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云盈不觉轻轻的捏紧了手帕儿,嫣红的唇瓣却也是流转了一丝笑容:“这可当真是天赐良缘。对了,摄政王妃若不能一时决断,与摄政王好好商议如何?”
端木云盈心忖,说到底王珠也不过是摄政王名下一个宠。如今虽然是千宠万宠,却也不过是个女人。一个女人若是知趣儿,便不能对摄政王大业有丝毫的影响。
说到底,如今王珠得宠,还不是因为王珠听话。
王珠回过神来,顿时也是冉冉一笑:“郡主,此事说来有些抱歉了。我与王爷成婚,他的心思我自然是知晓,而我的心思,他也是知晓。我的女儿,年纪还小,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的婚事早早的定下来。她既然是我的女儿,以后所挑的男子,必定是要她喜欢的,心里爱的。”
说到了这儿,王珠向着罗氏轻轻一福:“蒙夫人,无论如何,我也知晓这是蒙家的一番好意。只不过我娇宠女儿,这孩子的婚事,却永远不必做什么筹码。”
罗氏顿时有些愕然,此事,她从不觉得王珠会拒绝。
自己代表蒙家,而这受宠的摄政王妃,居然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便是拒绝了。
罗氏隐隐觉得那令符有些烫手,
她面色顿时有些阴沉,言语却也是含酸:“蒙家一番心意,想不到摄政王妃居然是如此的轻贱。”
端木云盈更是愕然,一脸震惊之色:“摄政王妃可是不要闹性子,坏了王爷的大事!要知晓,摄政王对蒙老将军,也是颇为敬重。如今,如今你却也是一副小女儿情态,居然,居然如此胡闹。”
端木王妃顿时扯住了女儿衣袖,却也是阻住女儿说话。
虽然,这摄政王妃是有些不知轻重——
可得罪这样子一个人,难道不怕王珠心中记恨,怪罪在女儿身上。
端木云盈虽然是仍然不平,却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端木王妃却也是和颜悦色:“我不敢在王妃跟前拿什么长辈的架子,可那些个良言良语,却也是要多说几句。其实我等家族的女儿,又有几个能随心所欲。成婚第一要紧的,则是门当户对啊。世族有些女儿,一时糊涂,被些人几句酸话给哄了,只瞧男人的颜色容貌。可是这样子成婚,便是这寒门子弟有些个本事,可实则还不是借着女方家世往上爬。摄政王权势滔天,在中辰无人可匹,正因为如此,女儿选择反而窄了些。说到家风,哪家能比得上蒙家?倘若以后蒙家对不住卿卿,不必摄政王动手,蒙家家风却也是饶不过这等忤逆。”
王珠眼波流转,却也是平添几分潋滟的水色:“端木王妃忘记我亦是大夏的公主,从小到大,这些话儿可也是不知晓听过多少了。出身高贵,似乎连婚事也是不由自主,一举一动,便是备受关注。可既然是如此,父母得享高位,爬得高些,难道就是为了让儿女不得自由?卿卿身份尊贵,自然不免受人觊觎。可是倘若有人心存恶意,却要瞧我和王爷答应还是不答应。”
说到了这儿时候,王珠眸子间艳色流转,竟似平添了几许森狠之意了。
罗氏越发听得不顺耳,不觉冷笑:“是了,如今王妃的意思,就是蒙家对你那娇娇女,有那等不轨心思了。”
王珠淡淡的说道:“妾身并没有这样子说。”
却没有在这位以刚毅闻名的蒙家夫人跟前软了姿态。
罗氏越发不平,那长乐公主虽然是个美人胚子,可让这样子一个娘亲教导,以后虽空有美貌,却也不过是个狐媚子。
入了蒙家,只恐怕也是会让蒙家家风受辱吧。
王珠叹了口气:“我早说过了,蒙家的心意,我心中感激。可饶是如此,卿卿婚事,却决不能这般便定下来。”
端木云盈不觉面色变了变,旋即便是流转了几许狠色:“摄政王如今说这样子的话,未免是有些过了吧。母亲一直待你和气,客客气气的说话儿,可是你呢,却丝毫不知晓分寸。想当初,弟弟是养在咱们家,锦衣玉食的好生养大。怎么样,却也是叫唤母亲一声娘。母亲待人性情软和,可是,却并不代表有人能不敬重长辈吧。”
说到了这儿,端木云盈面色却也是顿时有些肃然。
无论如何,今日她就是要将这个架子给立起来。
不单单是为了亲娘,还为了以后做长久的打算。
今日见了这般富贵,端木云盈已经是要打定了主意,定然是要将这亲缘关系给定下来。
端木王妃这一次却也是没有呵斥女儿,反而不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遥想当初,我与夫君无子,也是盼望有个儿子,能够养在身边。却没想到,不是亲的,就是不亲近。哎,我倒也不敢说如何有感情,可他衣食住行,桩桩件件,别人瞧着,我自认没有短过一处。却也是,更没什么不尽心。摄政王妃,倘若我当真做得不周到,摄政王固然是天纵之姿,也不能平白这般优秀吧。”
