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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心来说，如果林颜颜接受了江穆庭递过来的橄榄枝，他还会感到挺欣慰的，前提是她长大以后不要突然开窍长太多心眼。
他会很乐意接受林颜颜，和她一起在江穆庭手下做事，这样也能来个人帮他分享一下收拾烂摊子的工作。
这时候，发呆的七十三终于把精神收回到了这个世界，用自己的态度面对着现在的场面。
他拿出警察局的配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江穆庭，瞄准他的脑袋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秘书的耳膜都在嗡嗡地想，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七十三――
至于江穆庭，那一枪直接命中他的大脑，或许他使用药物过多而迟钝的百年老龄大脑根本连嗡嗡声都听不见。
连一世英名的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死在了克隆品的劣质克隆品，身体素质还不如他秘书的废弃产物七十三号手下...
秘书报告七十三号走失时，他甚至还怪过他拿这点小事来烦他。
江穆庭倒在血泊中，色素成分稀疏的粉红色血液像偷工减料的番茄酱泡开的水，即使溅了秘书一身，看上去也只像他在餐厅吃饭，不小心撒了一瓶颜色奇特的酒在身上。
一支支援小队姗姗来迟，即使他们都是见过不知道多少比这更血腥的场面的雇佣兵，此时不免也吃了一惊。
每个人都面面相觑看着秘书，等着江穆庭之下的他发号施令。
一时间，原本应该不见血誓不罢休的战斗场面，变成了一段演员都是三流面瘫演技，还按下禁音键和暂停键的烂片电影片段。
第51章
场面足足呆愣了好几分钟，直到某个急性子的雇佣兵以为秘书是没看见他们的存在，往天空鸣了一枪。
被枪声提醒的秘书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幕实在太过震惊，他脑子里现在都只能听见七十三号手里那把再普通不过的警察配枪开枪，以及子弹嗡嗡破空划过他耳边的声音。
秘书有一瞬间地失态，像无能狂怒的中年男子，斯文消失殆尽，大声冲着七十三大喊：“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七十三意外地用平静的口吻回答他：“我杀掉了U公司最大前股东，也是J公司的实际掌权者江穆庭。”
这是他从那张资料上看到的，虽然他不懂那是什么东西，但按照'王宝珠'以前做宣传工作时教他的知识来理解，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有人住的地方，就有无数个“市”。
而江穆庭不仅是H基地的“市长”，到了外面，整个世界的许多市的市长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开枪杀了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他大概当场就会被判死刑吧。大概连关系亲近的人也被会牵连报复，“王宝珠”说这叫做连坐。
幸好他没有家人，没有关系亲近的人...其实七十三自认为有，王宝珠是其中之一，江衍也是其中之一，林颜颜或许勉强也算得上。
他心思单纯，但也不蠢，他看得出，如果不是江衍不同意，她或许也会把他捡走。
虽然极大可能不会继续带着他，但也不会放着他一个人迷茫地在人世间游荡，一定会给他指一条可以走的路。
就算是这样，七十三也已经很满足了。现在，他亲手扼杀了自己为自己谋划的所有的后路。杀掉江穆庭是他通过秘书的语气，和观察所有人尤其是江穆庭的表情，自己分析之后选择的。
就连似乎是间谍的“王宝珠”都没教过他可以这样干，她那么聪明和精通世故的人，肯定想到过这个方法，但却连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大概是知道他的身世，又认识这么久，看他可怜吧。
秘书很快冷静下来，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脑子突然就更上一层地变聪明了――他一心去钻研如何讨江穆庭欢心，居然都忘记了他在很久之前每次都会在心里偷偷嫌弃江穆庭是活太久，脑子都变迟钝的失智老妖怪。
江穆庭本人这么脆皮，德不配位，被人暗杀成功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他要么拿着从江穆庭分给他处理的情报和资源，去投奔另外一个有潜力的大BOSS ，要么就狠心一些，带着现有的资源，和那些江穆庭死后定会来分一杯羹的鬣狗们撕扯。
失败了，他顶多浪费这几年的经营，赢了，那就可是他这辈子，也就是江穆庭死之前，他都不敢想的高度了。
况且，在他的认知里，江穆庭根本就不会死。他是为江家服务的“家生子”，秘书的爷爷就开始为江穆庭工作了，江穆庭熬死了他家两代人，他的生长环境和一直以来的固有认知限制了他的发展。
