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宅邸有许多事尚未处理, 江砚同样脱不开身, 何况战乱已经平定,也是时候筹备他与姚芙绵的婚事。
只有两人成亲,成为众人眼中名正言顺的夫妻,姚芙绵才不会轻易离开他, 也免得那些狂蜂浪蝶再往她跟前凑。
以免出现变故, 江砚算得上是急迫地想要操持婚事。
虽急切, 却丝毫不敷衍潦草,严格遵循六礼。从宅邸装饰到二人婚服再到宴请的宾客, 事无巨细俱由江砚亲力亲为。
而江砚每每做决定前,总是要先问一遍姚芙绵意见。
这些礼仪繁琐得姚芙绵头疼, 她看着江砚忙活, 自认帮不上什么忙,何况江砚瞧着乐在其中, 她便随他拿主意了。
姚渊在扬州, 自是无法折腾一趟来洛阳,江砚与姚芙绵说过后, 决定日后二人在扬州再办一场婚事。
因此,除却必要的朝会,无论刘琰如何催促,江砚都以自己有要事为由推拒。
有人因此上奏弹劾他,以江砚慢怠政事为由。而这人正是宋岐致。
刘琰对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有所听闻,只觉棘手头疼不堪,应付完宋岐致,不得不亲自来找江砚。
当见到江砚那清冷的脸罕见地露出温雅笑意,整个人瞧着意气风发的模样,刘琰又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关切地问了几句。
他不由得困惑:“姚娘子娘家人不在洛阳,你打算让她在何处等你去迎娶?”
早在最初姚芙绵与宋岐致定下婚期时,说好了到时江府以姚芙绵娘家的身份替姚芙绵筹备,如今是江砚迎娶,自然另当别论。
江砚并不认为这无法解决,届时他同姚芙绵随迎亲队伍绕洛阳一圈,宣告世人即可。
刘琰了然。
“此举倒是并无不妥……”
但有府邸可给姚芙绵出嫁,总是要好一些。
江砚不由得沉思。
既如此,不如到时便让姚芙绵在江府等他过去迎娶,或是寻个有名望的豪族,只要姚芙绵想要,江砚都会许诺她。
两日后,姚芙绵收到卫国公府的来信。
是宋祎写给她的。
信中先是道贺了她与江砚的婚事,又关切了几句姚渊近况,最后才表明来意,卫国公府可作为姚芙绵娘家,出面替她处理有关事宜。
姚芙绵自然欣喜地应下,这可是江砚与宋岐致关系缓和的好机会,她如何会放过。
江砚脸色却不大好看,这意味着姚芙绵要有一阵子待在卫国公府,甚至是与宋岐致朝夕相处,然而见姚芙绵实在欢喜,江砚咽下那些反对的话,冷着脸应下。
江氏的人不知从何处听得这事,也遣了许多人过来帮忙,言辞关怀备至。
如今大夫人一心礼佛,鲜少再过问外界事,江氏由江巍一手掌管,比起将江氏拱手让人,江巍更想要自己的血脉承袭。
姚芙绵清楚江氏这是想要求好的意思,让江砚答应下来。
何况届时成亲,有长辈做见证更加稳妥。
江砚便默许了江氏的举动。
那些琐事都由江砚在处理,而姚芙绵要操心的只有那套婚服。婚服早在去幽州前江砚已经着人赶制,由十个手巧心细的绣娘精心编织而成,如今只需姚芙绵穿试过后,再对不合身的地方修改即可。
在去卫国公府的前一晚,姚芙绵被江砚按着狠狠折腾,求饶几次江砚均不为所动,每一次冲撞都逼得她出声。
事毕后,姚芙绵要跟江砚算账,却发现他紧盯着她的眉目下隐隐的不安,那点怒气随之烟消云散,抬起手勾着他的脖颈往下压。
“你放心,不过是去住几日,我很快回来。”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等你去接我。”
*
到了卫国公府之后,姚芙绵发现江砚的顾虑实在多余,光是那些礼俗就够她忙得脱不开身,连宋岐致的面都见不到一次。宋祎也仅来看过她两回,关切几句。
到了成亲那日,姚芙绵天不亮便被叫醒,任由侍女给她梳妆打扮,庄重典雅的婚服穿在她身上,衬得她比曦光还耀眼,面颊比平日还要艳丽几分。
宋祎作为她长辈送她出嫁,姚芙绵仍是不见宋岐致身影,这才忍不住问起,而侍者却告知她,宋岐致恰好在她被接来卫国公府那日被派往临郡,要大半月才能回来。
到了时辰,江砚来接她,一整日都如坠云端、思绪缥缈的姚芙绵,到了这时才有真切感受。
她与江砚成婚了。
她不禁回想起过往种种,鼻尖竟感到一阵酸意。
她悄悄望向江砚背影,见他修长身姿挺拔,沉稳得一如既往。
她想,江砚无论面对何事总是能游刃有余地解决,生死关头同样不会皱一下眉,应付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自是轻而易举,不会乱了阵脚。
姚芙绵也不由得稳住心神。
江砚病酒,宴席上酒水避无可避,姚芙绵事先提醒过江砚,让他以水代替,再让肃寂肃炼端着真酒伴随他左右,用酒味掩盖。
以江砚如今的身份,自然无人能逼迫他,恐怕即便发现那酒水有假,也不敢往外传。
姚芙绵自认此计万无一失。
她在新房等了一阵,听到堂厅传来连续不断的欢声笑语,她眼皮沉重得要睡过去,还是强撑着要等江砚回来。
可未料到最终见到的是以醉态归来的江砚。
他如玉的面颊染上绯红,耳尖也红似血珠,眉头间或难受得皱起。
姚芙绵吃惊,问起缘由,肃寂肃炼二人对视一眼,坦白实情。
今日宴席多是朝中要臣,想要攀附江砚的人便以此拉进关系,那些与江砚有旧怨的,便想要狠狠灌醉他。
他们口中无一不说祝福恭贺的话。
江砚听着那些祝福他与姚芙绵长长久久的话语,对敬酒来者不拒,一些人见他如此好说话,都端着酒盏上来,期间不知是谁给他倒了真酒,江砚稀里糊涂地喝下去,察觉到不对劲也不阻止,一杯接着一杯地下肚。
宾客正在兴头上,逐渐看出江砚醉态,全然未料到江砚酒量竟这般差劲,他们笑着还想劝酒,最终江巍出面应付,让人先送江砚回去。
宾客适可而止,心知若是耽误江砚今夜的良辰,说不准日后还要被他记恨。
医士来看过之后,道并无大碍,留下药丸让吃下去,再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折腾大半宿,眼瞧着江砚脖颈上的红疹消下去,姚芙绵再不管他,倒头就要睡。
许久听不到动静,她艰难掀开眼皮,只见江砚目光灼灼盯着她,不言不语。
她也不知江砚酒醒了没,问他:“你还不睡?”
