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高跟鞋,看不见脚下台阶,韩纵又那样极富气势地走来,没由来地令她有点急,身型一个不稳,差点踏空台阶。好在韩纵及时伸手,一把扶住了她的腰。
正常情况下,都是去扶对方胳膊,但那纤细的被牢牢裹住的柳叶腰实在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双手一下就握了上去。
服务员笑着把新娘子引到前面,站在全身镜前的那一刻,陈易澜自己都吃了一惊。韩纵看她这种反应,就知道这件婚纱没有挑错。
他从背后抱住她,轻轻磨蹭她脸颊,“你真美。”
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但这回韩纵的语气似乎还带着感叹,令她脸红了一下。
“新房有很大的衣帽间,衣服可以放无数件,你每天都穿不同的给我看,好不好?”
他双手绕到她胸前,扣在她腹部,然后跟她一起看向镜子。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
陈易澜说:“穿婚纱的女人都很美。”
韩纵看着她那微微泛红的娇俏小脸蛋,想吻她的悸动一阵一阵的,让他从身体深处泛起了一股战栗。
服务员看小俩口这架势,就知道这笔生意要成。
“韩先生,陈小姐,这一套你们要吗?”
韩纵说当然要,“给她量尺寸,订做全新的。”
“呃……不好意思,这一套我们是出租的,一天三万八,两天可以少点,七万。”
韩纵却说:“不,要全新的,买下来。”
服务员顿时有点为难,“这套做起来蛮耗时,至少都要两个月。”
陈易澜轻轻扯了扯韩纵的领带,“别买了,一辈子也就穿一次,不要太浪费。”
韩纵嗲得不行,“想要你每个结婚纪念日都穿给我看。”
一旁的店员听着都起鸡皮疙瘩。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办婚礼,肯定不能等那么久。
韩纵扭头对店长说:“我可以多出钱,让你们加急做。”
“真的不行韩先生,毕竟除了您的订单,我们还有别的顾客,他们也着急用礼服,不可能所有的人力都调给你,真的最快都要两个月。”
“我给你双倍的钱。”
陈易澜说,“韩纵,真的没必要,”她捏了捏厚实的裙摆,“穿这个我可能会摔倒。”
“可是真的很美。”
她提醒他,“我怀着孩子,还是想宽松一点。”
韩纵说:“十二月三号那天,肚子也不会很明显吧?”
她主动推开韩纵的手,跟服务员指了指右边那件包臀连衣款,“我试试那个,如果合适就它了。”然后扭头跟韩纵讲,“一切从简吧。”
最后他们订了三套,中式、西式和敬酒服。驱车回去时,陈易澜说,我还有衣服在家没拿。韩纵当然不会把到嘴的美味放走,“周末我再陪你一起去拿,今晚就在新家睡。”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应该是默认,然后慢慢倾斜自己的身体,靠在车窗上。
韩纵伸出双臂,把她抱到自己怀里,她也没反抗,温顺地趴在他胸口。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宝贝儿,你怎么这么文静?以后要是生个男孩,也跟你这样沉默,那可不好。”
陈易澜也不搭话,就是安静地靠着。
韩纵轻轻把玩着她手指,感觉胸腔里一片熨帖。
新房在滨江权贵区,离陈宅、韩宅倒是不远,车程大概二十来分钟。但终究是个崭新的、陌生的地方,她仍然需要适应。
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她感情不够深的缘故,总觉得没那么高兴,至少兴奋是谈不上的,她始终一派平和。韩纵本来很开心,几乎能手舞足蹈的那种,但受她影响,也变得比较温和,至少不会跟个毛头小子那样情绪都摆在脸和肢体上。
陈易澜在车上就感觉到,韩纵有话要对自己说,只是碍于司机在场。
下了车,进了屋,她先是环顾一圈,然后在沙发上坐下。韩纵笑了笑,还是拉她起来,“我带你把整个房子都转一遍。”
他牵着她的手,一处一处地看,“你不是喜欢摆花弄草吗?正好阳台很大,是个小花园。晾衣服的地方,是另一个,从卧室出去那个小阳台。”
主卧是典型的带衣帽间带独卫的大套间,南北完全通透。
“陈易澜,我爱你,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韩纵看着她,大大方方讲出来,眉眼间全是稳重、温和,“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陈易澜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很长时间的静默。
俩人不自觉地都停下,他站在她身边,慢慢地,单膝跪下。
陈易澜连忙说:“韩纵……你……”
他握住她的手,然后抬头,黑亮的眸子直视她,沉沉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陈易澜有点愕然地缩回手,“你、你这是?”
