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
来到凉亭,郑榕问惠娘。
他对惠娘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特定角度下她与李玉那一两分相像的眉眼,是以语气还是很温柔的,眼神也不是看向李思时的厌烦。
惠娘却对郑榕没有一点好感,拿她当替身,还想让她有好感,如果是貌若潘安那样的如玉公子还可以考虑一下,但郑榕这个小眼睛就算了。
“闲的无聊,便时常来陪夫人说话解闷儿。”
惠娘心中翻白眼,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如果一开始她还因为郑家买了自己而有钱给哥哥抓药所以对郑家有那么一点感恩的话,那么在知道了郑榕拿她当替身,以及郑榕设计妻子病重好有借口与小姨子见面后,那一点感激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世上还有这号人的无语及敬而远之。
想起来昭华院的正事,郑榕虽然对他后院妻妾和睦纳闷但也无意多管,便对李思道:“如今家中没钱没粮,你作为我的夫人,该与家中同富贵共患难,你那些金银摆着也无用,不如让我拿去置办些产业。”
说罢也不管李思的意见,径直去房中搜罗金银去了。
惠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有些傻眼,李思却笑了笑,“拿之前还来说一下,也不算全无廉耻之心。”
郑榕提着个包裹,已将那些金银搜刮一空,走出房间时正碰上跟了过来的李思和惠娘,郑榕哼了一声,便要大摇大摆离开。
李思却叫住了他,“摄政王前脚把郑家搬空,后脚皇帝就送来了圣旨和赏赐,摄政王知道了后,他会怎么想?”
郑榕的脚步顿了顿,怎么想?他用不怎么灵光的脑袋想了想,并没有想通其中关节,便不屑道:“我家捐了全部家财,皇帝下旨褒赏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他觉的没问题,若说有问题,那就是小皇帝不会办事,怎的不赏赐他们金银,反倒给李思赏赐了这么多卖药钱,她吃的完吗她。
李思见过的蠢人不少,对郑榕的蠢倒也接受良好,给他分析道:“摄政王以为歌女刺杀他是你指使的,便让郑家娟出了全部家产,好给你们一个教训,但这个时候皇帝却给我们送来了金银,不是专门跟摄政王对着干?而我们郑家却被当成了夹在中间倒霉的那个。”
开始郑榕还不耐烦,李思一个深宅妇人,哪里懂外面的事?但这么听下来,却觉得李思说的有点道理了。
又听李思继续说道,“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低调一点,这些钱也不宜花,否则郑家必然会出事。”
郑榕不由得嗤笑一声,绕了半天,不就是不想让他把金银拿走吗。
“你少在这里口口声声说郑家要出事,吓唬谁呢,这些金银我今天拿定了,而且我还要今天就花出去。”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李思这个病秧子,不仅没趣,还是个守财奴,跟李玉差着个十万八千里,都是一个爹生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第14章 体弱多病的世子夫人14
夏日炎炎,微风不现,一草一木在艳阳下安静的一动不动,李思把目光从郑榕那满是不屑的背影上收回,苍白唇角隐起一抹笑意。
李思和惠娘重新回了凉亭,李思修剪花枝,惠娘则继续做自己的针线,到了晚饭时惠娘才从昭华院离开,离开前李思叮嘱了她之后几天要小心,如今情形,或许她就是家中第一个要倒霉的。
惠娘是小门户出身,眼见昨日还荣光的伯爵府,今日就成了个空架子,这种一夜破落的刺激她是头一次见,心中已有些惶然。
但看李思淡定如常,便也渐渐安下了心,现下又被李思叮嘱,心中的惶然就又重新冒了出来,而且有可能涉及到自己,惶然之外更添了忧恐。
“王爷,皇帝给郑家下了褒奖的圣旨,还送去了不少金银。”
尊王府的书房中,一江进来报道。
正在商议事情的齐凌及其党羽都皱了皱眉,其中一个便怒道:“小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专门和摄政王对着干吗!”
事情已经明摆着了,小皇帝就是要跟摄政王对着干以表达他对摄政王专政的不满,只是齐凌和李原有更深层次的担忧。
“若只是跟摄政王对着干也没什么,咱们反倒可以放心了,能做出这种幼稚的行为,咱们的小皇帝也成不了什么大事,怕只怕小皇帝有意拉拢郑家,亦或者郑家早已是小皇帝的人了。”
李原紧蹙着眉,捋了捋手指长的黑胡须,沉思道。
齐凌却冷哼了声,“是与不是的,除了就是了。”
本来以为郑家空有爵位,家中无人朝廷做官,父子两个又都是鹌鹑一样的缩着,这场皇帝与执政王之间的战争中,齐凌也就没有把郑家计算在内。
却没想到光天化日宴席之上就有人敢刺杀他,而且还与郑家有着若有似无的关系,他派人查了郑家,没发现郑家跟小皇帝有什么勾结,想来应是巧合,那歌女不是郑家指使的。
不过是不是郑家指使的也无所谓了,齐凌的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不管郑家是不是小皇帝的人,郑家人都少不了一个死字了。
更何况还有李思的存在。
齐凌看了眼李原,他们今天商议的主题是李思为何进宫,又为何单独与太后见面。
在场人都是彻底的摄政王党派,自然也都对十二年前李昉如何死的心知肚明。
当年摄政王拉拢李昉,李昉却忠心小皇帝这个正统,摄政王只好暗中做手脚,给他安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李昉虽然被抄家,但往日那些跟随他的军士有的被处置了有的却逃了,那些逃了的虽然销声匿迹了,但终归也是一个隐患。
希望他们老老实实的藏起来生活,而不是联系了李思,进而联系上小皇帝,更最好不要被小皇帝所用,坏了他们的好事。
“李相难道就没有听李思说过什么?”
