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儒昱住在九栋六楼,她找到的时候正好有个老爷爷从单元楼出来,她就没打电话给文儒昱。
林絮之发现这栋楼没有电梯,进了单元门就只有一条楼道。
她走到三楼时,电话铃又响了,林絮之划开就听到对方的声音:“林絮之,你不会是诓我呢吧?你说五分钟就到了,现在都过了十分钟了,门都打开晾着,我一个病人又吹了不知道多少的风搁这儿等你。”
“谁知道你家楼下没有电梯啊,我一层层爬上来的。”她喘着气,看着楼道墙上写着数字三,靠在栏杆上歇了歇。
文儒昱笑了一声:“就几层楼,把你爬成这样,林妹妹。”
他只是在一旁说风凉话,林絮之没指望他下楼来接她,所以就挂了电话。
但空旷的楼梯从上面传来他的声音:“快到了,我听到你声儿了。”
过了七八分钟,林絮之气喘吁吁地爬到他面前,文儒昱穿着居家灰色珊瑚绒睡衣裤,两颊有不自然的红晕,唇色有些发白,但他却精神抖擞,倚靠在门前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林絮之拎起一袋药给他:“这是给你的。”
“你还真买了药?”
“不然呢?你不就是要我买药吗?”
文儒昱眼角微扬,握着她手腕将她拉进门。
林絮之挣脱出来,把煲仔饭放在餐桌上,“还给你带了饭,我跟你一起吃吧,吃完你再吃药。”
林絮之把包装盒打开,文儒昱从后面看到她露出的后脖颈,若有所思。
但他什么都没做,乖乖坐下来,和她一起吃饭。
林絮之环视一周,他家的装修很像九十年代的复古风,门口放了一个二十四寸的鱼缸,里面的假山和水草环绕,细数只有三条鱼,两条红鲤鱼,还有一条很特别的粉色小鱼,它的鱼尾呈粼粼波光的十色光,华丽漂亮,这只鱼的身价一看就很贵。
鱼缸之上放着一副红底金线的字绣,绣着四个大字,大道至简。
他们家不大,两室一厅,餐客厅连通,有东西两个阳台,家具通体是木质的,一眼看过去有些暗色调,透着沉静之感。
厨房对着餐厅,她对着厨房而坐,等她转过来看向身后的墙体,却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后面这堵墙上摆着一个女人的遗像,做了个简单的祭台。
林絮之愣了愣,惊讶道:“你、你妈妈……”
“她前几年生病了,没救过来。”
文儒昱没做过多的解释,语气很平静。
只是林絮之没回过神来,她想到读书的时候还见过文儒昱的母亲好几面,每次开家长会,或者学校组织活动,还有同学之间的聚会,她都能看到他妈妈的身影。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去世了,她惊讶地说不话来。
过了一会儿,她想到了什么,便轻轻问道:“那你爸呢?”
“他在老家。”
“为什么不跟你一起住在这里,他不是烟溪市的……”
“他已经不是市长了,六年前被停职了。他的事情有些复杂,留在烟溪市对他不好。”
林絮之张了张嘴,有些哑然。
“那这些事,对你有影响吗?”她问。
“就算有影响,也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揪着过去不放。”
林絮之觉得自己嘴巴笨,明明她很会说话,人情世故、演讲教学信手拈来,但此刻她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扭头又一看,看见客厅正中央的还摆着一串类似于奖章的摆件,就在字绣的下方。她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古董装饰品,再定睛一看原来又是一幅小挂像,但檀木置架上摆着金红色的勋章。
“你爷爷是抗美援朝的烈士啊?”
“嗯,不过我没见过他,都是听我爸和我奶奶讲的,当年他跨过鸭绿江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幸好有他老人家的三等功,我爸才能全身而退。但只不过,我奶奶也因为他,得了精神疾病,现在在老家休养,我爸照顾着呢。”
林絮之听了之后,轻轻“哦”了一声。
文儒昱正在喝着这碗额外给他带的乌鸡汤,他低头看着碗里的黑灰的乌鸡,轻笑道:“林絮之,你的眼神还可以再怜爱一些吗?就这么心疼我啊?”
林絮之托着脸颊,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连忙扑闪了两下眼睛,道:“没有啊,我在催你吃药。”
“吃了药之后,陪我一起睡觉吗?”
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以同样的动作托着腮,看着林絮之。
“你吃了药之后我就走了。”
林絮之站起身,收拾着餐盒,却被文儒昱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他眼神里有种熟悉的热度,这种眼神让她把这句话过度解读了。
好像她的“再来”就是一种默许,他们好像就可以到另外一种程度了。
林絮之下意识撇开脸,说道:“下次我请你去我姨外婆那里做客吧,重阳节快到了,她想我跟她一起吃顿饭。”
她心里有些慌,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就拿它来当借口了。
“这么快就见家长?”
