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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华软软惊讶，平日大哥很少在家，早晨她起床的时间大家已经走了, 七点钟做好饭大哥再回来吃饭, 白天基本不在家，天黑了回家睡觉。
就连冬天大家都猫冬的时候大哥也是早出晚归的。
华韬把水缸里吐干净了泥的林蛙捞出来换水，低低的应了一声。
看华软软不停地揉着眼睛，对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华韬忍不住心软：“如今不上工了你也不用起那么早，学小戊小戌他们睡醒了再起来。”
华软软已经熟练的生火烧水准备早饭了，一边干活一边跟大哥说话：“习惯了, 到点就醒了, 大哥早上咱们吃黄面饽饽行吗？里面放点红豆馅。”
华韬对吃的一向不怎么在意, 点头就要出门。
华软软突然又道：“大哥，我能拿几个给田田姐吗？”
华韬的听见这个名字，心口下意识的痛了下, 身体僵硬着点头：“你想拿就拿。”
华软软的声音轻快听的出她是真的很喜欢梁田田：“田田姐是个好人, 她不嫌弃我们的成分，每次看见我们都给我们好吃的, 带我们上山找到好东西也分给我们大半，我就想着给田田姐也回报些东西。”
华软软快手快脚的和好面，把昨晚就煮熟的红豆拿出来捣碎，小心的往里面挖了点糖，准备开始包。
华韬看着妹妹把糖罐子合上，突然开口道：“在放点糖吧。”
“啊？”华软软有些不解, 每次做黄面饽饽的时候她都放很少的糖，因为大哥从小就不爱吃甜的，但华软软是个听话的孩子, 虽然有疑问，但大哥说多放糖她就使劲挖了两勺子放进红豆馅里。
华韬看了眼水缸里的林蛙，犹豫了下要出门的脚步方向一转，捞出林蛙开始收拾。
华软软不解：“大哥，这些林蛙不晒干送去药方吗？”
以往得了林蛙大哥都是收拾干净晒干送去药房的。
华韬抿了抿唇耳尖微红：“秋收大家都累了，这次的林蛙就不送去药房了，一会儿做了大家都补一补。”
华软软点头也没疑心，这段日子大哥确实很辛苦。
华软软先蒸了一锅黄面红豆饽饽，正好华韬也把林蛙收拾出来了，华软软擦擦手过来想要端走。
华韬避开：“今天我做吧。“
华软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大哥要亲自下厨做菜？
大哥不是不会做饭，相反的大哥从小吃过太多好吃的，做饭的手艺相当不错，有些菜甚至比家里厨师做的味道还要好，华家没有落难时大哥偶尔也会下厨哄爷爷开心。
可自从华家出事后，大哥整天忙着养家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厨房了。
华韬不再管她，进了厨房先把收拾干净的林蛙剁成小块装盆，里面加了黄酒和盐腌了一小会儿去腥。
等时间差不多了又打了鸡蛋和生面粉加水搅成糊状，再把林蛙放进面糊里沾匀放进油锅里开始炸，等表面金黄后捞出来，华韬喊了华软软去院子里找了几个还没被冻死的青红椒回来，用热油炒变色再倒入林蛙，倒了酱油之后快速的翻炒几下后出锅。
浓烈的香气勾的刚起床的华戊和华戌再也忍不住了趴在门口用力的吸鼻子，好香啊！
再看厨房里的人居然是大哥时，更惊讶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是大哥做饭。
领着华聃出来的华软软这会已经隐约的猜到了什么，抿着唇笑，看见大哥把做好的林蛙分成了两份之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还记得大伯做饭也很好吃，尤其是大伯母爱吃的桂花蜜糕，每次大伯惹了大伯母生气就会早早地起来占着厨房给大伯母做桂花蜜糕赔罪，她们一群小孩子也跟着沾光，现在大哥也学会了这招哄田田姐吗？
华韬赶着几个孩子出去吃饭，吃完饭已经快七点了，华软软怕梁田田跟着知青点的人上山，在干净的小手提筐里铺上了油纸，放了几个黄面红豆饽饽，然后牵着华聃的小手要出门。
“软软！”华韬脸涨的通红塞给她一个铝制的饭盒。
华软软明知故问，笑着问道：“大哥，这是什么？”
华韬搓了搓衣襟定神，力求坦荡的道：“你不是说咱们吃了太多梁知青的东西吗？咱们家没有太好的东西给梁知青，就这个林蛙还算新鲜东西，给..给梁知青尝个鲜吧。”
华软软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后偏过头：“放心吧，我一定把大哥的心意带到。”
华韬的神色一黯：“别说是我做的。”
梁知青要是知道应该不会收吧，可是这是他答应请梁知青吃的啊。
华软软答应的飞快，转头见到梁田田的时候卖大哥也卖的飞快。
“你大哥特意给我做的？”梁田田跟着华软软出来，在田埂边坐下打开饭盒露出里面的爆炒林蛙来，诧异的问道。
