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之:“......”
能屈能伸,不算坏!
只是她心思还没等落下,便听到墙那头传来大狗的犬吠声以及孩童“嗷”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糟了”, 凤鸾之瞬间弹起身。
“沈宁呢?快去看看倾儿是不是被狗咬着了?”
熟料还未等救人的上前查探情况, 慕凉傾又从狗洞里原路钻了出来。发丝凌乱、脸上泪珠涟涟,脏兮兮的小脸更是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身上的衣衫被撕咬了几个大口子,连里衣都露了出来。
与乞丐无二样。
须臾间,马贼已至。
抡起大刀毫不心软的朝慕凉傾砍去。
“小崽子, 胆敢跑?看老子一刀劈了你。”
“别杀……”
“上头说不老实就直接剁碎了扔江里喂鱼, 已经没用处了。”
慕凉傾:“……”
他畏缩着肩膀跟脑袋, 眼睛闭的死死,心想,完了, 朕还没吃饱呢。又想,江山到底是落在了那妖妇的手中,委实愧对父皇及皇爷爷。
如期而至的疼痛没有,厮杀声倒是顷刻而至。
不知是什么溅了他满脸, 热乎乎的。他一个机灵,又往后退了一步,直至背靠着墙壁退无可退。抬手抹了把,觑着一只眼睁开一瞧,是血。
所有的心思瞬间跑的无影无踪,连忙睁大双眼去瞧眼前的景象。
刚刚还耀武扬威,一副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几个人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他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瞳孔紧缩,看着一脸面无表情、手中的利剑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的沈宁,嘴巴微微张起,一副要说又不知说何事的神情。
凤鸾之已从远处走来。
她一身玄色紧身戎装,更显身条纤细。头上的大斗笠平白给她平添了几分神秘。
“害怕狗?”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声线略显粗糙,雌雄难辨。
慕凉傾还未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仰头望着她,机械的点了点头。
“你的弱点不该这般明显。”凤鸾之嗟叹。“想活命,一个选择,驯服它。”
慕凉傾扁着嘴,眼眶子里包着一泡泪,以看得见的速度迅速凝结成了大泪滴,说话间便砸了下来。
“它是畜生,怎么可能会听我的?”
“那是你的事。或者...死在我的手上?”
慕凉傾抬起破布似的袖口蹭了把眼泪,抿唇,开口讨价还价的问:“驯服不了杀了可以么?”
“可以!”
“可我饿,不吃饱饭打不赢它。”
“自己想办法。”
慕凉倾的心思放在了刚刚滚落在地的糯米糕上,寻思了一会儿,到底是捡了起来,只是看着脏兮兮已无处下口的点心,到底是吃不下去。
“要不,你借我些银子,等我回到家之后还给你?”
“麻烦!”凤鸾之明显的不耐烦,“死人最省事。”
“我不借钱了。”
猴精儿似的连忙改口,揣着糯米糕毫不犹豫的转身又从狗洞钻了进去。
顷刻间,狗吠声又此起彼伏。
身后,沈辞远远的走了过来。
“已经同宅子主人打好招呼,不会有人出来制止,放心吧。”
凤鸾之‘嗯’了一声,背靠着墙抱着肩膀而立,似不放心那般,又叮嘱一遍:“让沈宁仔细着点,莫要让狗伤了他。”可听着墙内的狗吠一声大过一声,心下更是不安。
“不行,哀家得瞧瞧。”她转过身后仰头看了看墙的高度,微微拧起了眉头。
只恨自己学艺不精。
当年若是跟着九天阁的阁主苏云风多学些本事就好了,只耐当时年纪小,又因习武间掉进冰湖寒毒入体,死活不肯下功夫。到现在,只剩一手暗器耍的炉火纯青,连个飞天走地的本领都不会。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现下是一堵高墙难倒美太后。
想要寻得沈辞帮忙,又放不下脸来,毕竟是她之前定好俩人距离要一臂之远。
凤鸾之咬咬牙,打算徒手攀爬,左右掉下来也摔不死。
沈辞笑眯眯的看着她奋力攀登的模样,笑而不语。
“啊”凤鸾之一声惊呼,脚下没踩稳,眼瞧着马上要爬上去,不想竟然摔了下来。
沈辞眼疾手快的,腾地飞起一把接住了她,笑眯眯的看着她,仿佛早已料到了一样。
“乖妹妹,叫声哥哥我便帮你。”
凤鸾之怒吼:“滚!”
趁火打劫形容的就是他。
‘啊’,沈辞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我的安儿让我离她一臂距离,我倒是忘了,那我...”他轻声一笑,“松手?”
