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原本已经离开王珠好几步了,却也是不觉再离王珠更远一些。
这个九公主,必定是疯了!
就算是有损颜面,又怎么可以当众说出了这样子的话。
原本已经被白薇薇安抚下来的人群,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有了一股子的躁动。
王珠身边有几个侍卫,悄然保护,将这些灾民挡住了。
就是白薇薇,她面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讶然之色。
在白薇薇想来,王珠自然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
既然是这个样子,王珠此言却是何意。
也许是人群挤挤攘攘的,正在这时,咚的一下,一具身体却也是不觉软倒在地。
人群一阵子的哗然,周围的人纷纷让开,旋即又层层叠叠的围上去。
白薇薇眼尖,瞧见栽倒在地的,正是一个六旬老妇。
对方面黄肌瘦,分明也是受了不少苦楚。
白薇薇心中一喜,这可是个极好的机会。
此人虽然不见得是王珠所害,可是此时此刻,却也是正好将此事栽赃在王珠身上。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顿时转身,向着王珠说到:“九皇妹,哎,你怎么就这样子的倔强呢?人家一个老人家,都是因为吃不饱给晕倒了。咱们大夏是礼仪之邦,又怎么可以做出这样子的事情?你可别因为那一时之气,故而也是坏了大事。”
她虽然不知道王珠虽然这样子做,却知晓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王珠既然是犯蠢,自己自然也是不能放过了这个机会。
一张口,就是王珠克扣粮食,故而方才是如此。
白薇薇眸子对上的王珠的眸子,那一双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觉流转了楚楚可人的无辜之色。
若说方才还是几个被白薇薇收买的灾民在闹,如今却也是不同了。
王珠当众宣布,以后只舍稀粥,那可是生生夺走口粮!
如此一来,看王珠还能如何!
王珠不觉轻轻叹了口气:“白姐姐,你瞧又该如何?”
白薇薇心中一颗石头落地,心中更大快。
瞧来王珠的伎俩也不过是如此,她是虚张声势,如今却也是怕了。
自己是想得多了,将王珠想得如此的厉害,可是其实这位九公主也是不过如此。
白薇薇可不准备为王珠遮掩什么,不过却有意再展露自己的高贵大方。
她转过身,也是准备说那么几句好听的场面话儿。
可是就在此刻,背后一双手,却狠狠将白薇薇一堆!
白薇薇心中一冷!
站在她背后的,除了王珠,也是没有别的人了。
她想不到王珠居然是背后动什么手脚,这个九妹妹,可当真心狠!
白薇薇猝不及防,跌跌撞撞的,顿时离开了侍卫的保护,落入那些灾民之中。
这些灾民衣衫褴褛,身上更有一股子臭气熏人。白薇薇自小就是好洁,瞧着那么一张张污秽的面容,几乎要晕过去。
有几只手伸手,将白薇薇衣衫捉住。一瞬间之间,白薇薇最为厌恶的记忆顿时就是涌上心头。
那日在京城,自己就是被那些下贱的男人拉入了暗巷之中,自己这清清白白的处子身躯被蹂躏,可是再也都回不去了。
她几乎想要晕过去了,顿时不觉大声尖叫:“滚开,滚开,你们这些贱民!休要沾染我一个根手指头!谁要是动了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将你全身的骨头,一根一根,给你拆下来!”
