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欢,所以不要退婚。”
像是被打了一拳,心口闷着。
分明除了他,方元霜没对任何人说过喜欢,她才跟徐京耀见了几面,就谈喜不喜欢?
过去她可是指天发誓,自已一辈子只喜欢段寒成。
蓦然站起来,段寒成脸色阴沉到极点,他不知自已在气恼什么,“合着你就是喜欢犯贱?”
不管怎么说,这场段婚事是谈不成了。
樊云当天就跟徐家撕破了脸,并要求徐京耀亲自道歉,方元霜被接回家里,躲在屋子里都可以听见樊云与周苍的争吵声。
周苍被气得不轻,上了楼摔上门,胸口剧烈起伏着,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娶方元霜。
正在气头上,一通工作电话打了进来。
聚神看去,是宋止的。
沉思半秒,周苍便有了人选。—
从山庄上下来已经是一周后,周嘉也在段寒成那边躲了几天,段寒成忙着去结年底的几个项目款才回了分公司一趟。
电梯从负一层升上来。
段寒成垂首,见电梯门缓缓打开抬眸,触目之中却是在微笑的方元霜,可那微笑不是给他的,是给宋止的。
两人皆是一顿。
看到他,方元霜收起了微笑,低下头去。
宋止是周苍身边最得力的助理,在周氏工作了很多年,跟方元霜很早之前就认识,段寒成亲眼见过方元霜送宋止礼物,在月光下,他红着耳尖说:“我的生日,小姐还记得……”
轻顿了下,宋止伸手挡住电梯门,那笑不达眼底,看似友善,实则沉重,“段总,不进吗?”
第16章
幽静的空间中气息数倍放大。
站在角落,方元霜被宋止遮挡住,她没有多看段寒成一眼,紧靠着的人成了宋止。
进了电梯,段寒成身边的助理才看到方元霜。
死寂被一声惊诧的“元霜小姐”打破。
方元霜怯生生地看去,对上江助理的眼眸。
“真的是您?”
追段寒成时,方元霜没少托江助理送东西传话,要不是那张脸的骨相还存着过去的影子,他都要认不出来了,“您什么时候回的睦州?”
“前些天……”
电梯还在上升。
到了二十六楼。
宋止打断了旧友叙话,“元霜,我们到了。”
方元霜紧跟在他身后,成了别人的小尾巴,段寒成的目光追出去,直到电梯门合上。
“段总,那真是元霜小姐吗?怎么变了这么多,我差点没认出来。”
助理一句跟着一句,引得段寒成燥意徒增,哪里变了,不还是那个样子,看到个男人就扑上去,对徐京耀是这样,对宋止也是,只有对他不是了。
可宋止算是什么东西?
就他,也妄图攀上方元霜,实在荒谬。
江助理惊叹两声,“样子是变得很多,但最反常的是没有跟您说话,她以前那么喜欢您,您到哪儿她跟到哪儿,刚才是怎么了?”
“我不需要一个没有分寸感又愚蠢的爱慕者,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元霜小姐,是真心喜欢您的,这我们都看得出来。”
到达了楼层。
段寒成突然加重了语气,“喜欢,就可以害死别人?”
他说的是向笛。
那个美好的、不沾染半分欲望杂念的女人,她善良友好,教方元霜小提琴,将她当作亲妹妹,方元霜却买凶绑人,害得向笛失足坠楼。
她再可怜,都不会比向笛的香消玉殒更可怜。
江助理摸了摸后颈,快步跟着段寒成出去,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段总,元霜小姐跟我接触不算少,她不像是会干出那种事情的人。”
段寒成工作繁忙,身为他的助理要更细心。
他就亲眼看到过方元霜等段寒成下班时,在集团楼下买最贵的猫粮喂流浪猫,这样有善心的女人,怎么会杀人。
那件事算是轰动的,在睦州引起不小风波,庭审更是好几次没判出结果,最后传言是周家请了最好的律师,又买通了那两个绑匪改口供,这才将方元霜弄了出来。
但究竟真相是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小姐,你还喜欢段寒成吗?”
一出电梯,宋止就问了这么一句。
方元霜摇头,这个问题,太多人问过了,她的回答还是一样的,不曾更改。
无需她开口,有她这个态度,宋止就是欣慰的,“……周董安排你跟着我一起工作,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的就开口。”
“好。”
宋止成长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又笨拙的大学毕业生,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站在方元霜面前时,她险些没认出他来。
“小姐,我不希望你跟我客气。”
他是真心的。
方元霜感受得到,“我没有客气。”
“过去你帮了我很多忙,后来我才知道我母亲生病,是你帮我交了钱。”宋止一双眼浸在惭愧中,“可我却没帮到你。”
“那只是举手之劳……”
对那时的方元霜而言,宋止母亲的医药费就是她一周的零花钱,却阴差阳错救下了一条性命,宋止的感激延续至今,“所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都找我,我义不容辞。”
“真的可以吗?”
