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凌雪梅却也是什么话儿都是没有说,仍然是那样子的冷若冰雪了。
王珠轻轻一拢秀眉,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忽而平添了盈盈的水色。
她纤细的足尖轻轻的踩在了那块淡绿色的方巾上面,上头已经是染上了斑斑的血迹,便是那墨迹也是淡了。
她耳边却也好似仍然听着朱若白那奇妙的歌声。
那样子的歌声,令王珠不觉升起了几许奇妙的寒意。
她眼波流转间,水光潋滟,更是令人为之心动。
这一日朱家被灭,王珠离开时候,天空竟也飞起了雨水珠子。
凌雪梅轻轻的展开了碧色的伞,为王珠遮挡雨水,送着王珠上了马车。
圣音怔怔的看着凌雪梅,瞧着凌雪梅的面颊之上沾染了几许的水珠子。
那样子的沾了水的面颊,却也是越发显得秀丽出尘,美艳绝伦。
如今凌雪梅已经是不喜欢刘柘,可是她为什么仍然是对自己这样子的冷漠。
自己处处都是比刘柘强些,为何凌雪梅那双眼里只有刘柘,却也是从来都不瞧瞧自个儿。
若凌雪梅全然不喜欢男人,对那全天下的男人都不多瞧一眼,那也还罢了。
也许圣音的心里面,也是不会有那样子一缕浓浓的醋意。
可是凌雪梅是会喜欢男人的,还会含情脉脉,那般瞧着别的男人。
既然是如此,凌雪梅又为什么冷冷淡淡得对着自个儿?
只要想到了这里,圣音内心就是总掩不住了嫉妒之意。
他是宛如神明一般的人物,高高在上,带着温润圣洁的光环。实则,也是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打动圣音的心了。
可是面对凌雪梅,圣音却总是难以自持的。
正因为圣音,有纯洁无比的容貌,所以他是极少动什么手。
那些污秽的事儿,圣音只需要轻轻的吩咐一句,就是会有许多的人,为圣音做这件事情。
正因为这个样子,圣音的冰刃也是极少有人瞧见的。
一把长长的冰刃,似刀非刀,似镰非镰。
通体泛着一股子淡淡的青色,流转了一缕幽幽冷光。
那兵刃,竟似泛起了一股子玉石的光泽。
旋即,一点鲜血却也是轻轻的滴落在了风刃之上,轻盈的滴落在了地面之上。
上头还沾染了方才朱若白的鲜血。
王珠上了马车,那雨却也是越下越大。
那一股股的鲜血被洗刷了,股股的冲刷在了地上。
到了次日,青石的地板也是被冲洗得干干净净的,却也是一点儿没有血气儿。
昨日朱家的灭门惨案,传得可谓是沸沸扬扬的。
众说纷纭,也是没有几个相信朱家当真是被山贼所杀。
街头巷尾,传闻最多的,却也是一个十分玄妙的说法。
那些就是朱家,是被阴兵所灭。
朱家鱼肉百姓,白氏阴狠之极,甚至于朱若白,居然毒杀亲夫,掐死亲子,故而天怒人怨。
老天爷也都瞧不下去了,故而命阴兵杀人,除掉了这一派污秽。
这个说话,可谓是十分神奇,可是相信的人居然是没有不少。
那些百姓,内心也许是乐意相信这个说法的。
至于那些个世家大族,却个个三缄其口,绝不敢提及这桩事情。
清隐庵堂之地,此刻这佛门的清静之地,却也还是染上了那么一层凡俗的血腥之意。
刘鹿忐忑的站了一夜,房门打开时候,面颊之上却也是沾染了泪痕。
恍惚间,刘鹿的唇瓣却也是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悲戚无比的说道:“母亲,母亲。”
玉秀师太一脸疲惫姿态,甚至头发也是白了不少,面颊隐隐有些憔悴之色。
她的手,却也是在轻轻的颤抖。
刘鹿不觉悲声说道:“母亲,母亲,你还是要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啊。女儿的心里面,却也还是不知晓多痛楚。”
玉秀师太实则也是朱家的女儿,可是如今,朱家被灭门了,她虽然已经是出家,却也仍然是心痛如绞!
那个摄政王妃,自己第一次见到时候,就知晓她心狠手辣,绝不是什么好货色。
却没想到,这条毒蛇,居然是狠狠的将朱家给咬了一口。
玉秀师太的内心之中,又如何不充满了憎恶痛恨之意了。
她甚至捏不稳自己的佛珠,一双手也是轻轻颤抖。
朱家被灭的事情,不但让玉秀师太心痛如绞,更是让玉秀师内心之中充满了恐惧。
不但如此,朱家被灭,玉秀师太却也是顿失臂助。
“这朗朗乾坤,居然是,居然是会有如此残忍之事。”
玉秀师太身子摇摇欲坠,却让刘鹿伸手将她给扶住了。
“女儿也是没想到,这世间居然是有这样子的豺狼心肠,狠辣无比的人。便是,便是蒙夫人当真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又何至于落到了这个地步。为何,为何连朱家都是被灭了。女儿就是不知晓了,难道小小的得罪了摄政王妃,就是要被毁家灭族?”
