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媳妇就跟那牛马似的,所有的脏活累活只管往媳妇身上一扔,干好了是应该的,干不好了要挨骂。
高夏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笑着放下筷子:“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别看我家兄弟四个,但我娘就爱操心,那个厨娘是她找来的,也由她付工钱……厨娘手艺不错,工钱是按年付的,而且一开始谈的就是照顾我夫妻二人,以后还要帮着照看孩子。”
赵朵儿心中一喜。
随即又有些悲哀,她如今竟落魄到有个厨娘伺候自己衣食住行就很满意的地步了。
“挺好的。”
高夏仁看了看天色:“要不这样,我让厨娘准备一顿饭,也好让你尝尝她的手艺。刚好下个月就又要付明年的工钱,如果你不喜欢,那就在这个月之内把人辞了,我再找个你喜欢的厨娘。”
赵朵儿很满意他对自己的重视,试探着道:“我如果真的对厨娘不满意,伯母会不会嫌我多事?”
“不会的,你想多了。”高夏仁笑着宽她的心,“我娘儿孙一大片,顾不上计较这些小事。反正都是付工钱请人,请谁都一样。”
赵朵儿倒是还真想去试一试,唯一的顾虑就是两人只是未婚夫妻,若是去高夏仁所在的院子单独相处,可能会惹人诟病。当然了,如果这门婚事顺利,两人最后结为夫妻,这点小事也算不得什么。
话说回来了,赵朵儿嫁过一次,名声还被那个姓何的毁了个干净,如今是去未婚夫的家里,也不算是太出格。
两人一起去了高夏仁的院子。
院子是五间房,说是和梁家院子的大小和布局都一样,但梁家挤了那么多人,这院子里空旷,看着挺宽敞。
赵朵儿先就满意了几分,看到一尘不染的窗棱和桌椅,对那厨娘也挺满意。
厨娘得了话,一点都没表露为难之色,说是半个时辰后开饭。
高夏仁带着赵朵儿去了书房。
赵朵儿读过书,取了一本书慢慢翻着。
高夏仁又去取茶水,发现没点心了,就想让厨娘去买……念及厨娘要做饭,他亲自走了一趟。
书房内只剩下赵朵儿一个。
实话说,赵朵儿更愿意单独相处。两人虽是未婚夫妻,也出游过好几次,但真的不熟。她总感觉和高夏仁在一起相处时心里有压力,始终放不开。
得知高夏仁要出门,赵朵儿心里松了一口气,希望他去的时间长点,回来就用膳。
赵朵儿也不知道自己的紧张从何而来,可能是……高夏仁眼睛有些凶狠,看着不是善类。
可禁军都这样,当初段明泽巡逻几日就变成什长,完全是因为威武侯府的缘故。高夏仁不一样,他出身普通,能够做到什长,凭的是自身的本事。
赵朵儿翻看了几页书,她手中拿的是个话本,讲的是一个女子和未婚夫拼尽全力终成眷属……她对这类话本很不喜欢,就想去换一本书。
手指从书架上一排书上划过,她其实挺好奇高夏仁一个男人为何会有话本之类,划着划着,手指到了最后一本。她发现那本书的书脊是毛的,忍不住顺着抚了一下。
这一摸不要紧,身后传来咔嚓声,那是机关被打开的机括声,赵朵儿吓一跳,知道自己是碰了不该碰的地方,把人家的密室给打开了,她心里有些慌乱,脑子里已经在想要怎么解释,眼角余光下意识瞄了密室里一眼,瞬间吓得浑身僵直。
密室之中,地面是黑色的,有些凹凸不平,但能看得出有铺过青石板。而且那股味道特别怪,血心里带着股臭味。
好像是一块肉放太久了腐烂过后的味道……原本赵朵儿没有闻过这种味儿,是在梁家长了见识。
赵朵儿吓得后退一步,更看清楚了密室里的模样,大概是一丈长两丈宽,屋子的角落还有不少刑具,全部都不干净,呈黑红色。
这是……此处分明有用过刑。
电光火石之间,赵朵儿忽然就想起来了高夏仁三位妻子。
这人吃五谷杂粮,生病很正常,生了重病救不回来也正常。可这一连三位都病死,未免也太巧了点。
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病,或许,她们都是被姓高的给打死了。
赵朵儿转而又想起了自己的运气,原本可以做威武侯夫人,就因为脑子不清楚,才落到了如今地步。
她……真的可以遇上高夏仁那种身份和家世,处处都合她心意的夫君吗?