凤鸾之条件反射的搂紧了他的脖子,软绵绵的身子硬的跟块儿石头,一张精致的小脸哪怕在斗笠飘纱的掩饰下也能隐约瞧出来几分绯色。
“沈大人莫要打趣哀家了,你难道不忧心皇上么?他可是喜欢你的紧。”
沈辞似笑非笑,道:“有沈宁照看着,只要他不想,连头上的虱子都甭想靠近皇上,何况那么大一只狗。”
见着凤鸾之与他僵持不下,作势就要松手。
“哥哥。”凤鸾之情急之下喊了出来,她头垂的低低,声音小的似猫儿一样,十足的小女儿家的羞涩,求着道:“哥哥帮帮我。”
沈辞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的越咧越大,狭长的眼梢上挑到勾人的弧度,整个人似成仙了一般,云里雾里的找不到自己。
好半响才压下心头猛生出的悸动,诱惑着道:“安儿再叫一声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双节快乐哈。
今儿在外浪,有点短,回头补个粗长。
木有收藏的动动小手点个收藏哈!
☆、有染
“沈辞, 我杀了你!”凤鸾之本就因着刚刚情急之下喊出口的那一声‘哥哥’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好生受着便是,竟还敢得寸进尺?
凤鸾之的双指间不知何时夹着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 在艳阳下反射出摄人的银光。她羞愧难当,这会儿已执手直奔沈辞脖颈下的颈动脉窦穴刺去。
嚯,这一针下去, 必死无疑。
沈辞心想道:安儿当真是气着了。
他连忙收手以臂为盾牌挡住,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敛住笑脸,急急道:“好生生怎就生气了?我逗你玩儿呢!”
“哀家是那阿猫阿狗?需得你逗?”
凤鸾之手腕轻转, 刚刚已被钳制住的手腕软若无骨般轻而易举的转了回来, 针尖将将抵在他的脉搏上,怕是大力喘息间便能当场毙命。
“沈辞, 别以为哀家当真拿你没办法。最后警告你一次,再这么不正经,哀家定让你尸骨无存。可懂?”
沈辞不敢动, 更别说应答了。眼睛用力的眨了眨, 权当表示明白。
凤鸾之这才收起了银针, 随即命令道:“送哀家到墙头上去瞧瞧。”
“臣遵旨。”
凤鸾之:“......”
早这么知礼数,何须受胁迫?
贱皮子!
躲在另一颗树上的沈宁抱着双臂听够了墙角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碎念了句:“大哥找了个好生厉害的小嫂子,以后的日子可得有着受。”
-
此刻的慕凉傾正贴着墙根而站,他先是拿出刚刚那块儿滚了满地灰尘的糯米糕前倾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仍进了狗食盆子,哄道:“乖狗儿, 你吃。”
估计大户人家的畜生伙食好,那狗儿只凑上前闻了闻,似嫌弃一般,冲着慕凉傾呲牙狂吠表示着自己不满。
慕凉傾:“......”
朕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沈辞瞧着这么干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桃花眼微眯,须臾间,一个妙计油然而生。
无计可施的慕凉傾呆呆的与大狗四目相对,争取用目光吓退它。忽然间,只觉脖子上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似的,痒痒的。他疑惑的伸手去抓,果真抓下来个东西。
拿到眼前一看,嚯,一只手指头粗细的绿茸茸的虫子正因被人抓住而不耐烦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出。
‘啊’!慕凉傾惊声尖叫,瞬间弹跳起来,手一甩,虫子甩飞的瞬间,大狗因着他的无端靠近一把扑了上去。
此刻,慕凉傾已被吓的叫不出声音,心想着:这下完了,还不如被刺客杀了,至少死的有些尊严,若是被人知晓堂堂北凉皇上被狗咬死了,八成是要笑话一整年。
若真那样,倒不如落得个面目全非的下场,至少保住皇家威严。
胡思乱想间,预期的疼痛没有,护着面部的双手倒是一片湿漉漉,被什么舔了似的,更有‘吭哧’的呼吸声声。
慕凉傾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只见大狗坐在他身上,伸出长舌头像是舔狗崽子似的一遍遍的舔着他。
慕凉傾:“......”
母爱泛滥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那狗又往他跟前凑了凑,也坐着,吐着舌头看着他,一副‘咱俩交个朋友啊’的友好神情。
躲在绿树庇荫的墙根上的凤鸾之侧眸斜睨了一眼沈辞,冷言道:“多事。”
没一会儿功夫,慕凉傾已兴高采烈的从狗洞又钻了出去,去找凤鸾之邀功。
“我把大狗驯服了。”
凤鸾之负手而立,问:“现在还怕狗么?”
