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娘叫她进来见过沈清,又朝沈清笑着道,“他们那边今晚怕是喝酒会多,就着了小倩过去伺候他们吧,你看可行?”
“这……”沈清迟疑了一下。
“我派个丫环,如今都不成了?”花姨娘淡淡地接了话。
“依您的意思就是。”沈清苦笑出声。她话罢,花姨娘满意地叫了丫环下去,屋内女眷一时半会的,竟谁人也没出声。
沈清垂目坐在那,引来了剪秋几人的同情眼神。就算她是老太爷钦点又如何?在这个家里,内宅里,最大的还不是她。
花姨娘这边派了貌美丫环过去,待到半夜李凌寒那厢酒醉,她就进了屋,扶了李凌寒去歇息。沈清则早就领着女儿去了房间休息。
连着几日,沈清都未曾见过李凌寒的人,沈清估摸着,要么他是应酬太多,要么真的是沉醉于温柔乡无法自拔了……
初六这天,吴大掌柜悄悄托人送来了消息,说是,白杨镇的沈明远,昨天遇到了些许麻烦,沈清心急,想找李凌寒却未曾找到,沈清只得抱着书意,跟李季告了别,回到了将军府。
原本她是打算收拾点东西,马上赶往白杨镇的,但张妈同大东却是极力阻止,说是一定要等二爷回来才行,要不然二爷一定会非常生气。
沈清想想也是,若是白杨镇的事情当真棘手,怕是还要劳烦李凌寒出手的,于是她也耐住了性子,等待李凌寒回来。
初八这日夜间李凌寒终于回来了,带着满身的寒气,脱了外衣,倒在沈清身侧,头一沾枕便睡着了。沈清披衣给他脱靴擦身,靴子泥泞不堪,腿侧有骑急马才有的擦痕,这些种种,都让她猜测这本就不稳的京都更不稳了……
李凌寒是 第二日午间醒来的,躺在熟悉的床上,他的心里平静了许多。蜀南那边,传来急报,说镇南王伙同滇南国暗中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欲与楚皇轩辕辰决一死战。
那镇南王本就是轩辕庄楠的亲舅舅,轩辕良被轩辕辰谋了朝篡了位,还一直追杀大皇子和轩辕庄楠……上回新皇设晏,招镇南王父子入京,镇南王就以边境,局势不稳为理由拒绝了……
镇南王的叛乱,在所有人的预料当中。轩辕辰现在也是如坐针毡,那镇南王骁勇善战是出了名的,当年可是同李老将军齐名的一员悍将。
现在镇南王虽然年事已高,但他的两个儿子,也不是泛泛之辈。就是在这种时候,轩辕辰理所当然的想到了李凌寒。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李凌寒的谋略与武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放在从前,李凌寒应该是找各种借推脱的,但是现在,他推脱不得,李世一门的复兴,完全落在他一人肩上,为了爷爷奶奶,列祖列宗,它分毫也怠懈不得……
沈清实在着急家里的事,但目前这情况她也不便讲什么,只是细心的照顾了男人两日,李凌寒便也缓过了劲,再请来大夫请脉时,他也请那大夫探了她的脉。
得知她身体康健,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
李管家已经候在了门口,今日一早就已有李凌寒麾下的兵士上门拜见,沈清则在后院收礼,听得前面的管家着人报讯过来,来的是什么人,在二爷旗下得的什么位置,家中有几口人,沈清听罢,就打点回礼。
家中有老人的,就包一小包人参,家中有小孩的,多包一包糖果,大过年的银两不好送及,便把素布五尺花布五尺的布叠得厚厚的,塞进了那篮子里。
这天将军府来的人络绎不绝,所幸沈清在年前已经把各色什物都备得很全很妥,来的人多,但回礼也没缺谁短谁的。
忙了整整一天,犹豫了一下,觉得李凌寒身体已经大好,府上的事处理的也差不多了,于是她便去书房见了李凌寒,歉意地与他说道,“二爷,前几日,白杨镇那边送来消息说,家里有些事情,您看,我去看看可好?”
李凌寒的书房内,不知何时,那楚楚动人的美貌丫环亭亭而立在一边,她与沈清见过礼后,沈清朝她淡笑着说了句“免礼”,确也没心思多看一眼。
她说罢话,见那丫环又偷偷摸摸看她,沈清很奇怪,摸自己的脸,“我脸上可是有脏物?”那丫环受惊地闪过眼神,头低得低低地,欠身施礼,“没有,是奴婢无礼……”
她这厢还要说话,沈清听罢就挥挥手说,“如此就好。”说着,就朝李凌寒看去。
李凌寒看她一眼,把手中的书本搁在了书桌上,沉吟了许久才道,“如此便去吧,忙完了再回。”
沈清听得这话犹豫了一下,好一会,才弯腰答道,“多谢二爷。”
沈清猜测李凌寒那句“忙完了再回”是让她就此在白杨镇住下,因为据她对李凌寒的了解,他定然会先问个究竟,然后再替她安排一翻,最差也会说:何时归来,会派人去接她……
沈清也不好多问,只得疑惑的退出了书房!在门口,大东苦着一张脸解释道:“那丫环是刚刚二夫人使人送来的,不是……”
沈清好笑的摇了摇头,对大东说:“知道了,我并没放在心上,更何况二爷留下她也是对的……”总不能借着酒醉,睡了别人,第二天就翻脸不认人吧!
