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纵只是淡淡地嗯了声,“当然,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
这是最好的机会,其他不管什么手段,可能都会令她或多或少地生气。
医生留意到韩检右手食指有一道血痕,很新鲜似乎刚结痂不久,应该昨天才弄上去的,刚刚他奋笔疾书时,伤口又破了,血渍透出创可贴。她正想提醒几句,但这时韩检接到一通电话,他一手拿着记录本,一手接电话,然后就这么走开。
因为要屈肘的缘故,他被白衬衣裹得密不透风的手腕就露出来一点,医生看到那上面竟然有一排牙印,而且是深红色,看来被咬了不止一次。
她一瞬间震惊到失神,不过转念又想,谁还没个秘密不成?连自己这种好口碑的女医生都跟已婚官员有地下情,看起来高不可侵的韩检有受虐倾向似乎也无可厚非。
庭审结束,后天出结果。陈易澜从法庭出来,夏瑶即刻追上她,“陈律,陈律。”
陈易澜停下脚步,转过身。
夏瑶走过来说:“你能不能帮我劝劝韩纵,让他把关晟放了?”
陈易澜没有说话。脸色冷冷的自然不答应,那晚的罪魁祸首是关晟,她凭什么要放过。
夏瑶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焦急地塞到她手里,“陈律师,你看看吧,这是安琪的诊断报告,她得了骨癌,还有不到两年时间,没有关晟养活她,她哪能过得了两年?陈律师,我知道你心肠好,你能不能怜悯一下?两年后再抓都可以。”
陈易澜接过那份报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伪造的?”
夏瑶震惊地看着她,但她很平静。
“陈律师,你变了,”夏瑶盯着她,讽刺道,“你现在心冷的……跟韩纵越来越像。”
陈易澜一点都不傻,也不会情绪用事,“一码归一码,关晟犯了法,就该接受应有的惩罚,照你这么说,有家庭要养活的罪犯都不该抓?至于安琪,会有相关机构来帮助。”
“相关机构?扶贫会还是红十字会?”夏瑶简直要笑了,“陈易澜,我先前还挺欣赏你的,但现在……你真的跟那些狗屁官员一样。”
“陈律师,安琪帮了你,没有她的证词,你们无法这么快结案,现在该你帮她了。”
陈易澜不想跟她争执,转身走了。
夏瑶在她身后说了一句,“你到底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抓人……”
陈易澜开车回去,到了之后坐上面久久不愿下来。她脑海里浮现了两张脸,周思明、安琪。毋庸置疑,他们是无辜的,但她却没有一点办法。法律是铁,只能用来判断对错,无法用来衡量人心,遵纪守法的,未必就是个好人;光凭借那些法律法规,没法轻易框定每一个案件,这中间的人情、伦理空隙,由司法人员去琢磨、去判定。
从那次之后她就一直没见过安琪,甚至有点刻意避开,怕影响自己。但现在她觉得,没必要也不能再逃避。
她刚准备发车去医院,结果一抬头窗户上一张脸,她吓了一跳。
韩纵看她那反应,知道自己又不小心吓到她,于是抬手敲了敲窗。
打开车门坐进去,他随口问道:“刚刚想什么那么专心,我对你比划了好几次都没注意到。”
她正想问你过来干嘛,一转眼看到他手里的饭盒。
韩纵笑着:“你不是不让张妈送餐吗,我只好亲自给你送,顺便监督你吃掉。”
☆、晋江独家发表
76
韩纵把饭盒打开,“我专门让大厨做的, 三荤一素再加一汤。”
陈易澜说:“我自己在员工食堂也可以吃。”
“食堂没有油水, 你那小鸟胃又装不了太多, 吃久了营养绝对跟不上。”
陈易澜看他这么吹毛求疵, “食堂的种类、分量都很足。”
“再足也没有用,你吃的又不多, 必须得精点。我买的是补品, 有食疗作用。”
他把筷子递过去, “来,你尝尝。”
她接是接过了,但一看那菜, 的确没什么胃口。
“你放这儿吧,我自己吃。”
韩纵说不,“我要监督你全部吃完。”
他夹起一块肉, 递到她唇边。害喜的孕妇嗅觉过于敏感, 浓郁的油酱味在她那儿更是翻了好几倍,顿时就被熏的受不了。不过她还是忍着, 没有表现出来。
韩纵也没看出来, “张嘴啊宝贝。”
她哽了哽, 先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 有点甜, 好像也不是很腻。迟疑片刻,她大着胆子咬了一口。里面的汁水四溅,十分幼滑的口感, 令她联想到内腔器官……顿时想吐。
她只咬一口就受不了,拽出塑料袋吐起来。韩纵眉心一跳,赶紧将筷子缩回来,伸手轻抚她的背。
吐完后她蹙着眉问:“这是什么东西?”
