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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长公主——青色兔子

时间:2017-10-08 19:27:01  作者:青色兔子

    只是后来她大婚,十七作为她的私产,还是跟着一起到了她和宋元澈新婚的府邸。不过也只是混在下人堆里,充当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甲乙丙罢了。
    新婚第二天见过公婆,婆婆小姜氏即刻便回了南安。
    记得她那时候惴惴不安的,却偏要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一副嚣张的口吻问宋元澈,“怎么才见了一面就急匆匆走啦?我是老虎,会吃人么?”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明亮的月光下,他负手立在花阴里,浅笑道:“你若是老虎,也是一只胭脂虎。”
    燕灼华抱住脑袋,把自己缩成一团。
    那时候的十七呢?他在哪里,过得好么,眼睛看不到,有没有受欺负呢?
    她把头深深埋在手臂间,滚烫的泪水慢慢浸透柔软的衣衫。
    这一世,她明明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了,却好像……并没有能让他过得更好一点呢……
    ***
    “殿下,草民已经竭尽全力了,只是……”
    黑黑戈及在说什么,燕灼华只觉得耳边有一阵一阵的尖锐呼啸声,什么都听不清了。
    “殿下,殿下……”
    燕灼华发现自己躺在了软榻上,丹珠儿和绿檀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她勉强笑笑,“我没事。”一张口,就有一股清凉微辣的味道涌了上来。
    “殿下只是急痛攻心……”黑黑戈及恭敬地垂着头,一面收着方才给殿下抹在人中的清凉药。
    “我没事。”燕灼华重复着,慢慢坐起身来,鼻端的味道让她神思清明,她看着黑黑戈及,冷静道:“方才说到哪里了?你继续说。”
    黑黑戈及看了绿檀一眼。
    绿檀俯身给燕灼华掖着背角,微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
    燕灼华不去管他们底下那些眉眼官司,只是看着黑黑戈及。
    黑黑戈及便语气平稳道:“十七公子伤势严重,又失血过多……”
    丹珠儿看着燕灼华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插嘴道:“你便说救不救的好就是了,谁要听你啰嗦那些乱七八糟的!”
    燕灼华只是紧紧盯着黑黑戈及的眼睛。
    “便是捡回一条命来,也习不得武,练不得剑了……”
    燕灼华死命盯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黑黑戈及咽了下口水,壮着胆子又道,“殿下,草民的确已经竭尽全力……这、这武艺上的事情草民也不是很通,说不定以后也能寻到适合十七公子的武艺……”
    燕灼华揪起软榻上的抱枕,狠狠摔到黑黑戈及脸上,怒骂道:“滚!”
    你他妈一上来就一张哭丧脸说什么“竭尽全力了”!本殿还以为人没了呢!快他妈滚!
    黑黑戈及不知所措地抓着那香软的抱枕,闻言一溜烟往门口跑去,“是是是,草民这就滚!”
    “滚回来!”燕灼华掀开被子坐起来。
    黑黑戈及把那抱枕挡在身前,小心翼翼又靠过来。
    燕灼华看着他熬了一晚,眼窝发青胡茬乱冒的狼狈模样,笑骂道:“让绿檀伺候你吃顿饭,吃完再滚!”
    这下,丹珠儿与绿檀都笑起来。
    黑黑戈及讪讪地看着绿檀,有点难为情的模样。
    “丹珠儿,开箱赏今晚的大夫,凡在的都由赏。”燕灼华往门外走去。
    丹珠儿为她披上风衣,虽是夏天,后半夜的雨地里凉风一吹,还是很冷的。
    燕灼华把兜帽拉紧,给冷雨一浇,彻底清醒过来。
    心事一放心,才觉得腹中饥饿来。
    黑夜里两声“咕噜”。
    主仆两人大眼对小眼,丹珠儿撅起嘴来,“叫您方才不吃东西,这下现眼了吧?”她知道燕灼华这会儿心情好,倒是敢开玩笑了。
    “十七公子就在那里头,哪里也去不来了,要不——殿下先把夜宵用了?”还敢打趣呢!
    燕灼华瞪她一眼。
    “黑黑戈及方才也说了,十七公子这会儿麻沸散的劲儿还没过,就是过了只怕也要睡上一天,您这会儿去看人家也不知道呀……”丹珠儿打开了话匣子,这一日气氛压抑的,憋坏她了。
    燕灼华不理她,仍要往西厢走,才要抬步,就见两个小丫头陪着一个人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燕灼华一看那人身形便认了出来,还不等她说话,丹珠儿已经惊喜地叫了出来,“朱玛尔姐姐,你可算回来啦!”
