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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长公主——青色兔子

时间:2017-10-08 19:27:01  作者:青色兔子

    朱玛尔立在帘子旁边,看着她。
    燕灼华又去望那对蝴蝶。
    “殿下,马总兵来了,您见吗?”绿檀的声音在外间静静响起。
    燕灼华仍是出神地望着那蝴蝶,没说话。
    朱玛尔揉揉鼻子,道:“奴婢替殿下去打发了他。”
    燕灼华叹了口气,“不用了,原是我昨晚要修弘哲传话说要见他的。”她方才见了赵氏悲痛,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自己母后来。
    原来母亲的爱是这样的吗?只是奶了三年又带了三年,只是为了见那孩子一面,便家也顾不上了,连一向畏惧的丈夫也可以举起菜刀相向。
    总觉得有些难以想象呢。
    燕灼华揉着额角,又觉得难以想象这种感情的自己,有些可悲。
    马总兵是个又黑又壮的胖子,他天生一副笑模样,嘴角翘着,眼睛眯着。
    大概是觉得这次来见长公主殿下,不是应该笑的气氛。
    马总兵拼命扯着自己嘴角。
    “治下出现这种事情,实在是、实在是……”马总兵揪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殿下为百姓着想,不肯戒·严,这个么、这个么……”一不小心胡子被他自己揪下来两根。
    燕灼华莞尔一笑,道:“你从前跟的哪位将军?”
    马总兵松开揪着胡子的手,“属下是赵熙将军带出来的兵,原本驻守辽东的。”
    “原来跟的是赵叔叔。”燕灼华有点恍惚,小时候赵叔叔待她是极好的,后来他去了辽东,一去就是好多年,现做了辽东都护府的大将军。自从父皇驾崩,赵叔叔就再也没有回过大都了。
    蓦地里听到这个名字,竟有种生疏的刺激感。

☆、第53章 我们家十七

有道是“天下繁华十分,七分尽在南安”,此言果然不错。
    燕灼华于望江楼顶层,临窗远眺,只见绵延商铺一路直往大江而去,竟是望不见尽头。
    魁星楼行刺之事一出,宋家老爷子的六十大寿本就无法如期进行。
    谁知道更有变故陡生,宋家四公子——宋元浪竟然在前日死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燕灼华正走在通往竹屋的小路上,准备告诉宋元浪,已将其亡母与亡父合葬。
    谁料到,宋元浪再也听不到这消息了。
    英年早逝,如何不令人叹惋。
    “殿下,您尝尝这南安有名的清茶。”
    绿檀盈盈笑着,手捧茶盏,送到燕灼华跟前来。
    燕灼华随手接了,饮在口中,也琢磨不出什么滋味,仍是定定望着窗外虚空。
    “殿下这会儿等朱玛尔姐姐的消息,心里只怕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呢!你这会儿别说是端盏茶来,就算是端琼浆玉液来,殿下也品不出滋味……”丹珠儿一面瞅着燕灼华,一面咯咯笑起来。
    燕灼华无奈摇头,将饮了一半的茶水递给身旁的十七。
    她在案几旁的蒲团上坐下来,又问了一遍,“朱玛尔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午时三刻。”丹珠儿探头瞅了瞅外面的天空,叹气道:“这南安什么都好,就是这天总是雾蒙蒙的,都瞧不出时辰了。”
    那日魁星楼行刺事发,护卫队一路追查下去,寻到线索汇报于燕灼华。
    恰逢朱玛尔去查宋元浪身世归来,燕灼华便将魁星楼遇刺之事也交给朱玛尔去处理。
    朱玛尔行事向来缜密高效,不过数日,已经直捣刺客老窝。