韩纵镇定自若,依旧维持这个姿势,并且再次重复,“对不起。”
陈易澜想了想,估摸是之前那些事,“先起来吧,这样不太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丝绒盒,郑重问道:“陈易澜,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她沉默了。最后,没有接过那个盒子,而是转身离开卧室。
没有失落是不可能的,但韩纵神情没怎么变,只是慢慢站起来,平静地走回客厅,跟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易澜,我在向你道歉。”
“嗯,为了哪些事?”
“很多,”他双肘撑在腿上,修长的十指交叉,仿佛是一副长谈的架势,“从去年我回来,一直到现在。把你带到宾馆,吓得你躲起来;强行要了你,害你避开我;比如上次,上上次……甚至还包括这回怀孕,我发誓,真的不是故意折腾你,也不是处心积虑……我……”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收住话头,客厅里静默蔓延,墙上的摆钟滴答滴答。
陈易澜幽微地叹口气,轻声问道:“韩纵,你现在跟我说这话,是要我一定原谅你吗?”
作为律师,她亦是很会看透人心,韩纵从过去到现在,都不会只煽情而没有目的。
一会儿后,韩纵说不,“你可以不原谅,毕竟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但对不起这三个字,我一定要对你说,因为这是我欠你的,就跟我爱你一样。”他适时抓住她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握紧,“我觉得十八岁那年就该跟你在一起,少疼你这么多年,希望以后让我好好弥补,不要离开我。”
“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可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全得到你。”
陈易澜低下头,在心底苦笑。
她的对手是韩检,一个太善于掌控人心的男人,以前就擅长撩拨,现在好像更厉害,竟把调/情不动声色地融到道歉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让她一边原谅他,一边在沼泽里陷得更深。
陈易澜说:“我想休息。”
韩纵也没逼她继续,而是爽快应了,“衣帽间里也有睡衣。”
她一个人过去,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他已经请了专门的家庭医生,今天下午也在她那儿拿了常备药箱和各种孕期用品。
陈易澜洗完就去卧室睡觉。半小时后,韩纵端着小杯牛奶,坐到床边把人扶起来,喂陈易澜吃药。
“这是什么?”她小声问。
“给你补充营养的,放心吃吧。”
他下意识地又抚了抚她额头,没有任何异常。
确认她安然无恙,他也没有起身去洗澡,而是慢慢地,跪在了地毯上,双肘放在床上。
他就这样凝视她,一直到她呼吸变得悠长均匀。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握起她细白的五指,轻轻贴在自己唇上。
从她的指根,吻到细腻的指尖,舌尖插/进指缝里,一点点地舔上来。
那种黏腻的触感,令快睡着的她颤了一下,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他看着她,徐徐笑了。她轻轻眨着惺忪的睡眼,借着明亮的月色回望他。
“韩纵……”
她嘴唇轻轻动了动,溢出很细微的呼唤。
可这声柔唤却让韩纵心头一热,身体先于大脑,他就这么俯身吻上去。
不是安抚,是情、欲。
她半睡半醒,叫韩纵名字只是条件反射而已,但对他来说却是个极大的惊喜。她低低地“嗯”了声,双臂不自觉地绕上他的背。
他心头热腾腾的,格外温柔地吻着,一寸寸地感受她的柔软。
半分钟不到,俩人之间这种绵绵的温存,便因这几天积压的渴望而熊熊燃烧,很快就变成迫切的狂热——主要是韩纵。
他感觉自己身体像瞬间着了火,侵袭般的热潮骤然爆发。
他忍不住,伸手开始抚摸她,重重地。
那一刻,好像什么幻境粉碎。陈易澜浑身激灵,算是醒了个彻底。
她赶紧把他推开,被迫中断的他低喘着,灼灼地凝视她。
“韩纵……你、你可以亲我,甚至可以摸我,但不能强/暴我。”她哽了哽,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你答应过的。”
这话咋一听似乎很正常,但韩纵仔细辨认,觉得这里头还是藏着疏离。