“鲍鱼,”韩纵顿了顿,“红烧珍珠鲍。”
她眉心的褶皱加深,“拿走,我不吃。”
韩纵说:“这东西比较补……”
他跟个土大款似的,订的菜都是这种,海参,花胶,甚至还有鱼翅,连素菜都是虾油调的,生怕没有大补。四个菜都让陈易澜皱眉,韩纵无奈之下只好上汤,燕窝。
“你自己吃吧。”陈易澜蔫蔫地说。
“这都是专门给你们女人调理的。”
陈易澜把车钥匙拔下来,“我要上去休息,你赶紧走吧,我要锁车。”
韩纵说不行,“你午饭都还没吃。”
“我自己去食堂。”
“食堂标准不够,你又吃的少,怎么够喂两个人。”
自从参加工作,她一直就是从简,好好的也没有营养不良,怎么怀孕了就开始矫情,她真是不想跟韩纵继续磨叽,把包一拎,下车走人。
韩纵立刻把她拽回来,这回将人塞到后座。
“吃完再走,不然别回去工作。”
陈易澜有点不平,“韩纵你行了,现在吃饭也要来管我。”
“你最近这不吃哪不吃,我急啊,”他捧着装燕窝的碗,舀一勺喂给她,“你看你脸色都白白的,身子里的水也没有以前多。”
他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扯昨晚的事。
不知是不是故意,隐形地威胁。昨晚的回忆令她心底的惊悸又上来,仿佛在警告她不要硬碰硬,敌不过的。她沉默着把他的手推了回去,然后包也不要了,打开车门就跑。
韩纵愣住了,反应过来后重重摇头。
叹气之余他捻起一只鲍鱼,嚼烂了往下一咽,他觉得味道很好啊,怎么到她那儿就跟吃中药似的,最后还一溜烟跑掉。
不过韩纵决定这回不跟她计较,等过几天她被革了职,再整天把她锁家里慢慢调养,他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呵着,当然也攥在手心里不让她逃掉。
市中心那套房子地理位置虽好,但终究小了点,不适合给他的宝贝儿住,她最适合养在金屋里,为他私藏。
下午进行心理测评,医生问的问题都一样,但俩人的回答却不一样。
韩纵没有显出任何交流、倾诉的欲望,只是在完成任务,回答都很简短,有时他甚至只点头或摇头——他始终置身事外。
陈易澜就不一样,她会慢慢进入状态,按照医生所指示的,将她当成信任对象,无压力地去倾诉。整个问答环节,大多数人都会耗半小时左右,女性要久一点,平均四十分钟,陈易澜四十五,医生对她很满意,觉得她心态良好。
韩纵就……令医生不知该说什么好。讲他好,似乎不行;但说他坏也不行,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没表现。
第二个环节俩人差异就更大。在幽暗的房间里放幻灯片给他们看,受害者的图片、色/情证据的图片,其中就包括去会所扫荡那次,有人跳楼自杀的情景。总之都很触目惊心,这些照片一张张翻过,然后红外摄像头精准地捕捉并收集他们的细微反应。
健康人的身体有自我修复功能,心理上也一样。外界发生的事件会给情绪造成剧烈波动,但正常人都会慢慢修复,最后直至平静。心理素质好的可能需要一两周,普通的一个月。而检察官必须属于素质好的范畴。一旦被鉴定不是,那就被认定是心理创伤。
最后一张照片竟然是他们自己的,也就是在幽暗的仓库里,在那张脏兮兮的床上,交缠在一起的她跟他。
陈易澜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下,心率也猛地上升,放在感应器上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这是典型的恐惧和心悸的情绪。
但五分钟后,她心跳就恢复了。
这种完全在正常范畴里,普通人可能会当场反应得比较激烈,流泪吼叫之类的,事后也无法平静地这么快。
陈易澜的确没问题,真正不正常的是韩纵。
首先,那个房间十分破旧幽暗,为了更真实地重现场景,很多人刚进去都会感到害怕和不安,下意识地裹紧衣服或做出其他防御的动作,但韩纵却相反,他居然松了松领带。
从心理行为学上讲,这是一种攻击性的态势。
第二,幻灯片放了整整五分钟,一百多张,有血腥的有悲惨的还有各种他们熟悉的面孔,全都跟这次的案件有关。可韩纵的神色从头到尾都没变,为了排除他下意识控制自己的动作跟表情,摄像头还会实时捕捉心率和瞳孔变化,韩纵真的——丝毫没有波动。哪怕最后一张是他自己的照片,他也只是眨了下眼睛。
他并不是恢复力差,心理素质不强,正相反,太强了,强到不正常。这事过去还不到一个月,他就置身之外,仿佛受害的并不是自己。他甚至还能冷静地去剖析那些画面和视频,正如他当初对发到自己邮箱里的线索抽丝剥茧一样。这种人真的天生为此而生。
