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勺为表礼貌,抬头朝她叫了一声,这才心满意足的将大脸埋进盆里。
……
另一边,安大勺私自发展的下线——新任铲屎官叶寻,此时正在玩Ipad。
他占据了新屋里唯一一张折凳,一个搬家工人搬箱子进来,还顺带瞄了一眼他沉迷的游戏,见那操作界面有些高级,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逼格。
叶寻修长的食指在Ipad上划拉两下,将前一天的“碰瓷任务”上交,还一并上传了沾上咖啡渍的衬衫照片和微信转账截图。
和煦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罩在他的半张脸上,长而密的睫毛几近透明,他将窗台上那杯热巧克力端下来,喝掉最后两口,手臂一抬,那纸杯就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落角落的废纸篓。
末了,还舔了舔唇角。
虽说加了三包糖,可这杯热可可的味道还是太淡了,不如前天晚上“偷吃”的那块蛋糕。但严格来说,那块蛋糕距离安博尔的水准还相去甚远,不懂那个女人有什么必要用保鲜膜把它包起来。
事实上,叶寻和安大勺也是前晚“偷吃”时相识的。
当时约莫清晨四点多,窗外天刚蒙蒙亮,室内静谧安详。
叶寻非常悠闲的逛到隔壁,精准的找到目标小蛋糕,人就靠在台边,一手挑开保鲜膜,动作之轻,以人类的耳朵绝对察觉不到。
没想到安大勺却悄无声息的从猫窝里爬出来。
叶寻眼皮一撩,一人一猫在黑暗中默默对峙,安大勺虽没有像往常躲生人那样认怂,却也没有扑上去捍卫领土,仿佛要等做贼的先心虚。
但这贼淡定异常,且没有吃独食的打算,他只从兜里掏出几个猫食小饼干,放到地上,安大勺就缴械投降了。
它一路“吧嗒”过去,乖顺的蹭到叶寻的裤管边,趴在地上专心吃完几块小饼干,终于心满意足的喵了一声。
叶寻也刚好吃完半块蛋糕,顺手撸了几下安大勺肥胖的身躯。
一人一猫心心相惜,在沉默中签订双边友好协议。
协议既然签订,便代表要建立长期的互通有无。
这不,新任铲屎官叶寻刚搬到隔壁,安大勺就寻着前天晚上在他裤管上留下的气味追了过来,算是认个门。
安大勺刚被安小意接回去,这边,叶寻膝盖上的Ipad就发出清脆的提示音,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
在望见对话框里的内容时,叶寻眸子一眯,微扬的下巴划出冷漠的弧度,只见刚上交的“碰瓷任务”后,清晰写着新出炉的分数:【6分】
再看评语:【碰瓷设定刻意,碰瓷金额太低。勉强予以通过。】
气氛一时降到谷底,一个搬家工人这时进来,刚要说话,结果一张口又噎了回去。
刚才还看着和颜悦色的户主先生,一双含蓄的桃花眼仿佛天生带笑,怎么转眼就晴转多云,镶了棱角,莫名的冷峻逼人?
叶寻:啧,这个评分员,一定是屎吃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友力=深夜偷吃~
……
红包继续30个!
☆、5
安小意出了门,没有直接去Demon,先去见乔麦的爸爸乔震。
乔震刚年过半百,信奉科学,为人严谨,脸上有数不清的笑纹,偏又爱钻研,遇到疑难杂症就彻夜研究,眉心紧皱,如今印下深刻的“川”字,唯有看到乔麦和安小意,才能一扫烦恼。
可话说回来,安小意正是乔震这几年最大的烦恼。
乔震给安小意看了八年病,病例装满一大箱。安小意生性乐观,人又随性,不爱钻牛角尖,按理说她的“病”不该是疑难杂症,可她各种药吃了一轮,偏就不见好,时日一长,还落下个严重失眠的毛病。
安小意回回来,乔震都盼她说一句“这个药起效了”,没想到她这次复诊,又带来一个新难题——她开始有幻觉了。
乔震顿觉自己遇到了医学上的重大瓶颈:“是怎样的幻觉?”
安小意不假思索,抬手打了一记响指,“叭”的一声,同时说道:“我那天在街上,就听到这个声音,然后整条街的人都‘石化’了。”
乔震一时没懂:“石化?”
“就是那种,电影看到一半,突然有人按了定格键。或是一些科幻片里描述的那种‘时间停止’。”
乔震看诊三十年,好歹见多识广,先是一怔遂又严肃认真的接茬儿问:“持续多久?”
