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成按了按眉心,“她向我求救过的。”
刚过去的那段日子,元霜还会经常打电话给他,又哭又闹,吵着要他去接她,后来哭声都哑了,吵声成了求助,再后来是惊恐卑微的。
一次又一次,是段寒成抹杀了她的希望。
直到再也没有接到过元霜的电话,他曾随口向周嘉也问起过,元霜过得怎么样。
得到的答案是很好。
那时他在想什么?
他想,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一点都没变,直到周嘉也将元霜接了回来,她被逼下跪,被逼吃垃圾,又被推进海里关起来折磨,他才知道,这些年她根本是生不如死。
景南搭上了段寒成的肩膀,“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好好对元霜,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她总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我,我会养好她的身体的。”他信誓旦旦,憧憬着未来。
元霜睡在屋子里,睁着眼睛,没半点温情与感动。
“那易凝怎么办?”景南逼着他去面对最直观的问题。
段寒成还是那个样子,薄情寡义,利益至上,“易凝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你知道的,元霜现在这个身份,实在没办法光明正大进段家的门。但她可以当我法律上真正的妻子,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第166章
雨又下了几天,段寒成每天都来,他会带上新的药拿来给元霜敷,顺便带上家里佣人熬好的中药,亲眼看着元霜喝下去才放心。
“今天有没有好些?”
擦拭掉元霜手上残留的药味,段寒成动作轻柔小心,“景南说这个药每天都擦,多擦几天就会好。”
“我想出去走走。”元霜答非所问,心思并不在段寒成身上,对他的一举一动不显得感动,更多的是漠然与无所谓。
开口时怀着心事,像是一定要去。
“外面还在下雨。”段寒成不同意。
“我要去。”
她坚持。
在决定亲自照顾元霜以前,段寒成是做过功课的,有了孩子,女人都会敏感善变一些,他理应满足元霜,“那我们去坐坐?正好叫上景南他们,陪你解解闷?”
“就去我之前经常等你的那一家。”
上一次去等徐京耀,也是在那里。
元霜被放了鸽子,等了整整一天,晚上又被谷薇那群人欺负,那的确是难忘的一天。
她要去,段寒成没理由拒绝。
提前预定了二楼的包间,段寒成第一次主动带着元霜过来,以前总是她跟在他身后,吵吵嚷嚷,妄想通过最愚笨的方式得到他的一眼,可最后都失败了。
段寒成将菜单给元霜,“想吃些什么?”
她什么都不想吃,她是在等人,“你自已点。”
静等着时间到达,茶水上了桌,在等了人也到了,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些,服务员露出半侧身子,身后是景南与周嘉也一同走了进来。
两人并不客气,各自拉开椅子坐下。
周嘉也坐在元霜身边,多看了她两眼,“怎么瞧着又瘦了,你这样怎么当妈妈?”
话音一落,就被元霜剜了一眼。
“楚皎怎么样了?”
问这话的人是段寒成,元霜怀孕的事是楚皎告知的,答应了要给她好处,旁敲侧击打听一下,也好尽快善后,免得夜长梦多。
周嘉也口吻散漫,并不将这个女人当回事,哪怕她是向笛的妹妹,“还是那个样子,最近倒是乖了很多,我让她手术就手术,这不,昨天刚流了孩子,正修养呢。”
元霜紧了下掌心,带着点不可思议,“流了孩子是什么意思?”
“楚皎怀孕了,孩子不能要就流了,很难理解吗?”
那是一条性命,平白无故就没了。
周嘉也说得那么轻巧,就像动动手指捏死了一只蚂蚁,元霜却显得比任何人都激动,眼睛死死盯着周嘉也,“楚皎是向笛姐的妹妹,你为什么那样对她?”
“元霜。”在桌下,段寒成轻捏了下元霜的指尖,“先吃点东西。”
“我没胃口。”
元霜甩开了他的手,恶狠狠地望着周嘉也,那眼神跟向笛很像,“你真的不怕夜半三更向笛姐爬上来找你,质问你为什么要欺负她妹妹吗?她就那一个妹妹,找了那么多年!”
周嘉也脸色刷的青了,像是被捅到了痛楚狗急跳墙,“方元霜,你找死是不是?”
“周嘉也!”
段寒成还在,他欺负不了元霜,嗤笑了一声,言语上刺了她几句,“我是让她拿掉孩子了又怎么样,你一开始不也想要拿掉孩子吗?别把仁义道德那套挂在嘴边,骂别人之前你自已做到了吗?”
