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穿长风衣,屈起一条长腿,白色板鞋鞋尖抵着棕色地板,大半个身子慵懒散漫地倚靠在墙面上。嘴里吞云吐雾,不断冒出各种形状的烟圈,痞气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吸引人。
付家家教严,付峥年对于这个小儿子更是严加看管。从不允许儿子抽烟。
付淮看到付忘言出来,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低头自顾抽烟。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她会向付峥年告状。
他知道她不会的。因为她从骨子里厌恶透了付峥年这个父亲。
付淮不想搭理她,付忘言自然也没打算和他打招呼。
两姐弟就像陌生人一样,谁也看不见谁。
付忘言踩着高跟鞋从他身侧经过。压根儿就没料到少年会突然伸出右脚。她毫无防备,重心失重,直接摔在地板上。
左脚脚踝当即传出一阵锥心的疼痛。密密麻麻的痛感沿着皮肤渗开。她不禁疼地倒吸一口气。
呵……
总是这样,和小的时候一样幼稚。
从小付淮就喜欢玩些这种幼稚的小把戏。在她床上放蛤/蟆,剪破她的校服,藏她的作业本和试卷,弄断她文具盒里的铅笔……数不胜数!
她抬头看向少年,脸色淡漠,目光却格外冷,仿佛粹着冰雪一般,“有意思吗?”
面对她的诘问,少年丝毫不惧,反而邪恶一笑,“我早就跟你说过,不会穿高跟鞋就不要学别人穿。东施效颦,丑死了!”
十八岁,不谙世事的年纪,恶毒的嘴脸却让人恶心至极。
如果是过去,她一定不会回击。顶多瞪他一眼。她厌恶他,从来不屑和他计较。
可如今,她并不想忍了!
小叔叔说得没错,没人能够永远护着她。她如果总是这样怯弱退缩,别人就只会一味儿的忽视她,甚至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偌大的付家毫无人情味。这么些年,她缩在人后,活地如履薄冰,早就饱尝了这人世凉薄。
既然她无力摆脱付家,就唯有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沉冷地说:“付淮,那我也跟你说一句,抽不来烟就不要学别人抽烟,邯郸学步,幼稚得要命!”
付淮:“……”
十八岁的少年哪里经得起人激,一点就燃。付淮直接扔了烟头,推了一把付忘言的肩膀:“付忘言你特么说什么?你给老子再说一遍试试!”
少年的力道足,付忘言被他推得摇摇欲坠,她直面少年愠怒的面庞,无所畏惧,泄愤一般,“付淮,你听清楚了,我说你幼稚!别以为打扮得人模人样,就能掩盖你骨子里人渣的气质。抽根烟就以为自己很叼了是吗?你特么就是个幼稚鬼,妈宝男,永远都断不了奶!!”
她一口气说完似乎觉得不够解气,挑了挑眉,冷冷一笑,危险的气息渐次逼近,“付淮,你说要是被爸知道你抽烟,你会掉几层皮呢?”
付淮:“……”
说完这句话付忘言不再看少年的反应,跌跌撞撞地走了。留下少年愣在原地。
付淮真是被骂懵了。在少年的印象里,面对他的刁难,他这个姐姐永远都是平静对待,逆来顺受,从来没有反抗过。更别说这样骂他。
“草!”少年暴躁地往墙角踢了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打脸开始!
付小叔之所以这么迫切地想要小九被外人知晓,必然是有原因的。前面埋了好几处伏笔,后面会解释。
一篇文不可能完全只写男女主的互动,而不写其他。小说需要完整,就必须需要配角的戏份。
这篇文的时间线不会长,从隆冬到春回大地,顶多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
下章就只有小九和顾医生的互动辣!
