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在应如是一拳一拳的攻击下,应声倒地。
不知道这个松树是什么品种的,树干里的汁液居然是红色的,应如是的双拳很快就沾满了这些红色的汁液。她有仙泽护身,这样一拳一拳生砸自然伤不到她,她连痛都不觉得,只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你反抗啊!你怎么不反抗啊!”这句话像是喊给这些树听的,又像是喊给她自己听的。
可是这是树啊,树又怎么会回应她?
“反抗啊!愤怒啊!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应如是大声吼着。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砸树的声音,然后就是风吹过,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她毁了大片林地,最后终于打不动了,就放火把自己毁掉的松树烧得了个一干二净。红色的汁液沾满她的双手和袖子,要是母君看到估计又要骂她,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管这些。
应如是靠着离得近的树桩坐下,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一动也不动。
直到管理这片地的仙官发现大片松树林没了,还没得很干净,统一只剩烧焦的树桩,其它的连渣渣都没剩!
这小仙官慌忙地在这片毁了的林子里寻找线索,双手都紧张地哆哆嗦嗦,一边找一边擦着冷汗,这这这……他可怎么向上面交代!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等到他终于找到坐在那里的应如是,他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问道:“树是你毁的?”
应如是望着他,才慢慢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看着周遭的狼藉,缓缓点头,道:“是!”
“那跟我走吧,毁了这么大一片林子,这不是给我添堵吗?真晦气,这一天天的。”仙官两手反叉着腰,很不客气地说道。
这对于他真是无妄之灾,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大片林子就没了,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可恨可气,怎么能随便拿这里的树撒气呢,天家的神仙都不敢这么随意!
“对不起,我会赔偿的。”应如是道,有点泄气,她其实心里也有点虚。
“咱们先不说赔不赔偿的事儿,这是天家的林子,怎么处理咱们说的都不作数。你先跟我去天都府,看他们怎么判!”说罢,就领着应如是去了天都府,应如是也挣扎不得,只好跟着他走。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尴尬、窘迫、无地自容。而且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不再是帮助的那一方,也不是解决问题的那一方,而是制造麻烦的那一方,并且还给别人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
最后把这件事压下来的当然是方青云和应夫人,还有,青渊侯。
被带回去的路上,应如是仰头望着天,微张着嘴,忍着发酸的鼻子,尽量让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
就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一样,应如是这是头一次是被当成“犯人”带进天都府的,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可明明,她不是什么经常闯祸的人呀。
往先她了不起,是因为有青渊侯!而不是她自己,应如是!
往先她可以肆意,是因为青渊侯,而不是她,应如是!
她这天生的战士的荣耀是家里的长辈给的,她好像理解了伤兵营里的那句话“因为你的出生就带着荣耀!”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别人给的!
她能进神修苑,是因为她是青渊侯的孙女。
她能得到别人的赞许、阿谀,是因为她是青渊侯的孙女。
她的自尊和骄傲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她往先一直都在为自己骄傲着,觉得自己的能力真不错,什么都好。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或者说她找不到自己的存在到底带来了什么价值?
天生的战士?可是这战士都还没上战场呢。
……
一生气就往外跑,往外跑就闯祸,这下可给应夫人气得不轻。当下还管什么面子不面子,对着应如是就训斥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了不起,谁都不敢惹你?我问你,你了不起在哪?在惹祸上,还是在打架上?”
应如是答不上来,闭口不语。应夫人接着道:“我让你修文是委屈你了吗?武修每年的考核,通过第一关不能通过第二关的只能做中下级武官,在三品下兜兜转转,永无出头之日,能做上级武官的不过寥寥数人。而你爹,不久就能升高阶文官,有他帮你,你总能登上高位,不枉我世家门楣!”
“我不愿意修文,你怎么总是逼着我?”应如是哭喊出来。
“走一条更容易,更平坦的道路不好吗?干嘛非要跑去战场,什么时候变成了尸体回来,你才知道厉害!”应夫人训斥道。之后应夫人说了什么,应如是听得模模糊糊的,之后就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房间,一个人呆呆地坐着。
五百多年来,这个信仰从未变过,也从未动摇过——她是天生的战士!
而如今她却不得不思考了,她真的是天生的战士吗?她哪来的自信?谁承认啊?
爷爷承认,可爷爷不在了!