玉秀师太冷冷说道:“又怎么会是为了一个女人,倘若只是如此,摄政王岂不是十分昏聩。不过,是被这女人唆使,瞧中了朱家的利益。摄政王妃要与民争利,朱家为了百姓着想,故而也是扎了这女人的眼,惹了这女人的嫉恨。这可当真是,心思狠辣啊。”
她不会认输的,面对王珠此等罪恶,她心怀仁慈,又如何能退让?
王珠,王珠怎么能这样子的狠呢?
刘鹿不觉哭诉:“母亲,可是不要跟摄政王妃斗了,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怖了。”
玉秀师太却一把推开了女儿:“阿鹿,母亲虽然平素都是在退让,可是却也是绝不容别人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况且,母亲如此行事,为了天下为了百姓,还不碍着了她的眼。就算,就算我不予计较,难道她能饶了我不成。不会的,阿鹿,你想得太天真了。我还要寻白家,白家如今也须得自保。还有,还有你父亲——”
说到了这儿,玉秀师太面颊之上终于流转了几许脆弱、疲惫之意。
当初成婚时候,她还当真瞧不上刘渝的平庸无能。
然而如今,她也是觉得累了,只想要有个肩膀依靠一二。
自己那个夫君,此刻却也是显得有几分的温暖了。
刘鹿急切的说道:“女儿只是担心母亲罢了。”
然而此刻,却也是有小尼姑匆匆前来回禀:“师太,这,这白夫人说了,今日不便来相见了。”
玉秀师太脸色顿时也是不觉一变,这朱白两家颇多联姻,却也是素来联盟。
可是,可是事到如今,白家居然是有了退缩之意?
是了,白家都是一群软骨头,在摄政王的强权之下,顿时也是服了软。
眼见这般灭绝人性的事情,白家居然是一点儿都没有义愤之心。
玉秀师太内心微微一乱,旋即,又听到了那小尼姑提及,刘渝已至了。
她顿时一喜,不觉打起了精神。
此时此刻,却也是没有比刘渝更让她万分欢喜的存在了。
玉秀师太匆匆整理一番,收拾自己的落魄,方才去见刘渝。
对于男人,玉秀师太也是懂一些的。
越是急切,却也是越发将架子端起来。
倘若你从前高高在上,此事忽而就放低了身段儿。
这男人,非但是不会珍惜,反而会将你弃如敝履。
刘渝这些年来,还不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想到那日见到了的竹君,玉秀师太顿时心中微微一乱。
随即玉秀师太又心忖,一个区区的代替品,如今刘渝也是已经腻味了吧。
有些东西,最初瞧着,是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可是实际上呢,相处越久,这真的就是真的,方才有那真的好。
有瑕疵的东西,却也是终究不是那般完美的。
想到了这儿,玉秀师太却也是又是打起了精神。
刘鹿瞧着母亲的背影,这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生生的咽下去了。
哎,这些日子,父亲可是很宠爱那个小妾的呀。
这可不仅仅是宠,甚至是有些敬重了。
刘渝,一向是吃着一套的。
玉秀师太却也是浑然不觉,她想了想,踏入门时候,让自己高贵的面颊之上顿时平添了几许的悲戚之色。
如此一来,也有那么几许淡淡的示弱之意。
相信这般姿态,自然是让刘渝格外动容吧。
绝不会好似上一次那般,冷冷淡淡的。
玉秀师太这般想着,便是轻盈的踏入了庵堂之中专门招待客人的雅致厢房之中。
她抬头,正欲诉苦。
然而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顿时微微一僵。
那个小妾竹君,正盈盈的站在了刘渝身边,朝着她微微含笑。那笑容,却又是那般悲悯,那般垂怜。
这样子的神色,让玉秀师太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她甚至不觉有一种冲动,想要伸手抚摸上自个儿的面颊。
每日清晨,玉秀师太照着镜子的时候,就能从镜子里面瞧见差不多的神气。
这让玉秀师太内心忽而酝酿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愤怒。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生生撕破这个妾室那张模仿自个儿的面颊。
这个狐媚子,就是靠着这种下作的见不得光的手段,前去争宠。
这可真是可恨。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竹君却也是伸出了手指头,轻轻的一拢自个儿的发丝。
她的皮肤十分光润秀丽,正是年轻时候的好肌肤。
