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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散伙的时候，周子言手机再次响起，他接听后如同石化了一般不再动了，捏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洛凌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也不着急。
其他人看到周子言接着电话后变了脸色，都不敢作声，怔愣地盯着周子言瞧。
周子言缓缓将手垂下，又猛地抬手将手机砸在墙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瞥见洛凌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变，下意识地伸手将洛凌拉进怀中，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将脸埋到了她的肩膀上，低声呢喃：“杨心柔和陶青死了。”
洛凌原本的淡定不复存在，震惊地脱口而出：“什么？”
“杨心柔和陶青死了。”周子言闷声重复了一遍。
这怎么可能？！
洛凌心中狂跳。孔家是疯了吗？这是直接和杨家、陶家结成死仇了？那两家可不是张雅那个三口之家啊！
周子言将洛凌抱得更紧了，用力到几乎要勒断洛凌的腰背。
洛凌吃痛，回过神来，发现周子言情绪不对，稍稍挣扎之后，他松了松手，却还是没有放开她。洛凌垂下眼睫，挡住了她眼底的嘲讽。
张雅和周子言交往半年，周子言在那个明显有问题的电话之后就再也没关心过张雅的下落。他从心底里瞧不起张雅，没把张雅当成女朋友，在他看来，张雅根本就没有被人绑架的价值。他把那个电话当做张雅的花招，甚至在挂断后直接删掉了张雅的号码，将张雅从记忆中抹去。性情凉薄可见一斑。现在换成了杨心柔和陶青，到底是不一样，周子言这个自大又霸道的少爷为两人失控起来。他看中的人是宝，看不中的就是草，估计那时候孔家的人在他面前虐杀了张雅，他也只会为了孔家人的挑衅而愤怒，不会去伤心张雅的死活。
想到此，洛凌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念头，开口问道：“他们怎么死的？”
周子言磨牙的声音响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是孔瑄！他把车祸的事情怪到杨心柔和我头上，杨心柔之前正好和陶青走一块儿，孔家的人就……”周子言气得说不下去，眼睛都发红起来，“尸体送到了我家，还说下一个就是我！******！”
周子言松开洛凌，暴怒地跳了起来，狠狠踹了茶几一脚，将茶几给踢翻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倒吸一口凉气。
洛凌发起傻来。
孔瑄不应该这时候醒来，而孔家这报复手段堪称激烈强硬，和张雅那时候完全不能比。她之前的预感没错，周子言之前的失控并非因为伤心，而是因为被挑衅后的愤怒。现在在他心里面，杨心柔、陶青这两人和当初的张雅没什么区别。
这是因为她改变了张雅的人生吗？
张雅的人生轨迹已经彻底改变，这些相关的人也改变了起来？
她这只蝴蝶终于煽动了风暴？
洛凌神色阴晴不定。
是因为她对卫卓文的那句建议吧？在张雅那一次，因为交通拥堵，孔瑄送入医院的时间比这一次迟了一些，可能耽误了治疗，才迟迟没有苏醒过来。
而孔家这次的手段……
“我爸妈待会儿派人来接我，我先送你回去，这段时间你……最好小心点。”周子言平息了怒火，抹了把脸，低头看向洛凌，眸色暗沉。
洛凌点了头。
洛凌倒是不担心。孔瑄虽然阴狠毒辣，但作为道上的人，他也有点儿道上人的义气在。这场车祸和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再加上她已经向卫卓文表明了态度，向他暗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甚至可以说是给孔家提供了关键线索，孔家不会将目光放到她这个小虾米身上。
最重要的是，她早就谋划好了退路。
周子言把洛凌送回了家，还说给她在学校请假。反正都是期末了，只剩下考试，这学期的考试，他会和学校打招呼，让洛凌直接免考。洛凌没有任何异议。
周子言自此之后就从洛凌的生活中消失了，洛凌不在意，没有去关心后续事件，而是打包起了行李，在数天后，就叫了出租车前往机场。
张父、张母为她送行，陪同她一起上了出租车，一路上念叨个不停。
“到了那里记得打电话，钱不够就说。”
“衣服多穿一点，别生病。”
“和新同学好好相处，有什么不好的就和老师说。”
洛凌一一应下，却心不在焉。她有些在意之前接到的一通电话。
出租车上了高架，因为是晚上，车流并不多，高速公路上空空荡荡的。
“哎，怎么回事！”司机忽然惊叫一声。