齐凌问李原,后者便赶紧摇头,“她未出嫁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绝对没有跟什么异常的人接触过,之后嫁入宁济伯爵府,回家的次数就少了,但听说也是整日缠绵病榻,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想来应该也不会有机会跟什么人联系。”
李原斟酌了下,又道:“我这个长女性格沉闷老实,又无城府,若有事情她必是瞒不住的,我回去后就跟她分析利弊,她是不抗事的,必然会吓的全盘托出。”
齐凌点了点头,毕竟李思是李原看着长大的,对他的判断齐凌还是比较相信的。
书房的人都走后,齐凌叫住了李原。
“李相可知郑榕的那房妾侍?”
李原不知道怎么说起郑榕的妾侍了,脸现疑惑,齐凌唇角有些冷笑,“听说郑榕纳的那房妾侍,眉眼间有一两分的与玉儿相似,郑榕也正因如此才纳的她。”
齐凌话止于此,李原却给吓了一跳,若这件事传出去,他家玉儿的声誉也就别要了,干脆一根麻绳上吊去吧。
不仅他们相府遭人嘲笑,连摄政王也会被牵连。
回到李府,李原气的差点一巴掌打到李玉脸上,成清韵抓着李原的胳膊,泣涕成声,“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李玉是两人千娇万宠长大的,平日里就算她顽皮心性做了错事,李原也舍不得打她一下,今日却发这么大的火,成清韵担心女儿到底惹了什么事。
李原气急败坏的把惠娘的存在说了一边,李玉简直听愣了,若这件事没有闹开,她也许还会因为被人惦念如此而沾沾自喜,现在连她爹爹都知道了,还是摄政王告诉的,她就完全没有心情喜悦而是满心恐惧担忧了。
“爹,娘,怎么办啊?”李玉已经泣不成声。
成清韵也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不过她焦急的神色很快就镇定下来,“老爷,那女子不能活。”
这是保住女儿声誉的唯一办法,她的眼神愈加狠厉。
李原重重哼了一声,也是同样的想法,狠狠瞪了李玉一眼,给她下了禁足令就安排这事儿去了。
第15章 体弱多病的世子夫人15
昭华院长着一棵梧桐,阔叶繁茂,浓绿成荫,在这烈日当头的夏季,其下的那方凉亭便成了个纳凉的好去处。
这一日,李思和惠娘在凉亭下纳凉,李思手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圆扇,跟坐在一边做针线活的惠娘聊天,“你没享着郑家的福,反倒还得做针线活补贴郑家,也是难为你了。”
郑家被摄政王抄了个一干二净,虽然皇帝赏赐了东西,却也都被郑榕搜刮了去。
郑榕拿了金银,说是去置办产业,大抵也是挥霍了,是以家中眼看着落魄下去,并无起色。
丫鬟仆从已然辞了不少,只郑策夫妻那院里还留着几个。
惠娘叹了口气,“许是我这个人命贱,命里无福吧。”
不过看她情绪并没有多少失落,惠娘进入伯爵府本也没想着什么荣华富贵,只是为了给哥哥治病,现下哥哥身体已经日渐好转,她就知足了。
“我是过惯了苦日子的,这点针线活对我来说没什么,只是夫人已经断了几天的药了,得想法子挣点药钱才行。”
惠娘做的针线拿出去卖,也只够她和李思的吃喝,但卖药钱就拿不出来了。
她也是个良善的,不禁用针线活养着李思,还操心她吃药。
李思笑道:“无事,我这病本也就是吃药吃出来的,现在断了药,说不定能好的快些。”
这么一说,惠娘也是纳闷,夫人几日没吃药,脸色反倒一天天红润了起来,虽然看起来还不如正常人的那般健康,但也比以前的苍白好多了,就好像苍白的纸变成了凝脂白玉,虽然都是白色,但后者却多了温润。
正说着,院中走进来一个四五十的老仆,是府中留下的一个看门子的,如今郑府缺少仆从,有事都是他来回通报。
老仆恭敬一礼,报说李夫人说李思前些日子说想家了,今日特意差人来请她回府赏荷。
李思唇角淡笑,是李夫人邀请还是李原本人邀请?想来赏荷是假,试探她才是真。
府中已进过几波杀手,都是冲着慧娘来的,不过人刚进府中,就被李思暗中解决了。
也正因为派出去的杀手一去不回,李原才更加怀疑吧。
辞了做针线活的惠娘,李思便随了李府的人去往李府。
见李思不坐马车,竟然徒步就走,李府下人愣了一愣,问道:“这路且有的走呢,夫人不坐马车吗?”