华软软存心帮大哥追媳妇儿，用力点头：“大哥特意叮嘱我说，你要爱吃，他下次还给你做。”
梁田田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外面的表壳闷了一路有些软了，但里面的蛙肉干香酥脆。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追着她问：“好吃吗？大哥特意给你做的。”
梁田田脸上一红，点头，总觉得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眼前的小姑娘看破了。
华软软又催着她去尝黄面豆饽饽。
梁田田挨不过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又拿了一个豆饽饽咬了一口，华软软迫不及待的问：“好吃吗？爱吃吗？”
虽然是黄面饽饽，但里面掺杂白面，咬上去不那么粗，里面的红豆馅细软香甜，梁田田眼睛一亮：“好甜，好吃。”
华软软歪头：“田田姐喜欢吃甜的？”
谁不喜欢吃甜啊，生活已经那么艰难了，吃点甜的才开心啊。
华软软眼里闪过促狭，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我说大哥怎么特意叮嘱我让我多放糖呢，原来是田田姐爱吃啊。”
梁田田心里发甜，心里对华韬仅剩的那点气也散了，这个男人，嘴上说的决绝，那行动上跟他想表达的完全相反。
华软软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吃，一边说：“其实我们这边林蛙都是酱焖或者红烧的，这爆炒的吃法我还是第一次吃呢。”
华软软眨眨眼，有些揶揄道：“我们姐弟都是沾了田田姐的光呢，是不是呀聃聃？”
华聃靠在梁田田的身边，吃着梁田田给他的烤鱼片，他其实不太懂姐姐说的话，但他喜欢梁田田，听见梁田田的名字就开心的点头，软乎乎的附和：“似的呀！”
梁田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知道什么就是的呀，吃你的吧。”
小朋友被说了也不生气“哦”了一声低头接着吃，梁田田嘴角上扬，看在特意给她做林蛙的份上，勉强原谅你了。
华软软盯着梁田田的表情，觉得这俩人之间肯定发生了点什么，她心里好奇，实在没忍住试探的问梁田田：“田田姐，你对我大哥印象怎么样？”
梁田田哼了一声：“不怎么样？”
华软软一惊。
还不等华软软接着往下说，就听梁田田已经气呼呼的骂道：“自以为、冥顽不灵、老顽固。”
看田田姐这么生气，华软软也顾不上好奇了，连忙帮着大哥说好话：“其实我大哥特别好，你别看他表面上很凶，其实心可软了，小时候我们哪个弟弟妹妹惹了祸，大哥都会帮忙遮掩，有人求到他面前来，他能帮都会帮，后来我们家出事，大哥本来有机会离开这里的，但他不放心我们…”
华软软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时候我娘和小戊小戌的娘都放弃我们了，只有大哥没放弃我们，批斗的时候大哥也会挡在我们前面。”
华软软的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脸：“田田姐，这些年我大哥过得太苦了，他要是惹了你不高兴，我帮他给你道歉，你别生他的气好不好？”
梁田田顿时觉得嘴里的林蛙咽不下去了，华韬的艰难不用经历也能想象，当时的他才十五六岁而已，亲眼看着那么多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看着往日和蔼可亲的相邻们一朝反目视他们为仇敌，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也死了才好吧？可是看着年幼的弟妹，他还是咬牙撑了过来。
华聃感觉到了姐姐的伤心，仰着小脑袋看她：“姐姐？“
梁田田揉了揉他的小软毛，圆眸看向华软软：“我没有生你大哥的气，我们只是有些意见不统一而已。”
梁田田没有生大哥的气，华软软顿时开心了，小姑娘凑近梁田田的耳边，小声道：“当年我大伯要是惹了大伯母不高兴就会做各种好吃的哄我大伯母开心。”
“田田姐，我大哥要是结婚了，肯定也对媳妇儿特别好。”说完眨眨眼看着梁田田。
梁田田被这丫头调侃的脸色发红，举着手佯装要揍人，被华软软眼尖的看见手上的伤痕。
“田田姐，你受伤了？”
梁田田低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的道：“没事，可能是昨天打人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田田姐，你跟人打架了？”华软软大惊。
梁田田这才想起来孙德财的事情来，褚老和华韬还以为有敌特潜入呢，原来只是个误打误撞进来的贪财小贼，这下子华韬和褚老应该放心了。