正因为两个人如此的相似,自然也是难免让人去做做比较。
比如在刘渝眼里,此刻却也是下意识的如此。
玉秀师太的眼角,到底还是有细细的皱纹了。
玉秀师太原本也是心计颇深,很会养气的女子。
可是今日遇到几个重大的打击,又瞧见了这个竹君,竟有些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
此时此刻,她的面色却也是不觉有些阴沉了。
竹君却也是恍若未觉。
她一伸手,就去捉玉秀师太的手掌:“师太,还请节哀,更是要保重身子啊。”
玉秀师太脸色可当真变了。
她虽然是出家人,可是却也是做不到这四大皆空。
自己可是正室嫡出,而这个竹君,却也是不过是个妾。
一个妾,居然是跑过来,大咧咧的安慰自己。
这哪里是安慰啊,这分明是落自己面子。
而竹君内心之中却也还是清楚的,她就是故意。
自个儿也是瞧不顺玉秀师太这性子。
明明就是十分在意,却偏偏假装是出家人。
不过是给脸上贴金罢了。
第450章 妾室打脸
可刘渝却并不这样子看。
他觉得自己这个小妾十分通透,又格外大方,好生令自个儿喜欢。
果然是纯善之人。
而当刘渝目光落在了玉秀师太面上时候,却也是顿时不觉轻皱眉头。
玉秀师太心中恼怒,眉宇间的愠怒之意未消,可巧让刘渝给瞧见了。
无端,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小妾受委屈。
竹君一片冰心,想不到玉秀师太居然并不领情。
更何况两人若是站在了一处,其中对比却也是更加分明。
一个年轻水嫩,一个却到底是有了年纪了。
这些日子,刘渝在竹君的劝慰之下,顿时也是知晓了江氏并不容易。
正因为这样子,刘渝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颇多愧疚之色,甚至与江氏关系也是弥补了许多。
倘若江氏一直受敬重,纵然竹君卖好这正室只恐怕也是并不如何稀罕。可被玉秀师太多年荼毒之后,江氏可是将竹君越瞧越顺眼了。如此一来,这妻妾之间也是和乐融融。
原本刘渝觉得内宅不稳,故而倍加思念原来的妻子。
如今却也是顿时喜出望外,更早将曾经心口的一点朱砂痣抛弃在了脑后。
仔细想想,玉秀师太自个儿出去自在了,儿子女儿并没有如何用心。这一切,还不是江氏张落的。
从前江氏念叨玉秀师太自私,刘渝自然是不耐烦听。
他非但不耐烦听,还觉得江氏小气不够识大体。
可是如今,刘渝却听得进去了。
玉秀师太可谓极为了解刘渝,眼见刘渝如此模样,更是不觉气打不了一处来。
她自知自己犯错,面颊之上那缕不喜顿时收敛了去,反而是平添了几许感激之情。
“想不到如今,还有人胆敢冒着得罪摄政王,安抚于我。贫尼当真是,当真是感激。哎,我到底是尘心未断,可是刘施主,你瞧瞧如此残忍之事,难道不心生恼恨。为何这世上,竟有这般残忍之人?这个摄政王妃,当初还是大夏九公主,还是东海的云夫人时候,就动不动灭人满门。她,她当真是心狠手辣!”
玉秀师太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她厌恶和竹君亲近,此时此刻,却也是泪水盈盈。
这个妾,这样子跟自己闹,可是随即自己就要让竹君明白,谁才是刘渝胸口的一点朱砂。
这些年来,玉秀师太是从来没有在刘渝跟前示弱的。
她自然是觉得,只需自己示弱,刘渝也是会跟从前一样,对自己百依百顺的。
然而事情发展,却也是出乎玉秀师太的意料之外。
刘渝虽然也是有几分悲戚和垂怜,却也是并没有如玉秀师太所想的那般急切。
他微微沉吟,旋即说道:“师太,其实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执着于此呢?在我瞧来,摄政王锋锐无比,朱家已然是如此了。而你已然是出家人,正好跟朱家将这界限给划清了。你瞧如今白家,可是赶着给摄政王妃送东西呢。”
不错,朱家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利益集团。
可是如今,朱家也是已经倒了。
今日朱家被灭,当然也并不是每一个姓朱的都死了。好似那些个外嫁女,还有那些依附朱家做官的党羽极朱家旁支,甚至于玉秀师太这样子的出家人,可不都是活着吗?
可是没有用的,这些人很快会去寻觅别的依附。
还不必摄政王开口,其他的世家,也是会接纳这些原本属于朱家的党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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