    宋府如今正在处理宋元浪的丧事。
    燕灼华不喜那氛围,索性带了婢女护卫,一路来了望江楼,半是散心,半是等信。
    十七接了那半盏茶水在手中,只是握着不动,仍旧笔直地立在窗边。
    燕灼华抬头看了他一眼。
    十七陪着她,在窗边吹了大半天的风,且滴水未进,这会儿嘴角已经泛干。
    “过来。”燕灼华撑着额头,趴在案几上,透着几分慵懒。
    绿檀与丹珠儿对视一眼,都悄无声息退了两步,背过身去。
    十七垂下睫毛,轻轻走过去,在燕灼华面前的蒲团上慢慢跪了下来。
    那半盏茶水仍被他稳稳端在手中。
    杯盏中的水纹没有丝毫晃动。
    燕灼华破颜一笑,劈手夺过茶杯,径直递到他口唇间,命令道:“张嘴。”
    她与十七在此间玩闹,绿檀与丹珠儿已经相携悄悄退了出去。
    俩婢女轻轻合上房门,彼此又对视一眼。
    绿檀倒是先开口打趣的那个,“你今儿怎么转了性——不酸十七公子也就罢了,还跟我一同避出来了。这可真是稀奇。”说着抿嘴一笑。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楼梯口。
    丹珠儿一下一下踢着楼梯侧的围栏,绣鞋上的蝴蝶振翅欲飞。
    她耷拉着眼皮道:“殿下出来本是为了散心,我难道还要给她添堵不成?再说,宋家四公子突然没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殿下虽然面上没说什么,我却知道她心里是不自在的。”
    绿檀深深看了丹珠儿一眼。
    丹珠儿闷声道:“你这样看我作甚?我虽然平时闹腾些,待殿下的心却与你们一般无二的。”旁人能体察到的事情,她自然不会遗漏,甚至因为更熟悉燕灼华,她能感受的只怕更多些。
    两人一时无话,守着楼梯口一起发呆。
    唯有丹珠儿绣鞋踢在栏杆上,发出的微弱“扑扑”声。
    半响,丹珠儿忽然道:“绿檀姐姐……你说,若是宋家四公子活得好好的,殿下会更欢喜哪一个?”
    绿檀愣了愣,轻声道:“如果的事,说来又有什么意思。”
    屋里屋外两番心境,恰在这会儿,朱玛尔如期归来。
    在绿檀与丹珠儿好奇期待的目光中,她将一切向燕灼华娓娓道来。
    “此言当真?”燕灼华猛地坐直了身体。
    朱玛尔跪坐在她对面,敛容道:“不敢欺哄殿下。贼人居所,的确就在白鹭书院。”
    竟然来自宋元澈祖父担任山长的书院!
    朱玛尔顿了顿,又道:“奴婢率羽林军,在书院暗房查获了大批违禁物品。”她从宽大的男装袖口中抽出一叠红布裹缚的物什来,放到案几上,轻轻推到燕灼华面前,“这是奴婢取了其中一物,请殿下过目。”
    燕灼华看了一眼朱玛尔,又看了一眼那红布裹缚的物什,伸手揭开了那红布。
    却见底下赫然一片明黄色。
    非帝王不可用的明黄色!
    燕灼华的心提了起来,她想象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神情。
    她已经拎起了那片明黄色的物什——展开来,那是一件九龙双珠的龙袍!
    在白鹭书院的暗房,查获了龙袍!
    燕灼华猛地站了起来,起的太急,脑海中都有了眩晕感。
    “宋山长怎么说?暗房是谁的?”她攥着那龙袍的一角,紧紧盯住朱玛尔。
    朱玛尔微微欠身,平静道:“据山长与院中知情学生所说,暗房为宋家三公子所建。宋元澈偶尔在暗房歇息,至于他在暗房中私藏的违禁物品,旁人一无所知。”
    “是了,宋家老爷子那个老狐狸,事到临头自然要断尾求生的——连自己孙子都顾不上了。”燕灼华冷笑,眼睛很亮,“一无所知?好一个一无所知!”
    她将手中的龙袍越攥越紧,继而大笑起来,恍若癫狂。
    这是宋元澈心存反意的十足明证!
    两辈子的心腹大患,灰飞烟灭就在眼前!
