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只是上火,听老一辈人说含一口盐水能好些,于是他便直接去了厨房拿盐。
还没走到厨房呢,就听见他妻子的惊呼声:“吴德顺!快来看一眼!”
吴德顺赶忙跑进厨房,只见那米缸盖子打开着,他妻子正对着米缸哀嚎,见到他进来,转身就拧着他的耳朵骂道:“是不是你?昨晚没盖米缸盖子?也不知哪里来的黄皮子,往我们家米缸里撒尿,一缸子米都吃不得了!”
吴德顺一惊,想起来还真是自己忘记盖盖子了,事到如今也没其他法子,整缸米也舍不得扔,只好忍着牙疼,把那米全倒出来,拿水洗个几遍。
忙完已是日上三竿,他直起身子才发觉腹中空空,家里这些米他是压根儿不想吃,至少今天是吃不下了,于是他出了门,往早市方向走去。
他点了一碗豆腐脑和一份胡饼,胡饼得要等一会儿,于是他端着豆腐脑找了个位子先坐着等。
刚喝了几口豆腐脑,胡饼就做好了,于是他起身去拿胡饼,回来时,发现桌子上的豆腐脑没了。
抬眼便看着那摊子老板娘在收桌子,想着许是那老板娘以为自己走了,便收走了那半碗豆腐脑。
吴德顺叹了口气,所幸只剩下半碗,今天已经够倒霉了,便也懒得计较了。
他朝那老板娘嘱咐了声:“老板娘,莫收我的胡饼,我去隔壁买碗粥!”
老板娘应下。
结果等吴德顺端了粥回来,胡饼又不见了。
他气不过,便质问老板娘:“半碗豆腐脑你收走也就罢了,我那整张胡饼还一口未吃,你怎的也收走了?”
老板娘一脸无辜:“我未收你吃食啊!”
这时旁边桌的客人插话道:“我刚才看见有人端走了你的豆腐脑,又折回来拿走了你的胡饼,我还当你们是一起的呢。”
吴德顺这会儿真是气不顺了,但光喝粥也填不饱肚子,于是他决定端着粥去买包子,这会可不能让人再顺走自己的粥了。
可当他左手拿包子、右手端粥再次回来时,他的桌子又被人占了。
吴德顺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砸到地上,但是砸了可真没吃的了。
于是他憋屈地蹲在路边,将就着吃早餐。
一口包子咬下去,吴德顺的牙疼得他龇牙咧嘴,缓了好一会才好了点,得,包子是吃不成了,他顺手喂给了路边的野狗,自己把那碗粥喝光了,勉强混个水饱。
就这样一折腾,浪费了不少时间,吴德顺急忙往家里赶,一到店门口,又挨了他妻子一顿骂。
“你个老不死的跑哪鬼混去了?啊?店都不开了?我看这日子你是不想过了吧?”
吴德顺理亏,赶紧把门板搬走,又发现不知是哪家的顽皮小儿,在他门板上涂得乱七八糟。
他无奈地找来水和抹布,却发现颜料早已干透,怎么也擦不掉。
店铺刚开没多久,进来了第一个客人,是他的老顾客。客人买了一盒杏干,刚走到店门口,就被吴德顺放在一边的水桶绊了一跤,一盒杏干撒了一地。
吴德顺赶紧跑过去帮忙捡,可是那杏干早被踩得稀烂,没法要了。
老顾客一脸为难,吴德顺只能免费再送了他一盒。
紧接着,后屋又有事发生,那灶台上的锅被熏得漆黑,原来是他妻子熬糖浆时忘了看火,把锅烧焦了。
妻子一脸歉意:“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什么事都不顺。”
“邪门,太邪门了!”吴德顺说:“今日不要开店了,我去街上找个道士看看,怕是要驱驱邪气。”
他把店门关上,嘱咐妻子好生守着房子,莫要再烧火了,然后再次上了街。
街上的老道士号称玄机子,玄机子只看了他一眼,便道出玄机:“你这是惹上了邪祟啊!得尽早除,不然恐性命难保!”
吴德顺被吓到了,赶紧掏出银子,求玄机子给个破解之法。
玄机子右手掐指一算,左手掂了掂钱袋子的重量,讳莫如深地说:“幸好你还有救!”
“你可知城外有个花卷小吃店?”
吴德顺点点头:“知道啊!听说那店可火热了!”
玄机子向吴德顺做了个手势,让他附耳过来:“你的破解之法就藏在那小吃店的女老板花卷身上!”
吴德顺道:“还请道长明示!”
“你记住,那小吃店乃是全城的最好的气运所在地,而那花老板则是福泽深厚之人,你只需在她店里待上七日,邪祟自会去除。”
吴德顺疑惑道:“就这样?”
道长往后一靠:“就这样,去吧!”