可是,不做战士,她做什么去啊?文官是什么?武官又是什么?她又要做什么?这些都没有答案……
再之后,她发现母亲变了,不像之前那样温和,变得脾气暴躁,经常训斥她,责骂她,看她不顺眼就关她柴房。对她各种威逼利诱,要她改选文修。
虽然应夫人从来没打过她,但往往精神攻击比肉体上的折磨伤害更大!她一点儿也不像那个骄傲了,像一个累赘,每天都会惹母君厌烦的累赘。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七八年左右,应如是真的快要忍不下去了。这七八年,对她来说犹如一辈子一样漫长,时间就定格在她每时每刻的痛苦之中。她希望这时间能快点走啊,自己能快点成年啊,可是那个时间就像油脂糊在她手上一样,看得到也知道它的存在,可就是着不了力,十成的力被轻松地化去十成。她就像被时间抛弃了一样,将在黑暗里永远栖息。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能做的就是:在晚上,在昏暗的房间里,抱着自己的膝盖,靠床坐下,静静地望着为了遮光被关上的窗户,心里默念道:爷爷,你怎么不带我走啊?
怎么不带我走啊?
作者的话
作者
2024-11-28
接下来,我们回到主线。
第12章 文试武试,梦中一愿
两年半后……神修苑坐落于菩提山脚下,采万年古木而建,与金光闪闪的天都不同,苑中亭台楼阁以行廊相连,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与红枫林相映成辉,古朴庄重。今日文试,明日武试。应如是秉着技多不压身的宗旨来了神修苑,算是对自己习了这么多年的文修有个了结。文修的考场在指定的阁楼内,考试未开始,阁楼仍旧封闭。候考的文试学生都三三两两地聚在另一座阁楼里,或闲言碎语,或临时抱佛脚。应如是自己端坐在一个小角落里看着手里的卷册,这是她最近淘来的话本。文修里的那些个什么论道什么的,看多了脑袋疼,考前换换脑子,有助于正常发挥。但是耳朵里总是时不时传来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谁是应如是?”“就那个…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你确定?”“当然!”“她来参加文试干什么?”“唉,不知道。她武修那么厉害还过来占我们文修的名额。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这语气带点怨气。“我记得她之前武修好像并不怎么拔尖儿,反正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文修的都知道她武修第一。”“可不是,据说是最近一两年突然冲起来的,估计啊,是受了什么刺激,决心发奋图强!”“也不一定,说不定人家本身就很厉害,她之前不还文武兼修来着嘛,文武兼修!神修苑里统共就没几个人!”……应如是微微挑眉,这话本里讲:有个小姐看中了一个白面书生,但这白面书生要进京赶考,正当两人在湖边幽会,涕泪离别之际,忽出现了一个戏子。那戏子花容月貌,玲珑身段,把那白面书生迷得神魂颠倒,倾心不已,不知不觉间就跟着那戏子往前走了,竟一直走出了十来步才察觉到还有一个含泪留在原地的小姐……嚯——,真的假的,变心这么快?一瞬间就沉迷进去了?!这凡间的爱情话本,也不知道是哪位闲家创作出来的,虽说看起来有些荒诞,但也还算新奇。不多时,神修苑里沉重而内敛的钟声响起——再有一柱香时间,文试就要开始了。应如是把话本卷好,放到面前的木案上,准备考完再取。……文试结束后…
两年半后……
神修苑坐落于菩提山脚下,采万年古木而建,与金光闪闪的天都不同,苑中亭台楼阁以行廊相连,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与红枫林相映成辉,古朴庄重。
今日文试,明日武试。
应如是秉着技多不压身的宗旨来了神修苑,算是对自己习了这么多年的文修有个了结。
文修的考场在指定的阁楼内,考试未开始,阁楼仍旧封闭。候考的文试学生都三三两两地聚在另一座阁楼里,或闲言碎语,或临时抱佛脚。
应如是自己端坐在一个小角落里看着手里的卷册,这是她最近淘来的话本。文修里的那些个什么论道什么的,看多了脑袋疼,考前换换脑子,有助于正常发挥。
但是耳朵里总是时不时传来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
“谁是应如是?”
“就那个…坐在角落里的那个…”
“你确定?”
“当然!”
“她来参加文试干什么?”
“唉,不知道。她武修那么厉害还过来占我们文修的名额。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这语气带点怨气。
“我记得她之前武修好像并不怎么拔尖儿,反正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文修的都知道她武修第一。”
“可不是,据说是最近一两年突然冲起来的,估计啊,是受了什么刺激,决心发奋图强!”
“也不一定,说不定人家本身就很厉害,她之前不还文武兼修来着嘛,文武兼修!神修苑里统共就没几个人!”