他从来不落下风。
林絮之不再说话了,给他倒了杯水,算是照顾了他。
文儒昱没再逗她,吃了药就睡下了。
林絮之拿上外卖垃圾,从他家里出来,关上门后便走下了楼梯。
刚走过不到半层楼,林絮之迎面撞上一个女人,她背着一只新款古驰包,烫着很乖的羊毛卷,穿了一条粉白格子套裙,她面容姣好,妆容精致,只是踩着的高跟靴有些累脚。
林絮之礼貌地往右边靠过去,让对方先走上来。
等她下楼之后,赵雪笠转身看向林絮之的背影,她怎么好像从来没在这个楼道里看见过这个女孩。她是新搬来的?还是从哪户人家里出来的亲戚朋友?
赵雪笠也没想太多,而是往上走,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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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门。
这次里面的人倒是来得快,往常她总要敲两遍。
文儒昱还以为是林絮之去而复返,所以即使躺下了也连忙披了件外套就起身开门,只是开了里门之后看到的是赵雪笠,他就停下了动作。
他隔着一扇外门跟赵雪笠说话:“雪笠,你怎么来了?”
“儒昱哥,我前几天来看你,都扑了空,就想着今天再来。吃过饭了吗?我来跟你一起吃饭的。”
“抱歉,雪笠。我有些发烧,就不开门了,怕传染给你。我吃过了,改天吧,我再约你和宥川出来一起吃饭。”
赵雪笠一听,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追问道:“儒昱哥,你怎么发烧了?你赶紧开门,我来照顾你。”
文儒昱道:“不用了,我吃了药。你别着急,就是这几天着凉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吧。”
赵雪笠的脸色有些僵,只能默默说道:“那你照顾好自己。”
其实她知道,即便放在平常,他也会拒绝自己进去。在文儒昱眼里,她是个快结婚的妹妹。
第33章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今晚林絮之被叫去林鹏家吃饭,替林图南选学校。为这件事,林鹏还专程叫她去一趟。
林婉看见林絮之来了家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后牙咬得紧紧的。
“絮之,吃块熏鱼,我们家新来的阿姨做的,淮扬菜做得可好吃了。”姚欣拈起一块放在她菜碟上。
林絮之瞥了一眼这块鱼,并没有要吃的意思,也没有吭声,就这么让它晾着。
林婉扯着太阳穴的筋,眼皮半垂着,声音轻而紧绷:“姐姐是看不上这道菜吗?”
姚欣听到她这番咬牙切齿的话,拍了拍她的大腿,眼神略带几分警告。林鹏都没说什么,要她跳出来挑什么刺?
听到林婉的话,林絮之只觉得好笑,她已然把自己当作了敌人,要不是因为林鹏在场,她早就朝自己冲过来扇巴掌了。“这道菜没什么,只是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林絮之对她和姚欣微微笑了笑。
“已经九点了,爸,林图南什么时候回来?”
林絮之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她本就对这件事感到厌烦,以林图南的成绩和品德,就算买到哈佛去,也是枉然,偏偏林鹏还像在郑而重之地做什么研究。
姚欣马上就说道:“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絮之,你再等一会儿,他回来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汪秀芝在一旁织毛线,皱眉道:“你弟弟读书辛苦,你多等一会儿怎么了?”
林絮之笑道:“奶奶,我记得他并没有晚课。”
汪秀芝立刻挂起了脸色:“有没有晚课不是重点,你弟弟的事比较重要。”
林絮之动了动眼睫毛,这顿饭已经吃了两小时,熏鱼本就是冷菜,放得再久也能吃,但林絮之觉得很累,心里很冷,像虫一样一点一点蚕食着这股口腹之欲。
“我吃好了,去后院待一会儿,他到了叫我。”
林家别墅的后院搭了一个小篮球场,这篮球框随着林图南的长大也跟着变高。旁边根据风水建了一小池鱼塘,池塘里的水轮车装饰成红色的龙门,鱼跃龙门,有高中之意。
林絮之坐在对面的秋千上,看着这方池塘冷笑。
汪秀芝走过来,与她同坐在秋千上,戴着一副老花镜,脸上堆起了笑褶子。
“絮之,你看看这几张照片,有没有看上眼的?”
她拎着一…
今晚林絮之被叫去林鹏家吃饭,替林图南选学校。为这件事,林鹏还专程叫她去一趟。
林婉看见林絮之来了家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后牙咬得紧紧的。
“絮之,吃块熏鱼,我们家新来的阿姨做的,淮扬菜做得可好吃了。”姚欣拈起一块放在她菜碟上。
林絮之瞥了一眼这块鱼,并没有要吃的意思,也没有吭声,就这么让它晾着。
林婉扯着太阳穴的筋,眼皮半垂着,声音轻而紧绷:“姐姐是看不上这道菜吗?”
