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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寒冬——喻言时

时间:2017-12-14 15:53:38  作者:喻言时
  还真是一点也不谦虚呀!
  “今晚讲的《赤壁赋》和《滕王阁序》哪篇你更喜欢?”男人扭头看她一眼,冷不丁冒出一个问题。
  付忘言:“……”
  她的头皮止不住紧了紧。心想今晚讲了这些?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她在脑海里使劲儿搜索却是茫然一片,毫无印象。
  只能说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课上。
  小心翼翼地答一句,“《滕王阁序》。”
  顾疏白抬眸,“为什么?”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景色比较美。”事到如今她自然只能跟顾疏白一本正经胡扯一通,试图搪塞过去。
  顾疏白:“……”
  “咳咳……”男人忍不住咳了两声,忍俊不禁,清俊的脸庞上顿时爬满笑意。
  他抿了抿嘴,又状似不经意地低声呢喃:“我记得我今晚讲的好像是《项脊轩志》啊!”
  付忘言:“……”
  她老脸一红,顺利把自己煮熟了。
  这人可以说是很腹黑了!
  ——
  从逸夫楼到停车场,那条小路明明很短,却似乎又很长。她总有一股永远也走不到头的错觉。
  不过最终还是到了!
  男人跟她道谢:“谢谢。”
  她无声地摇了摇头。一双耳朵冻的通红。
  心思微妙地转了转,各种念头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按捺不住问出口:“顾老师,下节课还是你来代吗?”
  “应该是。”白雾在他唇边弥漫,徐徐吐出:“我爸身体不太舒服,应该会休息一段时间。”
  那一瞬间,她便觉得,这一整个漫长煎熬的寒冬似乎都有了期待。
  可惜,期待终究还是落了空。
  到了下节课,班上的女生得到消息,统统跑来上课。目的就是为了来围观这位帅气的代课老师。
  铃声过后,映入眼帘的却是老教授那张苍老的、古铜色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存稿就浪,我发觉裸/奔能激发我的无限潜能!
  笑哭(?;︵;`)
 
 
第9章 第九场雪
  第九场雪
  “醒醒姑娘,到站了!”
  付忘言是被人晃醒的。
  居然在公交车上沉沉昏睡了过去。
  她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迷糊地问:“师傅,这是哪站啊?”
  司机大叔平静地看着她,轻飘飘地回答:“滨江总站。”
  付忘言:“……”
  28路公交车由滨江总站发车,她居然从第一医院一直坐到了终点站。
  付忘言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赶紧拿起包下了车。
  滨江这一带付忘言很熟。因为母校C大就在滨江区。滨江公交总站离C大也很近,就隔了两条街。走路顶多也就十多分钟。
  既然误打误撞来到了滨江,她就干脆去母校看看。今年六月份毕业,至今大半年过去,她愣是一次就没回来过。
  何况好闺蜜如今在C大读研。她正好可以找好闺蜜唠唠嗑。反正她跟杂志社请了一天假,上午在医院耽搁了半天,如今还剩半天。她不能给浪费了。
  杂志社前段时间很忙,她也抽不出时间来这边找好闺蜜。算了算日子,两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面了。
  寝室四人,她毕业在杂志社工作。谢微吟留在C大读研,继续深造。徐长安则嫁入豪门,做起了全职太太。宋如依考了银行系统,在横桑一家商业银行上班。各有各的出路。
  四人中,她和谢微吟的关系最要好,感情也最是深厚。两人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而且都是横桑本地人。节假日,寒暑假经常会凑在一起出去玩儿。
  加之谢微吟的爷爷谢鸿明是C大商贸院的院长,付忘言是她的得意门生,深得老人家的喜爱。时不时就邀她去家里做客。
  可惜她这个商贸院的学霸,毕业后推了好几家跨国企业的Offer,在一家小杂志社上班。为此谢老当时可是惋惜了很久。
  付忘言不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多数外贸公司竞争强,工作强度大,压力也与日俱增,她承受不了。当初选国贸专业也是随意选的,没经过深思熟虑。如今做个小编辑,每天和文字打交道,工作轻松不说,自己也喜欢。何况她也不缺钱,不用整日为了生计奔波。
  这会儿雪已经没下了。天微微放开了一些,不似之前那般阴沉。
  步行到C大北门,谢微吟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听说她要来,谢微吟姑娘可高兴坏了。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北门来接她。
  两姑娘一见面,谢微吟就给了付忘言一个大大的熊抱。
  “不是说让你别来接我了么?C大我这么熟,又不是找不到你寝室。”她笑了笑,挣脱开谢姑娘的怀抱。
  “你难得过来,我当然要彰显我C大人的热情辣!”