第17章 第十七场雪
第十七场雪
跌跌撞撞地离开卫生间,付忘言不愿再回主宴会厅。索性直接出了温家别墅。
她绕着清幽的小路一直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漫无目的,后知后觉就来到了温家的后花园。
温家的后花园占地面积足够大,打理地也很是用心。假山喷泉,秋千怪石,整个花园唯美而大气。
只是可惜时值隆冬季节,花园里缺少了那些鲜艳明丽的色彩,四目所及之处皆是萧瑟颓败的枯黄。
横桑最近几天的温度又低了好几度,寒意渐起,丝丝缕缕,而又无孔不入。但是她却并不觉得冷,猛地吸了一口,五脏六腑都被寒凉的空气浸透着。胸腔里积郁的那股闷气这才消散一点。
这是她第一次公然反击。这么些年,她胆怯懦弱惯了,从来不知道愤起反抗是这么痛快的一件事。
这条路一旦踏上了,那便势必回不了头了。从今天开始,她将面对的除了付淮那祖宗,还有她继母,她父亲,她爷爷奶奶,以及整个付家上下。
她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一味儿地缩在人后,靠小叔叔身体力行,替她打点一切。以后的路她要靠自己,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付忘言也不讲究,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昂贵的晚礼服。随便就在花坛边坐下。然后直接踢了脚上那双高跟鞋。
经过刚才那么一摔,左脚脚踝已经有些肿起来了,疼得厉害。两只脚的后脚跟也被高跟鞋磨破了皮,渗着浅浅的血丝。
她用指腹轻轻碰一碰,当即就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感。
她忍着痛,使劲儿揉搓了下脚踝,这才稍稍缓解一些。
今天真是诸事不利!
“讨厌!!”她看眼前那双高跟鞋百般不顺眼,泄愤一般将它给踢到了一边。
突然高大颀长的身影悄无声息袭来。她心下一惊,猛地扭头,看到一只男人的手。
那只手手掌宽大,掌心纹路清晰,上头安安静静地躺着两只创口贴。
顾疏白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身边,不曾笑,脸色很平静。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朋友,口气熟稔,说:“用这个贴一下会好一点。”
男人长身而立,身形料峭挺拔,宛如青松。明亮的光线落入他眼里,细碎地像一颗颗宝石。
烈风拂过他藏蓝色西装的衣角,露出里头一小截浅白色衬衫。
付忘言没料到顾疏白会出现,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呆滞地看着他。
“怎么不要?”男人眯了眯眼,有些疑惑。
她愣了数秒便悄然回神,淡漠地拒绝:“不用了。”
顾疏白:“……”
然后快速将那双磨脚的高跟鞋穿上。抬步欲走。
好像他就是什么病毒一样,她避之不及。
顾疏白拧了拧眉,有些不悦,觉得自己受了打击。他明明长得不恐怖,为什么这姑娘就这么怕他?
男人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走,语气有些不善,“你很怕我?”
付忘言:“……”
完了,完了,付忘言心想。
去年冬天的一面之缘,让她一直都觉得他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可如今每次面对她,她就很少看到他流露出和当年一样温柔似水的表情。
重逢以来,她面对的是和记忆里截然不同的顾疏白。
虽然他对人很有礼貌,可也很淡漠疏离,总是和别人保持一定距离。
如果不是因为顾教授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真的怀疑她面对的不是真正的顾疏白。
付忘言现在倒不是恐医。虽然顾疏白是医生,可他没穿白大褂的样子倒是吓不到她的。她之所以这么害怕面对他,就是因为她不愿再给自己留有幻想。
何况自从她知道他是医生以后,她就强迫自己掐断一切对他的想入非非。他如今不记得她最好,哪怕记得她,她也不能再对这个男人执迷不悟了。她恐医严重,绝对不允许自己日后嫁给一个医生。她觉得那样简直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她不敢直面他的视线,眼神躲闪,有几分心虚,“顾医生真是说笑了,我为什么要怕你?”
顾疏白抬眸瞥了一眼,这姑娘正在用手指抠她手包的金属链子。
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一紧张就这样。几次下来,他也注意到了。
男人抿了抿嘴,道:“既然不怕我,你紧张什么?”
付忘言:“……”
“我没有紧张。”
“那你拼命抠包带做什么?它得罪你了?”
付忘言:“……”
她深吸一口气,朝顾疏白摊手,“拿来。”
“什么?”
“创口贴啊!”
顾疏白:“……”
画风转变如此神速,他都有些衔接不上。
他怔了怔,递过去。
“谢谢。”
付忘言接过,重新坐到花坛边。撕开包装,将两只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脚后跟。正好可以完整盖住她被鞋子磨出血的地方。
她不知道顾疏白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后脚跟被磨破皮了。她也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创口贴。她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她创口贴。
但是这两只小小的创口贴却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从小到大,除了小叔叔,付家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她。
爷爷奶奶不喜欢她,眼里容不下她。父亲重男轻女,根本就看不见她。继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打得两手牌。付淮那祖宗只要不找她麻烦就不错了。有谁会注意到她?又有谁会关心她?