……
应如是微微挑眉,这话本里讲:有个小姐看中了一个白面书生,但这白面书生要进京赶考,正当两人在湖边幽会,涕泪离别之际,忽出现了一个戏子。那戏子花容月貌,玲珑身段,把那白面书生迷得神魂颠倒,倾心不已,不知不觉间就跟着那戏子往前走了,竟一直走出了十来步才察觉到还有一个含泪留在原地的小姐……
嚯——,真的假的,变心这么快?一瞬间就沉迷进去了?!
这凡间的爱情话本,也不知道是哪位闲家创作出来的,虽说看起来有些荒诞,但也还算新奇。
不多时,神修苑里沉重而内敛的钟声响起——再有一柱香时间,文试就要开始了。
应如是把话本卷好,放到面前的木案上,准备考完再取。
……
文试结束后,应如是避开人群,独自走在枫林小道上,一边走一边用卷起的话本锤了锤自己的肩膀。坐了好几个时辰,人都要麻了。
文试嘛,看运气,反正每年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核心主题。应该能过吧,应如是想。
应如是散步散了一个时辰才回了应府,已经到晚饭的点了。她站在已经摆好菜的圆桌旁,等着父君母君。
应夫人和方青云一同走了进来,应夫人坐在主位,看他俩都坐下了,应如是才坐下。
方青云问道:“感觉怎么样?文试能过吧。”
应如是点头道:“应当没问题。”
应夫人道:“你又不要当文官,还去考什么文试,浪费精力!”她这句话仿佛在嗤笑,又仿佛带了点悲哀。
自两年半前应如是得天君恩令,这母女俩人几乎一个月都没说过话。应夫人被气得不想跟她说话,应如是也没什么话要讲。做都做了,还能讲什么?
后来应夫人说:“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问我,我再也不会管你了。”
这句话是应如是一直想要的,可是真当她母君说出来,她又没那么高兴。不是说不需要管,只是说有些事我应该自己做主。毕竟这辈子是我自己活,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将去往何方。
应如是缓缓答道:“学过,至少有个交代吧。”
她慢慢吃着碗里的饭,想着明天武试的事,第一关就是考身手和仙法,这她肯定没问题。可是第二关,往年同届的人都众说纷纭,有说是考高级阵法的,有说是考计策谋略的,还有说是考验意志的,甚至……还有更抽象的说法。不过不管是考什么,她一定要过!
随着戌时将近,应如是又跑到了易汝安将军府。
“哟,应大官人!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不是参加文试吗?”易清月瞧着推门而入的应如是,调侃道:“哟,今儿个还走的正门,难得难得。”
“害,该不该说的,走正门还怪不习惯的。”应如是笑着附和道,立马代入了语气。
“我爹又不是不认识你,每次你悄没声儿地进来,还把他也吓一跳。”易清月拿起茶壶,给应如是倒了一杯茶:“您这大半夜私闯民宅,找小女子有何贵干啊?”
“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来找你聊天。”
“聊什么?”
“你最近有没有看过什么离谱的话本……”
……
应如是昨晚跟易清月聊到子时才回去,话说太多,困得不行,回去倒头就睡,今日精神倒也还不错。
跟她一起参加今年武试的差不多有千余人,这千余人里除却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应届子弟,剩下的或是往届没考过的学生,或是中低阶武官想往上晋升专门来参加第二试的。
第一试都能过,大多都是被第二试拦下的。但第二试也不过是千分之二三的概率,往年好像还有全军覆没的情况。
考官让他们列队,十人一组,每一组由四个考官负责。这些考官除却神修苑本身的武修博士,还有过来帮忙的武官,一般是三个武修博士和一个三品以上的武官共同监考。应如是好巧不巧,正好碰上了易汝安将军监考。
易将军把他们带到平时训练的空闲场地,这里的场地早已布置好,就等人来。
“武试的第一试,便是考察各位最基础的身手与仙法。我们会暂时封住各位的仙力,依次对各位考察身手。我为主考官,各位与我比试过后,易将军和考官们会给你们评级。”考官甲站在队列前面道。
考察身手不是以打败对手为主要目的,各位考官看的是反应速度,出手力度,还有近身搏斗水平,只有让各位考官觉得达到了一定标准,才会给出评级。
再说了,他们被封了仙力,但考官又没有被封了仙力,这铁定是打不过的。
应如是第八个上场,她站在战圈外看着场中心的考核:考官以仙力化去学生对他的攻击,提脚、抬腕、掣肘,时而躲避,时而回击,遛着学生打。易将军和另外两个人都紧盯着场上的战况,其中一人专门负责记录。
前七个人中有两个不合格,如果后面的仙法测试仍不合格,那就不用参加武试的第二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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