    朱玛尔带着一身雨夜里归来的湿气与凉意,快速走到燕灼华身前,待要请安,已经被燕灼华扶着胳膊拽了起来。
    “这趟辛苦你了!”燕灼华拍拍她的肩膀,肩头已经彻底湿了。
    朱玛尔揉揉鼻子,耷拉着眼皮,仍是一副看似迷糊的样子,“奴婢有什么辛苦的。”
    燕灼华抬头又看了一眼西厢的青布帘,拉着朱玛尔转身往回走,“来,进屋说——丹珠儿,去上壶热的酥油茶……”
    进了屋,绿檀正在东间奉旨行事,伺候黑黑戈及吃饭呢。
    朱玛尔扫了一眼,没吱声,跟着燕灼华进了内室。
    “殿下,奴婢此行去往宋家四公子幼年居所,良乡……”朱玛尔从怀中掏出一样用布帕子包着的东西来,只将那东西的顶端露了一露,却是一只珠钗,“已按照殿下的吩咐,将其生身父母合葬,这是其母下葬之物,奴婢取了一样。殿下若要取信于宋家四郎,此物可用。”
    燕灼华打量着那布帕子,似乎想仔细看看那只珠钗。
    朱玛尔揉了揉鼻子,“此物,乃是其母下葬之物,恐污了殿下眼睛。”陪葬的东西,总是有些晦气的,而且这只珠钗原本插在尸身那处,更是不堪入目。
    “奴婢在良乡,寻访到了当初在宋家四郎幼时家中伺候的乳娘。”
    “不是那个后来带着他寻到南安来的乳娘?”
    “不是,宋家四郎幼时在家中,乃是独子;虽然那户宋家不算富裕,倒也对他娇惯非常,一落地就有四个乳娘。及至长到三岁,便只留了最得力的两个,贴身服侍。两个乳娘夫家都姓张,当初府里人都称呼大张家的,小张家的。后来送宋家四郎来南安的,是大张家的,她男人得病死了,孩子也没养大。另一个小张家的,等主家家破人散之后,就跟着丈夫在良乡东口经营一家豆腐坊,生意还算过得去……”
    丹珠儿提着一盏热腾腾的酥油茶进来,给朱玛尔放在眼前的桌子上,“姐姐请用,吃口茶耽搁不了回话……”
    朱玛尔揉揉鼻子,看了燕灼华一眼。
    燕灼华笑着点点头,知道丹珠儿这是变着法子替朱玛尔抱怨呢,便道:“怪我心急。”
    “哪里敢怪您呢?”丹珠儿笑嘻嘻的。
    燕灼华摊手道:“若不是怪我,怎得没有我的一盏茶?”她这会儿实在是高兴,原本心急如焚,担忧的要死的十七性命,保住了!派朱玛尔出去半个多月办的事情,也做成了!
    她坐不住,起身走了两步,又走到窗边,心里快活,就伸臂将长窗推开。
    细雨伴着夜风拂过她微微发烫的脸颊。
    燕灼华叹道:“一场喜雨。”
    浑然不记得她方才等十七结果时,看着细雨打芭蕉,心里酸涩抱膝而泣的模样了。
    虽说是殿下要她吃茶,朱玛尔也并不敢真让燕灼华等着。
    朱玛尔三两口将还滚烫的酥油茶吞下,腹中暖了,一向寡淡的脸上依稀也带了笑模样。她掏出一方蓝色的帕子擦擦嘴角,咳嗽一声,对还在窗边看雨的燕灼华道:“殿下,那小张家的,奴婢这次一起带回南安来了。殿下可要见一见?”
    燕灼华回过头来,笑道:“你这番才回来,我见你还来不及,又哪有空去见什么大张家的、小张家的。”又转身看着还在淅沥沥落着的夜雨,笑道:“今夜着实是开怀。”
    朱玛尔低下头去,揉揉鼻子,也笑着低声道:“殿下开怀就好。”
    *******
    话虽如此,该见的人还是要见的。
    第二日,燕灼华便见了小马家的。
    那妇人不过三十余岁,穿一身粉紫色的衣裳,看着容貌清秀,鬓边还簪了一朵黄色的花,看着是个俏媳妇。这样的人,倒愿意跟朱玛尔这么个陌生人百里迢迢来南安——倒是有趣。
    “草民夫家姓马,娘家姓赵,有个女儿叫阿莲,街坊邻居都叫草民阿莲他娘……”女人说话又快又脆,大约是紧张,说的话有些好笑。
    燕灼华淡淡道:“赵氏。”
    “哎?哎!草民赵氏……”赵氏跪在地上,头压得低低的,不敢动。
    燕灼华道:“你带着朱玛尔去了宋家夫人下葬处?”