他不喜欢那两个字眼,强/暴。
他因此停下了。
心脏也抽痛一下——但有一种戾气登时也涌了上来。
他放弃任何念头,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抚摸。外人看到这副画面,大概都会觉得十分温馨温情,但韩纵自己知道,是在用她绵软的娇躯平复自己的心火和戾气。
一会儿,他用低沉柔和的声音说道:“好,你今晚好好休息。”
然后,又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陈易澜似乎说了声“晚安”又似乎没有,背过身,沉沉睡去。
韩纵离开卧室,来到客厅阳台,外面夜色一片静谧,凉风一阵一阵抚过他。
真的很爱很爱她,所以会竭力克制自己本性里的粗暴和残忍,总想变得相对柔软些。
此刻,最心爱的女人就在自己卧室里睡着,柔美得像个婴孩,他一点都不想去破坏。于是激烈的心绪压抑着压抑着,终究会慢慢平和下来。但其实理智告诉他,还有隐患以及隔阂没有完全根除——像有什么蛰伏着蠢蠢欲动。
但此刻,他就是淡淡地愉悦着,也不担心什么会暴露,仿佛以后能一直这样。
☆、晋江独家发表
78
陈易澜一早就接到自己心理检查没通过的消息,她不信。但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委员会那边甚至打电话来通知, 勒令她三天内离职接受正规心理治疗。
她问道:“书记, 我能不能再去检查一次?”问答环节没有问题, 医生亲口说她表现很好,那就只能是第二个测评环节出了事。难道自己太一惊一乍, 没让他们满意?
领导说不行的, “这种测试都是一次性, 如果能做第二次,那结果不就失真了?”
“易澜我当时就说,专门打个电话, 疏通一下关系,但你说不用,结果你看现在。”
“书记, 我真觉得自己没问题, 也没必要弄虚作假。”
“你是没问题,但如果别人有问题呢?”
“可是……这也不关我的事啊。”
“你太单纯了易澜, ”领导叹息道, “这种测试都得有一定的淘汰率, 总得选几个最差的, 如果那些原本没过的都过了, 那剩下可操作的不就只有你们这些没疏通关系的人么?”
“可参与测试的不就我跟韩检吗?”
“不,不止的。从检察第三年开始,要每年接受这种心理测试, 只是这回加了你们俩。”
“那韩检应该比我有利?毕竟,他做了不止一次。”
领导点点头,苦笑一下,“可能你表现比他差,所以……”恰到好处的留白,让陈易澜觉得更真实。
她没有再多问什么,道了声谢便出去。她拿着那份报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大概从今天起,她真的与此无缘,只能等下一个三年再重新来过。
她不知道医生骗了自己,不知道领导骗了自己,更不懂自己被这个制度耍了。而如此这般,不过是韩纵的一个小游戏罢了。
今天上午她还是打起精神好好上班,毕竟六点过后,可能是永别。
姜医生虽然得到韩纵的点头,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找了知名律师为自己上庭辩护。夏瑶。
准确来说,是夏瑶找了她,主动提供帮助。她的对手依旧是陈易澜,输过总想赢回来。
还有五分钟上庭,憔悴的局长夫人跟陈易澜待在休息室。
“陈律师,我知道我丈夫劣迹斑斑,被查出受贿,还玩弄年轻女孩子,”她用手抹去眼泪,“我对他很失望,他是该去坐牢,什么刑罚我都接受。但他到底还是个人啊,总不该死吧?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做过很多业绩的,后来……后来……”一说到这她声音就有点颤抖,“难道因为他有罪,他做错过事,所以活该死了也没人管吗?陈律师,这世上还有好多比他罪大恶极的人啊……”
陈易澜平静地安慰她,“我会帮你找出真相。”
她握住陈律师的手,眼泪啪嗒掉落,“您是唯一一个肯帮我的,不管成没成,您都是我恩人。”
开庭,先站上去的是被告姜医生,夏瑶这回是帮助她的辩方律师,“众所周知,人被疼痛折磨时,自然会寻求外界帮助,有时候甚至不节制地越要越多,所以,吗/啡等多数镇痛药物都是处方药,用量需由医生来定夺。而我的当事人,是一个合格的资深心理医生,从没有开具这类临床药物。是局长亲口说的,他有心脏病,最近压力大又高发心绞痛,请求我当事人开药。而我的当事人开得就是这个,”夏瑶把药品高高举起来,“非处方药,各大药店都能轻易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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