但如果那些幻灯片都换成陈易澜的裸/照,他反应可能又比常人激烈得多。
所以,说他铁血或许也不精准,还是有感情的,甚至比普通人都要浓烈,但这些七情六欲他都只给一个人。可想而知,陈易澜会被他逼得多紧。
继提亲之后,那天晚上,他又穿的西装革履,不是工作那种而是像新郎一样,然后三辆车开去陈宅,正式下聘迎接他的小娇妻。
陈易澜刚从楼上下来,穿着一套淡粉色的唐装,中袖收腰,但底下的裙子很长,一直遮到脚踝。她微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灯光映着她的侧脸,纤长的睫毛投出一小片扇形暗影。她就这样走下来,像盛装而来的新娘子。
可能是怀了孕,抑或是韩纵现在春心荡漾,只觉得她比以前多了那种难以言喻的勾人。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还差一节台阶时,他就伸手拥住她,轻轻一旋转,将她直接抱了下来。然后顺势抬起她下巴俯身印一个吻。
陈易澜给他弄得怪不好意思,毕竟周围那么多人看着。
韩母为了避免自己儿子露出更多痴态,赶紧上去把陈易澜拉到自己这儿。
“易澜,房子都已经买好了,一起过去看看吧,肯定能让你满意。”
陈母说:“刚买的房子不能马上住进去吧?”说白了还是不想女儿这么快离开自己。
“这房子去年就交了,那时候儿子刚回来,也是为了给他结婚用,全套精装修,崭新的,完全没住进去过。”
那时候他一回来就说要娶她,情势所迫一直拖到现在。
韩纵给陈易澜父母拜茶时,还专门说道,“伯父,你交代的事,我完成了,她过几天就会去司法部。”
陈父略作回想,反应过来,不过他正准备问几句,是用什么方式让易澜妥协,但陈母抢白道:“她、她同意了?”
“伯母,以后她不会再有任何危险。”韩纵郑重起誓,“我会用生命爱她一辈子。”
陈母连连点头,“好好好,只要不留检察院跑一线,便是再好不过。”
陈易澜则在韩父韩母那里交谈,两方隔得有点远,她也听不到韩纵在说什么。
四个家长去看婚房,在江滨别墅区,虽没有宅邸那么大,但独立小洋房在市中心已经十分难得,并不是有钱就能买,里面清一色的高官。
韩纵则带陈易澜去挑选婚纱,那家店是全市最顶尖的,普通人都要提前一两个月预约,不过他这种权贵子弟是不用的,提前几天说就行,于是就排到今晚。
☆、晋江独家发表
77
韩纵不懂时尚,但也知道什么最适合自己的新娘子。他一眼就看中摆在最左边展台的一字肩, 立刻让店员拿来试。
婚纱很难穿很费时, 他也不嫌难等, 心里一片温柔, 嘴角始终带着笑,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装着钻戒毋庸置疑。他总共买了三款, 上回送给她的, 是比较素的一款, 给她平常戴,今晚这个是婚礼专用交换的宝石钻戒,大红色。还有一款准备蜜月再送给她, 毕竟现在还没有制作好。
他转过身,盯着更衣室的门,过了五分钟终于开了。但新娘子却没见出来, 又过了半分钟, 陈易澜略显娇羞地,缓缓挪了两步。
韩纵看到她的那刻, 整个人都震在当场。
一字露整肩, 将她轻薄的几乎有种柔弱感的双肩完美地凸显了出来。上身露得比较多, 从肩膀开始, 一直到双球的上半部分, 如果她再瘦些,可能会看到那一段的胸肋。但她没有,所以更加完美。
她胸部不算大, 如果这件婚纱是全罩杯设计,未必能出来沟壑,但它偏偏不是,是一条精致的蕾丝缎带从两排扣眼里来回穿过,从而牢牢束住,那条细细的沟壑虽不那么深,但却有种青涩的迷人。只要像解开礼物那样,将那根洁白的缎带松开,两颗雪白玲珑的羊脂球就会从那白纱里一点点显露出来。
不说在所有人眼里,至少在韩纵看来,她真的就是如梦如幻的小仙女。
跟大多数婚纱裙一样,那件也有着宫廷式的硕大裙撑,直径一米六,个子没有一米七怕是都撑不起来,而且雪纺纱尾也很长,拖在地上得有一米五,真真长尾凝冰,落地生华。裙摆上的蕾丝褶特意绣成玫瑰花的图案,从整体精致到细节,尊贵得如同皇家艺术品。然而这件绝美的艺术品也不过是点缀她的。
眼前的陈易澜美得光芒夺目,令韩纵目眩神迷,他觉得自己要娶的,大概正是传说中的王室公主。
他欣喜若狂,大步走过去,陈易澜也提着裙子下来,裙摆真的太大,随着新娘子的脚步曼舞,蓬蓬地荡起一阵雪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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