洛凌抬手遮挡眼前刺眼的光，只听到一声巨响，忽然间感觉到了一阵剧痛，天旋地转，整个人受到了多处撞击，都快要散架了。
当翻滚停止后，洛凌眨了眨眼睛，吃痛地直吸凉气，身体轻轻发抖——因为疼痛，也因为恐惧。
出租车已经变形，司机和张父、张母都在呻吟，血腥味和机油的味道弥漫在车内。
洛凌觉得难以置信。她突然间想到了“命运”这个词，难道她死了，成了神灵，为许愿者完成心愿，却还是逃不过车祸死亡的命运？
唯一可以苦中作乐的就是，她即使现在死了，也只是回到她的神灵殿堂，并不会就此彻底死亡。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束刚才晃花了洛凌眼睛的强光还亮着，让她看到了走到车边的男人。她的视野颠倒又狭窄，那个人似乎知道这一点，在她面前蹲下，让她能看到他俊美无双的长相。
洛凌瞪大了眼睛。
第19章 倒霉的炮灰女（十九）
这是一个洛凌从没见过的男人。他长得真的是太好看了，只能用完美无缺来形容他的长相。俗话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但洛凌相信，任何人看到这个男人都会喜欢上他的模样。
洛凌看到他后，一时间都忘记了疼痛和恐惧，有点儿痴迷于他的脸，脑海中一片混沌。
男人嘴角含笑，对洛凌说道：“周子言死了呢。”
洛凌本就瞪大着眼睛，听到这话，她的目光凝住，眼神从痴迷变成了诧异，然后慢慢又浮现出疑惑。
男人的声音很性感，如同他的长相一样完美无缺，让人心醉。
洛凌这回却没有沉迷，因为她听到过这个声音。
“孔瑄？”洛凌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模糊。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带来的症状，她的神智已经不是那么清醒了。
孔瑄不是长这样的。孔瑄的声音也不是这样。她进入这个位面后没有亲耳听过孔瑄说话，可在观看张雅人生的时候，她有听到孔瑄的声音。那是和孔瑄阴柔长相相配的声线，有点儿沙哑，也很好听，只是孔瑄说话的时候和他眼神一样带着点阴狠，所以听着的时候让人心里发毛。至于孔瑄的长相，她不光在张雅的人生看到了，在进入位面后也看到了。
这人不是孔瑄。
可是这个声音令她印象深刻。
那一通电话中，就是这个声音告诉她，他是孔瑄。
她以为是通话的缘故，扭曲了孔瑄的声音，当时也没多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工作完成得不错，下次继续加油，菜鸟。”男人不等洛凌理清思路，接着说道。
洛凌心头巨震，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可是只看到男人模糊的轮廓，看到他站起身，走到远处。一片强光中，一点红色火光划过了一个抛弧线。洛凌听到那轻微的物体落地声，紧接着就感觉到一股气浪和热流贴着自己爆开。剧烈的疼痛和轰隆的巨响过后，洛凌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黑暗后，光明重现，却不是完全的光亮。
洛凌身处在一个黑色的空间，空间内只有一明一暗两团光。亮一些的白光只是单纯一团白光，黯淡一些的光芒中则站立着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浑身是伤，鼻青脸肿，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怔怔地直视前方，半晌后才移动了视线，看向了那一团白光。
洛凌感觉到自己在被少女注视着。
这也不奇怪。因为那团白光正是她。
她在死亡后就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这个空间，成为了一团光，潜意识中被灌输了许多身为“神灵”的知识，知道自己成为了一个神灵。
这个神灵和神话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神界拥有无数神灵，每年都会诞生新的神灵，洛凌就是其中之一。而这些神灵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成为凡人的万能许愿机。当下界凡人带着强烈的执念而死，他们就会进入神界中某一神灵的殿堂，成为许愿者，获得向神灵许愿的机会。神灵会将时光回溯，进入他们身体，为他们达成心愿。这当然不是什么义务劳动。当神灵完成工作，这些凡人会消耗他们的灵魂，提供给神灵愿力和魂力。愿力是神界的通用货币，魂力则是神灵的经验值，让神灵升级。
神灵并非不死。外力杀不死神灵，哪怕是神灵也杀不死神灵。但神界采取末位淘汰制。每年，排除掉新生神灵，剩下的神灵会按照等级排序，最后一百位将被直接抹杀。
这样一来，神灵必须工作，为凡人完成心愿。