梁田田吃完了林蛙又吃了一个红豆饽饽把饭盒还给她：“行了，我一会儿还要跟大家一起上山，你也赶紧回家吧，对了，告诉你大哥一声，褚老那翻东西的人是孙德财，我把人打了一顿，短期应该不敢再去了，让你大哥把东西藏好。”
华软软回家的时候，华韬还没走，磨磨蹭蹭的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看见华软软的时候眼神向后瞟，没看见想看的人时视线又黯淡下来，看着华软软欲言又止。
华软软没搭理他，带着小弟进了厨房，华韬在外面磨蹭了很久也没见华软软出来，他心里逐渐的凉了，梁知青连软软都不愿意接触了吗？她真的要跟他们断的这么干净吗？
华韬在外面又磨蹭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装做找东西的样子进了厨房，华软软看见她大哥进来哼了一声。
华韬咳嗽一声假装不经意的问道：“那个软软，东西…东西给梁知青送过去了吗？”
华软软听见大哥问田田姐，终于转过身了，向来好脾气的小姑娘第一次叉着腰气呼呼的大声质问大哥：“你昨天为什么不送田田姐回知青点，你知不知道昨天田田姐差点就出事了？”
第27章 质问 是你说我们不合适的
华韬脸色一变：“梁知青出事了？出什么事情了？”
华软软哼了一声, 瞪她大哥，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华韬一把抓住华软软的胳膊：“她..他怎么了？”
华软软皱了下眉头，故意偏过头不说话。
华韬心里急的要命, 偏偏华软软就像跟他做对似的, 问的越急，她就越沉默。
华韬关心则乱，见华软软不说，越发觉得梁田田糟了大难，也就越后悔自责，昨天晚上为什么不送小姑娘回去？
难道名声比她的安全还重要吗？大不了..大不了他娶她, 只要她不嫌弃他成分不好、负担重, 他就拿命对她好还不行吗？
华韬想到这一怔, 那他昨天在矫情什么？他懦弱、自卑觉得自己不敢高攀田田，等她出事了，他又跳出来假惺惺的要做拯救他的英雄。
华韬啊华韬,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无耻了。
华韬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扭头就要往外走。
华软软吓了一大跳，她的本意确实是想吓唬下大哥, 给大哥创造更多跟田田姐接触的机会，但把大哥吓成这个样子，她又有点心虚，连忙拉住大哥：“哥，哥，你别担心, 田田姐没事，她没事。”
“她现在跟着知青点的上山了，得晚上才能回来呢, 你去了也见不到她，田田姐有些话让我告诉你。”华软软拉着大哥在院子里坐下。
用毛巾沾了井水放在华韬的脸上给他冰敷，一边给她冰敷一边小声吐槽：“你说你干嘛要惹田田姐不开心呢，她不开心还不是你心疼。”
华韬忍不住苦笑，他好奇梁田田想要跟他说什么，又怕梁田田说出决绝的话：“梁知青让你跟我说什么？”
华软软慢慢道：“田田姐说褚老那的小偷找到了，是孙德财，她已经把人打了一顿了，让你把东西藏好。”
华韬愣了下，原来是他吗？
他恐怕不知道褚老藏得是重要的资料，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想要分一杯羹呢，他等了多少天才等到了梁知青落单，在小路上劫了她。
华韬越想越后怕，虽然华软软极力安抚他说梁田田没有事，说田田姐可厉害了，她不但没事还把孙德财暴揍了一顿呢。
但没亲眼看见他总是不能安心。
华软软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慢吞吞的道：“田田姐手上有好长一条伤，我今天看见的时候还在流血呢。”
“她一个女孩子昨天遇到了坏人，肯定吓坏了…”
华软软的话没说完，华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外…
华韬来到知青点的时候刚刚八点，知青点大门上挂锁，应该是集体上山去了，华韬抬头看天，阴沉沉的，一丝风也没有，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华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路过山脚下的时候停下脚步，昨天晚上他和梁知青就在这里分开，梁知青那句，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还清晰的回荡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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