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聆也是个认怂的,她怕眼前这祖宗一个心情不好直接拆了她的台整段垮掉,想了想只能咽下这口气,小声念叨着:“杨婶,就…就让我跟顾教授睡嘛,我我我可喜欢他了…”
杨婶脸上露出很是痛心的表情,拉着她进到屋里,小声劝道:“乔医生,你长得这么乖,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就算顾教授长得跟神仙似的,但他毕竟是个结了婚的,你当我不知道你们城里人的习惯呐,我一看见顾教授手上那个戒指箍箍就知道,他啊,是有老婆的人啦。”
乔书聆一早跟杨婶吹嘘自己思想觉悟深厚,说她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打小发誓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养猪事业中去,无心恋爱无心婚姻。
这会儿听杨婶这么说,自然没那个脸告诉人家,这顾太太就是自己。
轻咳一声,眉头微微一皱,胡说八道那是张口就来:“杨婶你就别管了,我和他…其实已经好多年了…就算他结了婚,我也不在乎…谁让他是我老师呢…在我心里,能够和猪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他了…我只恨我们遇见的太晚…唔…”
她这一段胡说八道说得我见犹怜,没有半点逻辑,旁人听见应该是要扭送去神经病院的。
可杨婶却相信了,人不光相信,心里还泛起了一股子深刻而浓烈的同情。
毕竟,谁能想到,这样一位誓要为养猪事业做贡献、波涛汹涌的姑娘,竟会有如此苦情痴心的一面,谁能不为其落泪、伤感、茶饭不思呢。
好在乔书聆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人,见杨婶放过自己,立马找了个借口拿着衣服上后院洗澡。
出来后,偷偷地钻进没开灯的房间,本来想来个浑水摸鱼,可没想她前脚刚一进门,后面一个胳膊就伸过来,猛地将她整个人捞在了怀里。
乔书聆闻着顾修身上熟悉的味道,两腿都直发软。
勾着脑袋瑟瑟发抖地喊:“学…学弟,你还没睡啊?”
顾修整个人靠在房间的角落,只有半点月色照在鼻梁的侧面,投下一点笔挺的阴影,身上的温度热切而明晰。
伸手环住乔书聆的细腰,低头靠在她的耳边,一边用带着薄茧的手指一点点挪动,一边低声笑问:“学弟?小乔同学,顾老师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
乔书聆两眼一翻,知道这厮一准是听见她和杨婶说的那些话了。
扭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到:“老…老师你别这样,明天还要早起呢。”
顾修见她这么说,直接咬住她的耳朵尖,擦着她鬓角的皮肤,声音低沉地问:“我好不容易撇开我那糟糠之妻出来一趟,你确定要浪费这样花前月下的好时机?”
乔书聆压根不知道顾修这臭闷骚泛起骚来竟然这样炉火纯青。
抿了抿嘴,情深意重地念叨:“我…我们来日方长啊老师…咱们认识五六年了不差这一天…”
顾修听见她的话,脸色忽的一紧,手里越发用劲,低头靠在她的肩头,闷声开口:“是十四年。”
乔书聆没有听清他的话,“啊”了一声将脑袋偏过去,看着他问:“什么?”
顾修此时也偏过了脑袋,侧耳靠在乔书聆的肩上,看着她白皙而长的脖子,月色照在上面,泛着纯净而悠长的光,深吸一口气,目光深沉地问:“你…会忘了我的吧。”
乔书聆不知他的话从哪儿说起,其实她这人特别记仇,小时候乔语询咬了一口她的屁股,她现在见人还说他屁股上长了十六颗美人痣。
她能感受到顾修这会儿声音里的压抑。
这和过去认识的顾修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在乔书聆过去的认知里,顾修是冷漠的,偏执的,狡猾的,但他不会是失落的,彷徨的,无措的。
咬着嘴角,轻轻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轻笑着回答:“怎么说话呢,我怎么会忘了你。以前没有,现在,以后都不会。毕竟…”
说着,她的脸上开始泛起一点儿淡淡的红光,小小地咳嗽一声,继续嘟囔:“毕竟,我都嫁给你了呀。”
顾修听见她的话,嘴角渐渐勾起,露出一丝毫无阴霾的笑意。
站起身子,将乔书聆整个人扳过来面对自己,低下脑袋,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触着她的脸,从她的鼻梁到鼻尖,一点点向下滑去。
两人呼吸相抵,月光很冷,气息却是热的,带着彼此鲜活的人气。
乔书聆知道顾修这会儿想要亲自己。
她一点儿也不惊讶自己现在毫不抗拒的态度,毕竟,她自认大度,被一头母猪亲惯了,有天说不定也会觉得它有那么些眉清目秀。
她也不觉得自己和顾修拥有多么深的爱情,这不是唬人呢么,一对家族联姻的夫妻,第一次见面还互赠了一排“鼻毛”,哪能谈得上爱情那么洋气的玩意儿。
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和生活对着干。
她这人一向挺乐意接受现实的,就像她接受眼前男人的冷淡,接受他已经成为自己的丈夫,接受他们以后几十年都会在一起直至老去的事实。
人生匆匆几十年,结婚有时就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非此即彼。
与其像很多人一样苦苦追寻,不如好好接受当下,有些偏见放下了,顺其自然地往下走去,未必不是一片海阔天空的世界。
顾修低着脑袋往乔书聆的嘴上贴,眼看着都能得手了,可床上的手机却在这时突然“唔哩哇啦”地响了起来。
乔书聆一听见那声音,立马从顾修怀里挣脱了出去。
低头接起手机,轻咳一声喊:“喂,语询啊?”