吃了太多苦,见了太多欺骗。
方元霜对待别人的好,都要斟酌思量,宋止用力点头,“当然。”
“……周叔叔,是不是让你娶我?”她轻抿唇,神色羞愧地问了这句话。
第17章
跟徐京耀的婚事泡了汤,周苍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就将她推给宋止,这是不厚道的,她自已身在沼泽,就不要拉上别人一起了。
至于徐京耀,他是玩咖,有其他女人,如果可以结婚,方元霜就是幌子,他要怎么玩,她不会阻拦。
可宋止是个好人。
宋止诚恳点头,“是。”
“我会拒绝周叔叔的,你不要为难。”
“我没有为难。”宋止几乎是脱口而出。—
周氏分部与段寒成的分公司在同一栋大厦内。
行走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中,人烟稀少,段寒成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前走,视线中冒出了方元霜的身影。
她站在一台白色轿车旁,低头,手指抚摸着脖颈上的项链吊坠。
摸着,笑着。
像是看待什么宝贝儿。
挂了电话,段寒成径直过去,嘲了声,“宋助理呢,让你一个人在这儿?”
他跟她打招呼,方元霜受宠若惊,过去段寒成可是很少主动跟她说话的,她笑了笑,聊起宋止时没了那层阴霾。
“他车钥匙落在楼上了,去取了。”
段寒成平和道:“怎么不跟着徐京耀了,不去倒贴了?”
知道是讽刺,方元霜还是笑着,“……跟徐家退婚了。”
“不是喊着不退吗?”
她的脖颈细白修长,挂着一枚银色吊坠,是霜花形状的,像是定制款,段寒成抬手去碰,“这是什么?”
还没碰到,就被方元霜挥手打开,她一脸戒备又疏离,很护着自已的东西,但她也说过,段寒成想要什么,她都给他。
一转眼,却连一条项链他都碰不得了。
“宋止送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段寒成合拢几根手指,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在心尖蔓延,这酸又延伸到了言语中,“你一个带过古董宝石的人,还会稀罕这种东西?”
方元霜紧攥着那枚“霜花”,坚定道:“这对我是很宝贵的东西。”
是宋止送的。
宋止是唯一愿意娶她的人,真正宝贵的是他这份真情,这是她在段寒成身上寻觅多年不曾得到的,她怎么能不去珍惜?
段寒成犹如听了个笑话,“我也送过你东西,怎么不见你这么珍惜?”
什么东西?
是她生日时,他当垃圾一样丢过来的包吗?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段家保姆不要的。
酒一杯接一杯下了肚,周嘉也有些看不下去,抢走了段寒成的酒杯。
“这是谁惹你了,喝这么厉害?”
段寒成目光迷离,醉后的片段是方元霜笑着上了宋止车子离开的样子,好像自从回来后,她就没怎么笑过,就算笑,也只是扯扯嘴角,很勉强。
可对宋止不一样。
“樊姨这次又准备让宋止娶方元霜了?”段寒成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如一个重磅炸弹丢下来,炸得周嘉也头晕眼花。
他好些天没回去了,哪里知道这些,“宋止,这怎么可能?”
