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胜帝又连续问了裴颂安几个关于身体的问题,直到确认他没事,才放下心来。
“颂安,朕之前听闻你这两次的战争打得都非常的精彩,可否为朕讲一遍。”
“当然可以。”
裴颂安将这几次战争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讲给永胜帝听,永胜帝听了之后连连称赞,眼中有艳羡之光,让人觉得他要不是皇帝的话,也会随着裴颂安去征战四方。
期间,裴颂安还讲到了庄雨眠制造的马镫,将他们战队的战斗力提高了不止一倍。
永胜帝听了之后,眼中不断地有光芒闪现。他想起此前裴颂安给他的信,问道:“那个马镫就是你之前传给我的信中的那张图纸吗?”
“正是那幅图。”
永胜帝感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马镫竟然有那么大的作用。你说的那名女子朕记下了,等下次给她论功行赏。”
裴颂安替庄雨眠向永胜帝道谢。
忽然,永胜帝想起在监牢里的雷超,阴着脸回答:“颂安,雷超背后的人是谁,你审出来了吗?”
“那日臣抓到他之后就进行了审问,他拒不承认这件事背后有人指使他。”
永胜帝冷哼一声:“嘴巴倒是挺硬的。”
“你觉得此事的幕后之人是谁?”
裴颂安想起雷超那日的言辞,迟疑了一瞬,并不出声。
永胜帝和裴颂安一起生活了几年,看到裴颂安的表情,就猜到是谁了。
他看似疑问,实则肯定地回答:“是倪大将军,对吗?”
裴颂安道:“皇上,倪将军手中握着重兵,雷超又一口咬定是他自己做的,我们并没有证据说明这件事是倪将军做的。何况,倪将军这些年一人镇守边关,也是劳苦功高。”
“颂安,你不必再说了。倪忠实手中的兵权太大,在对苍狼国的政策上,他一向很保守,与朕的想法背道而驰。朝中受他影响的人太多了。”
永胜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冷漠之极,带着上位者的杀伐果断。
“皇上打算怎么做?”
永胜帝哂笑道:“倪将军得权太久,低下阿谀奉承的人也太多了,得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皇帝。”
他们两人一直谈到上朝时间才结束,裴颂安原想退出皇上的书房,再去上朝。
不想却被永胜帝叫住了,让裴颂安跟着他一起上朝。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陈列左右等着皇上的到来。
“皇上驾到。”一声令下,文武百官纷纷跪下行礼,头都不敢抬。等到皇上让他们起来时,他们才发现裴颂安也在皇上的身后。
倪忠实站在百官之首,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在宁山县之时,他说了要向皇上给裴颂安说情,宽限他进京的时间,因而那日见过裴颂安之后,他便收拾东西即刻回京了。
而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眼中都充满了迷惑。
听说裴颂安受伤了,皇上允许他慢点回京,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而裴颂安面色红润,根本不像受伤的样子。
再看坐在龙椅上的皇上,面色严肃,眼神冰冷,不怒自威。
裴颂安看了文武百官一眼,站到了倪忠实的身后。
大殿里面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啪”的一声,众人都吓了一跳。
只听皇上说道:“倪忠实,你可知罪?”
“皇上,臣所犯何罪,还请明示。”倪忠实毕竟当官多年,官场经验丰富,听闻皇帝这么说,立刻下跪,礼数周全,让人找不出错处。
然而皇帝今天存心敲打倪忠实:“你竟然派刺客去刺杀裴颂安,好大的胆子啊!”
此话一出,殿中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倪忠实大声喊冤:“我没有派人去杀裴颂安,还请皇上明查,不要被有心人给骗了。”
皇帝冷哼了一声:“那你说雷超是不是你的下属?”
“是。”
“昨夜,他带着一千个黑衣人去刺杀裴颂安,要不是裴颂安机灵,他早就死了。”
倪忠实满脸震惊,额冒冷汗:“请皇上明察,虽然雷超是我的下属,但是臣从来没有让他做过这样的事。臣是冤枉的。”
平日里,倪将军温和稳重,在朝中人缘极好 。
因而,大家看皇上发怒,纷纷跪下为倪忠实求情。
“皇上,倪将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希望皇上开恩。”
“皇上,没有证据,就这么治倪将军的罪,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了,必当会损害皇上的声誉,还请皇上三思。”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帮倪忠实求情。
裴颂安也不例外,他站出来:“皇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永胜帝给制止了:“你也要为倪大将军求情吗?”