京城人都知道郑家被摄政王搬空了,但不是说皇帝赏了不少金银宝器吗,不至于落魄的出门连马车也没有吧?
李思没有丝毫惭愧,淡然道:“家中艰难,已无马车,我病体未愈,走的有些慢,麻烦小哥也慢些了。”
那仆从回以一个僵硬的笑,心里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已经出嫁的大小姐更加鄙夷。
郑家离李府有着两条街的距离,李思又是不紧不慢的闲逛着过去,累了还要停下来歇歇,如此半个时辰后,李原已经等的焦灼,差人来催,才发现李思是走来的。
李原和成清韵没一个想管,但却又等不急,只好让人套了府中马车来接。
坐上马车的李思感慨,李原还真是混的不错啊,马车柔软舒适,走在青石路上一点也不颠簸。
掀开车窗帘,便看到路人都躲着相府的马车走,怪不得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也能行走畅通呢,看来李原横行已久,连马车也成了京城万民避之不及的。
“主人,你是不是就想坐马车?”
小黄豆在李思肩头翻了个白眼,别人都以为它家主人是个病秧子,它却是亲眼看见主人空手接白刃以及双手咔嚓一下拧断了杀手脖子的。
走几步路就喘的要休息?小黄豆只想竖起大拇指赞一声主人你演技真棒。
见主人没理自己,而是眼望外面,似乎看到了什么人,便也凑到窗口扒着往外面看去,不禁惊讶,“那不是齐凌吗。”
斗翠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以其楼顶两只对坐的翠绿琉璃狮子闻名,常引文人墨客做些诗词歌赋,所以斗翠楼又别名风雅楼。
此时齐凌正站在二楼俯瞰下方,穿一身紫金缎袍,剑眉桃花目,负手而立于栏杆之内,欣长身形飘逸不凡,倒也称得上风雅二字。
然则目中冷光森然,稍显狠厉,风雅之中便添了浊气。
两人对视,一个森冷,一个泰然自若,对方不收回视线,李思也不想和对方含情脉脉,展露了个意味不明的笑便放下了车帘。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小黄豆瞥眼看向自家主人,它为负的智商在主人的熏陶下终于上升了那么点,“主人你这是嫌郑榕死的慢吧。”
女子羊脂凝玉般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回了句,“孺子可教也。”
小黄豆是第一次得到主人的肯定,那个旋转起舞,开心的恨不得放几个烟花庆祝,但还没开心尽兴,就被李思玉指精准捏住扔出了窗外。
小黄豆被甩了个七荤八素,叉腰愤愤,飞回来质问,却得到了主人嫌弃它吵的结论。
仰面望苍天,凄然泪两行,主人,还是那个无情的主人啊!
第16章 体弱多病的世子夫人16
马车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畅通无阻,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李府,李原见着李思,脸色沉沉,不太好看。
李思也并不介意,在原主的记忆中,她的这位便宜父亲对谁都有可能有好脸,唯独对她,从来都是如此有距离感的黑脸,好像这个女儿欠他钱似的。
“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想家里的荷花了,怎么也不见你来家里看看?”成清韵笑温声慈,不明情况的人看,还以为两人是亲母女。
李思还没回话,李原就先哼了一声,讽刺道:“人家巴上太后了,哪还看的上咱们小门小户。”
“小门小户?”李思噙了笑意,看向黑脸的李原,“若李府是小门小户,那估计全天下就没有大门户了。”
李原被李思那带着反讽意味的笑弄的有点臊的慌,他本是想讽刺讽刺李思的,没想到往日温顺内向的女儿不仅没有脸红的低下头解释,竟然还给反讽了回来,不由冷笑一声,“怎么,攀上高枝了,连我这个父亲也不放在眼里了?”
李思今日不是来吵架的,李原动怒,她便低头示弱,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为人儿女的。
李原想套这个女儿的话,自然也不会与她真的计较,李思示弱,他也就借坡下驴,哼了声便道:“跟我来书房,我有话问你。”
“那你们先聊,我先去荷花池那里准备点饭菜,你们聊完了正好可以去用点饭。”成清韵说着就去准备了,一派慈母形象。
李原带着李思来到书房,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炎热,书房里的冰盆上冒着白气,驱赶了屋中的热气。
进入书房便觉身心沁然,凉爽舒适。
“你去找太后,还支开宫人,聊了什么?”
李原开门见山,他了解这个女儿,也知道自己的威严压下来,这个弱懦的女儿一定就范,所以根本没想拐弯抹角的费那份工夫。
李思身形纤瘦,连阳光映照出的影子都是娇弱的,她似因父亲的问题想到了什么,烟眉淡愁上更添了伤感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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