集的资料。
她十岁那年把她捡回福利院的张姨就是安晴县的人。
那家暖幼福利院在温知语大学毕业那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已经闭院,当年院里的相关人员都难以再取得联系,唯一一个知道具体地址的就是张姨。
这也是温知语特意跟着跑过来一趟的理由。
这一趟出差工作安排原计划在3天,但工作量比预计中要大,时间紧,一行人最后不得不将返程后延了两天。
在安晴的最后一天,温知语离队按照查到的地址找过去。她运气不错,见到了数年未见的张姨一面。
福利院的儿童被收养之后双方不被允许私自联系,所以从被方家领养之后,温知语再没有回去过。
没想到张姨还会记得她。
“能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啦,那会儿在院里你和安琪年纪算大的,大了的孩子不容易被收养的人选上,你们又是还要上学的年纪,我当时还很焦心来着,好在最后你俩都有了好去处。”
张姨拍了拍她的手,面上欣慰,又突然想起来一个事:“不过也是巧,你被收养之后没两天,就有人家找来,看到照片说想见你一面。”
这事温知语不知道,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随即又很快抹掉。
“是个老太太,看着像个读书的知识分子,面也善,就是跟着的保镖吓人。”张姨说:“听说你已经被领养之后老太太便也没坚持了。院长领着她转了一圈,她没有看中的孩子,没多久就离开了。不过走的时候倒是特意给孩子们留了一笔钱。”
......
两个人聊了两个多小时,张姨的女儿回来了,温知语把买来的东西留下,客气地婉拒她们吃饭的邀请过后离开。
-
从安晴去往市里的路上,手机上收到了天气预报台风“蝴蝶”的预警。这场台风来得突然,在昨天的预测中,蝴蝶会在京宜以北登陆,没想到三小时前忽然改变了路线。
温知语一行人是下午四点二十回京宜的高铁,高铁晚点了二十分钟,在三个小时的车程过后到达京宜北站。
蝴蝶预计登陆的时间在明天凌晨,京宜受其影响,此刻雨势浩大。
高铁站被乌泱泱的人头挤得水泄不通,出租车的排队队伍一眼看不到头,最后还是杨功打电话请在附近采访的同事借了采访车先送了两个女记者一程。
雨势太大,开车的男同事贴心地把她送到楼下,饶是如此,温知语到家的时候还是湿了个透。
进门之后,温知语抬手摁下灯开关。
没有反应。
疑惑地又试了下,温知语忽然想到什么,眼皮不由轻轻一跳。
――出发那天不知道会突然有台风来临,温知语不喜欢屋子里憋闷,厨房的
窗户被她留了一掌没关。
打开手机手电筒到厨房一看,雨水从半敞的窗户打进来,料理台上的酱料杂物已经被席卷过一遍,瓶瓶罐罐七零八落地滚了一地。
情况比想象中要糟,最严重的是,电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导致整个房子处于一个全然的断电状态。
温知语第一时间打通物业电话,把情况大致描述一遍之后,对方告知需要提供用户号才有权限查询相关情况。
这会儿已经十点半,温知语想不到其他办法,她没有对方的手机号,只能厚着脸皮给房东拨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机械的通话声持续一分钟后因为无人接听挂断。
温知语编辑了情况发过去,在最后又言辞恳切地道了歉,告知除了电路之外尚无其他物品受损。
发完之后犹豫了会儿,正准备问曹念要一下对方的电话号码,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户号,和一句“没事”的宽慰。
按照物业的指示把厨房的电表照片发过去之后,温知语回房间把湿衣服换下,手机电量不断降低,温知语把手电筒关掉,从橱柜里找了两根香薰蜡烛点燃,借着火光收拾地板上的花瓶碎片。
大概是因为淋雨受凉,温知语刚好是经期第三天,小腹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
勉强把玻璃碎片捡完,温知语蹲在地上缓了缓,这时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声。
周灵昀:[在那儿?]
温知语顿了下,回:[九樾湾。]
在brutal那晚周灵昀问她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她当时说了预计的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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