姚欣听到她这番咬牙切齿的话,拍了拍她的大腿,眼神略带几分警告。林鹏都没说什么,要她跳出来挑什么刺?
听到林婉的话,林絮之只觉得好笑,她已然把自己当作了敌人,要不是因为林鹏在场,她早就朝自己冲过来扇巴掌了。“这道菜没什么,只是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林絮之对她和姚欣微微笑了笑。
“已经九点了,爸,林图南什么时候回来?”
林絮之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她本就对这件事感到厌烦,以林图南的成绩和品德,就算买到哈佛去,也是枉然,偏偏林鹏还像在郑而重之地做什么研究。
姚欣马上就说道:“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絮之,你再等一会儿,他回来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汪秀芝在一旁织毛线,皱眉道:“你弟弟读书辛苦,你多等一会儿怎么了?”
林絮之笑道:“奶奶,我记得他并没有晚课。”
汪秀芝立刻挂起了脸色:“有没有晚课不是重点,你弟弟的事比较重要。”
林絮之动了动眼睫毛,这顿饭已经吃了两小时,熏鱼本就是冷菜,放得再久也能吃,但林絮之觉得很累,心里很冷,像虫一样一点一点蚕食着这股口腹之欲。
“我吃好了,去后院待一会儿,他到了叫我。”
林家别墅的后院搭了一个小篮球场,这篮球框随着林图南的长大也跟着变高。旁边根据风水建了一小池鱼塘,池塘里的水轮车装饰成红色的龙门,鱼跃龙门,有高中之意。
林絮之坐在对面的秋千上,看着这方池塘冷笑。
汪秀芝走过来,与她同坐在秋千上,戴着一副老花镜,脸上堆起了笑褶子。
“絮之,你看看这几张照片,有没有看上眼的?”
她拎着一本小相册拿给林絮之看。
“这几个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你看这个男孩子,28
岁,家里是开装修公司的,全国连锁呢,一年能赚不少钱。”
她见林絮之神情淡淡,觉得是长相问题,又翻一张照片,说道:“那你看这个,是个飞行员,家里也是做大生意的,和你爸算是半个同行,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总能入你的眼吧?”
林絮之还是没有说话,汪秀芝有些不乐意了,声音也平淡了许多:“那这个呢,他是个公务员,年纪轻轻能到这个职位不容易,前途无限。”
过了一会儿,汪秀芝“砰”一声合上了相册,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这个不行那个不要,你年纪不小了,我给你找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优秀人才,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汪秀芝怒得跳脚,林絮之的声音有些戏谑:“奶奶,你挑的这几个优秀人才,不给林婉留着?”
汪秀芝平息了几分怒气,耐着性子道:“你知道的,林婉比不上你,你要是嫁得好,也能帮衬你爸和你弟弟,一家人总是一荣俱荣,这个道理还要奶奶跟你说吗?”
“奶奶,道理是没错,但我跟你们可不是一家人。”
汪秀芝愣了愣,看着林絮之的笑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林絮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姓林?你爸没给过你钱?没生你养你?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白眼狼!”
汪秀芝嘴皮子厉害,别的没有,她辩论起来黑的也能变成白的,没受过多少教育就变成了她辩论能力的原因之一,无论多脏的字眼都能脱口而出。
不管是年纪辈分还是知识阅历,林絮之和汪秀芝是两个时代的人,她都不应该跟汪秀芝顶嘴。
林絮之心一冷,道:“你这些青年才俊不留给林婉,也留给你那宝贝孙子吧。”
“你……”汪秀芝没见过这样的林絮之,突然愣住了,再横眉怒瞪着她,“林絮之!”
她接着又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字字老练,十分难听。
林絮之双脚踩地,秋千停止晃荡,她猛然抬头看向汪秀芝。
“你想做阔老太太,跟别人攀比富贵,我就提醒你一句,别指望林图南。他不学无术只会吃喝嫖赌,吸完了林家的血就会惦记上你汪秀芝的棺材本,等我爸死了,你看他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奶奶。对了,我差点忘了,林图南只是个私生子。只要有我在一天,你觉得他能从我手里抢走多少财产?”
林絮之站起身,秋千上的小相册应声掉落,她瞥了一眼,便一脚踢开,相册划出了十几米。
汪秀芝捂住胸口,指向林絮之的手指颤颤巍巍,瞳孔里的震惊像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孙女。
“你想去我爸那儿告我的状你就去,我从不稀罕。”
临走之际,她再转身对汪秀芝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厌恶你。”
汪秀芝在原地站了几秒,看着林絮之离开的背影,满是褶皱堆积的眼角四周捏起一节节松弛的肉皮,她一声不吭,但健步如飞,从后面猛地拽住了林絮之,将她拉过来,一个异常清脆的巴掌在寂静的小院里发出惊响,惊得池塘鲤鱼跳出了水面,溅出了一转小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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