裴颂安道:“皇上,证据还没有出来,此事过早定夺,无论是对您还是对倪将军都是一件不利的事,还望皇上三思而后行。”
永胜帝的脸色稍有缓和,再加上见到这么多人为倪忠实求情,他就对倪忠实说道:“既然裴将军为你求情,那么朕就给你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雷超还被关在大牢里,现今就交由你来审问,问出他背后的人是谁?”
“谢皇上,下官遵命。”
接下来,永胜帝又说到了裴颂安这一行人为了国家,打败了苍狼国,战绩显赫。
因此决定三天后为裴颂安一行人进行封赏。
早朝散后,倪大将军和裴颂安成了百官们口中议论的对象。
而两个当事人早早地离开了皇宫。到了皇宫门口时,两人恰巧遇到了。
倪忠实问道:“颂安,你没有受伤?”
裴颂安拱手:“是的。倪叔,之前隐瞒您实在是逼不得已,还请您不要见怪。”
倪忠实叹口气道:“战场险恶,你隐瞒实情是对的。只是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当初那个凡事都讲给我听的裴颂安已经长大了。”
裴颂安笑道:“倪叔想要听我聊家常有何难,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带着酒去倪叔你的府上,给你讲故事。”
倪忠实欣慰地点点头,接着问道:“颂安,你遇到的刺客真的是雷超吗?”
裴颂安也不隐瞒:“是的,他在深渊一线天留下来了埋伏,若不是我们的人机灵点,早就成了死亡路线了。”
倪忠实痛心疾首,深深地替雷超忏悔:“颂安,雷超真的不是我派过去的,还请你相信。”
“当然,倪叔对我的心我还是知道的。”
倪忠实复杂地看了裴颂安一眼,便离开了这里。
裴颂安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皇宫,直奔将军府而去。
书桌上摊放着一本兵书,只是看书的主人好久都没有翻一页了。裴颂安脑海中浮现着倪忠实说话的神情,心中复杂极了。
不知不觉,大半天就过去了。忽然,裴管家脸色难堪地来找他了。
“将军,不好了。倪大将军来向您负荆请罪了。”
裴颂安一听,整个人忽的一下站起来了:“你说什么,倪将军来向我请罪?”
“对的,现在外面的老百姓都在议论您,说您目无尊长,仗势欺人。”
裴颂安皱眉:“倪将军现在在哪?”
“估计快到门口了。”
裴颂安到了门口,就看到倪忠实背着荆条,后面跟着一群百姓,对着将军府指指点点的。
第28章 请罪(二)大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上午从皇宫回来之后,倪忠实就一直觉得不安。
他当官三十几载,一直谨言慎行,忠心耿耿,没想到今日因为雷超被皇上给责罚了。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倪忠实急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分析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皇上害怕他有异心,在敲打他。
那么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打消皇上的疑虑,去大牢里认真地审问雷超。
倪忠实想通了之后,便走出了书房,倪忠实的贴身管家正在外面候着,看到倪忠实出来之后,立马问道:“大人,你在书房待了那么久,事情可想通了?”
倪忠实有一个习惯,就是遇到烦心事时,喜欢一个人琢磨,不喜欢别人在旁边打扰。
“嗯,这些事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审问雷超,看他到底捅了多大的篓子。”
倪忠实领着人向着关押雷超的大牢走去,途中,要经过热闹繁华的街市。
人声鼎沸,热闹不已。
然而,当有人看到倪忠实时,转眼就指着他告诉了其他人。虽然百姓们做得小心翼翼,但是倪忠实久在战场,五感比其他人敏锐多了,所以看到那些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内心不免有些不舒服。
“看,那就是倪将军,听说他嫉恨裴将军的才华,派自己的手下人去刺杀裴将军。”
“真的假的,倪将军这么多年坚守永泰朝的边境,从没有任何嚣张过分的行为,现在没有证据还是不要乱说话。”
“肯定是真的,若不是裴将军求情,倪将军都要被问责了。”
“你们懂什么,要我说自古以来都说功高震主,倪将军肯定是手握军权太久了,皇上早看不惯他了。”
他们说的声音很小,但是倪忠实全部都听到了,他心中一惊,发现今日自己思考错了方向。
他想去审问雷超表忠心,但是最根本的问题不是雷超,而是皇上开始怀疑他了。
他去审问雷超,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无论雷超招与不招,他都脱不了嫌疑,那么皇上就可以从他手中将兵权收回去了。
倪忠实心中一怔,没想到皇上是这个意思。
他脸上的悲哀一闪而过,扫视了一圈,走进了一个杂货铺。铺子里的伙计看到倪忠实,大惊失色:“倪将军,你需要什么?”
倪忠实温和地笑道:“你认识我啊。”
“当然啊,是你一直镇守边境,才让我们生活在和平之中,我怎能不认识你了。”
倪忠实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裴将军怎么样呢?”