差点把路堵死了。
想到这里，他倒觉得眼前这三个人都变得亲切可爱起来。秘书和江穆庭这种人不同，他巴不得世界上多一些这样的热血蠢货，这样他这种天生就向往权力的人才能更加如鱼得水。
极低成本的方式利用他们排除异己，还不用担心被黑吃黑报复。
秘书，不，应该是江穆庭前秘书，他现在可以有自己的名字了。他叫顾遥。
他用自己更擅长钻营的大脑立马想出了解决如今场景的最优解。
伸出手，示意支援小队不要随意乱开枪，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像哄亲近的弟弟妹妹那般说道：“事情发生了，也不可能再把时间倒过去，重新做一次选择。对于保护江先生这件事，我作为他的秘书已经尽力做到问心无愧。”
“但是七十三你做出了这种事，不仅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你在H基地担任警察的职务，杀人偿命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吧？”
“我知道。”七十三点点头，同时不忘为林颜颜和江衍开脱：“这和他们两个人无关。他们两个人没有攻击江市长，是我开枪杀死了江市长。”
“很好，那你就杀人偿命吧。”
顾遥说这句话，视线却不在七十三，而是在林颜颜和江衍身上，见她们脸上虽然有愤怒的表情，但却也没到碰到人底线的程度，趁着人没反应过来，就拿出江穆庭中弹时从他身上偷偷掏出来的枪，对准七十三的要害，一击毙命。
“喂！...”林颜颜大喊一声想叫他躲，却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七十三的名字。
七十三并没有躲，但是秘书因为时刻观察着江衍和林颜颜的表情，分心而不小心打偏了一点点的位置。再加上他本来就是江衍的克隆人，愈合力没那么变-态，但也是顶尖的未改造的人类都要差一些才能够得上的存在。
为了节省力量，七十三干脆就这样维持着躺在地上，濒死的状态说话。
“我是自愿的...”他吐出倒流卡在气管里的血，艰难地说：“我没有你们想的那样无私，我想要被人记住，江衍....你必须活下去，也不准孤零零一个人躲起来，你必须走到人群里去，站在光下，告诉你亲近的所有人，有个人叫做七十三....”
七十三感觉到生命在迅速流失，他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快要死去这一事实，这一刻，他忽然又感到莫名的开心。
谁说他是克隆人的克隆人，是当作物品使用的实验耗材。
他七十三也是有自己灵魂的，他为了两个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他的灵魂从死去的肉-体中走出，不知将去往天堂，还是地府――
这是以前城市里的人聊天时他听见的，西方有天堂，东方有地府，人死后的灵魂会去往那个地方，所以他们的亲人在变成丧尸那一刻就已经去那些地方了，看见变成丧尸的假“亲人”就不要心慈手软。
不知道什么原因，居民们都不爱和他说话。只有王宝珠有时候会和他多说几句，但因为她是伪装进来的间谍，也不可能多说什么。
现在想想，可能是那座塔吧。
七十三的走马灯实在是太短，撑不完临死前回光返照的时间过去，他想了想，还是有点不甘心，t谁叫江衍根本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要求他：“你必须告诉她们，我是你的弟弟，而不是你在路边随便见到的讨厌鬼。我本来就是你的弟弟....我要永远活在你的记忆里。”
临死前，他居然真的看见江衍几乎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七十三赶紧闭上眼，他怕发现这只是一场幻觉，干脆就不继续看了。
脸上带着笑，少年永远地闭上了眼。
林颜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我绝对会监督江衍的。
江衍垂下眼，沉默地看着他。他不会再对七十三露出嫌弃的表情了，可这张和他有点像，却又笑得那么可笑的脸是那么刺眼...
他知道，刚才他确实点了头。这个不会再来讨他嫌的家伙也看见他点了头，才闭上的眼。
出于私心，他没有阻止七十三的自我奉献，甚至猜到过他做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小。
摧毁信号塔之后，王宝珠，也就是那个女特工来找过他，比起对七十三温柔的长辈式的提点，她对他可粗暴得多。
直接说着“正好测试公司最新的产品”之类的话，给他脑子里发射了一段普通人听了绝对会精神失常的脑电波。
那一刻，江衍得到了许多知识和人类社会的运行逻辑，他通过观察学习到的东西，有些被纠错覆盖，有些被升华加深。
比如维修电器，他知道再也不能用脚踹，而是要拆开维修里面出问题的具体元件；比如林颜颜在心里一直把他当作她的小跟班看，虽然他不会承认，他之前的行为确实符合小跟班的定义。
现在林颜颜还想糊弄他“改邪归正”，为另一波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比他活得更符合幸福定义的人白白卖命。
.......