安小意想了一下:“也就几秒钟吧。乔叔叔,你说是不是上次换的新药有什么副作用?”
乔震眉头又皱起来了:“不好说。临床实验阶段没提到过这种副作用,你的用药反应和别人都不一样,这可真是奇了。”
安小意单手撑头,突然又想起一事:“哦,对了!我那个梦也有新进展。”
乔震霎时目光如炬,这还是八年来头一遭啊!
八年前,安家一家三口遭遇车祸,安小意的妈妈当场死亡,爸爸安博尔伤势最轻,却平白从医院消失,连妻子的葬礼都没顾上筹备,只留下一封信,称他中年丧妻,对人生情爱再了无牵挂,幡然醒悟,决定重新规划人生,要走遍世界寻求料理的最高奥义。
没有人能解释安博尔突如其来的性情大变,此后八年,安小意也没有机会问上一句“为什么”,还因那场车祸落下一个做噩梦的病根。
那噩梦内容也是没新意,八年如一日,便是车祸发生的那一刻——安小意当年在车祸发生当即,人就晕了,再醒来已身在医院,那噩梦里的场景自然也停止在她记忆中的那一刻。
乔麦说安小意这是心魔,乔震用医学的话解释,这是创伤后遗症。
如今安小意竟然说,那个梦有了新进展?
乔震立刻问:“什么进展?”
安小意描述的绘声绘色:“和我的幻觉差不多,就是听到一声响指,所有事物都静止了,风也停了,树也停了,蝉也停了……然后,我看到有个男人出现,穿着一身黑,感觉他应该是要救我们。”
乔震的眉头已经浓得化不开了,他确定安小意已经出现思觉失调的初级症状——当年车祸现场不远处就有一个摄像头,清楚明白的记下整个过程,哪有什么身着黑衣的男人?更加没有鬼扯的“时间停止”。
唉,这真是他在医学上的重大挑战。
……
这天上午,Demon除了王川被解雇的小插曲,还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完全无视“11:00开始营业”的牌子,理直气壮的推门而入,溜达了两步就见大堂里几个女员工正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王川这人平时看着挺老实,想不到胆子这么肥,高利贷都敢借。”
“嗨,我当初第一眼见着他,就觉得这小子贼眉鼠眼。”
“你又马后炮。”
“这怎么是马后炮?你看王川什么时候眼神都是飘的,底气不足,办事不牢,再看咱们叶Boss……”
一说到叶寻,几个以拌嘴为乐的女人难得达成共识,统一口径。
“话说,咱们是不是得对叶Boss表示一下,比如买个小礼物,或是和小意商量定个独家特制版蛋糕?”
“叶Boss像是爱吃甜食的人嘛?你看昨天他衬衫上还沾了咖啡,目测像是Espresso。”
“嗯,这种人通常是商业精英,二十岁就有第一桶金,三十岁就站稳制高点,金钱不睡觉,我也不睡觉,Espresso for you!”
这世上唯帅哥、美食和买买买不可撼动,几个女员工聊的热火朝天,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在听直播。
直到那人发出一声嗤笑,几个女人相继愣住。
这位不速之客毫无自觉:“Espresso?我猜那最多是一杯热可可,还要多加三包糖。”
但见来人腿长肤白,生着一双丹凤眼,颧骨略高,两颊略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眼镜。
方才轻松惬意的心情彻底荡然无存,其中一个女员工认出来人,有些结巴:“陆……陆先生?”
这位不速之客正是时下知名美食评论家——陆爵。
陆爵目光四下一扫,又看回几人,随即拿起Ipad,划拉了几下:“通常只有经营不当的餐厅,员工才会在这个时间这么清闲。”
Demon大堂员工:【3分】
几个女员工见状,纷纷倒吸口气,顿觉此人和传闻中一样刻薄挑剔,在他眼里但凡上班开小差的就都是蠢货——还不请自来!
一个女员工最先反应过来,试图点出“重点”让对方知难而退:“陆先生,请问您今天……是预约了吗?”
陆爵:“哦,听说前辈成了Demon的老板,我专程来恭喜。”
女员工:“……”
这哪里是恭喜啊?!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
“前辈?”
“新老板?”
“叶Boss?”