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找你负责,那要找谁。
大东见二奶奶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甚是无力的叹了口气,把到嘴边的话,又全部咽了下去。
沈清把书意交待给了张妈和柳先生,这才领着萍儿,搭了镖局的马车,赶往白杨镇。
到了才知道,原来也没多大的事,关键就是柳五娘这段时日身体不适,日日叨念着小闺女的名字。
无奈之下,沈明远夫妻俩,只得给沈清送了信。知道没什么大来,沈清自然是松了口气,反正也计划着,新年里,要过来住几日的,现在刚好!
屋里只剩兄妹俩时,沈清急切的问起了儿子的情况,沈明远笑着说:“小妹你不用担心,恒儿在书院里很好,学业和功夫都是班上甲等。几位夫子对他都很好,很器重。”
“都怪我,让恒儿从小明明有爹有娘,却过得这般……”沈清想到儿子,痛心的哭了起来。
“小妹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试问这世上有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儿,这是情况所迫……”沈明远安慰道。
说起刚到白杨镇的头几日,沈清先是试探地住了几天,将军府那边未来人着她回家后,她才确定,李凌寒确确实实就是这翻意思。
☆、第一百零四章 丽姨娘产子
她揣摩着李凌寒的心思之时,最高兴的莫过于柳五娘和李府中的花姨娘和李凌寒的那些小妾了。
而将军府的后院,确也是乐翻了天。这十来日,李凌寒确也是在新欢处歇息了,不再像前段时日一样,一步也不踏入。
这边过到十五出了节,再过了几日,沈清确也是想念书意了,沈明远便去了将军府,接了书意过来,玩了几天,又主动送了她回去。
沈明远也同妹妹说了,隔三岔五的,他就把书意接过来陪她。沈清这下才算是真正地松了气下来,将军府如何,李凌寒如何,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要不危及她的利益,她什么都无所谓,所以整个将军府算下来,只有女儿是她舍不下的。
只要女儿能见得到,她与李凌寒两府而住是再好不过了,也省得他一心总是想让自己帮他生儿子。
李凌寒自有娇妾美丫环相伴,而她则得了几许轻松自在,用不着再多侍候他,迀就他了。白杨镇的沈府,确也要比将军府让沈清觉得惬意得多,在这个府里,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与在将军府里的谨言慎言完全两致,住得些日子,书意也过来几次后,沈清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还特意去了桃花坞一趟,拜访了的陶神婆。
那陶神婆年老体弱,一又不喜丫丫伺候,生活实在多有不便,与是沈清同家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接她来白杨镇居住,也好有个照料。
经过几年的相处,沈清同陶神婆虽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所以陶神婆也是欣然前往……
来了这世道这么多年,沈清这才觉得不被日子逼得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有闲暇了,也不再忧虑太多,也可看看书,或者四处转转,打点下家务。
最好的一点是,可以同陶神婆学习学习医术,她也向神婆清教了,中国古代的针灸术。在当今这世上还没有这门学问,所以陶神婆听了沈清的“突发奇想”特别感兴趣。
拉着沈清决定一同实验……
沈清的日子过得相当自在,还可以随时去书院看看聪明伶俐的儿子,四月中,丽姨娘即将生产,李凌寒病重,让李管家带了书意过来请沈清回府。
书意这时已有一个半月未来,沈清这才惊觉,在同家人住在沈府的时日,她竟没有想他多少。
待她来,四岁的书意似是心事重重,看着沈清竟不愿再叫“娘”,也不愿意伸出双手来让沈清抱。
沈清将她 抱过去,她则躲闪了一下。李管家在其后轻声地告知他,“小小姐,这是夫人啊,你娘啊,你要接回家去的娘亲啊……”书意这才扁了扁嘴,伸出手,要哭不哭地叫,“娘……”
沈清便把他抱到了怀里,给家里的亲人交待了几句,便上了将军府的马车。马车内,书意不愿意沈清抱他,缩到马车的一角,低着头靠在那。
沈清心酸,静静看着她半会,才再伸出手,把在她手臂中挣扎的孩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一下马车,李管家就带着抱着书意的沈清就往她以前住着的栖梧轩走。
一进去,她掠过院中的景致,看得她走时抬放在院中石桌上的那一大盆美人焦还摆放在原位,因着春天,远远看去,那植物似是长出了浅浅的花骨朵。