“是,我是想要拿掉孩子,我有我的原因,你有原因吗?”元霜心脏涨了涨,像是快要炸开了,声线里都有了哽咽,“你不过是想要找一个向笛姐的影子快活快活,难怪她那么讨厌你,你真是畜生不如。”
周嘉也蹭地站起来,抬起手指着她,“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段寒成压下周嘉也的手,站在元霜身前,面若寒霜,气压一寸寸低了下来,无声地给她撑着腰。
元霜不再作声了,她还有别的事,专程来这里一趟,不是为了要跟周嘉也争执的,“我不舒服,去下洗手间。”
逃出了那间包房,元霜径直往前方奔跑,抬头快速捕捉了下门牌号,在看到六零三后,平复了下心情,推门进去,里面早有人在等她了。
第167章
方元霜一走,周嘉也又骂了两声,坐下正对上段寒成浓浓不悦的眼眸。
“她说得没什么错。”段寒成话里有意无意地在为元霜撑腰,“你没必要那么激动。”
“少把自已摘得那么干净了。
这事里没人是对的。
段寒成也一样。
周嘉也嗤了一声,“楚皎不是你找回来又转手给我的吗?我对不起向笛,你又好到了哪里去?”
当初要找楚皎回来的的确是段寒成。
一为满足私欲,二为完成向笛的愿望。
最后弄成这样,并非他们所想。
“这是别再提了,不管当初怎么样,现在楚皎都是你的人,看在向笛的份上,你是应该好好对她。”段寒成轻描淡写带过了自已的罪过,让周嘉也成为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对他们说的那些事,景南了解的很少,看了眼时间,他提醒了声,“方小姐是不是出去太久了,现在还没回来。”
十几分钟而已,可她只是去洗手间,是有些久了。
她有了孩子,宝贵许多,磕了碰了段寒成都要心疼好一阵,更别提她身体本就差到了极点。
段寒成恨不得寸步不离跟着她,可那样会惹她厌烦,“我去找找。”
拉开椅子正要走,又瞥了周嘉也一眼。
“等会儿别再提那些了,惹她不开心,会影响到孩子。”
周嘉也给了个冷眼,不言不语。
服务生打开门,段寒成一步才迈出去就与回来的元霜遇见,她眉眼间有片刻的惊慌闪过,“去哪里了,这么久,正要去找你呢。”
“不是说了洗手间吗?”元霜的不耐烦与敷衍是透露在一举一动之中的。
她侧身绕过段寒成,走了进去。
这次没有在原位置上坐下,而是避开了周嘉也,坐在了景南身边,像是嫌他晦气一般。
景南鼻尖轻抽,似乎嗅到了古怪的气味,那是不属于元霜身上的味道,段寒成将热茶水递到元霜手旁,“怎么去这么久?”
“我去个洗手间你也不放心吗?”
没有女人敢这么跟段寒成说话,可为了这个孩子,段寒成包容了许多,包括元霜一次又一次地挑衅与反抗。
段寒成笑着应对,“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多小心一点总归是没有错的。”
“用不着。”元霜言语中尽显讽刺,“留不住的东西再怎么费心都留不住。”
周嘉也没忍住笑了声,元霜小时候就伶牙俐齿,如今更是,段寒成面色瞬时难看了不少,好在元霜及时打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景南在,气氛渐渐好了起来。
元霜食欲跟着好了些,吃了些东西,临走时心情都好了许多,景南走在她身边,跟她一同望向段寒成的背影,“方小姐,你刚才真的只是去洗手间而已?”
“不然呢?”
元霜面上沉静坦然,心下却在犯嘀咕,生怕被瞧出端倪来,“不去洗手间,我应该去哪里?”
“怎么了?”段寒成回头走来。
“我是不是连去洗手间的权利都没有,要不然下次你派人跟着我好了,省的事后还要拷问一番,不嫌麻烦的。”
她话里是任性又带着气的,说完推开了段寒成就上车,关车门时很用力,像是受了不小的气,段寒成拧了下眉,“你最近别惹她,怀孕之后她脾气暴了不少。”
“我没惹。”景南轻声道了句,“我只是闻到她身上像是有其他人的味道,像是男人的香水味。”
这是他的好心提醒,至于段寒成怎么看,就是他自已的事情了。—
景南与周嘉也一道走。
上了车又被揶揄一句,“你说你惹她干嘛?”
“我哪有?”景南一脸的无辜,摸了摸口袋,手机像是落在茶楼里了,“回去一趟,手机落下了。”
车头调转了个方向又开了回去。
周嘉也在车里等着,景南下来时表情复杂,关上车门,没等系上安全带便开了口,“你猜我回去碰见了谁?”