    “是,当初草民在宋家做事的时候,夫人心善,常常赏些尺头散银下来,天长日久攒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哩。若不是有夫人,就草民当家的那点儿家底,猴年马月也过不上好日子哩,如今还能开着豆腐坊,不都是从前夫人的恩情……”
    “宋家夫人是怎么没的?”
    赵氏的话头猛地顿住,她呆了一呆,叹了一声,道:“老天爷不开眼哩。先生得病没了,族里闹起来,欺负孤儿寡母,收走了田地屋产……”
    燕灼华皱起眉头,就算是宋元浪的爹死了,宋元浪这个儿子还在,族里怎么能抢了他家的田地屋产呢?这又不是绝了嗣。
    赵氏却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草民也不懂这些,都是大家族的事闹的——草民小门小户的,这个、这个,总归是为了田地财物,明枪暗夺地欺负人罢了。”
    “后来呢?”
    “后来夫人就常常背地里落泪,草民撞见了一回,过了半年,府里支撑不下去了。夫人就把下人能遣散的都遣散了,也给了遣散金。草民家就是靠着积蓄加上遣散金,这才盘下了东口的店,开上了豆腐坊……”
    “你没再见过宋夫人?”
    “哎,夫人是个傲气的,落了难,不愿意见我们哩……草民见不着夫人,只能每月到府里后门去,放一篮豆腐,搁几个鸡蛋,对着门里拜一拜,尽尽自己的心意。”
    燕灼华盯着她的头顶心,笑道:“你是个会说话的。”
    “草民嘴笨的很,就怕说错了话,污了殿下的耳朵……”
    燕灼华看着她,不说话。
    赵氏忐忑起来,不安地把手在衣角上擦了擦,强笑道:“草民这趟来,不为旁的,就是想见见小公子。到底是当初自己奶了三年又带了三年的孩子……”她用手擦了擦眼睛,似乎是哭了强忍着哽咽,“说起来是草民亏心,当初豆腐坊刚起来,家里钱紧,草民家里那个不中用的,见不得草民把家里的东西倒腾出去,那会儿又怀了阿莲——就想着宋家家大业大的,夫人就是再落魄了,那拔下根汗毛来不比咱的腿粗……”
    燕灼华不做声,仍是看着。
    赵氏就放了悲声,伏在地上哭道:“哪里想着夫人就这么撒手去了。前些日子殿下的人找到草民,说小公子在南安。草民就想着拼了这条命也要见上一面,草民家里那个拦着,草民就跟他动了菜刀——我就说,谁也别拦着,我要给夫人带句话哩……”
    里边燕灼华跟赵氏说话,丹珠儿与朱玛尔原本守在外边。
    忽然听到里面起了哭声,丹珠儿还在愣神,朱玛尔已经掀帘子冲了进去。
    “哭什么?”朱玛尔看起来迷糊懒散,行动起来动作却极快,将那赵氏手臂反剪在身后就拎着往外走。
    燕灼华歪在软榻上坐着,撑着头看,也没拦着。
    朱玛尔将赵氏拎到外间,重重一放手,怒着低声道:“这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人跟前——也由得你这样使性子撒气,哭天抹泪?”
    丹珠儿也鲜少见朱玛尔发脾气,比见燕灼华动怒还惶惑。她瞪着眼睛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劝道:“好了好了,朱玛尔姐姐你息怒……”
    朱玛尔甩甩手,“你带她出去洗把脸,醒醒神。”
    赵氏仿佛还陷在悲痛里,又仿佛被吓蒙了,她立在原地,只是定定的出神。
    朱玛尔深呼吸了一下,挑帘子走进去,就见燕灼华坐在软榻上正望着窗外,只能看见她白皙的侧脸,却看不出情绪。
    朱玛尔揉揉鼻子,道:“市井小民,殿下不要往心里去。她——可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燕灼华把目光从窗外一对翩跹□□的蝴蝶身上收回来,摇摇头,“并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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