前面几步的李管家已把主卧的门打开,沈清抱了孩子进去,刚进,就听得女儿拔高着噪子喊,“爹爹,爹爹……”
“回来了。”一道低沉又微显冷漠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几声轻咳声。沈清抱着欲挣扎出她怀抱的人,见得了那床上的人,稍呆了一下,竟忘了施礼。
怀中不断挣扎的书意把她拉回了神,待她放下他,看着她朝着李凌寒奔跑而去,她这才勉强地笑了笑,朝床上那瘦和两颊都凹陷进去了的汪永昭施了礼,说,“二爷。”
“嗯。”躺在床头的李凌寒未看她,轻应了一声。
待下人熬了药来,沈清亲自端了药给李凌寒,养了两日,男人的气色好了很多。丽姨娘的预产期也渐近……
相关的准备工作,都作好了,府上的众人对于丽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满怀期待的,听说花姨娘对丽姨娘也是超乎寻常的关心,沈清觉得,她不过是希望丽姨娘能生下个儿子,来灭灭自己的威风罢了。
她还真不明白,怎么自己一直低调,是在何时,把花姨娘得罪的如此彻底的……
原来,新生与死亡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初夏的京都,处处闪烁着鲜嫩欲滴的光泽,令攫芳的手,忍不住颤抖,不忍打扰眼前一片碧色悠悠。
清晨的李府,被女人尖利的哭喊声搅乱了波平如镜的湖面,往来呼喝,耳边絮语,喧闹得不合时宜……
沈清与李凌寒在繁杂的脚步声中提着裙角快步往东厢赶,穿过月牙门洞,远远便瞧见丽姨娘的卧房外围满了人,再走几步,就见丽姨娘身边的陈妈妈,顶着额上微汗,急急上前一拜道:“二爷,二奶奶来了……姨娘她……”
沈清看了一眼皱眉的李凌寒,才虚扶一把陈妈妈,宽言道:“莫急,二爷已令人进宫去请太医了,随后便来……丽姨娘现下如何了?”
“现下稳婆才进去,怎的情况我也不知晓……”
话未完,便听屋内一声叫嚷,李凌寒一个激灵,随即就要进产房里去,方伸手推门,就被几个婆子死拦下来。
唧唧呱呱说上一大堆礼俗,沈清也劝李凌寒道:“二爷先别急,女人生孩子,都是如此,更何况太医马上就来了……”
李凌寒看了一眼身边的沈清,沈青立于一旁,静静看着这个冷硬的男人辗转不安,心中翻腾起微酸情绪,她有莫名感慨,若某年某月某日,她于病痛折磨中哭喊挣扎,寻觅救赎,是否能得一人,望住她,眼眸如水,感同身受,心如刀绞。
李凌寒见沈清眼里翻腾着莫名的情绪,以为她回想到多年前生产时的事情,便唤大丫头萍儿送她回房去,沈清摇头不依,他便说要请她去花厅休息。
沈清本想说,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但想想,又觉得话语有些虚伪,于是她只得笑了笑,吩咐张妈留下来帮忙,随同丫鬟去了一侧花厅。
在花厅内,青青低头啜饮,再抬眼时姑嫂都已到场,青青起身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大伙都不咸不淡的模样,闲闲聊着。
不知何时,话题转到沈清身上,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她,赞她,沈清也不去细究其中的褒贬,只是微笑,谦逊带过,月牙似的嘴角,恰恰僵在最美的一刻。
沈清听着产房那方又是一阵乱哄哄声响,正思量着是否过去看看,陈妈妈就已到了门口,喘着气道:“是坐胎,丽姨娘怕是不行了,大人孩子只能选一个。”
沈清有些懵了,起身便往外走,余下花厅里一众夫人小姐面面相觑。
沈清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痛苦与无助,来自对未来巨大的恐惧,生命怎么会如此脆弱,这丽姨娘几月前,还挺着个肚子,在栖梧轩同自己告别。
尽管她当时的笑容嚣张至极,让人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但如今,她躺在产床上等死了,沈清的心里却是异常沉重……
花姨娘同李季也已经到了,李凌寒面色冷凝,产婆催促他拿捏决断,周遭嘈杂纷扰,然他沉默无言……
本以为等不到他的答案,产要已转向了花姨娘,却听得他陡然间一声怒吼,“大人孩子都要,你们给我听着,大人,孩子都要!”
恰时稳婆突然多出一句:“大人怕是不行了。” 李凌寒竟暴喝道:“闭嘴!”
稳婆不敢再言,花姨娘瞧李凌寒一眼,提步进屋去,片刻,就听丽姨娘在屋内,强撑着说道:“不必管我,只需救下孩子……那便也是救了我的命了……二爷,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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