乔语询那头听着口气还挺急,张嘴小声地问:“姐,大哥去你那儿了吗?”
乔书聆两眼一愣,满脸疑惑地答:“哥?他怎么了?”
乔语询听她这么说,这才知道乔书聆也没有得到消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门口,对着电话轻声喊:“大哥从老宅逃了,听说爷爷让他娶一个李家的姑娘,他不愿意,李家的姑娘又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哎呀可乱了。”
他的话说完,乔书聆只觉满脑子空白,就连顾修走过来也没有半点知觉。
沈友庭这会儿才从村长家喝了一遭过来。
李长明已经趴下不省人事,沈友庭这部队里待过的牲口倒是还挺清醒。
踩着月色过了两户人家,看见靠在门口一个人抽着烟的顾修,走上去伸手一巴掌就拍在他的背上,看着他问:“怎么的,没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把你家小乔拿下?”
顾修“啧”了一声,把烟头扔地上,一点点踩灭。
眼神阴沉地看着那烟头的样子,面无表情道:“她哥逃婚了。”
沈友庭又不知道乔书文跟顾修的那点破事儿,还当顾修是在为大舅子操心呢。
“嗨”了一声不屑一顾地回答:“关你屁事儿啊,李家那臭不要脸的李延卿还为了个寡妇要死要活呢,她哥逃婚算什么屁大点的事儿啊。”
说完,又很是忧郁地看了好友一眼,感叹道:“就是可怜了咱们老顾啊,明明结了婚,还是没有性生活哎。”
顾修很是不悦地看他一眼,冷哼着说:“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沈友庭点头如蒜,很是高兴道:“我知道我知道,咱们老顾同志心系群众,不但自己进了婚姻坟墓还琢磨着继续扒拉两个无辜群众下去,哎,多么缺德的好同志啊,就是可惜没有性生活。”
顾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感情这厮今天还就绕不开这一嘴了,眯着眼睛狠声道:“你哥不是说准备给你介绍两个台湾小妞?”
沈友庭听他提起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哥哥,一下子就像是酒醒了,两眼直发愣,小声念叨着:“哎我哥那傻逼和你一样没安好心,不行不行,我不能中了你们的圈套。”
然后,顿了顿,又情深意重地加了句:“不过,他有点和你不一样,他有性生活。”
顾修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人踹到了旁边的鸡栏子里。
扯着嘴角,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地留下一句:“就你他妈一天到晚屁话多。”
第19章
第二天早上, 沈友庭是在鸡屎味儿浓郁的鸡棚子里醒来的。
一身凌乱的鸡毛, 衣服耷拉了一地,小风儿一吹还有股透心凉的劲。
睁开眼, 面前一个毛茸茸的大屁股在脸上扫来扫去, 沈友庭没好气地“呸”了一声,刚想撑起胳膊站起来, 却没想那老母鸡也格外坚贞, 临危不惧,“吧唧”一声就在他脸上准确无误地下了老大一个蛋,还带着热气的。
沈友庭打小没怎么醉过, 遇见这样的状况,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了, 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追着那只老母鸡,拔腿就开始男子一千五百米。
乔书聆这会儿倒是很乖巧地坐在屋子里。
她昨天因为得知乔书文逃婚的消息,一晚上没有睡好。
大清早发现顾修把自己搂在怀里, 人睡得挺香,可下面那大东西却在张牙舞爪着,身上冷汗四溢,忍不住偷偷摸摸地爬起来, 坐在屋外的石头上思考了大半宿人生。
等太阳出来,大家伙儿一一起床,她也许是吹久了风,已经坐在屋里小脸通红, 开始时不时地咳嗽起来。
顾修见状特别不高兴,伸手探了探她的脑袋,皱着眉头打电话给那头的李长明。
李长明昨晚上喝得不省人事,这会儿匆匆赶来,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整个人特别具有抽象美。
最难得的,是他后面还跟着个一身鸡屎味儿的沈友庭。
两人身影交相辉映,很有股农民朋友面朝黄土的根红苗正之感,打眼一看,很难不让人生出一股子掏两毛钱放在他们面前的冲动。
乔书聆平时心地最是善良,此时果然虚弱地递了颗鸡蛋过去。
沈友庭看着她手里那圆滚滚的鸡蛋,两眼一黑,扯着嘴角拔腿就往外跑。
倒是李长明实在,拿过来直接塞进了嘴里。
打着电话让南河分公司的人订机票,又让他们派两辆车过来,坐在旁边就开始和顾修聊起了公司里的事情。