赵朵儿这一刻心里很慌,很惶恐,手上却特别稳,很快将密室合上,还记得随手拿一本书做样子,她坐回了先前的椅子上。
实话说,她很想即刻就跑,但和梁益做一场夫妻,让她懂得了许多事。
比如不能落下把柄,若是捏着旁人的把柄就能得到不少好处……她万万不敢威胁高夏仁,只希望和他好聚好散。
思来想去,认为她装作不知道最好。
高夏仁拿着点心从外面回来,还记得去厨房里将点心摆在盘子里,笑盈盈端到她面前。
赵朵儿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
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密室里的那一堆刑具,她……必须要退亲。
可两家谈婚论嫁,婚期都定下了,若是没有充足的理由退亲,一定会被姓高的怀疑。
赵朵儿心里怕极了,连勉强的笑容都扯不出。她的异样很快就被察觉了。
高夏仁一脸担忧:“你脸色很不好,这不舒服么?”
话头都递过来了,赵朵儿急忙点头:“是,我肚子有点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酒楼里的肉有问题,我想回家了……”
高夏仁皱了皱眉:“可是厨娘都做好了饭菜,要不你尝一尝再走?”
赵朵儿哪里还敢吃?
她都后悔方才喝了高夏仁递过来的茶水,闻言摇头:“实在是吃不下,改日吧。”
高夏仁也不勉强:“这样,我让厨娘把饭菜装在食盒里,你带回去吃。我吃菜味道很清淡,生病了也能吃……”
赵朵儿僵硬地拒绝:“这怎么好意思?”
“咱俩之间,不说那话。”高夏仁笑吟吟,“你尝一尝,若是厨娘能改,那就让她改。改不了,咱们就换人,朵儿,你别跟我客气。”
赵朵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拎着食盒僵硬的上了马车,等到了赵家门口,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目送马车离开后,几乎是马车刚刚转弯看不见尾巴,她犹如抓了一块烫手山芋一般,直接将手里的食盒扔了出去。
食盒落在地上,倒是没摔坏,只是打翻了,里面的菜撒了一地。
赵夫人知道未来女婿送女儿回来,一出门看见这情形,顿时皱眉:“你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他……他……他……”赵朵儿心中恐惧万分,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赵夫人看女儿被吓着了,也不再多问,一把将人扯进了院子里。
“发生了何事?瞧你吓成这样。”
赵朵儿哆嗦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将她发现的密室里的情形和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然后紧紧握住了亲娘的胳膊。
“娘,我不会认错的,那些都是血,是已经干了的血肉,味道特别难闻……这门亲事必须要退,得找个充足的理由来退。娘,我害怕,你帮帮我吧!”
第209章 冤大头世子
赵夫人听了女儿的话,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高夏仁看着不像是那么暴戾之人,虽说是凶了点,可他是禁军,还是个小头头, 凶点才正常。
“你是不是看错了?”
赵夫人说这话时, 声音都在抖, 她还顺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女儿先是嫁入威武侯府被退回来, 后来嫁入梁家才过了几个月, 然后又和那个姓何的不清不楚。名声真的已经被毁了个干净, 这高夏仁算是女儿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归宿。
若是再退一次亲,以后还能嫁给谁?
想到此,赵夫人眼泪都落了下来。
赵朵儿疯狂摇头:“不会有错,我看得真切。娘,你相信我, 这门婚事真的不成, 如果你们非要把我嫁给他,那就是送我去死……退了这亲事吧,就当我求你了。”
她心中恐惧万分,看母亲迟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就那么跪在地上猛磕头, 没几下就磕到额头红肿。
赵夫人想要阻拦, 却根本拦不住,看女儿恨不能磕死在那儿, 她心情也特别差:“你先起来,这么大的事,得跟你爹商量一下。”
“您不答应, 女儿就不起来了。”赵朵儿知道父亲对她的耐心告罄,多半不会愿意退亲,她唯一能求的只有母亲。
除非母亲尽力帮忙劝,否则,这婚事怕是很难退掉。
赵夫人无奈:“我会帮着劝你爹的。别再跪了……”
赵朵儿干脆昏倒在地。
赵夫人吓一跳,急忙让人来扶。
晕倒是假的,但赵朵儿受了惊吓是真的,她想装晕以后睡上一觉,奈何一闭上眼睛就是那黑红色的屋子和满鼻的血腥味,她连躺都躺不住,眼皮子不停乱动。
赵夫人看出了女儿在装晕,叹口气:“你别害怕,归根结底,你是我们夫妻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女儿,又辛辛苦苦养你一场,如果那真的是条死路,你爹肯定不会逼着你嫁。”
得了这话,赵朵儿稍稍安心。
却也只是稍稍,并不敢真的放心。
果不其然,赵大人回来之后,从夫人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一口就回绝了退亲的提议。
“你说得轻巧,倒是出去打听一下朵儿的名声,如果再退亲,你是打算养她一辈子吗?而且毁的不光是她自己的名声,我们赵家的名声也会受影响,你顾念着女儿,也记得想想你儿子孙子和孙女……这婚事绝对不能退!”