江衍之后的每一个克隆人，都是取他体内细胞最活跃时的心头血为母体细胞克隆成的。这是江穆庭那老封建的迷信，还不能用药物刺激。
他不承认自己是嫉妒江衍，每次都让人把江衍绑在椅子上电得发狂，再活生生去剜他的血...江衍怎么可能不恨他的那些克隆人。
光是见到他们，身体已经有了肌肉记忆般的疼痛。尤其是许多时候，他还需要不停地杀死对方，以证明他依旧是最优秀的那一个，然后再重复取血的过程。
江穆庭自己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精神病，脑子正常的人根本不可能完全衷心于他，顾遥会有异心，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话说回来，江衍知道，七十三的选择确实是最优解。也许林颜颜是出于不想丢掉一个傻子的同情心理，而他是确确实实抱着想要七十三去交换的心理，默许她把他拽着。
为了不甩掉七十三，他还特意放慢了速度。不然林颜颜凭什么会觉得他愿意带着一个讨厌的人一起行动，还要他出力拖着这个累赘。
如果没有七十三，他早就带着林颜颜追上前面那两个废物了。
此情此景，顾遥居然也有些感动。他算是恶人里的温和派，平时也喜欢欣赏艺术，为了提醒不要变得像江穆庭一样蠢，并不排斥人类温情的场面。
他咳了咳，决定站出来做这个讨人嫌的工作，虽然也是对自己有利。那是自然，他怎么可能做出力不讨好的事。
“七十三确实是一个值得让人高看一眼的人，之前确实是我小看他了。虽然很抱歉打断你们，但是我需要带走七十三的尸体，江先生的亲信里有很多人知道'江衍'的存在，同时也并不是和二十一号的江衍这个存在一点过节也没有。”
“七十三为你们而死，他什么都知道，应该也做好了当替罪羊的准备。七十三的尸体我要带走，装作江衍带回去交差，否则你们的日后以后也不会太过太平。不过你们放心，七十三死后不会受到折磨的，江穆庭已经死了，实验没有必要继续。”
至于顾遥身后的这些人，他们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以后也是他手里的资源之一。毕竟按照江穆庭做事的规矩，坏了他的事就要受到严苛的惩罚，这些人要是再来早一些，江穆庭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算了，人都死了，说这些也没用。这些雇佣兵个个都是人精，不会有人那么愚蠢的。他顾遥比起江穆庭，绝对是好一百倍的雇主。
这样看来，江穆庭死了这件事居然还挺皆大欢喜的。顾遥不是激进派，他不喜欢这个丧尸和怪物纵横的世界，这些东西可不会听他玩弄权术。
拥有他们的主人也会觉得自大到觉得是自己本人实力太强，看不清天高地厚，智商倒退，人类不再绞尽脑汁用智慧杀“死”对方，这个世界将会变得多无聊啊。
顾遥让雇佣兵们把江穆庭和七十三分别放进他们装兄弟尸体的黑色裹尸袋里，叮嘱他们要好好轻拿轻放，并又做了最后一件好事。
“我给你们提供一个情报，这本来是江穆庭想要去劫的宝贝，现在情报白送给你们了。U公司发生内斗，病毒研发者之一被送到了C国这个他们认为最危险的地方避难。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抢在别人之前去劫走他。”
顾遥摆摆手，上了直升飞机。
等他一走，林颜颜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不知不觉，在他的引导下，她居然都没有破罐破摔产生过千万不能让顾遥的想法，像是一点都不怀疑他养精蓄锐后会再回来收拾他们。
...其实她潜意识知道顾遥做的都是对的。只是到底和这些人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即使有能想到这种想法的智商，灵魂里的人性和道德也会在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时候站出来阻止这种想法的产生。
顾遥不忌讳江衍，是因为他和江衍根本就没有私仇，反而还因为委婉地劝说江穆庭不要再进行这样的实验而被那个残暴又没用的蠢货骂了一顿。
他也不想想，把江衍养得越来越强大，又和他有着这样的深仇大恨，怎么可能不在哪一天被反噬。
如果江衍还是江穆庭性格进阶版的怪物，他或许还会担心，但是江衍现在明显有了人性，变得可操控起来，他又需要这样一个人物存在帮他去解决这边留下的一些对手。
所以他会尽心尽力帮江衍和林颜颜的忙的，毕竟也是为了他自己。江衍他应该谢谢自己通过了顾遥最后的测试，没有阻止他把江穆庭的尸体带走。
不然林颜颜担心的情况还真有可能发生。从这一点来看，她也不是笨的。顾遥决定回去时顺便也清除一下林颜颜的资料，免得有人又不自量力地去节外生枝。
他不担心这两个人以后会危险到日后的生活，他们生活的世界太过不同。而且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得到站在顶端的权力后，顾遥会让所有人都好好地活着，让所有人都吃饱穿暖。
然后再把“正道”、“坏道”凑在一起，像玩人生游戏的棋局那样，每次计算着如何用最小的成本操控每一颗棋子赢得胜利，这其中的过程才有趣。
直升机已经走远，林颜颜转眼间已经理好混乱的思绪和情报，她也发现了自己因为当局者迷，而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关于夜晚分开之后就突然变得不对劲的江衍。
她也从江穆庭的秘书那似懂非懂地学到了一点，假装自己还没觉察到，什么也不说，像平常那样大摇大摆地离开。
目的地，自然是顾遥说的地方。
“你怎么突然走得这么快。”江衍追上林颜颜，也假装没有发现她在假装没有发现的样子，嘴里抱怨着她走路怎么这么快让他追不上，一边几步就轻松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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