下午,检疫站的兽医正式抵达小庄村,乔书聆因为身体不适加上担心乔书文,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夏五却是决定留下,说是过段日子和检疫站的人一起回去。
杨婶对乔书聆这丫头挺有感情的。
临走前,拿着自己织的毛裤毛衣放在她手上,说话时泪眼朦胧,不乏老母亲般的深情。
乔书聆本来就感着冒呢。
被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越发感动,眼泪没憋出来,一条细长的鼻涕倒是先一步深情款款地流了出来,用力往上一吸,还带着格外的坚贞不屈。
顾修看见她的模样,都乐了,低着脑袋抖动肩膀,没怎么发出声音。
乔书聆知道这厮在笑话自己,也没有在意,和杨婶道了别,一脸不高兴地走过去,直接把脸靠在顾修的手上,哼哼嗤嗤的把鼻涕就往他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上擦。
李长明站在旁边都看愣了。
毕竟他对乔书聆不怎么了解,没想到这乔大小姐不光胸大脸大屁股大,连胆子也特别的大。
而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平时挺爱干净的顾修这时也没有生气。
反而还伸手把人捞进怀里,用两个胳膊轻轻地圈住乔书聆的脸,让她整个脑袋都埋在自己胸前,低声说了句:“自己男人的衣服想怎么弄都没关系,别人就不要这样了。”
夏五站在旁边,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只觉牙齿都被酸掉了一半。
沈友庭也突然觉得全身哪哪儿都痒,坐进后面的车子,偏头问李长明:“妈的老顾是不是中邪了啊?”
李长明轻叹一声回他:“我上哪儿知道去啊。我就知道,自打娶了这乔书聆,这位祖宗每天按时回家,连班都不加了,出去应酬还一准要发条短信报备。”
沈友庭听见他的话,连忙啧啧称奇起来:“靠,这乔大小姐看着挺纯良,管男人管这么严啊?”
李长明轻咳一声,摆着手回答:“哪儿啊,人乔大小姐压根就没管他!老顾这就是,被散养的羊硬是要自己往自己脖子上套圈儿,外头成片的草场都比不上他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
沈友庭咧嘴一笑,觉得这形容挺新奇。
戳了戳旁边李长明的胳膊,贱了吧唧地问:“那老李你应该挺羡慕人家的吧,毕竟你们家那母老虎可不得了,你说她要是知道你昨儿个喝醉了骂她,回去会不会让你跪搓衣板啊?”
李长明极其淡定地看他一眼,很是清新脱俗地回答:“作为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单身品种,你怎么好意思嘲笑家里有母老虎的?”
沈友庭被他戳中心事,“切”了一声,摸摸鼻子,还真就没话了。
他也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么敞亮一小伙儿,怎么就一直找不着漂亮姑娘,要不赶明儿他真答应他哥的建议,也收拾收拾去相个亲?
乔书聆和顾修坐在前面的车上,浑然不觉后面那两人谈论话题之险恶。
她本来就有些习惯性的晕车,只要一坐长途,不一会儿就会想要睡觉,加上这会儿她感了冒,脑子迷糊着,一时软软地靠在顾修腿上,都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顾修这厮也挺不要脸。
前面还坐着司机呢,抱着乔书聆的脑袋,低头看着,眼睛就没离开过,时不时装模作样地弯个腰,亲人家一口,亲完又自欺欺人地念叨一句“哎,师傅又乱踩刹车。”
人司机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
他是公司里四十多岁的老员工了。
以前没接待过这么重要的人物,南河毕竟比不上那些一线城市,总部的人少有过来。
他对于顾修这位总经理唯一的印象或许也就是那些去总公司进修过的领导嘴里说的——冷漠,严厉,油盐不进。
可等顾修真正上了车,司机同志又觉得顾修其实没那么可怕。
在他看来,这个总经理虽然脸上看着冷淡了点儿,偶尔喜欢自言自语地胡说八道两句,其实也没有那样的不好相处。
况且,他对待自己的老婆实在温柔,一路上抱着让她靠在腿上也就算了,每一个过坑,他还要用手垫着她的后脑勺免得她受了颠簸,时不时地亲上一口,看着就跟个情种似的,哪里有那些人嘴里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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