说到了这儿,端木王妃顿时掏出了手帕,轻轻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罗氏目光幽幽,不错,无论如何端木紫麟也是在端木家养大的。
既然是如此,那情分总是还在的。
如今摄政王妃居然如此无情,想来摄政王也必定是如此姿态,否则王珠何至于如此的恣意妄为。
心狠手辣许是一时枭雄,然而摄政王可是凉薄如斯,实在是令人鄙薄。
端木云盈一副心疼母亲的样儿,更厉声说道:“母亲也是为了长乐公主着想,连蒙家的门第也是瞧不上,只恐怕以后也是无人胆敢高攀长乐公主了。”
端木王妃和声说道:“盈儿,快别这样子说了。我想王妃是年轻,一时糊涂,所以行事未免有些轻狂。实则这桩婚事,还是先与摄政王商议一二。否则摄政王若是怪罪,岂不是伤了你们夫妻和气。”
端木王妃言语和顺一些,可那和顺之中,却也分明就是绵里藏针的。
暗中却也以局势压人。
说到底,端木王妃心中不信,不信王珠如此轻描淡写,便可决定是否与蒙家结盟。
罗氏却不觉冷冷的说道:“摄政王虽然权势滔天,可是蒙家也是绝不至于如此不要面皮。”
端木王妃更不觉相劝:“蒙大夫人消气,摄政王妃到底年纪小,不懂事。她始终是个晚辈,你何必跟个晚辈计较。说到蒙老将军,摄政王素来也是尊敬有加,却也是绝不会有半点怠慢。”
比起女儿,端木王妃可是有心思得多了。
她如此言语,却也是颇有些个手腕。
以势压人,料想王珠必定担心端木紫麟生气,从而不得不服软一二。
王珠却反而冉冉一笑,她面上既没有急躁,也没什么生气:“不错,说到年纪,妾身自然不算多大。在场的人里面,除了阿慧,我算是年纪最轻的。既然是年轻识浅,有些话儿,自然还想请教一二。”
端木王妃叹气:“摄政王妃,何苦这般抹不下面子呢,这对卿卿,也是一桩绝好的姻缘啊。”
王珠含笑摇头:“我是有些不知好歹了,有些话儿,却也是总是想要问一问。蒙大夫人,我只想请教,您说的均儿,可是过继到你这一房的。”
罗氏垂下头:“摄政王妃莫非嫌弃这个?其实均儿他原本也是蒙家旁支血脉,如今更有大房的名分。既然是如此,以后大房的香火,必定是由他继承,再没有别的人。如今他不过三岁,却已然是早慧,聪明得紧。”
王珠轻轻的点点头:“照着中辰的律令,既然过继了香火,那么便是如亲生儿子一般。是否过继,原本也是并不打紧。既然如此,蒙均不但是蒙家的嫡出血脉,更是朱家二小姐,蒙家少夫人朱若白的儿子了。既然是如此,一旦定下了这婚事,朱若白就是卿卿的婆婆。蒙家虽然清贵,想必也是听闻上次紫云阁中,王爷处置了朱家的那位小公子,当场染血。听说朱家小姐可是和这个弟弟姐弟情深,妾身还听过一些闲言碎语,说其母白氏哭了几场,嚷着叫着要寻我报仇。”
罗氏蓦然冷汗津津,忽而扭过头去:“那朱家姑娘,嫁给我儿也是没几日。我儿死得早,她生的孩子也是没存住。之后也不耐寂寞,到处走动。蒙家,也十分开通,懒得去争这口闲气,更没有拘住她的。他们朱家结仇,可是和蒙家没什么关系。莫非摄政王因为这么一桩不深的婚事,也迁怒蒙家不成。”
王珠摇摇头:“摄政王自然不会如此小气,妾身也是不会这样子想。可是为何蒙家有此心思联姻,是否与两日前蒙少夫人一番言辞有关系?蒙大夫人,这世间的规矩,却也总是对女子格外苛刻的。我得罪了朱家,断然不会让个朱家的女儿做卿卿的婆婆。这些话,我原本不想说透。可是也不愿意担这个瞧不上蒙家的名声。”
罗氏面色难看,却也是到底说不出话儿来了,
她硬邦邦的说了句告辞,便是拉着蒙慧走了。
端木王妃也觉得留着没有趣,捉摸着告辞。
然而就在这时候,王珠却也是伸出手,那冷冰冰的手拢住了端木王妃的手掌。
“端木王妃,你好不容易来一遭,既然端木家和摄政王关系匪浅,何不留下来,咱们说几句体己话儿。”
端木王妃勉强笑笑:“我也是一片好心,却想得不深,没想到这一处。如今摄政王妃说了,我方才知晓自己想得不妥当。”
王珠手指头比在了唇间,嘘了一声:“都是相互亲近的人,何苦说这么些个生份的话,我却不爱听。我是有怨怪,却怪端木王妃生份,不跟我和王爷亲近。就好似我这位姐夫,不就是走了军队的路子,在军中想要升迁,谋一个龙骑将军的职位。何苦求到了蒙家那边,还拿说亲讨好蒙家,直接和王爷说一声,是既显得亲近,却也是显得热络。”
说到了这儿,连端木云盈的面色也是不觉变了。
他们母女口口声声是为了卿卿好,可是却有自己的打算。
军中升迁并不容易,为了讨好蒙家,得到蒙老爷子的欢心,两个人却也是不遗余力的说媒。
在端木云盈看来,这是一桩互惠互利的事情。
