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姜莱,身为男人,我也看得出你对她有同样的心思。”许霖靠在椅背上,笑容坦然,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姜莱说你们是朋友,我和她也是朋友。所以,我们是一样的。我不想让自己浪费时间,也不想误会什么,不好意思啊陈先生,虽然我的手段有些卑鄙,但我只能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多一些胜算。”
陈蕴舟听完许霖的话,许久没有作声,紧抿起唇,像是在极力克制着压抑的情绪。
他的直觉是对的,许霖不是善茬,用他的病当做追求姜莱的把柄,卑鄙却格外有用。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许霖语气轻松,像是在安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她是认真的。如果你觉得你们之间没有什么,那就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如何?”
陈蕴舟的目光微微颤抖,像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眼中藏着不可遏制的怒火,却只能隐忍着,他清楚自己此刻的沉默是一种妥协,可许霖的话把他逼入了死角,他根本就无法选择。
那是他的污点,是他内心深处最肮脏的东西。他不想让姜莱知道,也不能。
他清楚地记得那是在某个午后,他像疯了一样给自己穿孔,即使已经满目疮痍,手中的机器却在执拗地寻找着下一个可以下针的部位。嘴唇、舌头、眉骨,他只是在寻找一种感觉。
某一天一个女孩贸然闯入后,他在她的唇上打上印记时的感觉。
他形容不出来,只记得女孩走后,那双诱人的唇瓣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有时是春梦旖旎,有时是梦魇缠身。
很长时间,他闭门不出,有些部位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时间久的伤口早已经增生出新肉,然后又被继续摧残折磨,反复地。
直到友人看不下去,把他送去医院。
国外的医生很负责,把他关了将近一个月才放出来。
然后在他身上、精神上、心理上,也打了一枚永远磨不去的钉痕,强迫性依恋障碍。
它穿透了他的灵魂,最后变成了锁链。
每当他泛起执念,疯狂想要得到那个梦寐以求的东西时,便会不停提醒他。
不行,不可以。
就像现在许霖站在他的面前,用它以作威胁,再一次提醒着陈蕴舟,那是他不应得的。
“许霖。”陈蕴舟声音低沉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她不是可以随意抢夺的商品,你最好尊重她。”
许霖站起身,拍了拍陈蕴舟的肩膀,笑容依旧虚假明朗:“陈蕴舟,你对爱情也太理想主义了。你也没有资格操心这些。”
他离开的那一刻,陈蕴舟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嵌入掌心,痛意提醒着他自己的无力。他盯着外面的夜色,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
愤怒、隐忍,还有深藏的嫉妒与不甘。
他最终低声咬牙:“公平竞争,做梦。”
只要那一纸协议还存在,许霖就注定得不到所谓的公平。
陈蕴舟在阳台站了很久,直到所有跟拍人员都撤出别墅,只剩下角落的监控微微闪烁着红光。
半晌,他听到了楼上的阳台传来姜莱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此时却刻意压住声音,微弱细碎。
姜莱录制一天后看到房间柔软的大床像是看到救星,洗完澡后本打算倒头就睡,她的手机显然没给她这个机会。
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来电备注虽然不是她的制片人,但姜莱也没感到轻松。
这个人比制片人还要难缠。
宋婉之。
“喂,妈。”姜莱走到阳台接起电话,声音透着倦意。
那头的宋婉之倒是精神奕奕:“莱莱,今天第一天录制怎么样?和许霖相处的还好吗?妈妈看直播了,许霖这孩子勤快又绅士,是个优秀的男人,你可得好好把握住啊!”
姜莱听到这些话,心情顿时变得郁闷,再加上身心疲惫,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妈,我不想聊这些,也不想考虑那么多。我和许霖只是朋友,没别的可能。”
宋婉之有些不高兴:“我跟你讲过多少次,婚姻就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嫁一个好男人,能给你的生活带来质变,你年龄也不小了,有些话妈妈不想一遍又一遍地说,但你也不能这样不思进取。”
姜莱听着有些想笑:“那是不是结八次婚,就可以像猫一样有九条命?”
