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站台,离市区越来越远,林思晗回忆着路线,判断着:“我们应该也快了吧。”
“嗯,他说他在大和寺门口等我们。”
车停,下车。茂密的丛林中只有一条向里蜿蜒曲折的小道,踏过绿意痕深的小道,大和寺近在眼前,清静的寺院里蝉鸣四起,岁月沉寂。阳光透过林间高立苍老的柏树,落在地面只剩光点。
佛门清净地,寺里庙外不得大声喧哗,只有鸟鸣啾啾。
林思晗只顾闷头走路,专注地认着小道上刻的字。
林间有缥缈的雾气,许笙笙看着周然声旁的另一个少年,说:“好像是沈亦白。”
“是真的!”许笙笙视力好。
林思晗跟着一惊一乍的许笙笙抬头,少年身姿挺拔,仰头看寺门上挂的牌子的时候,脖颈到下巴的线条被拉长而又紧绷,凸起的喉间不经意间滚动了下,纯白的短袖衬的裸.露在外面的小臂更加白,像女孩子的手臂一样,长而白,不失男孩子特有的紧绷与力道。
“吃过早饭了吗?”周然说着低头看了眼手表。
“吃过啦。”
沈亦白听到脚步声回头。柔软的黑发被晨间的雾气打湿,无可挑剔的颜被一次性口罩挡住,只露了无波无澜漆黑深沉的眼睛,看不透情绪。
喉间微痒,沈亦白迅速地撇过脸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下。
林思晗手拉着背包的肩带,关心地问:“感冒了?”
沈亦白点了点头。
“我们进去吧,逛一圈正好可以赶上吃素斋。”
跨过庄严的寺门,院落里既忙碌又肃静,早起诵经的僧人在大雄宝殿内诵着经文,透过袅袅的香火可见殿外的门联上写着:佛法似沧海纳众流而不溢,经典如尺镜含万象而有余。
殿内正中供奉着结跏跌坐的释迦牟尼佛,两侧位列着十八罗汉像,正中的佛坛背后供奉着坐南向北的菩萨像,分别是骑狮子的文殊,骑六牙白象的普贤,骑龙的观音菩萨。
佛门清净地,无需多言,相由心生。
林思晗站在沈亦白身边,双手合十,虔诚地低头。团在头顶的丸子小发包滑下些许发丝,缕缕垂下,漫绕着白皙纤长的脖颈。
“进去吗?”周然问。
许笙笙插好香,“进啊。”
“你们先进去,我等会就进去。”林思晗说着,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准备拍几张照片发给老林。
林思晗举着手机对着大雄宝殿内的结跏跌坐的释迦牟尼佛像等待着相机的自动聚焦。
沈亦白的视线瞥过举着手机穿着棉白连衣裙的林思晗,皱眉。插在黑色短裤中的手拿了出来,指尖点过林思晗的手腕,绕过去,手掌覆着林思晗纤细的手腕,握住拉下。
“佛像不能随便拍照。”
看着林思晗滞愣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佛像不能随便拍照。”
由于感冒,沈亦白的嗓子发炎,声音较平时,少了份清润,多了几分沙哑。
“你要不要喝点水?”林思晗还沉浸他的指尖点过自己的手腕微凉的触感以及现在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被他手掌覆盖着的那处皮肤,温度越来越高,短短几秒,从温凉到温热。
林思晗不敢去看沈亦白的眼睛,他难得的认真只会让她兵荒马乱。
“你嗓子哑掉了。”林思晗微微挣脱着自己被他握着的手腕。
沈亦白松手,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林思晗悄悄侧过脸,头顶的小丸子发包对着沈亦白,问着他:“要不要进去?”
“不进去的话,我进去了?”
“好。”
进了大雄宝殿,由负责相关事宜的僧人领着虔诚地拜了佛捐了功德,林思晗寻了个透气的理由和周然许笙笙打了招呼,出了香火萦绕的主殿,打算去找沈亦白。
大和寺隐在林间,规模虽大但很多房门外都扣了锁,留给游人参观的地方有限。拐过主殿外的长廊,绕进偏门。
一方荷塘,粉白的荷花亭亭玉立,清寂的碧塘被幽绿的荷叶撑得满满的,荷叶挤挤挨挨的,花枝梗以肉眼可见的轨道的摇曳着。
沈亦白就坐在荷塘上的石栏杆上,左手随意地搭在支起的左腿上。身前,是与佛家缘最深的莲。
“凉。”林思晗提醒着,“你感冒了,还是别坐在这里。”
“林思晗。”沈亦白继续,“你看到你身后的亭子里立的碑,上面刻的什么字吗?”