自己帮衬了夫君,摄政王何尝没有好处。
想不到王珠一针见血,说出两个人真正的目的。饶是两个人面皮再厚,此刻面颊却也是顿时不由得红红的。
就算是端木王妃,心中也是不觉平添了几许的恼恨之意。
王珠这样子言语,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个摄政王妃早就知晓她们的目的,却也是偏生这样子说,就跟瞧着猴子戏耍一样。
可怜自己在王珠跟前,居然还口口声声,说得头头是道。
也许自己在王珠跟前演戏,王珠就是瞧个乐子。
端木云盈面颊流转了几许羞恼之色,端木王妃倒是镇定了许多。
端木王妃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云盈的夫君,绝不是个花架子,也是有才有能力的人。我等也是不敢打搅王爷,让摄政王寻思。如今只想借着一桩两全其美的美事,一举两得。摄政王妃,你可不要误会了才好。”
王珠一副了然之色,轻轻的点点头:“我自然是绝不会误会。王爷是在端木家长大的,得端木王妃照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份功劳,谁都抹不去。”
她善解人意,其他两人却觉得句句刺耳,尤其是端木云盈,更觉得王珠是在讽刺自己。
端木云盈知晓王珠是讽刺,可就假装当真了,故意说道:“是呀,都是一家人,母亲可是不要太自责了。论起来,摄政王还是要叫你一声娘亲,摄政王妃更是要端茶送水,好好的服侍你。咱们虽然不计较这些,可是却也是抹不掉的。”
王珠反而笑起来:“是呀,就如蒙家那个过继的孩子,虽然是过继的,可是却也是如亲生骨肉。以后蒙家的家业,更要让这个过继的孩子打理。端木王妃,照着中辰律令,这出嫁的女儿,在父亲死了后,能得五分之一的财帛。老王爷死了,如今端木家的家业,是姐姐你在帮着摄政王打理吧。”
端木云盈面皮迅速的涨红了,是了,父王死了后,端木家所有的产业都落在了女儿女婿手中。
而在端木云盈瞧来,这根本没有丝毫的不对。
摄政王已经算是坐拥江山了,区区端木家的家产又算些个什么呢。
自个儿拢在了手里,让自己和夫君共享,这是一桩顺理成章的事情。
想不到王珠这个女人,贪婪成性,居然盯上了端木家的财帛。
哼,端木家的财帛,关这个女人什么事儿呢?
端木云盈顿时不觉激动起来:“摄政王妃如此贪婪,可是,可是无耻得很啊。想不到摄政王坐拥天下,却仍然贪图这点蝇头小利,简直是,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却不觉莫名慌乱起来,之前只想到了此桩好处,却未曾想到一旦定了名分,自己手中的东西要让出来。
王珠轻轻的摇摇头:“郡主口口声声的情分,竟然抵不过手中蝇头小利不成。其实所谓名分,妾身并不介意。叫端木王妃一声娘,认下云盈郡主做姐姐,妾身皮厚,还是叫都出来,这又有什么要紧。可是我素来爱计较,却也是绝不肯妄担虚名。就瞧两位肯不肯相信妾身和王爷,吃了的吐出来,以后有本事能从这边挖到更多好处弥补。就看,相信不相信妾身的手段了。”
端木云盈短了声气了,就算定了名分,她坚信眼前这个女郎就能让一切变得有名无实。
她咽不下这口气,却只能如此。
端木王妃苦笑:“摄政王妃的训斥,我等了然。以后,也绝不敢传出什么闲话。我和云盈,自然是知晓分寸。”
她口中虽然是这样子说,可那心里面,却也是难免有些酸苦的。
自己虽然没有将端木紫麟看成亲儿子,可也有些功劳。
可既然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切自然都是不作数。
不是亲生的,也是养不熟。
端木王妃甚至可惜自己送的那块温凉玉璧,那可是个宝贝,为了讨好王珠也送了。如今要不回来了,这东西送了也是白送。
可那也没有法子,总不能以卵击石不是。
无论如何,端木王妃还是爱惜自己性命的。
饶是如此,那心底却也是总是有些不甘。
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还是天大的委屈。
端木王妃垂下头,柔柔说道:“若王妃没有别的训示,妾身和云盈也告辞了,免得打搅摄政王妃休息。”
王珠摇摇头:“我还有些话儿,没有说完,总觉得还有许多话儿,要说一说呢。”
端木王妃愕然,只得继续跟王珠走。
573/656 首页 上一页 571 572 573 574 575 5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