  “说得好像我不是C大人一样。”付忘言瘪瘪嘴:“本姑娘我也是堂堂正正C大毕业的好伐!”
  “不过你今天不来,过几天我们也是要见面的。温老爷子八十大寿,你也是要参加吧?”
  谢微吟不说付忘言完全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前几天和小叔叔一起吃饭。饭桌上他跟她提起了这件事。言语间透露的意思都要她去参加的。不过这两天她光顾着顾疏白了,完全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听我小叔叔的意思是要让我去的。”两姑娘并排往校园里头走去,付忘言轻声问:“你也要跟你爷爷一起去?”
  “可不是么!”谢微吟有些哀怨,一张圆脸都拉长了,“我不想去,可我爷爷非得让我去。说是多认识几个人。认识个锤子,老娘最讨厌这种场合了!”
  付忘言给好闺蜜投去同情的目光,“我还不是跟你同病相怜。”
  “小九,你小叔叔的决定是正确的。你也是时候该出去亮亮相了。付家的九小姐不能一直活在人后。我知道你一向看得淡,不屑于付家的光环。可有了这层光环,你也不至于去医院看个口腔溃疡还需要提前好几天预约。”
  “阿吟,你说得都对。可惜我这个付家九小姐并不受宠,没什么含金量。”
  ——
  这个点付忘言还没有吃午饭。谢微吟领着她在C大的第三食堂吃了个午饭。
  下午两点多,早就过了饭点,食堂里很冷清。
  两人随便点了份吃的填肚子。谢微吟要了份炒面,付忘言则点了份紫薯粥。
  看她点这么清淡的食物,谢微吟就知道付忘言口腔溃疡肯定还没好。
  “你口腔溃疡还没好呢?”
  “没呢。”付忘言绝望地摇了摇脑袋,一脸颓然,“这么久了,断断续续,总也好不了。”
  “你不是去第一军医院看了么?医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都是老说辞,没看出所以然来。”
  谢微吟:“……”
  看来专家也不过如此呀!
  吃饭的过程中,付忘言和好闺蜜说起了顾疏白这事儿。谢微吟听后很震惊,“天呐,他居然是个医生?小九你恐医这么严重可咋整啊?”
  “人家压根儿就不记得我了,我也没打算再去找他了。”
  谢微吟:“……”
  这真是一个令人忧伤的消息!
  谢微吟姑娘心有戚戚焉,“你都喜欢他这么久了,真打算放弃啊?”
  “不然还能怎么办?他根本就不记得我,而且还是个医生。我恐医这么严重,又不敢跑去医院找他。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和他有缘分,我只要一想到我未来的男朋友是个医生,我就细思极恐。想想还是算了吧!”
  “小九,去做个心理疏导吧。你这恐医的毛病不能任由它这样一直发展下去。”谢微吟劝她,这老毛病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不要,十多年了,看不好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看不好?”
  “我妈自杀一直都是我的一块心病,看不好的。”
  ——
  谢微吟当初是跨专业考的研,如今读的是生物。成天跟着导师泡实验室。原本下午没课,想和付忘言到学校外面走走。可这一顿饭都还没吃完,导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谢微吟挂完电话,简直气得肝疼,“实验,实验,一天到晚就知道做实验,吃顿饭都不让人安心!”
  “知道做实验,你还选生物?给自己找罪受啊!”
  “当初就是脑子进水了才跨专业考研,还特么选了生物。”
  “你快去吧,别让导师等急了。”
  谢微吟很抱歉,“小九对不起啊,没得陪你了。”
  付忘言倒是没在意,“我也是临时起意才过来找你的,不怪你。你去忙吧,我在学校走走,等会儿就回去。”
  “不行,你别着急走啊!等我手头忙完了,咱们一起去后街吃烧烤。”
  付忘言苦笑,“我口腔溃疡还没好,哪吃得了烧烤,你别开玩笑了!”
  谢微吟:“……”
  她笑道:“我都忘了这一茬了。不过你也别忙着走啊,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咱们俩总得在一起吃顿饭吧!”
  “不了,下次吧。”付忘言拒绝:“我等下还要去一趟阮冬阳家。”
  “阮冬阳?”