母亲去世以后,她会接回付家。她俨然就是一个外来者,贸然闯进这个不属于她的领地。她蜷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和整个付家格格不入。收到排挤和压迫是自然的。
她过往的日子,压抑煎熬,荒芜空荡。长久置于烈烈风口,饱尝这人世凉薄。
书上说:“你曾经不被人所喜,将来才会珍惜那个对你好的人。”
顾疏白这是对她好吗?
她不知道。
也许人家只是顺手而为。没有任何其他深意。
她只知道她感动了。她珍惜这点来自她喜欢的男人微不足道的好。
贴好创口贴她起身,轻声说:“再见顾医生,我先进去了。”
说完欲走。岂料下一秒天旋地转,眼前投来一片黑影,一双退绵软无比,眼看着就要摔倒下去。
身后悄无声息地探过来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男人及时扶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两天有点事耽搁了,更新不肥。我后面补上。
说一下,后天(5号)入V,所以明天不更。后天给你们爆三更。
又到了需要大宝贝们接济的时候了,还请多多支持言哥呀!
第18章 三更合一
第十八场雪
“付小姐, 你怎么了?”
付忘言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晕得厉害。小腹处也是翻江倒海, 痛感一波连着一波袭来。
眼前的世界白茫茫一片,暗影重重。周边的环境分明并不喧闹, 可是耳畔男人的声音她却一直听不真切。
视线很模糊,听觉也很模糊, 感官瞬间变得很不清晰。
她历来会痛经, 每个月大姨妈都会虐她。读大学那会儿就经常因为痛经请假在寝室躺尸。但是像这次这样来势凶猛,还真是头一次。她居然都招架不住。
男人的手臂强劲有力, 直接托住她纤细的腰肢, 维持着她整个人的重量。
女孩瘦瘦小小的一只,腰肢不堪一握,顾疏白很轻松就扶住了。
她太轻了, 他估摸着这姑娘的体重最多不超过九十斤。
她大半个身体都倚靠在他怀里,有他的支撑,她勉强才没倒地。
背靠在他怀里,虽然只是这么短暂的一小会儿,她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怀抱的温热。
很暖,很暖, 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更让人觉得留恋。
男人身上衬衫清凉的面料磨蹭着她脖颈处的那点皮肤, 酥酥麻麻的触感。震得她心尖发颤。
过去她一直不知道, 她还会有离他这么近的时候。
“付小姐你怎么样?”顾疏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担忧,“你感觉如何?”
付忘言的状态看上去很糟糕,嘴唇干涩泛白, 毫无血色。脸色发白,表情格外痛苦。
隔了好久,她才缓过来一些。没有了之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她一只手捂住自己肚子,另一只手紧紧拽住顾疏白的手臂,嗓音颤抖,“顾医生……麻烦你扶我到边上坐一下……”
“好。”
顾疏白依言扶她到花坛边坐下,征询道:“我通知付总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付忘言虚弱地摆手,“我坐一下就好。”
“你真的没事?”男人似是不放心,再次询问。
“没大碍。”
痛经是常有的事儿,疼疼就习惯了。
见她一直捂住肚子,顾疏白多少猜到了一些。考虑到两人的关系,他原本并不想主动提起。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口:“痛经还是找中医调理一下比较好。”
付忘言:“……”
顾疏白猜到了她痛经,她没觉得有多诧异。毕竟医生大多心细如尘,她如此症状,他肯定一猜就猜到了。她只是觉得有些尴尬。让一个男人说出她痛经。
“嗯。”女孩子家到底脸皮薄,双颊当即染上一抹粉红色,僵硬地点了点头。
顾疏白说:“青陵林均生老先生的长孙林牧迟林医生是中医界的翘楚,付小姐不妨找他看看。”
“谢谢顾医生告知,我知道了。”
原本以为这一话题就此告一段落,付忘言直接说:“顾医生,你不用管我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坐一下就好。”
男人却出人意料地冒出一句话来,“付小姐会去吗?”
两人对视,目光交接,男人的表情一如既往平静。但平静中又似乎透露出一种严肃。这让付忘言忍不住心下一惊,心跳加速。
一两秒后,她招架不住,慌乱地错开视线。手指又下意识地开始去扣手包的金属链子。声音放地很低很低,莫名有些底气不足,“应该……应该会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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