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恨意升起,男人紧紧握拳。
亏他还觉得亏欠了她的感情,方才买糖炒栗子去讨好,结果呢?
这败家娘们儿竟狠心摆了他一道!可恶至极!
陆婉柔说罢,陆长卿使劲抓住他的手肘:“二哥,你可得管管方氏,她把我们家的钱败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歇息吧,我自己去见母亲。”陆长卿想着钱的事不该让妹妹操心,就打发了陆婉柔回屋,自己走进松声居正堂。
陈氏正端着一碗粟米粥,就着咸菜吃,看见他来,惨笑一声:“长卿,你来了?”
“母亲还未用晚膳?”男人朝陈氏行了一礼。
“唉!”陈氏摇摇头,“我最近胃疼得厉害,医者说是要喝燕窝配药,我想着省点钱,让人将燕窝换成了粟米,反正也是一样的。”
“燕窝和粟米,那能一样么?”陆长卿不禁心疼,“明日还是换成燕窝吧。”
“长卿,我知道你孝顺,可是咱们陆家今后怕是都吃不起燕窝了。”陈氏看着桌案上的账本哽咽。
陆长卿拿起桌上的账本看了眼:“婉柔都跟我说了,母亲糊涂,这账本你为何要接?为何让方氏与咱们分账?”
陆家是外地来京,在上京产业极少,从前的老太爷说陆家言情书网,只要读书,也不做生意。
倒是方家给方浅雪陪嫁的庄子铺子不少,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只有陆婉柔那傻瓜才会喊着分账!
“我也是没办法啊,方氏咄咄逼人,说若不接下这账本,就要把你大哥的丧事,还有我这些年吃的药钱都算上,那可不是小数目,若是闹到御史那里,我怕影响了你的名声,”陈氏放下小碗,拿帕子抹眼泪,“这账本我只能接下,我若不当这个家,难道让婉柔还是妙嫣当家?”
“罢了罢了,”陆长卿也知道陆婉柔和许妙嫣不成事,“咱们省吃俭用些,等我和妙嫣的俸禄下来日子就好过了。”
他月俸八石,十两银子,外加朝廷抚恤大哥的二十两,现在许妙嫣也当了六品女官,一个月怎么也有几十两银子入账。
他已想好了,既然方浅雪要和他分账,那以后他的俸禄一分也不会给她们母子。
“长卿,”陈氏望着儿子欲言又止,犹豫再三才说道,“怕是等不到那时候,眼下就有件事。”
“何事这么急?”
“前几日我不是让锦绣斋给许氏做了几身新衣么?”陈氏小声道,“是赊账的,这账得尽快还上。”
“欠多少?”陆长卿一脸不耐烦。
为迎娶许妙嫣,他已经负债累累,这怎么还有一笔账?
“五千两。”
“多少?!”陆长卿大惊。
五千两放在煊赫人家或许不算什么,可放在他们陆家,一年的衣物都用不了那么多!
“五千两,”陈氏见儿子变了脸色,急忙解释,“锦绣斋的客人非富即贵,一件衣服上千两很正常,我都还没舍得给自己买呢,只是给许氏和婉柔买了几身衣服和首饰……”
“母亲!”陆长卿听得头脑发晕,险些站立不稳,“我月俸才十两,五千两你要我怎么还?”
“长离为官这么久,不是应该还有些遗物么?你去江宁的时候我叮嘱你把他的小金库带回来啊!”陈氏蹙眉道,“这钱是给许氏花的,用他的钱还上正好。”
“……”陆长卿手捂心口,“大哥他那点钱生前他自己就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哪有什么剩下?”
陆长离虽未娶妻,但他自诩风雅经常出席京中诗会,那种集会上都有美人作伴,他看上了就会豪掷千金。
“怎么会没有?”陈氏急得站起来,“他当巡查使的,每回去巡视地方官员不得孝敬些啊?这么多年怎么也攒了几千两!”
第19章 男人果然信不得
她亲耳听长子说过巡查使是天子近臣,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地方官员都把他当祖宗供着,每回巡查都是满载而归。
不过之前陆长离未成亲,陆家由二房媳妇儿管家,所以陆长离的小金库从未上交过。
“这……”陆长卿见瞒不过去,只能和盘托出,“母亲,并非我有意t下大哥的钱,而是在江宁的时候,大哥那点钱都给了许家。”
“你不是说许氏视钱财如粪土?”
“妙嫣是不爱财帛,可不代表许家人不贪财,这钱不给,许家人根本不让我带妙嫣走!”陆长卿重重叹了口气,“大哥留下的一千两银子都给了许氏的家人,不过就算有那一千多两,也不够还的。”
“唉!”陈氏呆呆望着桌上的粟米粥,“现在怎么办?”