于是吴德顺每晚都去小吃店,他吃不了硬饭,只能点个几个菜,坐在店里,感受那火热的气氛,幻想自己身上的霉运一点点被化解开来。
终于到了第七日,也就是最后一次,他照例点了几个菜坐下,准备熬到闭店。
闻着那香味,诱人至极,可他的牙齿还是吃不了东西,他只能望着吃食叹气。
多亏了花老板,得知他吃不了东西后,便端了鱼汤给他,这么多天他终于能吃到荤腥了。
他心里想,既然花老板是福泽深厚之人,那她亲手端来的汤必定也是满满的福气,这碗汤喝下,他定然邪祟全无!
他留下了整整五两银子,美滋滋离开了。
第309章 破解之法
第二天,想着邪祟已除的吴德顺终于开了店门,准备营业。
哪知生意惨淡,整整一个上午没有一个客人进门。吴德顺想,应该是关店太久,影响了生意,慢慢就会恢复了。
中午,吴德顺的牙齿更加疼了,妻子给他端来了稀饭,他只吃了一口就觉得嘴里寡淡得很,他不由得想起昨晚那碗美味的鱼汤,更加没胃口了。
下午蜜饯铺里还是冷冷清清,连个客人的影子都没有,吴德顺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咚”地一声巨响,把他从半睡半醒中猛然惊醒,原来是房梁上掉下一只耗子,直接砸进了粥碗里,溅得米花四散。
耗子从碗里跳起来,在店里仓皇乱窜,爬过桌子上的各种蜜饯,搞得到处都是米粒,店里一片狼藉。
吴德顺睡意全无,他回过神来,抄起墙边的扫帚驱赶耗子,可那小东西灵活得很,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根耗子毛都碰不上。
“太邪门了!”吴德顺脱口而出,又被自己的话愣在原地。
“难道是邪祟还没有去除?”吴德顺丢掉扫把,连店门都来不及关就跑去玄机子的摊子处。
“道长!道长!您那计不管用啊!”吴德顺气喘吁吁地求救。
道长惊诧不已:“怎会如此?”
他又掐指算起来,然后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啊!你入邪太深,只是去小吃店里静坐怕是还不够。”
吴德顺说:“那我还要做些什么?”
道长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明说。
吴德顺明白了,又丢了一袋钱:“道长,请你务必救我!”
道长满意地收下银子:“你身上那邪祟厉害得很,需让那花老板骂你一句‘不识抬举’,邪祟就会被除掉了。”
“啊?”吴德顺嘴巴张得大大的:“真的要这样?”
“而且必须让她自己骂出这四个字,明着跟她说就不灵了。”
吴德顺仔细想想,“不识抬举”也算是常用的词了,难倒是不难,可若要让他做出一些冒犯花老板的事,他又不愿。
道长说:“这次一定成!去吧!”
吴德顺犹豫不定,回家想了两个时辰,决定还是去小吃店里试试看。
—
东坡肉放在一个个小陶罐里,陶罐又放在大蒸锅里,用小火煨着。
因为肉不多,花卷只做了20份,要给陆明礼留出一份来,又要给昨晚那个牙疼的客人留一份,所以今晚限量18份。
莫川问:“为啥要给那人留着?他也不一定会来。”
花卷说:“你看那个客人,连牙疼吃不了东西都要坚持来,我真是感动啊!他已经来了这么多天了,今天应该也会来的。”
莫川叹口气:“你这个人啊!就是对外人善良,对我狠心,如果反过来该多好。”
很快,18份东坡肉都卖了出去,而那个牙疼的客人终于来了。
莫川站在厨房门口不动,花卷问:“你怎么不把肉端给人家?”
“你看他坐下以后,就左顾右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感觉鬼鬼祟祟的。”
花卷看了眼吴德顺,说:“你的错觉吧。”
莫川把东坡肉放在他桌子上,没个好脸色地说:“不要东张西望,赶紧吃!”
吴德顺不知道碗里是什么,他牙还疼着,不敢吃,就问莫川:“不知还有没有鱼汤?”
他看见莫川那张生人勿近的脸,赶紧改口:“若、若是没有鱼汤,白粥也可……我牙疼,吃不下别的。”
莫川说:“没有!这里轮不到你挑挑拣拣,有啥吃啥!”
说完他就走了。
吴德顺在店里又坐了半晌,连花卷的衣服角都没见着,他急了,心生一计。
鼓足了勇气,他往桌子上一拍,使出全部的劲喊道:“你们老板呢?让你们老板来见我!”
莫川伸头一看,气笑了:“又是这个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他!”说完撸起袖子就要出去。
花卷拉住他:“你别吓到客人了,我去看看。”
她走到吴德顺桌子前,好脾气地问:“这位客人,我就是老板,请问有什么事吗?”