赵朵儿躲在门外偷听,听到父亲说这话,一颗心都凉透了。
赵夫人继续劝说,赵朵儿却已经不想再听了。
父亲才是一家之主,听他方才那话里的果决之意,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赵朵儿悄悄回了自己的房,也不点烛火,就坐在了黑暗之中。
半个时辰后,赵夫人啜泣着进门,她以为女儿在床上,吹亮火折子点了烛火,一转头,看到女儿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跟蜡像似的,好像连呼吸都没有,当场吓了一跳。
“朵儿,你怎么坐在那儿?”
赵朵儿苦笑:“我睡不着。”
赵夫人看到女儿这态度,就知道她有在外头偷听,当即叹了口气:“你爹觉得是你看错了。”
“我是他养大的,眼睛瞎不瞎,想来他心里有数。”赵朵儿心如死灰,“说到底,他就是不顾我的死活!娘,你也别在我面前说爹的好话了,哪怕就是说出一朵花来,他不顾我性命是真,觉得全家的名声比我的性命重要也是真!我不会原谅他!”
赵夫人听到这话,瘫软在椅子上:“你这丫头,太狠心了……”
赵朵儿听到这话都气笑了。
屋中一片安静,赵夫人坐了许久,见女儿没再说话,她也不想多言。在她看来,她对亲生女儿算是仁至义尽,现在这孩子还对她甩脸子……反正她问心无愧。
*
早上,温云起出门去上职。
走到一半,马车停下,此时天才蒙蒙亮,早上又有雾,视线受阻,隔个一丈远就看不清对面人的模样。
“世子,前面有人,好像是有事找您,还跪在地上。”
京城里确实有些人在遭遇了冤屈以后会跪在路旁求那些可能会帮苦主的大人。
段明泽最近名声很大,先是查清了几桩陈年旧案,又娶了郡主,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温云起以为前面跪地的人士遇上了冤情……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有人要算计他。
他掀开帘子,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车夫认不出,温云起却一眼认出那就是赵朵儿。
此时赵朵儿已经膝行上前:“段世子,求您帮我。小女子给您磕头了……”
说着,还当真砰砰砰磕起头来。
光听那头碰在地上时沉闷的砰声,就能感受到她的诚意。
温云起皱了皱眉:“有话就说。”
赵朵儿忙道:“小女子的未婚夫是个暴戾之人,您能不能帮我……他书房里有一间密室,里面有刑具……我不能嫁给他……”
“婚姻大事,该听从父母之命。”温云起张口就道,“婚事不如意,你想退亲,最该回去说服你的爹娘,而不是跪在这里为难我一个外人。”
赵朵儿心都凉了:“如果你不帮我,我……我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温云起再次道:“还是那话,我一个外人 ,管不了你的婚事。”
看赵朵儿吓得小脸煞白,温云起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段明泽管不了前未婚妻的婚约,但如果姓高的本身就背着人命,本就该京兆尹和刑部天牢插手!若高夏仁变成了阶下囚,婚约自然而然就解了。
赵大人再不顾女儿死活,总要顾及自家的名声。
只看赵朵儿何时能反应过来。
赵朵儿在到家门口时就反应过来了,当时就要转身出门……她之所以能在街上堵住段明泽,是半夜就悄悄出的门。
中午过后才回家,赵大人一早起来发现女儿不在,特意告了假寻找。为了不影响自家名声,他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请邻居们帮忙,只悄悄地寻。
寻了半天无果,看到人自己回来了,赵大人气得跳脚:“死丫头,简直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你要出门,为何不提前说一声?你是哑巴了吗?”
赵朵儿此时满心满眼都想告高夏仁的状,也来不及解释,转身就要走。
赵大人见状,怒火又添一层,一挥手道:“来人,给我抓住她!”
赵朵儿身娇体弱,根本不是丫鬟们的对手,很快就被揪回了闺房之中。她一路都在挣扎,想要说自己的想法,奈何赵大人根本不听。
赵大人原本告的是半天假,眼瞅着时辰就要到了,如今人关在家里,也不用再担心她出去闯祸,他一拂袖,坐上马车去上职了。
倒是赵夫人在送走了男人后去探望了赵朵儿。
赵朵儿看见母亲,如见救星:“娘,我要去告那个姓高的,他那间密室中肯定出过人命!段明泽说了,他管不了我的亲事,不能帮我退亲,但只要高夏仁真的杀了人,他一定会管。只要姓高的入了天牢,我就不用嫁过去,也就不用死了。”
她太过着急,整个人疯魔了一般。
赵夫人有些害怕,但还是听明白了女儿的话中之意,她闭了闭眼:“你怎么能确定那些就一定是人的血肉?如果是猫猫狗狗,他就不用坐牢,到时咱们就彻底得罪人家了。你爹本事不大,万万不敢与人结仇,你到底懂不懂?”
赵朵儿当然能听懂这些话,悲愤不已地问:“你也想送我去死?亏你还口口声声说疼我,你就是这么疼我的?”
216/220 首页 上一页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