“不怕了。”
“为何不怕?”
慕凉傾喜滋滋的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
解释道:“我只看到了大狗凶猛的表象,便以为它会咬人,实则它很乖巧,狂吠也并非要咬我,它刚刚还把它藏起来的鸡腿叼给了我,很显然是想跟我做朋友。”
凤鸾之满意的点了点头。
“要懂得识人善任,通过表现看本质。表面对你好的不见得是好人,学会用心去感受,用脑袋去思考。”
“我知道了,那...你现在能借我些钱么?”怕凤鸾之拒绝又急急说明了原因。“你虽然面上很凶,但是跟大狗似的,并不是真心要杀我......”
虽然比喻不算恰当,好在他明白了她的用意。
凤鸾之:“银钱没有,不过你可以跟着我,管你吃喝。”
-
因着慕凉傾的出现,所以凤鸾之勒令沈辞离他远些,他的一张贱嘴万一露了馅就前功尽弃了。
沈辞倒是通情达理,并不是怕自己说错话,而是慕凉傾与他在一起太久,对他太过了解,所以默许后离的远远的守护着。
凤鸾之带着慕凉傾换了身粗布衣服后又找了家路边的面馆,俩人吃了碗再简单不过的牛肉面。
平日里极度挑食的小人今儿也大快朵颐起来。
凤鸾之夹了几筷头的青菜递到他碗里。
“荤素搭配,多吃些青菜好。”
慕凉傾先是愣了一瞬,盯着碗里的绿油油的油菜看了眼,忽而又抬眼去瞧凤鸾之,吸了下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后娘也喜欢把我当成兔子喂,总给我吃青菜。”
凤鸾之听到他提及自己,不知出于何心理,竟有意想要套话。
或许是自己冒此大险出来寻他,或许是因浪费青春为他慕氏江山苦苦与众人周旋,总想听到些好话,至少,让自己平白努力的这一切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得到了认可,被尊重,被认同。
慕凉傾撇了撇油光光的嘴,眼内充满了不屑,道:“都说是后娘了,自然不会好,待我长大,定手刃了她。”
像颗炸.弹似的,‘嘭’的一声,将凤鸾之高高悬挂的心倏地炸开,碎的已捡不成形。
待我长大,定手刃了她......
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好似被人硬生生的掐住了喉咙似的,她猛的开始狂咳,胸腔剧烈震动,连着腔肺似要咳出了一般。
凉凉的眸子瞬间蒙上一层雾气,慢慢聚集,最后凝结成了大颗的眼泪,‘啪’的砸进了碗里。
背对着俩人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沈辞自然听的清楚,他剑眉微凝,心脏也倏地一下,不可控制的疼了一下。
到底是个孩子,看待事情浅薄的很,一心以为是凤鸾之想要撺掇他的江山。
慕凉傾尚不知自己面前坐的正是他口中的恶母,还在絮絮念的悉数着凤鸾之的罪行。
“我后母刚一进门就把我爹克死了。前些时日,还逼着我奶奶也离家出走,更是恶劣到窥觊我家产。这都不算,她最恶毒的是还要派人杀我,就今天这群想要我命的飞贼就是她派来的。”
“你说什么?”凤鸾之因刚刚哭过嗓音略有些沙哑,刚好掩盖了她因为情急之下而忘记压下的嗓音。她清了清嗓子后,再一次开口。
“你怎知晓遭遇暗杀是你后娘所为?”
“我听他们说的啊,他们说只要我死了,我家业就都是她的了。”
“所以你信了?”
慕凉傾眨了眨水润润的大眼睛,嘴里塞了满当当的面条,肉嘟嘟的腮帮更是鼓鼓的,囫囵着道:“我都亲耳听见了,为什么不信?”
坐在俩人身后不远处的沈宁已听下去,‘嚯’的站了起来,愤愤道:“我去替小嫂子解释清楚。”
“嗳!”沈辞嗟叹一声,拉他重新坐下,又道:“他对安儿的怨念早已先入为主,即便你解释了,他只会更觉得我们合起伙来诓骗他。误会不会解开,反而会适得其反。”
“那怎么办?放之任之?”
沈辞无声一笑,端起茶盅轻抿,茶涩味浓,委实难喝的紧。他微拧着眉头放下茶盅,慢条斯理的拂了拂袖口处并不存在的灰尘,才缓缓道:“她执意要守护的江山,我帮着她便是。待她失望足够大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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