其实白薇薇这样子撞过来,人群挤压,纵然有人伸手,也是不过是想将白薇薇扶住而已。
大庭广众,白薇薇身份又是十分尊贵,纵然是有人有什么色心,却也绝不敢动白薇薇。
可却没想到,白薇薇居然是这样子的言语。
在场的兖州贵女,内心顿时也是瞧得呆住了。
白薇薇虽然不是夏熙帝的亲生女儿,可是柔弱贤惠,名声也不差。
今日白薇薇的举止,更是十分大方,温柔可亲,和王珠形成了鲜明的对方。
可是如今,白薇薇面颊涨红,十分愤怒的样儿,却似乎将白薇薇那一张温柔纯善的画皮生生撕下去。
有人内心却也是不觉嗤笑,暗暗在想,这位静怡公主,那也是不过如此。
白薇薇样儿十分尊贵,又对这些灾民十分怜悯的样子,可是如今起来,白薇薇却必定瞧不上这些贱民。
白薇薇身边婢女瞧着不对,顿时也是将白薇薇扯回来了。
白薇薇面颊发红,衣衫也是微微有些凌乱。
她伸手轻轻派整理衣衫,心中却恨意流转。
自个儿方才这等失态,必定是会名声有损。
可这个时候,王珠却走过来,十分关切:“白姐姐,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摔出去了。”
她忽而就凑过去,在白薇薇耳边说:“也难怪白姐姐居然是这样子失态,想来是联想到自己那日的失贞,所以这样子失态。”
白薇薇好似被冰水一般,顿时也是从头浇灌到脚,冷得不觉打了个激灵。
是了,她似乎忘记了,王珠是抓住了自己这个把柄的。
这个把柄,裴凰知道,王珠也是知道。
只要自己这个把柄在王珠手中,那自己就是王珠手中傀儡,甚至是王珠一条狗。
王珠羞辱自己,她也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是含泪隐忍。
白薇薇垂下头去,悄悄的捏紧了手掌,手握成拳,掌心却也是不觉传来了一阵子的痛楚。
她嗓音越发温软可怜:“是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那些灾民瞧着白薇薇,却也是一阵心凉。
白薇薇看着似乎十分体恤他们,可是却不过如此,内心其实瞧不上他们这些灾民的。
这些目光,自然也是让白薇薇内心十分不快。
自己应当是高高在上,并且将别的人当成了踏脚石。
却不是被王珠所算计,撕破了这菩萨一样子的面容。
白薇薇心里不甘,目光流转,顿时落在了自己婢女采绢身上。
这个采绢,是白薇薇来到谢家,方才收拢的心腹。采绢为人虽然贪婪,却十分能干。白薇薇捏住了采绢的手掌,示意一二,采绢顿时也是明白了白薇薇的心意。
采绢松开了白薇薇的手掌,瞧着那些灾民,只觉得这些灾民十分污秽,心中自然也是不快。
不过既然是白薇薇的意思,采绢也没道理拒绝。
她随意抓过了一个中年妇人,一巴掌顿时狠狠抽打过去。
“尔等贱民,是否是要坐反,如此冒犯九公主,那可是当真该死。”
采绢也是个聪明的,白薇薇的意思,她的内心也是十分明白。
这些贱民,冒犯了白薇薇,那也是确实该死。
只是自家这个主子要脸皮,就是欺辱这些贱民出气,最好也是拿王珠做借口。
采绢虽然是个丫鬟,可是她这侯府丫鬟,穿金戴玉,和别人家的小姐一样。
也因为这个样子,采绢也是不太瞧得上这些贱民。
而这些贱民算什么东西,连那地上的泥土也是远远不如。
就算是被自己欺辱了又如何?那也不过是可笑之极。
想来也是不敢反抗!
果然那中年妇人挨了巴掌,脸颊高高肿起,却也是不敢反驳。
采绢虽是女子,力气却也是不小,下手又重。
她抓住了人就打,一边打,一边就大声呵斥:“九公主是何等尊贵的人,是你们这些贱人可以冒犯的?”
周围的人纷纷退开,可采绢却也是不依不饶。
她衣衫服饰均不是宫女服饰,也并不是王珠身边的人。可是这样子的区别,这些灾民又如何瞧得出来。在他们看来,这个凶悍的女子,一口一个九公主,必定是九公主的身边人儿。
白薇薇似乎被吓坏了,抽出了手中的帕子轻轻的哭泣。
可是她泪水朦胧,手掌举起了一片帕子,慢慢的擦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一丝冷光。
今日她十分不欢喜,既然是这个样子,自然也是要见见血的。
她调教了采绢,此时此刻,采绢自然也应该知晓该当如何行事。
采绢此刻,悄然也是将一枚戒指戴在了手掌之上。
那戒指一端十分锋锐,正是用来做那攻击之用。
采绢面露暴戾之情,她容貌虽是不错,可是此刻瞧着却让人畏惧。
采绢一伸手,再捉住一个人,那人也不敢躲,被采绢狠狠抽打一巴掌。
只是这一次,采绢落手,那人却也是不觉惨叫了一声。
采绢手中的锐物划破了那人面颊,顿时伤了那么一道老大的血痕,鲜血淋漓!
谁也没想到,采绢这个斯斯文文的女子,居然是下手这么狠。
白薇薇似乎也是吓坏了,顿时退后了一步:“九妹妹,也是,也是不必要人性命吧。纵然是这些人得罪了你,也是罪不致死!”