第168章
坐进车里,隐隐不安爬上眉宇,思忖片刻,盛初远拿出手机,打了一通异国电话过去。
滴了几声,电话被接起来。
“初远?”男人声音温润,染着错愕与惊喜,“怎么想起来要给我打电话了?”
“没别的,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救元霜不同于救周嘉也,二者的难度大相径庭,在睦州,想要从段寒成手底下送走他的人,难如登天,可无论多难,盛初远都要试一试。
元霜过得太过辛苦了,不该被一个孩子囚住。
为此,盛初远可以撇下面子求人。
“你请我帮忙?”男人在电话那端轻笑,“最近是怎么了,你很少请我帮忙,这些天可有些频繁,是为了什么人吗?”
上一次,是为周嘉也的事情。
“是。”盛初远并不逃避,“为了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在茶楼与景南相遇是意外。
可这么一遇,却给元霜带来了大麻烦。
车子开到了酒店,下车时段寒成看了眼手机,情绪大变,眸底阴沉,被元霜挡在房间外时,周身寒气更冷了,“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我的要求你还没有办到,我不想被当作你的情人对待。”元霜有理有据,在段寒成听来却分外可笑。
她利用他,去茶楼,悄悄与盛初远见面。
这是在当众打他的脸,让他难堪。
段寒成上前一步,漆黑双眸直视着元霜的眼睛,“元霜,你的要求我可以办到,但你最好不是在拖延时间,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早点休息。”
一对上她惨白的小脸,段寒成有再多的气都发泄不出了,“明早带你去产检,你身体不好,要经常去的。”
“我自已去就可以。”元霜尽量减少与段寒成见面相处的机会,“你工作不是很忙吗,不要总缠在我身边行吗?”
过去她缠着他,他总以工作当说辞。
如今全部反噬了回来。
“工作再忙,能有孩子重要吗?”在段寒成面前,元霜没有说不的权利,这个孩子对她而言不是幸运的,而是沉重的枷锁,让她失去了自身所有的权利,“还有,你别再住在这里了,我给你准备了住处。”
元霜紧攥着门把手,愤怒与反抗的声音在心中嘶吼着,快要抓破了心脏,在被父亲殴打,在最底层与最糟糕的一群人讨生活时,她都没有如此痛苦过。
恨到了极致。
才会手腕都在颤抖,呼吸困难,“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我不会跟你走,如果你不娶我,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在你的承诺兑现之前,不要跟我说其他的了。”
“明天产检过后,我会安排你跟易凝见一面。”段寒成自认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易凝是他明面上的妻子,而元霜是真正的妻子。
这样每个人的利益都不会受损。
段寒成将万事都算好了,唯独没将元霜的脾气算进去。
按时到达与易凝见面的餐厅,元霜面上写尽了不情不愿,分明是易凝的丈夫,段寒成却坐在了元霜身边,中途又接了个电话出去。
易凝到时,段寒成不在。
二人四目相对,元霜的不自在写在脸上,她无意伤害易凝,开口想要道歉,易凝却先笑了,“宝宝还好吗?寒成把情况都告诉我了,你……想跟他结婚?”
“我不是……”
“我明白寒成的意思,其实我跟他……我们没有领证,”易凝解释得轻言细语,尽量一次让元霜明白,“我们是协议结婚,互不干涉,三年后离婚。”
元霜指尖收紧了些,这对她很不利。
易凝的话还在继续,“寒成的意思是……你跟他结婚,孩子是名正言顺的,我只是他明面上的妻子,这样说,你明白吗?”
第169章
通话还没结束,段寒成站在楼上,望着楼下两个女人。
易凝温声解释着,很有耐心,像是姐姐一样,可对面元霜的表情却不如预期的那么好,良久后,不知她说了句什么,突然起身,拎着包就走了。
预感不妙。
段寒成挂了电话下去,“元霜怎么了?”
易凝的无辜挂在脸上,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就是把原委跟她说了一遍,不知道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段寒成快步追了出去,从后跟上元霜,拽住了她的手。
“元霜。”
手再次疼了下。
元霜将手抽出,猛推了段寒成一把,眼中噙着的泪是演出来的,深深看了段寒成一眼,迅速上了车,段寒成跟着上去,吩咐小易开车。
“易凝说了什么,让你反应这么大?”
元霜将演出来的情绪收了收,冷笑一声,“她说的那些不都是你让说的吗?段寒成,那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易凝怎么跟你说的?”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对吗?我说是结婚是正大光明,不是偷偷摸摸,谁在乎你一张结婚证,这个孩子是你想要,不是我想要!”元霜真像是要崩溃了,可这么一来,实则是找到了生路,这下又有借口可以拖住段寒成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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