“我看到他们在一起。”
周嘉也缓了缓神,“不过想来也是,没了徐京耀,总要找人接方元霜这个麻烦,宋止还真是可怜,要被迫娶一个谁都不要的二手货色。”
“被迫?”段寒成嗤笑,“宋止哪里像是被迫。”
“那大概是因为他以前就喜欢方元霜吧。”
段寒成神色幽冷。
周嘉也愣了,“你不知道啊,看来你是真不在意她。”
宋止出身贫寒,离异家庭,被母亲拉扯大,进入周氏后勤勤恳恳工作才坐上周苍助理的位置,是他身边最年轻的助理,也最勤奋,经常干一些其他人瞧不上的小事,其中一项就是接送方元霜。
一来二去熟络了是人之常情。
宋止缺爱,喜欢上热情明耀的方元霜再正常不过。
段寒成嫌弃她,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
第18章
宋止跟方元霜相处得很融洽,他温柔绅土,对方元霜呵护备至,接送上下班,嘘寒问暖,两人只差临门一脚。
樊云与周苍也很满意。
这些消息通过周嘉也传达到段寒成耳中,徒增了他的烦扰。
开车路过分部,二十六层还亮着一束光,这些日子,方元霜都跟着宋止在这里工作,她大学读过工商管理,很早就被安排进家族集团工作过,生意头脑比周嘉也强得多。
她自已的爱好是画画,十六岁就开过画展与钢琴独奏会,她的前半生是璀璨夺目的。
要是换作过去,别说是宋止,就算是徐京耀这种半路发家的小门小户,连她的头发丝都摸不着。
段寒成站在周氏分部外,他的视角可以窥见茶水间的一幕。
方元霜亲手做了宵夜送来,每一份都很精致,摆在宋止面前,与他在微弱的光芒下分享,她的笑还是清浅的,但出自真心。
不知宋止说了什么。
方元霜握着茶杯,垂眸浅笑,面庞多了层红润的气色。
她对宋止,倒是比对段寒成更用心。
“你不用亲自下厨,我随便吃点就好。”宋止的眼中是有疼惜的,很浓重,无法掩藏,“你的手不是用来做这些的,你应该去画画弹钢琴。”
她的天赋与才能到哪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不该就此荒废下去。
方元霜小幅度摇头,“这么多年,我早退步了……”
她的手生了茧,在劣质洗洁精水中泡过,不再适合触碰昂贵的乐器与画笔,也曾因为耐不了高温摔了餐厅的盘子而被亲生父亲责罚。
被踹翻在地,电线抽打皮肉之后她就长了记性,记住了疼,下次不管多热的汤盘,都可以咬牙端着。
现在只是做点菜而已,算是幸福的了。
宋止的手搭上来,他不嫌弃方元霜生疮的手指,轻声宽慰,“怎么会,你这些天帮我查账目,不就做得很好吗?”
竟然会有人说她好……
方元霜眼中闪着盈盈泪光,亲生父亲骂她赔钱货,要她去卖,养父母将她丢弃,警告她不要再犯错,只有宋止夸她好。
本想要感谢宋止,他的眸光一聚,定在了方元霜的腕子上。
“这是什么?”
袖子在摩擦中往高处滑去,露出了小臂上的几道疤痕,方元霜慌忙遮掩住,宋止却已经看见了,他轻扶眼镜,严峻了几分。
“是我不小心划到的。”方元霜找了借口搪塞。
宋止不蠢,“那怎么会留疤,还是那么深的疤?”
“真的没什么。”
方元霜逃避着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下,我送你。”
“不……”
“周董找我过去,顺路。”
在车上,方元霜时而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时而平和,但都是转瞬即逝的,小臂手腕上的疤的确是她自已划的。
那是不怎么值得回忆的经历。
讨债的人追上门,父亲弃车而逃,将她锁在车里吸引注意力,没成想那群人没上套,她就那样被关在面包车中。
车里什么都没有,门被反锁。
将近两天,滴水未进,车子里只有一把美工刀,刀片太薄,破不了窗,开不了车门,在快要渴死时,方元霜的手腕被划破,血流了出来,她试探着含住伤口,让血沾湿了嘴唇,那种腥甜的,伴随着疼痛与汽车中氧气缺失的味道,是她的噩梦。
送方元霜上了楼,宋止转身进了周苍的书房。
周苍快速瞥了眼,继续处理手头上的工作,语气轻快,像是唠家常那般,丝毫没注意到宋止面上的凝重。
“元霜回来了?”
“看着她回房了。”
满意点点头,周苍信赖宋止,才安排他代替徐京耀娶方元霜,“元霜不姓周了,但也算周家半个女儿,跟你结婚,你不吃亏。”
第19章
“周董……”宋止欲言又止,“最近我跟小姐接触,发觉她有些异常,她这些年恐怕并不像您想的过得那样好。”
周苍笔下一顿,“这话什么意思?”
“小姐身上有疤痕,不止一处,在车上睡着后会说梦话,有时候还会哭。”宋止是细心又多疑的,“跟人起冲突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道歉,哪怕不是她的错。”
“这不是什么大事,她是该改改她跋扈的性子,知道收敛是好的。”
宋止眸距涣散了下,又聚拢,心一横,道出了那天所看到的,“还有一次……我陪小姐去吃饭,在餐厅遇到一个男人。”
周苍合上面前的文件,往椅背上压了压,“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就别拿出来说了……”
“那个男人抓着小姐,口口声声说她在招待所工作过。”宋止怕周苍没理解,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是不怎么干净的招待所。”
车子里被宋止布置得很舒适,这一台车是接送方元霜用的,副驾驶的椅背后垫着靠枕,她坐再久也不会疲惫。
宋止开车很平稳,在他身边,方元霜总是安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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