那人一伸手,顿时也是一手鲜血。
他吓得十分厉害,忽而不觉尖叫起来。
白薇薇顿时皱眉,此等贱民,可谓是十分无趣。
叫得那么凄惨,想来也会恨极了王珠吧。
想到了这儿,白薇薇悄悄垂下头去,唇角却也是不觉冉冉绽放了一丝冷冷的笑容。
采绢十分乖觉,知晓此时此刻,自己不好留着。
她悄悄的混入了人群之中,不觉准备离开。
到时候自己躲在了白薇薇身边,想来王珠也是不能将自己如何。
可是趁乱走到了一半,采绢耳边却也是听到了一声轻笑。
旋即一张十分精悍的面容,顿时也是不觉出现在采绢面前。
姚蛟微微含笑,笑容隐隐有些戏谑。
还不等采绢反应过来,顿时一伸手,就将这采绢打晕过去。
周围贵女瞧见,也是纷纷退开,暗暗觉得姚蛟十分粗鲁。
可是陈蕊瞧在了眼里,却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原本自己一心一意,依赖家族。可是如今自己没有了以前的价值,陈蕊忽而觉得陈家也是不那么能靠得住的。她轻轻叹了口气,自己不嫁给萧景,还能怎么样呢?可是无论如何,自己也许应该另外再寻觅一个靠山。
陈蕊目光落在了王珠那道清秀婀娜的身影之上,若是这样子,王珠却也是不失为一个十分好的人选。
姚蛟却吹了一声口哨,抬起头来,眼睛里流转了兴致勃勃的光芒。
白薇薇却没留意到采绢的事故,她只觉得眼前人群也是十分激动,这里有数百个灾民,一个个脸上都是流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更何况若是这儿引起了骚动,外边更多的灾民也是会涌起来。
其实白薇薇不过是临时起意,想要落一落王珠的脸子。
她可是没想到,引起这样子的风波。
这火虽然是点燃了,白薇薇的内心却也是反而害怕起来。
她忽而有一种十分奇怪的念头,只觉得王珠瞧着自己所作所为,其实并没有十分认真的阻止自己。
而王珠眉宇郁郁,似乎有一桩十分难解的事情,自顾自的寻思。
白薇薇一颗心儿砰砰的跳动,也是不觉有了想要离开的心思。
她正欲离去,却也忽而被王珠扣住了手腕。
王珠嗓音之中,仿佛有淡淡的冰渣子:“白姐姐,如今乱得紧,你可是不要乱走,就好生待在我的身边。我呀,可是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情。”
白薇薇一时说不出话来,忽而就压低了嗓音:“九妹妹,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些。都是金尊玉贵的身子,都是娇客一般的人物,又何必来到这儿,和这些贱民一并计较。”
王珠轻笑:“白姐姐方才不是说了,要善待百姓,他们又怎么会是什么贱人呢。”
正自这样子说着,人群之中忽而又有人尖叫。
“九公主害死人了!”
人群之中有人不觉这么叫着!
“有老人家让九公主害死了!”
“咱们忤逆九公主,九公主是要杀了我们!”
“方才就是有人,被九公主给杀死了。瞧来朝廷,是不准备理会我们这些灾民,还想要将我们给杀了。”
白薇薇更是浑身冰凉,这些可不是在她白薇薇的意料之中。
最初叫嚷的只是四五个人,可是这样子叫着,原本浮动的人心却也是不觉更加急躁。
白薇薇忽而打了个寒颤,她之前听说过,若遇到那些失控的灾民,说不定是会被活活抓死。
王珠是个疯子,可是就算是王珠想要死,她却是一点儿都不想死的。
若今日自己没在这儿,王珠是被活活抓死,自己倒是乐见其成的。
王珠要死,可别拉着自己一道去死。
王珠眼波流转,却也是不觉有几分森然,柔柔的在白薇薇耳边说道:“白姐姐既然是如此喜欢闹事,那就是闹大一些,我却也是一点儿都不介意。”
白薇薇只瞧了王珠眸子一眼,忽而不觉寒意更浓。
王珠一松手,方才了白薇薇的手掌。
白薇薇的手掌虽然是已经被王珠松开,却忽而觉得身子一阵阵的发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王珠举起了一枚杯子,轻轻把玩,忽而就狠狠的摔倒了地上。
伴随这摔杯为号,顿时许多兖州兵卫,一股脑的冲了过来。
来的兵士虽然是不少,却也是井然有序,踏踏踏的过来,并且将在场乱民团团围住。
人群之中,这些灾民的嗓音却也是不觉渐渐小了下去。
白薇薇想起自己来到兖州时候,所听说的一桩桩事情。
王珠随行的侍卫留在了兖州,如今姚蛟更代领兖州兵卫。
兖州卫所约莫有五千兵士,王珠都可以借着姚蛟指挥。
可以说如今兖州,其实王珠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人。甚至连那知府贺兰知,也是绝不能撩拨王珠的锋锐。
这些话儿,白薇薇当时听了,也并不觉得如何。
在她想来,这些不过是名头上说得十分好听。
王珠是个女眷而已,又还能如何呢?
所谓的兵权,不过是个花架子,还能当真使唤不成?
可是如今,白薇薇不可置信,这件事情却也是偏偏发生了。
王珠,王珠,她当真这么大胆子?
白薇薇悄然扯住了袖子之中的帕儿,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嫉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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