之前她还以为许家人和许妙嫣一样淡泊名利,正好可以省一笔聘礼,现在才明白该给的早就已经给了。
她长子留下的小金库就这么没了,想想就心疼。
“还能怎么办?把衣服退了!”陆长卿道。
锦绣斋可不是普通的店,听说背后靠山是某位王爷,敢欠债不还,锦绣斋的打手能把债主家里的房子都掀了。
能在朱雀大街开铺子的谁家里没门路?这样的店陆家得罪不起。
陈氏不说话,只拿帕子抹眼泪。
“要是我自己的衣裳退了就退了,可要妙嫣和婉柔把衣裳拿出来退,她们该多委屈?再说也不知穿过的衣裳,锦绣斋还收不收。”
母子二人相对无言,屋里只有火盆里炭火发出的哔啵声。
半晌,陆长卿长叹口气:“这账还是让方氏还吧。”
“哼,”陈氏冷嗤一声,长长的指甲捏紧了帕子,“有钱办生辰宴,却连个账也不帮我还,有她这样当人儿媳妇儿的吗?她根本就瞧不起咱们,想看咱们笑话。”
“她敢!”陆长卿将手中账册一丢,“她一个罪臣之女,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咱们?明日遥儿和远儿的生辰宴,你直接让锦绣斋的人去宴席上要账,若她不肯就卖她的首饰!”
“对对,”陈氏灵机一动,“我怎么没想到呢?就不信她连脸都不要了,当着宾客们的面,她怎么也得息事宁人。”
***
松声居后院中。
夕阳照着几棵高低不一的松树,树影婆娑。
与屋外的冷清不同,屋里却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味。
“小姐不好了,陆二爷去梅花傲了!”丫鬟绣球匆匆从游廊上跑过,进了屋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手指外边开始禀报,“奴婢听说二爷还特意让人买了衣裳和鞋袜给两个孩子的生辰礼!”
正在调香的许妙嫣眉头一皱,手中香丸滚进研钵里:“原来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他说什么与方氏和那两个孩子一刀两断了,可终究是撇不下亲生骨肉。”
她一身锦绣斋的明黄银丝衫裙,配上红珊瑚珠步摇,乌发如云,美得不可方物。
“那也不一定,奴婢瞧着二爷对小姐是真心的,或许……他只是去瞧一眼就出来了。”绣球安慰道。
“你不必为他说话,二夫人给孩子办生辰宴,老夫人和陆婉柔都不去,偏他要去,”许妙嫣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昨夜他就去了梅花傲,还瞒着我,男人果然信不得。”
她心里觉得陆长卿信不得,可天底下的男人又有哪个能信?
天下乌鸦一般黑,丢了陆长卿,说不定下个更糟,矮子里面拔高个,只能凑合罢了。
陆长卿毕竟有些才华,对她也温柔,而且许妙嫣的确吃他的颜啊。
绣球低眉不敢说话。
屋里空气凝滞,香气浓得让人窒息。
“你去把我前几日制的香块拿来,”许妙嫣站起身,“既然他去了,我也去给方氏送个礼。”
“啊,小姐你去干什么?”绣球说道,“今日宴席上都是方氏的朋友,小姐你去了万一吃亏怎么办?”
“那就要看她有没有本事让我吃亏了。”许妙嫣眉眼一弯。
“可惜了那南海露华香,送给方氏那个不识货的!”绣球嘟着嘴道,“小姐还不如送给皇后娘娘。”
第20章 她占着夫人的身份又怎样?
“无妨,香没了还可以再制,”许妙嫣笑道,“这些日子咱们衣食住行都受二夫人恩惠,还礼是应该的。”
“小姐,你真是太善良了!”绣球两眼泛光,“不像那个方氏狭隘善妒,只知道拿孩子威胁陆二爷,看不得你与二爷亲近。”
南海露华香可是她家小姐用了七天七夜调制出来的,方氏若见了那香块的功效,肯定会自惭形秽。
“咱们现在在陆家,可别乱说话。”许妙嫣捋了一下头发,“其实我能理解她,哪个女人看着自己的夫君移情别恋心里能舒服呢?”
“那也是陆二爷主动招惹的小姐您,若不是他死缠烂打,小姐才不会多看他一眼。谁让她管不住自己的男人?”绣球去柜子里取了个锦盒出来,打开锦盒的瞬间,一阵清冽的冷香味驱散了屋里方才那种甜腻。
“也怪不得她,到底年龄上来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许妙嫣拨弄了一下锦盒中的香块,嘴角勾起一抹笑。
方氏还算保养得好的,生了孩子也不见垮脸,身段看上去也依旧凹凸有致。
“她占着夫人的身份又怎样?小姐才是天香国色,二爷的心如今都在你身上呢!”绣球笑着奉承道。
许妙嫣合上盖子,拿帕子擦了擦手:“走吧,咱们去梅花傲。”
***
“夫人,二爷来了,”翠霜拉着正在忙碌的方浅雪走到一边,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像是很怕别人看到似的,“二爷还给小少爷和小小姐带了生辰礼。”
方浅雪随意瞧了眼陆长卿送来的生辰礼,街边小摊贩上买的罩衫和鞋袜,粗制滥造不说,那鞋子还小了一寸。
“收着吧,让他自己坐,我今日忙,没空招呼他。”
一岁生辰的时候送的玉佩,两岁生辰没办酒宴,他送了刻着两个孩子名字的文房四宝,好歹也花了点心思。
今日三岁生辰送的,说出去真是可笑,打发叫花子呢?
