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说出官员上堤这四个字开始,皇帝就不可能让她如同先前那般从容离去了。
而且,这么一个御前女官的职位,虽然麻烦,比起她那徒有其名的尚书府嫡女的地位,还要高的多。
许多的事情,也不会如同先前那般,只是挨打了。
“而且你在宫中的话,秦铮的消息你应该也能够快些知晓。”
皇帝又添了一句。
谢谨画没有否认。
秦铮与她之间的关系,从来就没有掩饰过,也掩饰不过去。
与其做些无用的动作,不如方方的,不加任何遮掩。
——
谢谨画昨夜留宿宫中就惹来不少人的注意,今日一早皇帝与她在殿内留了不少时候,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更是封了她一个御前女官的位子,让她在身前伺候笔墨,这件事情太大,没有半日的功夫,大半个宫廷的人便都知晓了。
别说宫内,便是宫外有些消息灵通的都知晓了。
再大的暴雨也挡不住那些有心人。
许多人原来便听说了谢谨画的名声,却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就算上次她在马场救了人,也就是在各家小辈中多了些声名,再多的,却也没有人多在意了,反而不少真正的大家觉得谢谨画这般性子太过桀骜骄傲,不是大家主母的料子。
可是谢谨画现在不止是得到了皇帝的一句赞誉,更是被皇帝封为了御前女官。
那位置何其之重,伺候皇帝笔墨不止能够在皇帝面前出头,更是能够接触朝事。
有些人就忍不住动作了起来。
比如探听一下谢谨画先前究竟与皇帝说了些什么。
比如与谢谨画熟识一下。
只是这一次出乎意料的,谢谨画那里一直呆在乾元殿偏殿,没有一个人从那边探听出来一点消息。
而且之后皇帝更是直接让这没有多加培训的御前女官到了御前帮着整理折子,伺候笔墨了。
谢谨画只是一个尚书家的女儿,究竟皇帝看重她哪一点儿?
“阿常,你说陛下是不是对那谢二娘有了些什么心思?”
皇后也派人过去探听了,与旁人什么都没有探听出来相比,她的人禀报说谢谨画居然看了皇帝的折子。
这不能不让皇后多心。
皇帝的折子,别说一个从三品的御前女官了,便是她这个皇后,也不敢动。
皇后的面色不怎么好看,皇帝若是有看的上的,她也不是那不贤惠的,直接选诏便好,何必要做出这般的动作。
更因着先前皇后想要将谢谨画说给自家的侄儿,这心里便越发的恼怒了。
觉得谢谨画也许就是借着她做了一次跳板也不一定。
“,这事情还没有定,谁知道是个什么原委,陛下若是有看中的,上次在马场就直接将人召入宫中了,哪里用的着那么麻烦多此一举,奴婢看着其中也许有些什么我们不好知道的事情。”
常麽麽说的话没有让皇后安心。
“再派人去探听,本宫倒是想要看看,一个尚书家的女儿,为什么能够得陛下看重。”
皇后垂低了眸子,对着常麽麽吩咐了一声。
从三品女官的位子不低,皇帝对谢谨画的看重更是异样,她是皇后,宫中的事情她不能够什么都不知道。
——
皇后对这件事情多心,宫中的另外一个人,便是对这件事情愤恨了,那人便是端嫔了。
因为一时冲动,她害了元安公主身下的小郡王,这几日为了这件事情是惴惴难安,也幸亏动手的贴身宫女给处置了,否则的话,早就被牵连了进来,就算如此,这几日她也是小心谨慎什么都不敢做的。
没有真的害了皇后,反而惹来了一身的骚,端嫔不是不后悔的,偏偏那一日害她一起受辱的谢谨画却得了皇帝的看重,被封了个从三品的女官位子。
端嫔才只是个嫔,正五品的嫔,熬了这么多年,还生下了一个公主,也不曾晋升,而谢谨画却已经是从三品的女官了,她如何能够忍。
“这个小贱人,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陛下,才让陛下如此,她那般的不知道尊卑,狐媚惑主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她好过!”
端嫔身后的宫女看着她,不敢出声,只希望端嫔别又牵扯到身边的人。
外人不知道端嫔身边的秀艳是怎么回事儿,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还不知道吗?