“看到啊。”林思晗转身背对着沈亦白,一字一字地念着碑上刻的字,“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念完,林思晗愣住了,“我不懂……”
沈亦白跳了下来,似是轻笑了下,“不懂最好。走吧,到吃素斋的时间了。”
第15章 传染
Chapter.15把烟掐了
午时,起了风。夏风吹过湖面,荷枝摇曳着,送入缕缕荷香。吃素斋的小轩临水,靠近那方荷塘。
素斋五块钱一位,交了钱,僧人会帮你准备好装了几碟素菜的木制托盘。
林思晗从管素斋的僧人手中接过托盘,道了谢,便和许笙笙端着托盘走到了吃饭的小轩中,随意地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许笙笙放下托盘,推开小轩的雕花木窗,探头看了一眼淡墨的天,有些担忧:“会不会下雨啊?感觉会下雨。”
周然和沈亦白也端着托盘坐了下来。周然取了筷子,拨了下托盘中的手撕面筋,不以为意地说:“你们来的时候没带伞?”
许笙笙挑了一筷子炒粉,说:“没带,来的时候查了下天气,说今天没有雨。”
寺院的素斋很简单,崇尚全素,多为豆制品或者三菇六耳。桂圆大枣红豆汤,手撕面筋,特色炒粉,外加一小碗晶莹剔透的小米饭和一小份印着“缘”字的红薯糯米芝麻饼。
林思晗很满意小汤点,准备拿勺子喝桂圆大枣红豆汤的时候,发现自己蠢的没拿勺子。
“勺子。”沈亦白从自己的木质托盘中拿过倒扣着的干净的勺子递给林思晗。
简单的白瓷勺子,捏着勺柄的手,指甲透明,只有指尾微微泛着粉。
林思晗的食指和大拇指在沈亦白的食指和大拇指下面捏过白瓷勺子的长柄,面上攒了一个温温婉婉的笑,“谢谢。”
“你不喝汤吗?感冒喝桂圆大枣红豆汤……”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亦白打断,“不喝甜汤。”
周然对天翻了个白眼,咽下嘴里的白米,吐槽着:“没事,不用管他,他不吃甜的。而且他感冒,从来不吃药。”
沈亦白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感冒的时候,从来不吃药,挂盐水更是不可能的事。感冒的沈亦白嗜睡,会一直拖着,拖到感冒自己好。如果实在严重,他也只会喝老姜熬的不加红糖的汤。
林思晗听完有些惊讶哪有人感冒硬拖着连药都不吃的,含着盛着甜汤的白瓷勺子,视线略过微微不耐烦的沈亦白,选择埋头喝汤。
吃完素斋,许笙笙懒得再动,捧着大和寺的特色免费茶水,坐在窗户口对着满塘的碧绿发呆。
不多时,下了小雨。雨虽小,但落下来的速度很快,又密又快。雾雨朦胧,雨滴打在荷叶上,发出错落有致的声音,雨水在荷叶中心聚集,聚不了多少,微风一吹,荷叶宛如害羞的小姑娘歪了头,雨水珠便借着风力借着重力,纵身跃入荷叶根部有鲤鱼戏水的荷塘。
林思晗掰着手里的干了的白馒头,掰一块下来在手心碾的细细小小的,撒到荷塘里喂鱼,引的窗口那处红彤彤的,全是争着抢食的红鲤鱼。
周然把玩着大和寺免费茶水的白瓷杯子,沈亦白趴在桌子上在睡觉,没人和他搭话,他都快把白瓷杯子看出个花来了。
“小白?”
沈亦白趴着一动没动,没理他。
电话铃声响了,是沈亦白的。
沈亦白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走到了小轩外,接电话。
周然看着眸底清明没有半点困色的沈亦白,“……草泥马。”
这狗人又装睡不理他。
离的远,只能听见一声含糊的“嗯”。
沈亦白再进来的时候,周然明显的发现沈亦白情绪不对了,表情也比刚才冷了不止一个度。
周然猜到了什么,表情跟着一变,抬手揉了揉耳边的碎发,“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去?”