“是。”翠霜赶紧让小丫鬟将那锦盒收进去,心里却为自家主子委屈。
她问了二爷的长随成功,昨夜二爷给夫人送的糖炒栗子,给松声居那位送的是陛下赏的赤金攒丝簪子。
这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陆长卿在主桌上坐下,看见席上果然没几个人,只有几个尚在京城的方家远亲,心中嗤笑。
这生辰宴办了还不如不办,寒酸的样子让人看了笑话。
“严侍郎到!”门外有小厮朗声通传,接着就看见严风华带着个仆人进来,去向方浅雪送礼。
众人纷纷向院门处看去。
“严侍郎?是刑部的严大人吗?”
“想不到咱们方家如今还能请来严大人啊!”在座的是方家远亲,几位上了年纪的族叔也全都没有官职。
女眷们更是激动得红了脸,连忙整理妆容。
陆长卿不屑地嗤了一声。
哼,方浅雪也就剩严风华这张底牌了。
严风华是四品官不错,但主管刑狱一年到头四处奔波,自己虽然是个六品翰林院编修,可经常能见到陛下的面,以后补大哥的缺当了巡查使,就更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了。
风水轮流转,将来怎样还真不一定。
“严兄!”他心里不屑,却还是走上前去寒暄,顺便瞄了一眼他送的礼物,“犬子和小女的生辰宴,多谢严兄费心了。”
竟然也是送的帽子和鞋袜,不过是缂丝料子,还坠着琳琅玉佩,一看就价值连城。
陆长卿瞧着心里不悦,感觉一下就把自己的礼物比下去了,那是他的儿女,严风华一个外人,凭什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家母和遥儿、远儿向来投缘,这帽子和鞋袜是她老人家请家中绣娘做的,”严风华转头笑道,“家母前日得了风寒不能亲自来,嘱咐在下定要将东西送到。”
“多谢老夫人费心了,严大人请坐。”方浅雪知道他是怕引人非议,所以借严家老夫人的名送了这份礼。
“严兄,请。”陆长卿领着严风华走到主桌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浅雪喜欢铺张,要我说这生辰宴还不如不办,你看今日这场面……真是丢人!”
第21章 小侯爷也来了?
严风华端起桌上茶盏,不悦蹙眉:“你这是何意?”
哪有人给儿女办生辰宴如此不情不愿的?
“这酒席至少要花几百两银子,你看看,请的都是些穷亲戚,”陆长卿环视一圈四周,满脸鄙夷,“别说赚钱了,本钱都不一定能收回来,我倒不是心疼钱,而是丢不起人。唉,今日宴席上也就咱们俩给她撑场面了……”
陆长卿正在长吁短叹,就见院门外又传来通传声。
“长公主、驸马爷到!辽远侯府江叙到!”
宴席上的宾客们顿时炸开了锅,感觉眼睛都不够看的。
“我没听错吧?长公主?是那位长公主吗?”
大雍只有两位长公主,一位亡故,还有一位是太后之女,陛下亲妹萧明婕。
但陆家一个六品官的孩子过生辰,竟能请得动长公主亲自驾临?别说陆长卿没有这个脸面,且长公主孤傲,就算是尚书府的小公子过生辰,也未必请得动!
“可不就是那位长公主!”众人纷纷站起身迎接。
只见一位身着朱红牡丹凤袍的中年女子走进来,身后长长的拖尾掠过青石板地。
萧明婕身边跟着驸马爷和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
“辽远侯府江叙……莫非是小侯爷?”有位夫人又激动起来,眨巴着眼睛,“今天可真有眼福了!”
“小侯爷也来了?不可能啊,请他干什么?”
“从前青石在的时候,辽远侯府和咱们方家确实有些交情,不过那也是和老侯爷,至于这一位……”对面一位年老的方家族叔皱起白眉。
江叙虽是辽远侯江天行长子,但长年在上京当质子,老侯爷膝下子女众多,最惨就是他。
别说世子之位与他无缘,还从小就饱受帝后的猜忌打击,虽然混迹在上京贵族中间,可毕竟是质子,众人还是排挤他。
至于说江叙与陆家和方家的交情,应该说八竿子都打不着吧?
“长公主?江小侯爷?”陆长卿也同样惊出一身冷汗。
方浅雪何时认识那些人的?
上京的人情世故十分讲究门当户对,像长公主府和辽远侯府那是顶天的煊赫人家,陆家就是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也就是陆婉柔那样的蠢丫头敢肖想嫁给江叙,公侯世家那就算是纳个妾也得是千挑万选的。
“长卿,看来你说错了,今天这宴席还有挺多贵客来的。”严风华朝他挑了挑眉道。
“也不知那女人背后使了多少银两,”陆长卿不甘地咬了咬牙,“竟能请得动长公主!”
他越来越认定方浅雪今日是故意给他一个下马威,想借着长公主和辽远侯府的势力给自己施压,不让自己娶许妙嫣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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