“姜莱!”宋婉之呵斥道。
姜莱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语气平静:“我记得你说的话,你总是告诉我,女人这一辈子有三次生命。第一次是出生时、第二次是结婚时,第三次是生育时。你不觉得可笑吗?只有从这三件事来找到生命的价值,真可怜。”
宋婉之被气得够呛,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电话就被那头的姜明远抢过去。
“莱莱今天太晚了,录制节目很累吧?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你妈今天也是身体不太舒服,你体谅一点。”
姜莱听到姜明远的声音,语气温和了些:“我知道了爸,你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后,她站在阳台久久不能回神,母亲说的话不停在她耳边回荡着,字字句句都让她心底泛酸。
从小到大,宋婉之总是企图控制她的一切。
当初,宋婉之陪着姜明远白手起家,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复杂的名利场上,难免利欲熏心,做了些错事。
那时姜莱六岁,目睹了他们所有的争吵,原本完整的家庭变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裂开。
她年龄小,不知道后来两人怎么解决的,只知道从那以后,温柔耐心的母亲像是变了个人。
幼年的她最害怕的不是黑暗,不是孤单,也不是鬼怪,而是不知何时会突然落在她脸上的巴掌。
她开始学会观察母亲的神情动作,去刻意地、小心地,讨好宋婉之。
于是姜莱就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亲戚朋友口中所谓的乖小孩,只要她自己知道,宋婉之对她的不是养育,而是某种驯服。
“姜莱。”
一个声音顿时打断了姜莱的思绪。
回过神来,她才感受到脸颊上不知何时的湿意。
姜莱茫然往身后看去,阳台的门还是紧闭着,并未出现来人。
“往下看。”
姜莱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视线越过了阳台的边缘落在斜下方。
她看到陈蕴舟站在一楼的阳台上,正看向她,眸色深沉。
姜莱走到阳台边,趴在栏杆上朝他笑着挥了挥手,隐去刚才异样的神色:“你怎么还没睡?”
许是怕吵醒别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有些可爱。
夜色模糊,她好像隐约看到男人唇角淡淡的笑意,然后低声问她:“要去花园里看星星吗?”
别墅庭院的夜晚格外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气息,冬天的萧瑟并未影响什么,因为这里的花草四季常青。
姜莱和陈蕴舟走到庭院的一角,那里摆放着烧烤用的长桌长凳,此时被月光照得微微发亮。
“星星好亮啊,”姜莱抬起头,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惊喜,“感觉永远都在低头赶路,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
陈蕴舟没有答话,只是看了眼女人身上穿着的白色睡衣,然后脱下外套垫在板凳上示意她坐下。
“为什么突然想来看星星?”姜莱坐下后,侧过脸看向陈蕴舟,目光中透着些许探究,“还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浪漫的事。”
陈蕴舟微微一顿,缓缓道:“偶尔也想试试。”
姜莱听到他略显笨拙的回答轻笑了下。
夜空中繁星点点,明暗交织,陈蕴舟觉得有些像她唇上的钻石,让人移不开视线。
各怀心事的两人并肩而坐,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份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姜莱轻轻侧过头,声音柔和地问道:“陈蕴舟,其实我们并不需要这段婚姻,不是吗?”