    燕灼华先是大笑,渐渐的,她的笑声低了下去。
    这报仇雪恨的梦太美,令她冷静后不敢相信。
    她安静下来,摩挲着那明黄色的龙袍,良久没再说话。
    十七立在案几旁,垂着头以余光看着她。
    他的眼疾已经几乎痊愈,虽然长时间视物后还是会疼痛。
    燕灼华不许他睁眼看,要他一定蒙着黑色布条。
    然而在他小声抗议,说蒙着眼睛憋闷之后,她也没有再坚持了。
    但是在她视线范围内,她总是要他闭着眼睛的。
    十七小心地悄悄看着燕灼华。
    她脸上闪过的种种情绪令他无端心惊。
    燕灼华看着手中的龙袍,狞笑道:“咱们该回宋家看看了。”
    宋家这会儿正乱作一团。
    宋元浪本是久病之身,幼时就被医者言说活不过弱冠之年。
    虽然众人心中隐隐有这么个意识,仓促间却也有些懵了。
    毕竟这半年来宋元浪没有犯过大病,虽然一贯的体虚心悸,却也并非急症。
    据说是前日半夜那场暴雨,让宋家四公子一命呜呼了。
    究竟实情如何,外人也不知道。
    燕灼华随行的御医也有查验,回来禀告,说是心弱而亡。
    燕灼华当日听了,沉默良久,也不忍再亲眼去看。
    这会儿宋家正在治丧,门楣都糊了白纸。
    因着燕灼华还住在宋家,这丧事也不能大办,只在宋元浪原本住的竹屋处办了重丧。
    见燕灼华回来,宋府竟也没有来迎接的人。
    大房不知在何处忙乱,二房的老爷子书院出了事儿,孙子又死了,更是不可开交。
    燕灼华也没在意宋家失礼之处,换了素净衣裳往后院竹屋走。
    才走入竹林,就听到小姜氏刺耳凄厉的哭声。
    那哭声着实瘆人,好似失了幼崽的母狼一般。
    连绿檀这样向来从容和缓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叹气道:“这宋四公子的母亲已经足足哭了三日了——竟像是要跟着儿子一起去了……”
    燕灼华驻足,蹙眉听了片刻。
    小姜氏的哭声与风动竹叶的声浪合在一处,真是说不出的凄清。
    “罢了,去看看宋家主事的有谁在,传到我院里去。”燕灼华又望了一眼竹林深处,恍惚间仿佛又看见那清秀的少年。
    他立在竹林深处,举一盏清茶,正同她含笑告别。
    此一别,人鬼殊途。
    十七跟在燕灼华身后,见丹珠儿这便要去传人,不禁皱了下眉头。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殿下,如此只怕并不妥当。”
    燕灼华讶异地看向十七。
    他本就是寡言少语之人。每常她逗弄着,都不能让他多说几句;如此主动的开口提出自己的看法,可算是破天荒了。
    因着这份“破天荒”,燕灼华便拿出破格的耐心与好脾气来。
    她柔声道:“怎么不妥当?”一面说着,一面将手轻轻搭在十七胳膊上。
    十七垂眸,看了一眼搭上自己胳膊的柔荑,睫毛缓缓眨动,他低声道:“殿下若要问罪于宋家,怎可身处于宋家。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他猛地顿住了,后面这句话他是从哪里知道的?不,这整个逻辑,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十七猛地闭上了嘴巴,连脚下的步伐都乱了一瞬。
    燕灼华却似不曾留意,她笑起来,轻拍着他的胳膊道:“你说的很对。南安城可是宋家的地盘——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是我大意了……”她用手指抵着额角,想了一想,“唔,南安的地头蛇还有谁?对了,马总兵。”
    朱玛尔看过来。
    燕灼华与她视线相对,悠悠道:“马总兵是赵叔叔带出来的人,总该信得过。”
    朱玛尔道:“人心难测,人心易变。”她看着燕灼华的脸色,斟酌着道:“殿下与赵将军也有数年未见了,这马总兵离开赵将军营中也有数年了……”
    燕灼华阴下脸来,沉吟着没说话。
    朱玛尔继续道:“不过,若是宋家这一事,马总兵还是堪用的。”毕竟追寻线索,这马总兵也是出了大力的。只是若是别的事情,就难说了。
    燕灼华忽然间就觉得倦怠了。
    就好像期待已久的戏剧终于上演,她却因为期待了太久而失去了最纯粹的兴奋。
    她的表情也透出冷淡来。
    小姜氏的哭声仍在断断续续传来。
    “你去安排吧。”燕灼华对朱玛尔简单吩咐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竹林。
    十七仍是跟在她身后,俊朗的眉目间透着一点不寻常的沉郁。
    朱玛尔办事总是稳妥。
    宋元浪下葬那一日,宋家也被查抄了,全体解送去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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