那伙计的声音立马雀跃起来:“裴将军是我们的战神,是他击退苍狼国的人,好多人都崇拜他了。”
倪忠实的眼睛闪了闪:“是吗?”
“当然是了。倪将军,你要买什么东西啊?我直接送给你。”
“有荆条吗?”倪忠实问道。
“没有,倪将军,你要荆条做什么呢?”
“手下的人胡乱做主,做了错事,我这个将军没有管好下属,理应去给人赔礼道歉。”
那伙计一听就知道是啥事,他惊讶地张开了嘴:“将军,你怎么能去道歉了?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你又不能控制下属的腿。”
倪忠实温和道:“毕竟是我没有管好,你知道哪里有卖荆条的吗?”
那伙计指着东边说道:“那里有一片树林,里面应该有。”
倪忠实道谢过后,向树林的方向走去,去采荆条。
而杂货铺的伙计快速地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倪将军因管教下属不力,导致裴颂安差点受伤,所以要去给裴颂安负荆请罪了。
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是非常兴奋的,于是,这个消息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一开始传播的消息还是对的,但是越传这个消息越离谱,最后直接变成了――
皇上偏爱裴将军,裴将军越来越骄傲,只因倪将军无心做了一件得罪他的事,至于什么事,百姓们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裴颂安要求倪将军上门道歉,还要背着荆条。
百姓们顿时替倪忠实愤愤不平起来,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背着荆条上门道歉。倪将军又没有错,为什么裴颂安会提这么离谱的要求,何况倪忠实还是裴颂安的长辈。
于是,百姓们越加认为裴颂安目无尊长,居功自傲,不是一个好将军。
当裴颂安跟着管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倪忠实背着荆条,后面是一群不明是非,群情激愤的百姓。
他们纷纷叫嚣着倪将军没有错,凭什么要给他道歉。
甚至都有一些人
开始扔烂菜叶。
裴颂安嘴角紧紧地抿起,真是一群听风就是雨,没有任何自己判断能力的人。
他在人群中迅速寻找,终于看到了倪忠实,他一脸沧桑,后面背着荆条,与裴颂安的视线相撞之后,他直接上前走到裴颂安的面前,双腿屈膝,想要跪下来。
裴颂安立马阻止了倪忠实:“倪叔,你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晚辈了。”
倪忠实声音疲惫,一脸抱歉地说道:“颂安,都是倪叔的错,没有管好下属,才让你遭遇偷袭,差点丧命,我真是罪过啊!”
裴颂安安慰道:“倪叔,你说的太严重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没必要和我道歉,请你将荆条取下来吧。”
裴颂安将倪忠实身上的荆条取下来,然后扶着倪忠实进入到府中休息。
门口的百姓依旧在群情愤慨,他脸色一冷,说道:“既然大家怀疑裴某的人品,不知可有人出来和裴某对峙,若你们说的是假的,便是诽谤朝廷命官,可是要坐牢的。”
门口百姓听了这段话,忍不住缩了缩脖颈,没过一会儿,就散了。
裴颂安一边回到府中,一边吩咐裴管家用府里最好的茶叶去泡茶。
倪忠实坐在前厅里,脸色憔悴,精神也不是特别好。
裴颂安走上前去,皱着眉道:“倪叔,这件事又不是你造成的,你何苦如此呢?”
“颂安,你不懂,我一辈子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今日却毁在了雷超手里。虽说不是我指使的,但也难逃其咎,今日回去左思右想,就是觉得对不起你,若是不来道歉,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裴颂安皱眉:“倪叔,你一片拳拳爱国心,皇上会知道的,你也无需太自责。”
倪忠实的脸色稍稍缓解了,他说道:“颂安,谢谢你。经你这么一讲,我的心里好多了。”
倪忠实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裴颂安的将军府。
裴颂安送走了倪忠实,问裴管家:“裴叔,你觉得大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裴管家道:“公子小的时候,倪将军的确照顾过你;只是,这些年来,老奴总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倪将军了,公子还需万分小心。”
裴颂安道:“我明白。”
皇宫,御书房。
永胜帝问身旁的太监总管:“倪将军真的上门负荆请罪了?”
“是的。现在老百姓都觉得倪将军是被冤枉了,刺杀之事与他无关。”
永胜帝眉头紧皱,冷哼一声:“这老匹夫还真会利用民情。让他尽快去审雷超,朕要看看他会怎么做?”
“臣接旨。”倪忠实跪在青砖上接旨,“公公,能否请皇上再派一个人和我一起去审问雷超?”
传旨的公公说道:“倪将军,皇上交给你的任务,你怎么推三阻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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