吴德顺看见花卷,刚才好不容易攒的气焰顿时就消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老板,你这个、你这个菜、你这个菜……不好吃……”
本来就心虚,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不由自主低下来。
“不好吃?”花卷疑惑道,她打开小陶罐的盖子,问:“可是你还没吃呢。”
吴德顺赶紧找补:“你明知我牙疼,还给我上这种大肉,你、你、你不对!”
花卷笑着说:“我知道你牙疼呀,所以给你做的是你能吃的东坡肉,你尝尝?”
“啊?”吴德顺诧异了:“牙疼也能吃肉吗?”
花卷笑意不减:“当然啊,这个肉牙疼也能吃。”
吴德顺不信,他低头看着陶罐里的东坡肉,特别规整的四方块儿,焦红色、油汪汪的,卖相极佳。
他拿筷子戳了戳,肉也跟着抖了抖,他抬头看看花卷。
花卷对他点点头。
吴德顺夹起一块,用门牙试探性地咬下一口,竟然毫不费力!
不论是皮还是肉都已经被炖的酥烂,酱汁完全渗入到每一根肉丝里。
完全不需要用到大牙,他轻轻一抿,整块肉都被化开,浓郁的酱汁和酒香充斥着整个口腔,咸甜适中,香气扑鼻,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吴德顺睁大眼睛,嘴里还留有肉的余味,他细细回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牙齿还能享受这种美味。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想用自己能找到的最美好的语言好好地夸赞这份肉,可话到口边,他猛然记起来他的任务。
只要让她骂一句自己就好!哪怕骂完再跟她道歉也行!
他看向花卷,见她正期待地看向自己,他心里内疚不已,嘴巴干涩地吐出几个字:“不、不、不好吃。”
他见到花卷的脸色变得失望,然后又听见她说:“没事,那我给您退钱吧。”
说完她就要端走小陶罐。
第310章 不识抬举
“等等!”吴德顺拦住她:“你不骂我吗?”
花卷不解:“我为什么要骂你?”
“我说你的菜不好吃,这么过分,你都不骂我?”
花卷说:“千人千味,您不觉得好吃也是正常的。”
吴德顺急了:“不行,你今天必须骂我。”
旁边客人早就看不下去了,这人从一开始就摆明了要闹事,难为花老板一直好脾气陪笑脸。
“哎我说,你这个人好无赖,这东坡肉如此之美味,你竟然还挑刺!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
“我看他就是存心来砸场子的,花老板心善不与你计较,你竟然不依不饶,我等一起把他轰出去!”
“好!把他轰出去!”
花卷发现吴德顺好像有什么内情,她觉得这人看着唯唯诺诺,不应该有胆子公然挑衅,便让大家先不要着急。
“你为何要我骂你?”花卷问吴德顺。
吴德顺急得脸通红:“我不能说,但是你得骂我一句才行。”
花卷问:“骂你什么?”
吴德顺:“我不能说啊!您随意骂一句吧……”
花卷见他不是装的,便试探性地说了一个词:“垃圾?”
吴德顺摇头。
“菜狗?”
吴德顺还是摇头。
“那是……卑鄙?无耻?下流?”花卷索性放开了。
吴德顺:“都不对。”他偷偷拿手比了个四。
“四个字?”
吴德顺使劲点头。
“四个字啊……”花卷想了想,说:“笨手笨脚?”
“不对。”
“笨蛋一个?”
“不对。”
旁边客人插话道:“是不是笨嘴拙舌?”
另一个客人:“是笨鸟先飞!”
吴德顺:“都不是!和笨无关!”
花卷说:“那是愚不可及、冥顽不灵、胡说八道、无事生非?”
吴德顺擦擦汗:“都不是!”
花卷说:“那我想不到什么了……”
旁边客人又说:“我来!花老板让我来!自作聪明、信口雌黄、鼠目寸光、冥顽不灵!”
另一个客人:“冥顽不灵说过了!让我来!”
吴德顺:“等等!诸位等等……得是花老板亲自猜啊!”
花卷头大:“我这辈子都没骂过这么多词呢!”
吴德顺好声好气地说:“劳驾花老板再想几个词吧!”
花卷绞尽脑汁:“那我再想想啊……胡搅蛮缠、自不量力、狗拿耗子、不知好歹……”
吴德顺一个劲摇头,又在花卷说出“不知好歹”时,惊喜地改为点头。
“不知好歹?”花卷又说了一次。
吴德顺一边点头一边摇头,十分混乱。
花卷问道:“你的意思是,是“不”字开头的词语吗?”
吴德顺使劲点头,露出鼓励的微笑。
“哦!这样就好猜了。不讲道理、不识大体、不闻不问、不三不四、不伦不类、不翼而飞?都不对?那我就不知道了。”
花卷一摊手:“我不猜了,你们玩吧。”
吴德顺拉住她的袖子:“拜托花老板再猜一个吧!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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