洛凌接到的第一个工作就是面前少女的许愿。这个少女就是张雅。她保持着死亡时的状态，带着浑身的伤痕出现在洛凌的神灵殿堂中，让洛凌看到了人生中可怜的最后半年，许下了心愿。
“我从来不知道……”张雅开了口，带着一种茫然的表情。
洛凌知道她要说什么。
张雅死的时候只知道周子言不喜欢她，从没把她当女朋友，她却因为周子言被牵连致死，所以她怨恨着周子言。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死的，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
可是，当洛凌去帮她完成心愿，她不光看到了洛凌的所作所为，还看到了自己不曾知道的生前死后场景。
张雅忽然落下眼泪来，泣不成声，有些脆弱地坐倒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呜咽。
洛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静静地漂浮着，光团从原来的白色，变成了柔和的黄色。
张雅哭泣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谢谢你。”
“不必。”洛凌只是一团光，可她能够看到景物，也能够发出声音。那并非她生前的声音，而是一种空灵飘渺的声音。
张雅起身，向洛凌鞠躬道谢，步履蹒跚地往后走去。
虚无的空间内出现了一扇门。那扇门很简陋，就是个长方形，带着个圆形门把，如同简笔画。
张雅打开门，门外一片光明，她走入了那光明中，消失不见。门缓缓合上，闭合后就消失不见了。
洛凌等张雅走后，意念一动，观看起了自己完成工作的过程。这同样是上帝视角，能够看到她身为张雅时所不知道的一切。
她的重点自然是在孔瑄身上。
孔瑄的前半生和她曾经看过的一样。车祸后，他被送入手术室。手术室的灯熄灭，他被推了出来，送入了特殊病房。他还处于麻醉中，孔家的人没有陪护太久，留了两个保镖，孔家夫妇和卫卓文就都离开了。
病房内一片安静。
半个小时后，孔瑄忽然间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洛凌吃惊地看到孔瑄的模样发生了改变，从原本阴柔的长相变成了她之前所看到的俊美无双。
他坐了起来，扯掉了身上的各种仪器线管，叫了门外的保镖进来。
没多久，医护人员涌进病房，安排孔瑄进行检查。孔家夫妇重新出现在医院中，不是探视，而是接孔瑄出院。
没人意识到孔瑄变了长相，似乎孔瑄从一开始就是长这样的。
孔瑄的伤势突然迅速恢复，医院只是惊叹了一下，就不做怀疑。
孔瑄回到孔家不久后，和孔父谈了一番。他完全掌握了谈话的主导地位，让孔父拨给他人手，调查杨心柔和陶青的行踪，紧接着，就是绑架。
孔瑄让手下打电话给周子言，手机按了扩音键，让杨心柔和陶青都能听到周子言的一字一句。孔瑄全程保持着笑容，在周子言挂了电话后，命令手下将杨心柔和陶青虐杀了。
杨心柔和陶青的绝望，和张雅死前如出一辙。
第20章 倒霉的炮灰女（二十）
孔瑄把两人的尸体扔到了周家。可周家的警觉、杨家和陶家的报复，都没有派上用场。孔瑄从容地应对，还把周子言给绑了。
“有什么心愿吗？”孔瑄看着周子言被手下按压在地上，问道。
周子言恶狠狠地瞪着孔瑄。
孔瑄轻笑起来，拿出了手机，当着周子言的面按下了一个号码。他扬了扬下巴，让手下把周子言的嘴堵上，像杀了杨心柔和陶青那次一样，按下了扩音键。
电话拨通。
“请问是哪位？”
周子言的眼神变了。他背不出洛凌的手机号，却认得她的声音。
“我是孔瑄。”孔瑄回答道。
“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要出国了？”
“嗯。”
周子言眼神中流露出狐疑来。
“靠老师的推荐信吗？”
“嗯。”洛凌的声音中也带了点疑惑。
“狐假虎威，打着周子言的名头，让老师写了推荐信？”孔瑄笑容可掬。
周子言怔了怔，眼神忽然发狠，开始挣扎，却被那几个魁梧壮汉压得死死的。
“你有什么事情吗？”洛凌没有直接回答，语气强硬了一些。
“手续都办好了吧？”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如果我说，周子言现在就要死了呢？”孔瑄慢条斯理地问道。
周子言不动了，眼睛亮了亮，紧紧盯着手机。
“哦，那太好了，希望他死得悲惨绝望一点。”洛凌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时候她完全不认为孔瑄有本事从周家的严密保护中伤害周子言。
孔瑄低笑，断了通话。
周子言眼中的亮光熄灭，又燃起了怒火，重新开始挣扎。
手机铃声响起。
孔瑄的另一个手下将一个手机递了过来。
那是周子言的手机。
孔瑄滑动了几下屏幕，轻笑一声，将屏幕转到了周子言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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