就是端嫔自己犯蠢作妖逼迫秀艳去害元安公主的儿子,最后却为了自保,让秀艳得了个溺毙的下场。
秀艳死了,她留下的妹子也没有得了好,昨日听说急病去了。
没有人想死,尤其是临死了还要害的自己在意的人一起死。
“秀叶,你过来。”
再是想要躲避,也耐不住端嫔有心。
她转身看了那拼命低垂着首的宫女一眼:“小郡王不是说这几日还不太好吗?你去,想办法让那谢谨画去小郡王修养的地方转转,然后想办法让他大病一场,无论你怎么做,这几日间,我就要看到结果。”
一个小孩子在宫中,身体还虚弱着,只要有心,总能够寻到机会的。
至于大病一场之后,一个本来便虚弱的小孩子能不能够熬过去,那就不是端嫔会考虑的了。
端嫔眼中带着阴狠:“前几日还那般夸赞那谢谨画,还对她亲近,若是她害了小郡王,这一次想来皇后也脱不了干系吧。”
秀叶望着端嫔眼底的阴狠与威胁,没有多说什么,低头应了声是。
她看起来极其的听话温顺,只有她自己知晓,在端嫔下命令之后,自己心中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
秀叶没有如同端嫔妃所说的先去寻谢谨画或者是去小郡王修养的泰宁殿,而是去了另外一处地方,见了一个内侍打扮的人。
“端嫔娘娘想要对付谢家的小姐,借谢家小姐的手除去小郡王,将事情引到的身上。”
秀叶毫不犹豫的出卖了端嫔。
“这件事情我会告知主子的,你且先回去,若是主子有什么吩咐,我会告知于你,先别妄动。”
那内侍也知晓对方这些话中包含的东西有多重要,交代了秀叶一番,转身便走。
谢谨画虽然不知道端嫔和皇后各自的打算,却也知晓自己既然接了这御前女官的职位,便必然惹来不少人的侧目。
只是这些于她,都是小事,谢谨画本来以为自己在皇帝身边就是单纯的伺候笔墨,在有事的时候帮着皇帝出主意。
谁知晓,皇帝却是直接将一些折子给她去看。
关于各地灾情的密奏,还有便是朱雀卫的事情。
朱雀卫出京不到三十里便遇到袭杀,朱雀卫伤亡不小,刺客却也尽数被诛杀,没有留下活口,可是其中有一个刺客却被人认出,正是曾经在五皇子府中当差过的一个侍卫,那人的尸体已经在送回京城的路上,至于其他刺客的尸体,也被安置在了附近,只等到皇帝派人前去亲自验看查证。
至于剩下的朱雀卫,也已经继续南下了。
秦铮虽为少年,却是其中杀敌最多的几个人之一,他受了些轻伤,没有大碍,也随着朱雀卫往南方去了。
谢谨画在看到这道折子的一刻,只觉得整个人都是一轻。
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至于截杀朱雀卫的究竟是不是五皇子,不是谢谨画现在该管的。
皇帝看了谢谨画一眼:“你那主意朕也已经下了明旨,让人快马送往各地了。”
谢谨画放下手中的折子,躬身行礼:“陛下圣明,只是这件事情,小女还有一点小小的见解。”
皇帝望向她。
“朱雀卫虽然代表陛下,终究人少,不能够一一顾及将陛下的旨意尽数传达,官员上堤,尚且需要各地驻军相协助。”
既然要做,那就做到最好。
——
齐王也知晓了谢谨画被皇帝封为御前女官的事情。
他有些吃惊,却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了空大师不是才说过谢谨画有大福气吗?
对方又是那般的聪明有胆色,得了这么一个职位,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甚至是惊喜的,因为谢谨画比先前还能够帮到他了。
皇帝身边伺候笔墨的位置,能够知晓的事情太多,若是得了看重还能够影响皇帝也说不一定。
也因此,在听到手下传来的宫中端嫔的动静后,齐王心中满是厌烦还带着一丝愤怒。
“那个蠢女人。”
对端嫔,他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想法称呼了。
他当年刚刚懂事有了些自己的势力开始,便想着在宫中安插人,看重了端嫔,对方脑子简单,却得皇帝的宠爱,一入宫便是嫔位,不知道惹来多少人目光。
可是哪里想到,后来不知道那女人犯了什么蠢,惹了皇帝厌弃,十几年再也不曾动过一次位置。
不止没有帮上他什么忙,更是给他惹祸。
“王爷,可要奴才通知宫中想办法阻了端嫔娘娘?”
身后的奴才低声询问。
齐王的手在窗边上摩挲着,外面风雨愈发的急,他的眼睛低垂,眼底有阴冷之色闪过:“不,不用阻止,就按照端嫔的计划来,只是却要永安回宫之后才能够动手,还有,让永安回宫前去五皇子那里走动走动。”
谢谨画很好,这般有用的让他心动的女人自然该早早收入怀中,只是谢谨画性子太傲,若是不用一些必要的手段,却是不成的。
除了谢谨画之外,齐王还有其他的打算。
用一个永安,一个端嫔,若是能够达到他的多重目的,那就是赚了。
他想要的,不论是人还是那个位子,无论如何都会拿到手中。
齐王抬眸,眼底的阴暗宛若是要择人而噬的兽一般,满是贪婪与狰狞。
第七十章有心
第三日,京城雨过天晴,皇帝却在朝堂上抛出了一个大雷,关于南方大雨连绵,堤坝不稳,官员上堤的决定。
一时间朝中大半的大人都开口反对。
只要当官的,谁没有个同好同届,哪个官员在朝中没有那么点儿千丝万缕的关系,南方那些大雨连绵之地的官员,多的是与京城中有联系的,尤其是五皇子,其母家舅舅就是现在的江南提督。
在江南经营日久,江南之地,无数官员都与五皇子的母家有关联,若是真的用了皇帝的法子,江南定然是要大换血的,五皇子的势力定然是消减。
大半反对的官员中,又以着五皇子这边的势力反对的最激烈。
有反对的,自然也有赞成的。
比如皇后一派。
皇帝日渐老迈,有五个儿子,没有嫡子。
大皇子秦琅是宫女所出,却被皇后抚养,虽然没有正式在玉牒上记成嫡出,却也被不少支持正统的人看重,只是其人性子粗疏,没有什么才能,不得皇帝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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