沈亦白拒绝,“不用。”看着手机里进来一条又一条的消息,问:“你们要不要回去?雨可能会越下越大。”
林思晗加快了手里掰白馒头的动作,几下掰完,一股脑全抛进了荷塘里。许笙笙放下杯子,背起放在椅子上的背包,说:“我们还是一块走吧。”
周然没异议。
出了寺门,周然和许笙笙共撑一把伞,剩下的林思晗就被沈亦白捡着了。
林思晗忸怩着,许笙笙推了她一把,开着玩笑:“我们两人撑一把的话,就只能互相抱着下去了。和周然沈亦白搭伙,肯定是我们占的空间大。”
“你哪来的自信?”周然睨了一眼躲在自己伞下,把自己半个身子挤出伞外的许笙笙。
“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自信。”
“靠过来一点,就算我要淋雨,能不能让我少淋点?领导?”
“哎呀,男女授受不亲。”
“……”
神特么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词语是这样用的吗?
林思晗明显在紧张,和沈亦白共撑一把下,伞下静谧的空间内,他身上的气息更加强烈。
“你感冒了。”林思晗低着头,声音也小小的,想遮掩住自己不争气开始发热发烫的脸,“我淋点雨也没事,所以……”
沈亦白偏过头,低低地咳嗽了一声,解释着:“这个感冒不会传染。”
林思晗心下愧疚,自己的话好像让沈亦白误会了,误会了自己是不想被传染感冒,其实她的意思是两个人共撑一把伞,势必有一个人要淋点雨,他感冒了还是不要淋雨,淋雨的事她来做就好啊。
“好吧。”明明没什么错但依旧愧疚的林思晗磨磨蹭蹭,蹭过去了点,同时又小心自己身子不会靠到他的,“这样可以吧?”
“嗯。”沈亦白应了一声。
出了林间,有一辆内敛的黑色跑车停在路口,见到来人,立马摇下了车窗。
驾驶座的人撑了把长柄黑色伞跑下来,替他们拉开了车门,“沈少爷,周少爷,两位小姐好。”
车里开了空调,林思晗一坐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刺激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沈亦白长指压在太阳穴那,另一只手顺势打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闭着眼睛询问:“人在哪儿?”
声音不大,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紧迫逼人。
“大少爷在格林森酒店。”被问的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沈亦白倾身抽了纸张面纸递给后座的林思晗,嘴角勾了一抹嘲讽的弧度,说:“胆子够大。”
一路疾驰到格林森酒店,林思晗和许笙笙被周然带着,跟着沈亦白进了专用电梯。
刚才开车的人摁下了楼层,低声说着情况:“那一层已经清场了。”
沈亦白不关心清不清场,“沈熙凡呢?”
“还在。”
沈亦白嘴角嘲讽的意味更深,“爷爷知道他宝贝的大孙子又出事了吗?”
“目前还不知道。”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整层楼里并没有格林森酒店的工作人员,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只立了几个穿着黑衣服保镖模样的人。
坐在沙发中央悠闲吃西瓜的人见到沈亦白过来,出言:“你怎么来了?”
“问你妈。我不来,等着明天看你一个人占据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吗。”
“处理什么?她又折腾不出什么大浪来。”沈熙凡说着又插了一块西瓜送进口中。
许笙笙悄悄拉了下林思晗的裙角,垂着的手指着一旁被他们忽视的女人,和林思晗咬着耳朵:“你看。”
林思晗顺着许笙笙的手指,望过去。
在沈熙凡对面的沙发里,有一个裹着浴巾的漂亮女人,浴巾松松垮垮,披散着的栗色大波浪下隐约可见雪白的肩,涂着腥红豆蔻的指尖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
“这不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小花吗。”
林思晗想了下,没印象,面上还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许笙笙继续提醒着:“《近黄昏》的女一号啊!叫什么来着,艾……艾月!”
“不认识,没看过。咳咳……”林思晗说着吸了一口气,香烟味呛入心肺,忍不住咳了下。
沈亦白和自己哥哥对峙的间隙,偏过头,对不相关的女人说:“把烟掐了。”
命令的口气。
艾月掐灭了烟,站了起来,身高和沈亦白差不多,对上一旁的沈熙凡,她一字一顿的说:“我怀孕了,孩子是你们沈家的。”
许笙笙和林思晗两个围观的,彻底震惊了,敢情这是在拍电视剧吗?倒是周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沈熙凡仿佛是在听笑话一样,他和艾月原本就是逢场作戏。
“要多少?条件你开。”沈熙凡说的轻松。
艾月用胜券在握的口气说:“我从你手机里存了沈夫人的电话,已经发消息告诉她了。钱,我不要。”
她要风风光光的嫁入沈家。
“你说的是这条消息吗?”沈亦白把自己的手机甩到女人面前,亮着的手机正好在短信界面。
“你怎么会有这条消息?你是?”艾月环抱着胸打量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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