江砚眼睫微动,动作迟滞地上榻,姚芙绵见他呆呆傻傻的,抬腿,足尖踩在江砚胸口,笑话他:“我还以为你有多稳重,原来是装模作样。”
衣料滑下去,露出莹白如玉的小腿,江砚目光不由得被吸引,片刻后,他握住她足腕,从脚踝顺着亲下去。
“芙娘……”
姚芙绵被亲得发痒,挣了挣没挣脱开,索性不再抵抗。
意识朦胧,那温热触感戛然而止,身上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
姚芙绵看过去,江砚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这个重量不容忽视,她翻个身挪到里侧,江砚便从她身上滑落,只是双手还紧紧抱着她腰身。
入睡前,姚芙绵想,这样累的婚宴办一次足矣,届时回去扬州便算了,她可不想再折腾一次。
然而到了半夜,她被江砚弄醒。
江砚目光清明,俨然已经酒醒。
“你怎么……”怎么还有精神。
余下的话说得气息不稳,只能细弱地发出哼吟。
“还不算礼成。”江砚见她困得睁不开眼,附在她耳侧说道,“你继续睡,我来即可。”
姚芙绵抬起软绵绵的手在江砚背上挠了两下。
她怎么睡得着?
江砚却得寸进尺地让她攀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姚芙绵睡熟又被弄醒,背后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眼睫被泪水沾得掀不开,直至天光大亮,才算结束。
江砚拥着她入眠,总算心满意足。
*
成亲后不久,两人一同回去了扬州。
江砚同朝廷告了三月的假,然在扬州待了不过五日,便有事情需他亲自回去处理。
他迟迟未动身,宋岐致因此又弹劾他一次。
姚芙绵听得此事,也催着江砚先回去,信誓旦旦:“我再多待两日,定会追上你的步伐。”
江砚一时信了她的话,直至他抵达洛阳,也未得到姚芙绵已经启程的消息。
将事情处理完,他冷着脸又去同刘琰告假,直言若是再因这种小事召他回来,那些形同虚设的官员不若换一批人。
仅有宋岐致出面说道:“这本事江大人职责,由你来做有何不妥?”
百官谁不知御史大人与丞相不对付?朝中也唯有御史大夫敢对丞相出言无状,其余人都不敢出声,生怕祸及己身。
话虽如此,但丞相都告假了,将其召回来是否不大妥当?
然无一人敢出口,噤若寒蝉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
刘琰听得头疼。
宋岐致从临郡回来后,记恨江砚从中作梗将他调去临郡的事,故一回来便立刻弹劾江砚。
直言江砚既要休三月之久,相丞之位不若让给旁人,往后想休多久休多久。
刘琰无奈,只能催着江砚回来。这两人之间的恩怨,究竟何时能了结。
江砚去信与姚芙绵,道府中荷花已经铺满水塘,
荷花粉嫩娇柔,清香四溢,若她此时回来,正赶得上荷花开得最盛。
姚芙绵读完信,翌日便启程。
如今再无事况,姚芙绵再多待今日也无妨,锦竹不解问道:“娘子为何如此匆忙,再晚几日回去也是同样。”
姚芙绵笑道:“府里的荷花等不及要我回去。”
锦竹更加不解,姚府的水塘同样开满了艳丽的荷花。
*
半月后姚芙绵回到洛阳。
果不其然,她回来后看到的第一眼是江砚。
她越过江砚想要往里去,说道:“我去看荷花。”
蓦地,袖口传来一阵轻微拉扯的力道,姚芙绵停下望过来,只见江砚薄唇紧抿。
半晌,他才盯着姚芙绵说道。
“我不比那些荷花重要吗?”
姚芙绵看了看她,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原来不是荷花等不及我。”
江砚静默看着她得逞又狡黠的笑靥,那点怨气已经消散,被拆穿也不羞恼,牵起她手领着她去水塘。
“是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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