陆爵不置可否,低头又在Ipad上划了几下:“听说Demon的水准不同往日,原来是因为换了决策者?难怪。”
Demon管理层:【扣1分】
女员工:“……”
几分钟后,在行政小妹的引领下,陆爵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叩叩”两声,就听到门内传出一道低沉嗓音,。
“请进。”
陆爵踏进门里,照例先是皮笑肉不笑的环顾四周,最后才望向斜靠着办公桌的叶寻。
叶寻一袭暖色调衬衫,一腿微曲一腿伸直,放松随意的坐姿令那浅色休闲裤服贴着臀部腰身,眼角上挑,眼下一对卧蚕微微带笑。
只是那笑意在见到陆爵的刹那,生生多了两分冷淡。
——竟是吃|屎的评分员。
叶寻收回目光,英俊潇洒的装起傻:“这位是?”
行政小妹被问得一愣:“这位是陆爵陆先生,著名美食评论家,他说他和您约好……”
陆爵惨遭忽视,不甘冷落,不等小妹说完便上前两步:“前辈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差了,该吃点银杏、核桃补补脑。”
行政小妹一个咯噔,目光诧异的瞪住陆爵。
叶寻却长腿一收,似笑非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当年‘学校’里罚站次数最多的愣头青。”
陆爵也是舌尖带刀:“彼此彼此,比不上前辈作风激进,不走寻常路,否则也不会被‘校方’连降三级。”
行政小妹彻底石化,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听到了什么?降级?留级?还一连三级?
说起降级,叶寻却只是懒洋洋的睐了她一眼:“没见到有客人,还愣着干嘛?”
行政小妹这才如梦初醒,“哦”了一声转向陆爵。
陆爵又一次剥夺了她的话语权:“Double Espresso。谢谢。”
现在的美食评论家口都这么重?
行政小妹:“餐厅今天新出炉了小泡芙,需不需……”
叶寻又温文尔雅的插上嘴:“陆美食家不吃甜食,偏爱吃苦,越苦越好。”
一句完整话都不让说完的行政小妹终于受不了这微妙的气氛,连忙出门,抚摸着自己的小心脏,颤颤悠悠的走了几步,就在走廊上遇到那几个女员工。
她们的脸色都很不好,见小妹神色飘忽,忙上前追问。
“怎么样?有没有告我们的状?”
“他们真的认识?叶Boss还是前辈?”
“OMG,他刚才只给了三分!”
话落,见行政小妹一脸呆滞,这才问:“你怎么了?”
行政小妹:“那个陆先生,他刚才说,老板上学时留过级……”
女员工:“什么!”
行政小妹:“还留了三级。”
女员工:“……”
办公室里,气氛凝固,陆爵趾高气昂的靠着沙发背,倒是和求学时那青涩腼腆的模样判若两人。这些年,本着精英就该“精明的挑刺,英俊的打分”原则,他还养成个凡事都要摘清责任的习惯。
陆爵:“我可不是有意揭短,是前辈先装不认识——因为昨天打的六分?以前辈的能力,那样的作业实在有辱评分员的智商。”
叶寻没接茬儿,端起桌上的热可可抿了一口,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哦,想起来了——陆爵这是在翻旧账?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叶寻那时还是基地的高级评分员,作风雷厉风行,杀伐决断,坚信棒下出狗熊,严师出高徒,管教熊孩子们就像是上了瘾,其中生活马虎、不修边幅的陆爵首当其冲。
尤其是叶寻随时随地查作业,讽刺的话张口就来:“教这种作业,是侮辱评分员的智商。你不尊重我,我也不会尊重你。”
那高冷阴损的作风曾让多少熊孩子闻风丧胆,陆爵幼时更是哭着喊着要回母星。直到后来听说那需要跳跃五十次虫洞,生理上会产生呕吐、恶心、晕眩等诸多强烈不适,便作罢了。
直到八年前,也不知叶寻和陆爵都受了什么刺激,一个突然“堕落”,连降三级,重做实习生,一个竟异军突起,一跃成为高级评分员。
谁知陆爵坐上这个位子后,一反常态走起老成持重的风格,评分标准比当年的叶寻还要吹毛求疵,招了不少恨。
再看叶寻,“为人师表”如今收拾的连个渣儿都不剩,也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副商界精英的面孔,想起这段“旧恨”由来,只当是对方不礼貌的在他的地盘放了个屁,非但没有挥手驱味,还决定不计前嫌的把这篇翻过去,直奔主题。
叶寻:“你今天来,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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