第22章
你偷男人去了? 姜莱,能不能给我一个……
她的声音很轻, 像是怕打破夜的宁静,但每个字都无比清晰地砸在陈蕴舟的心上。
他本在低头看地上月影斑驳,听到这句话后, 目光却凝滞了。
“不需要这段婚姻......”他低声重复道, 微微扬起唇角的样子有些勉强,“为什么那么说?”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 可还是难掩那一丝急切。
姜莱微微侧过头,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角, 在斟酌要不要把心里话向男人诉说。她低垂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刚刚, 我妈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她声音压得很低,压抑着心底复杂的情绪, “她告诉我,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
说完, 她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很荒谬?我想不明白, 一个女人前二十年的人生过得有多么糟糕,才需要一段婚姻来赋予她新的生命。”
“更荒谬的是, 我内心有那么一瞬间,认同了她的观点。”姜莱垂着眼,紧抿着唇, 眼中闪过一丝悲怆。
宋婉之或许是对的。姜莱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活的太累了, 所有的光鲜亮丽只是表面, 没人知道她严重的时候每天都要去做心理咨询, 试图从一个陌生人那里寻求短暂的慰藉或解脱。
正是因为这样, 姜莱不得不承认,她当初鼓起勇气找陈蕴舟结婚,抱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某一刻,也是希望过这段婚姻可以赋予她新的人生。
如果她被母亲控制的前半生如漆黑幽深的沼泽, 那她和陈蕴舟的婚姻就是池边唯一的救命稻草。
因为童年的心理阴影,她无法进入一段正常的亲密关系。
就像曾经蒋时南对她讲过的一句话:“姜莱,你的喜欢让我感到窒息,能不能放过我?”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底好多年,每当她深夜梦魇时,总会出现那双痛苦的眼睛。
“姜莱,抬头。”这句无比熟悉的话又出现在她的耳边,语气低沉。
再抬起头时,姜莱眼中的晶莹在那瞬间滑落,明明只是一瞬,却被陈蕴舟敏锐地捕捉到。
他没有拆穿女人此刻的脆弱,只是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姜莱永远都会记得,她和陈蕴舟第一次并肩看星星的晚上,他对她说的那番话。
他的语气柔和却坚定:“女人绝不该被局限在婚姻、家庭,甚至是任何一种单一的角色里。”
“所谓女性的价值,是她的思想、独立和面对生活的勇气。无论是选择在家庭中默默付出,还是在职场上打拼,都不是别人评判的筹码,而是她对自己人生的追求和定义。”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我在她生前的日记本上看到了这段话。以前我特别恨她,恨她的懦弱无能,恨她的自私冷血。但是当我看到这些以后我突然就原谅她了。”陈蕴舟语气停顿了一下,神情释然,“她不仅仅是妻子、母亲,她首先是她自己,所以她的生命是自由的。”
“姜莱,你不用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你也是自由的。”
当晚,姜莱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凌晨都难以入睡,耳边不时回荡起陈蕴舟在庭院里说的那番话。
姜莱难免有些好奇陈蕴舟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心里觉得有些遗憾,因为仅仅只是听到女人日记里所写的那些,姜莱就能感受到作为女性的力量。
她脑海中的思绪有些混乱,想得最多的其实是陈蕴舟。
她从未想过在某一天会从除了心理咨询师以外的人那得到安慰,更没想过是陈蕴舟。
心底产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姜莱形容不出,她好像对陈蕴舟的看法悄然改变了许多。
姜莱觉得这种改变让她不安,往往抱有期待的事,通常结果都会让她感到难堪,这是曾经尝过苦头的经验。
就这样,一夜无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里,姜莱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像是刚从丧尸文里跑出来。
谭笑洗漱完回到房间便看到了这一幕,脚步一顿难以置信道:“姜莱,你昨天晚上偷男人去了?”
姜莱哽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几秒才略显心虚地否认道:“没有,就是失眠了。”
“你那黑眼圈都快掉地上去了,等会还要上镜,你多拿遮瑕盖一盖。”
“好。”
谭笑换了一身运动装,拿着手机便出去晨跑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姜莱一人。
她坐起身,抱着膝盖发了会呆。昨晚两人的交谈,让她第一次认真去思考这段婚姻的意义。其实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她的冲动决定,她现在却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
姜莱叹了一口气,睡眠不足让她但凡思考起事情脑子里像是有锤子在敲打,隐隐泛着闷痛。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两下,发出声响。姜莱探身拿到手中,才发现张导在群里通知今天的恋综人物会在早餐后公布。
早餐后,张导将十位嘉宾聚集到客厅,今天的任务是组队完成一场“山间寻宝”的活动,两两一组。
宣布搭档的时候,姜莱心不在焉,脑袋里在想别的事,也没注意到陈蕴舟始终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早上其实还接到了制片人的电话,说是已经确认了拍摄时间,她需要在两周后跟组协助拍摄,方便制片方随时可以调整剧本事宜。
编剧跟组补贴的薪酬肯定不会太高,但对于姜莱目前的事业发展来说,经验比薪酬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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