  “我手底下一个大神。”
  “你去人家家里干嘛?”
  “催稿。”
  谢微吟:“……”
  ——
  谢微吟走后,付忘言一个人在母校四处转了转。一路走走停停,漫无目的。
  现在堪堪下午两点多钟,去阮冬阳家还挺早的。
  这段时间除了口腔溃疡虐她千百遍,还有一样事情让付忘言觉得很头疼。那就是阮冬阳《磐石无转移》的交稿问题。
  阮冬阳出道五年,一直以写古言出彩。可以说是古言的开山鼻祖。《磐石无转移》是她更换题材,改变文风后写的第一部现言小说。外界对这部作品充满了期待。粉丝们也都呼声很高。 
  这部小说的合同早在一年前就签了。原定是17年年初全面上市的。
  但16年适逢阮冬阳怀孕、生子,如今又在做月子,这部小说的进度一再被耽搁。阮冬阳到现在都还没有交稿。
  这已经是16年年末了,照这样的事态发展下去,还不知道实体书什么时候能面市呢。
  女神有特殊情况,这情有可原。付忘言也不忍心催她催得太紧。
  但上头领导却不这么想。粉丝们一再催促想要看到《磐石无转移》的实体书。导致杂志社的压力也是相当的大。领导们希望阮冬阳能在这个月月底交稿。
  而身为阮冬阳新任编辑的付忘言,自然成了催稿第一人。
  她之前询问过阮冬阳这部小说的进度。女神告诉她还差一个高/潮部分没磨好。高/潮部分一旦写好,收尾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阮冬阳其人,对作品的质量要求尤其高。每篇文都精益求精。但凡有哪个地方写不顺的,她都要磨好久。
  可就是这个高/潮部分,阮冬阳总觉得不满意,废稿写了一堆,愣是没定下来。
  付忘言觉得,她必须去拜访一下软女神。和她好好谈一下。不然依到女神这么磨下去,别说月底交稿了,就是再过两个月都交不了稿。
  身为一个底下作者坐月子还要上门催稿的编辑,付忘言深深的唾弃自己。罪恶感十足。但她有什么办法?她也很绝望啊!谁叫上头领导催得这么紧。
  今天请了假正好有时间,她在电话里和阮冬阳提了提。软女神说让她医院结束了就直接过去。不过可惜她公交车坐过站直接来了滨江。只好约在当天傍晚。
  ——
  C大依旧是老样子。百年名校,整个校园无论是环境还是建筑物都凸显出一种深沉和古朴。
  付忘言不是个恋旧的人。却也不得不承认,毕业大半年,她对于母校还是想念得紧。
  毕竟这是她唯一舒坦自在的好时光。
  母校就是这样,在读时天天嫌弃她各种不好,什么食堂饭难吃,寝室床板太硬,图书馆太旧,设施太落后,但是一毕业进了社会就会无比怀念。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文学院。
  这个点学生们大多都在上课。学校里很空荡,难得看到一两个学生。
  逸夫楼腾空架起,楼顶偌大的半球高耸入云,直直冲向天际。鎏金的字体在灰黑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庄严而又肃穆。
  像是有什么神秘力量驱使,她的脚步不自觉就往234教室飘去。
  站在教室外,里头传来老教授雄浑暗哑的嗓音。他正讲得卖力。
  “‘栖越吞吴,付与忘言’,讲的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打败吴王夫差的典故……”
  讲的是卢挚的《钱塘怀古》。
  母亲一生挚爱卢挚的诗,就连她的名字都取了卢挚的名句。
  忘言,忘言,母亲内心深处一直都是想忘记那个凉薄的男人吧!可惜终其一生,都不曾做到。
  有些人遇见了就是一辈子。哪怕他并不能陪你走过一生。
  余光扫向大教室,里头听课的学生少得可怜。三三两两几个散落在角落里,大多也都在埋头玩手机。
  老教授的课是出了名的冷清。付忘言当初就见识过,如今倒也不会觉得奇怪。
  看到老教授,她就难以避免地想到顾疏白。
  虽然他如今已经不记得她了。可那一场遇见,真是惊艳了她一生的时光。
  老教授的眼神突然投向教室外。付忘言来不及躲闪,就和老人家隔空相对。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非常。
  他看她一眼,抿嘴说:“进来听吧。”
  老人家说的是“进来听吧”,而不是“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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